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菁終於盼來了某個女子。

門口的人虛攔了下,並沒有攔住。

任由黎茗闖進來以後,他們其中一個撒腿就跑,應當是去通知祝飛了。

距離被粗暴虐待的那日過去三天了,傅菁還是沒能下床,可來了人,她總不能躺著應付。

傅菁手臂撐著床,在床上坐起身。

黎茗看清是她之後,有些意外。

“沒有記錯的話,你不是嫁人了麼?”

傅菁笑了笑,“我等你好久了。”

黎茗沒帶著好臉色來,她環顧四周,視線停滯在靠牆圈椅上的一件外衣上。

這是祝飛的衣服。

“他這些天都是在你這裡吧。”

傅菁看了眼外頭扒著門鬼鬼祟祟的人,手臂撐著床沿,艱難的下了床。

黎茗看著她一瘸一拐,臉色蒼白的模樣,尖酸刻薄的話都堵在了喉間。

怎麼會是這個病怏怏的樣子?

傅菁站到她面前,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你想讓我離開,今夜戍時留住他,別讓他過來。”

在這裡她唯一能接觸到的外人,便是沈汐沈大夫,和黎茗了。

傅菁從沈大夫的眼神裡看出來,她是願意幫自己。

可每日沈大夫來給她看傷,祝飛都陰魂不散的盯在其側。

說上一句閒話的機會都沒有。

沈大夫每日走前都會說一句,“明日戍時我會再來的。”

傅菁聽明白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某一日戍時支開祝飛,而這個能支開他的人,非黎茗不可。

黎茗愣了愣,“你想離開?”

傅菁蒼白的唇微微勾起,“你看,我都這個鬼樣子了,不離開,在這裡等死嗎?”

“為什麼?”

“嗯?”

“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傅菁饒有意味的問:“你害怕了?”

黎茗朱唇緊閉,眼神複雜的看著她。

傅菁輕笑了一聲。

“你不必怕,他不會這樣對你,他捨不得,他只會這樣對待我罷了。”

院外傳來祝飛怒斥“廢物”的聲音。

黎茗呼吸一緊,她不能猜測祝飛知道她跑到這兒來,會不會生氣。

傅菁看出了黎茗的慌張,她湊到黎茗耳邊。

“我幫你一回。”

黎茗沒聽明白這話,想問問她怎麼幫自己時,下一刻,她半邊臉頰吃了清脆的一耳光。

與此同時,房門被大力推開。

祝飛看到的,便是剎不住手的傅菁,和被打歪了臉的黎茗。

黎茗懵了懵,下意識怒火中燒,往傅菁那兒撲過去,祝飛伸手摟住了她,空著的那隻手一巴掌扇在了傅菁臉上。

傅菁本就虛弱,輕而易舉的被扇得趴在了地上。

她瘦如干柴的手臂撐著地仰起臉來,三天前開裂的嘴角,再次滲出了血絲。

傅菁感受到了唇角的熱流,伸手抹了一把,看著沾了血的手指,低低笑了一聲。

祝飛一手摟著黎茗,另一隻手掌心火辣辣的疼。

他對著傅菁張了張嘴,終還是說不出話來,收回目光看向黎茗,頓時溫柔似雪。

“這裡晦氣,你不該來的,我送你回房去。”

黎茗走到門口時,心裡突然明白了些什麼,她回過頭來,看了眼地上無聲慘笑的傅菁,深吸了一口氣。

-

傅菁剛爬到床上,如釋重負的閉上眼睛,祝飛去而折返,手裡還拿了個雞蛋。

微涼的雞蛋敷上臉頰,傅菁猛縮了一下身子,翻了個身避開去。

“為什麼打她?”

傅菁沒有回答。

背後的祝飛喘息越來越重,“黎茗招惹你了?”

傅菁拽緊了被子,沒有開口。

“我也沒有用多少力,是你太脆弱了,一碰就受傷。”

祝飛伸手去摸她的臉,“畢竟她是妻你是妾,不管她做了什麼,你也不能對她動手啊。你這一動手,就成了你沒理,你們以後還怎麼好好相處啊。”

傅菁心中涼涼的,有些話她也沒法說出來。

妾,誰要做你的妾?若是不能離開,她寧可死去。

祝飛指腹在她受傷的唇邊輕輕撫著,聲音裡有一些疼惜。

“我知道你委屈了,一定是她先招惹你的,可我不能縱著你打她不作為啊,所以我下手也很輕,可還是弄疼你了吧。”

傅菁皺了下眉頭。

她的本意就是幫黎茗爭一下這個男人的憐惜,增加黎茗今晚留住祝飛的機會。

可不能陰差陽錯的,讓這個該被憐惜的人變成自己。

傅菁這樣想著,開口道:“她倒是說不介意我的存在,盼著好好相處,可我介意她,我恨透她了,若不是她勾走了你的魂,我們何至於走到今天,我恨不得抓爛她的臉。”

祝飛嘴角抽了抽。

傅菁繃緊了身子,用力閉著眼睛,就等他的拳頭落下來。

她到底是怕疼的。

果然,祝飛把她的身子掰了過來。

傅菁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的怒火,睜開眼睛,卻看到他壓低了身子,在她受傷的唇角輕輕吻了吻。

“這是吃醋啊,在你嫁給張深時後,這樣的感受我也有了。我也想抓爛他的臉,我還想閹了他,殺了他。”

他咬著牙說的,傅菁打了個寒顫,臉色又白了一些。

祝飛深嘆了口氣,渾濁的呼吸黏著她的臉。

“熊想想跟著公子來金陵城了。”

聞言,傅菁眼中劃過光亮。

她知道想想一定會懷疑祝飛,一定會來找她的。

“阿菁,不要離開我,我會喪心病狂的。”

祝飛的手不知輕重得掐著她臉頰,在她白皙的臉上留下嫣紅的印記。

-

他沒留太久,便趕去哄黎茗,陪黎茗用了晚膳,看她彈了一曲琵琶。

酉時末,祝飛惦念著沈大夫快要來了,出聲打擾了陶醉在音律裡的黎茗。

“我困了,回去睡了。”

黎茗二話不說放下琵琶,衝上去抱住了祝飛,臉貼著他挺拔的背,軟綿綿的說:“這兒也能睡啊,我們再過半個月便成親了,不如先為子嗣努力起來。”

子嗣……

祝飛突然想起傅菁剛剛失去的孩子,被他強行灌下了落子湯,結果傅菁說孩子是他的。

他悔得五臟六腑都痛。

祝飛深呼吸後,輕輕去掰她細軟的手臂,“晚點再過來。”

他沒捨得用力,便沒掰開她。

黎茗纏得緊緊的,“你要去找傅菁,我不讓你走。留下來,今晚一定要留下來。”

她的撒嬌聲軟又委屈,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醉人心脾。

祝飛轉過身來抱住她的那一刻,黎茗一顆心也落了下來。

她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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