傅菁兩隻手拼命的扒他,沒有絲毫用處,他是習武之人,他的力量根本不是她能抗拒的。

苦澀的湯藥被他強硬的灌進嘴裡,聽到喉嚨裡吞嚥的聲音,祝飛鬆了口氣。

他不喜歡浪費,給她灌得一滴不剩後才放開了她,將白瓷碗放置到一邊。

傅菁終於脫離了控制,手指深深摳進了喉嚨裡,想把這些藥給嘔出來。

祝飛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握住了她兩邊肩頭,看著她淚流滿面的模樣,不容置喙道:

“我不准你生別人的孩子。”

“你這個瘋子……”

傅菁去捂自己的小腹,他下了猛藥,藥效很快,她很快感受到一絲絲的絞痛。

這種藥吃了,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孩子了。

血從她腿間淌下,淌過了腳倮,淌到了地上,越積越多。

祝飛往下看了看,喉間滑動了下。

“阿菁,還會有孩子的,我們的。”

傅菁痛苦得蜷起身子,雙手死死捂著小腹,只能任由這一條生命從身體裡剝離。

從大夫診斷有孕到現在,才短短的兩天啊。

張深時是那樣歡喜,她也是那樣的高興,感受著自己承載起一條讓人期待的生命,原來做孃親是這樣幸福的事。

可這幸福被眼前這個人扼殺了。

他為什麼要陰魂不散呢?

傅菁哭著哭著就笑了,“祝飛,你瘋了啊。”

原來他瘋了啊。

祝飛看著她,繃緊的臉上有些顫瑟。

“我從來不知道,我這樣喜歡你,喜歡到做出了這樣的事。”

我這樣喜歡你。

若是從前,傅菁聽到這句話,會臉紅,會心跳,會高興得撲進他懷裡。

可現在卻讓她害怕,絕望。

她如同木偶被他抱到床上,在門外等候的大夫進來給她看診,又開了張藥方。

“這些天就按這個方子先用著,三日內惡露能幹淨那就沒事了,若淋漓不絕,那還需另外服藥。”

大夫開了張藥方。

祝飛拿出掂銀子給大夫,“多謝。”

大夫走了,祝飛把藥方給了外頭的人,又站到她床邊,站了良久。

“你心裡不好受我都知道的,可你不該為了賭氣嫁給張深時,你好好跟我說,我能明白你在怨什麼……”

傅菁蒼白的唇輕啟,“錯了,並不是賭氣。”

祝飛自顧自的說:“我明白過來了,我是在意你的,很在意。”

這大概是傅菁聽過最冷的笑話了。

她的手摸著小腹,清晰的說:“張深時是真的很愛我,他知道我懷了孩子,便說他來娶我。祝飛啊,你都沒有問一問大夫,這個孩子多大了啊。”

祝飛怔了怔,“你說什麼?”

“你殺了你的孩子。”

傅菁說完,低低的笑出了聲。

“不可能,”祝飛頭暈得厲害,胸口發悶得緊,“不會的,怎麼會……”

傅菁看著他捂住了自己的臉,整個身子都在發抖,然後痛苦的吼了一聲跑了出去。

她看到敞開的門,下意識的想衝出去逃跑,可很快,門外的人關上了門。

傅菁哀涼的笑了笑。

當然不可能,這孩子是張深時的。

可她偏偏要咬死了孩子是祝飛的。

讓他痛去吧,讓他悔去吧,讓他瘋吧。

-

“公子,我要回金陵城了。”

被他這一出聲,白修快上鉤的魚跑了。

白修瞪了他一眼,低聲問:“帶黎茗回去成親?”

祝飛搖頭又點頭,“是。”

“去吧。”

白修立馬答應了。

祝大人本是說讓祝飛跟著他一世。

可白修近來發現祝飛越來越不上道了,人總無精打采的不說,還老是找不見人。

每天還得花心思在他身上。

這個樣子,還是儘早回家去成親得了。

祝飛的東西也少,早早的收拾好了,拎起包袱就走。

白修看了眼他的背影,繼續釣魚。

半個時辰之後,熊想想火急火燎的奔了進來。

“祝飛呢?”

白修到勾的魚又跑了,乾脆放下了杆子。

“他走了。”

“走了?什麼時候走的。”

“半個時辰前。”

熊想想沉思道:“肯定是他,絕對有問題。”

“又怎麼了?”

“祝飛往哪兒跑了?”

“他回金陵城了,帶黎茗回家成親去。”

白修說完這話,熊想想呸了一聲,一腳踢向身邊的坐石。

-

寬大的馬車裡,祝飛摟著傅菁,強迫她枕著自己肩膀。

“公子的母親對我爹有恩,也不過是小小的恩情罷了。我娘說,爹是因為喜歡公子的母親,才培養了我一身功夫,又將我送到公子身邊,他要我保護公子一輩子。”

傅菁還是頭一回聽他說這些,可她毫無興趣再去了解他這個人,瞭解他的過往。

他所受的苦和委屈,都不是他折磨別人的理由。

祝飛似乎沒有意識到她的抗拒,指尖攬在她腰間的手繞了一縷青絲把玩。

他不允許傅菁盤起婦人的髮髻,他要她散著頭髮,同未出閣的少女一樣。

“我從小就被爹教導,我會是公子的奴,我娘反抗過,毫無用處。我順從的呆在公子身邊,其實我心裡是不甘心的。”

“我爹是朝廷命官,我的庶弟都可以考功名進官場,我身為嫡子,卻是爹成全他自己心意的工具。他為了彌補自己未能保護好一個女人的遺憾,竟然讓我為奴一世。”

祝飛將她冰涼的雙手放在掌中,給她揉搓著,溫聲說:“所以我不想回金陵城。”

“但你必須要回金陵城。”

傅菁淡淡道:“你一定告訴白修,說你是回金陵城去了吧。”

祝飛沉默。

傅菁道:“想想會懷疑你,會去找白修,若你沒有回金陵城,白公子便會滿天下的尋你,你可不想帶著我東逃西竄,畢竟你還帶著黎茗,你捨不得她受苦。”

祝飛擰起了眉頭,張嘴似要反駁什麼,傅菁一根手指豎在了他唇前。

“你父親待白公子如此之好,白公子自然不會為了想想,去祝府掘地三尺的尋我,那太難堪了。但你也不會讓我到人前去,你會把我藏起來。”

傅菁笑了笑,“暗無天日的日子啊,你認為我過慣了,對我來說也沒什麼的,是不是?”

祝飛深深看著她,嘴緊緊抿著,眸色有些複雜。

傅菁道:“若是我熬不過尋了短見,你也問心無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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