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歌在他眼裡探究了一番,發現他的神色煞有其事一般格外的認真,噗嗤笑道:

“那你就好好過,好好活著,這便是我想要的。好了,你快走吧。”

“你呢?”李燼霄意識到了不對。

楚天歌努力的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輕鬆。

“李雲臨受了傷,等到他醒來走出這裡,或者是別人發現了他,後果該如何?到時候你的罪名,不僅是祭奠罪人,還惱羞成怒弒殺太子未遂。”

李燼霄欲開口反對,楚天歌將一根手指豎在他唇前。

“沒有別的辦法,我必須留在他身邊,陪他走出這道楚氏的門,讓他把對付你的話嚥下去。”

李燼霄急道:“父皇不能拿我怎麼樣,朝臣也不敢擅言,楊氏一黨一旦叛反,朝廷並沒有必勝的打算。所以即使李雲臨登上帝位,未將楊氏撼動前,他依然不敢動我,我不會有事的。只是我與他的一戰,是早晚的事。”

楚天歌靜靜的聽他說完,輕輕搖了搖頭。

“千里之堤潰於螻蟻,今日的罪名一旦落實,絕不是你說的那麼無足輕重。你要記得身後有楊氏一族,還有你母后。”

李燼霄心中絞痛,痛的皺起了眉頭。

他看了這個女子良久,啞聲道:“天歌,我可以抱你嗎。”

楚天歌眼簾微動,幾乎沒有猶豫的迎入他的懷中,玉臂環住他的窄腰。

她對這個人沒有抗拒,甚至有一種留在他身邊的衝動。

“下輩子,我希望先遇到的是你。”

楚天歌說完這句話,感覺到這個懷抱更緊了一些。

突然的,他伸手拿掉了她的面紗,低頭迎了下來,雙唇相觸之時,她不知所措的睜大了眼。

心裡漫山遍野的小野花緩緩綻放,芬芳蓬勃一片。

那些名為廉恥,理智,羞愧的東西,通通在雲端中消散。

她忘情的勾上了他的脖頸,配合而熱烈。

不管能不能在一起,這一刻她知道自己是願意的,那就夠了。

李燼霄難得豁了出去,做好了被推開被扇耳光的準備,卻是真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炙熱的回應自己。

他幾乎要溺死在這柔軟的纏綿之中。

良久,彼此都脫了力,才難依難捨的分開。

他捧起天歌的臉,拭去了她唇邊的痕跡。

“我能不能認為,我們在一起過?”

楚天歌默了會兒,微微點了點頭,“你該走了。”

李燼霄高興不過須臾片刻,就被打回了谷底。

他要走了,要分開了。

楚天歌戴好了面紗,側身的那瞬,身子不由得僵了僵。

十步之處的卵石道上,一顆百年老樹旁,李雲臨捂著胸口,臉色慘白的站在那裡,終於在天歌看向他的那瞬,胸腔劇烈的翻湧,噴出了一口鮮血。

他胸前的乾涸的血漬在樹影下斑駁。

既然如此,楚天歌深呼吸之後說道:“誠如你所見,我變心了。”

李雲臨倔強的站直了身子,努力的朝她笑了笑。

“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天歌,跟我回家。”

他在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是他的錯,天歌被傷了心……是他在祠堂前冒犯她家人在先的,是他有愧……

他永遠無法忘記,她當初眼中只有自己的模樣。

沒什麼不能挽回的。

他伸出了手。

盼著她像從前一樣,歡快的向他跑過來,牽著他的手,或是撲進他懷中。

楚天歌搖了搖頭。

李雲臨臉色慘白,眼尾漸紅,“你在報復我對不對?夠了,真的夠了,我知道我有很多很多不好的地方,我都一件一件的改掉。不要再這樣報復我了,好不好?”

楚天歌不知怎的,對他這個樣子心裡有些恐懼,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李燼霄看著她,發現自己無從插嘴的地方。

今時今日的天歌的確沒必要去報復李雲臨,李雲臨對她來說只是風流成性的毛病不忍接受,犯不著讓她去恨,也談不上報復。

楚天歌也側首看向了李燼宵,“你走吧。”

李燼宵後退了一步,杵了會兒,終是黯然離去。

只剩下他們兩人,李雲臨想走近她,楚天歌制止道:“站那裡,別動。”

隔著這數十步的距離,楚天歌的目光停留在他身旁的那顆百年梧桐樹上。

“還記得嗎,有婚約之前,你常來偷偷尋我,杏兒就在院兒守著,一旦我父親來了,你就藏到這顆樹上去。直到有一回我父親抬頭看到了你,你紅著臉跳下樹來,說……”

“我想娶天歌為妻,護其一世,忠其一生,絕非兒戲。”

李雲臨把話接了過去,嗓子有些嘶啞。

楚天歌銜著苦味說道:

“我不想否定我們的過去,也希望在往後的歲月裡,想起彼此不要帶著怨恨。”

李雲臨再也站不住,闊步上前把她擁入懷中,連呼吸都痛,“不要分開,我不會讓你走的。我們說好了一生一世,就是一生一世,少一天都不能……”

楚天歌的面色緩緩寡淡,聽不出任何語氣。

“你願意留給我一個美好的樣子嗎?”

李雲臨身子一僵,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如果現在識趣的放手成全,就還能在她心中有個像樣的回憶。

可是隻有回憶有什麼用,他要的是人在身邊,一個活色生香的人。

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她明明忘記了那麼多傷害,怎麼還是要跟他分開?

他咬了咬,威脅道:

“你必須跟我走,否則明日張統領和眾侍衛就會上殿作證,祭奠罪臣,包括我的傷,都是李燼宵所為。”

楚天歌脊背竄上一陣涼意,猛地推開了他,一耳光重重的甩在他臉上。

“李雲臨,你能不能做個人?你口中的罪臣是我的家人!你的傷是自己捅的!”

李雲臨瑕白的臉頰上浮現了微紅的掌印,他轉過臉來,悽悽道:“你是我唯一的人性,沒了你,我還怎麼好好做人。”

楚天歌踉蹌著後退了一步,越來越覺得眼前的人從未認識過。

是他變了,還是他率真明朗的一面都是假象?

她似乎明白了每每面對他時的那種壓抑感從何而來。

可她真的很討厭一出屋門就處處被人盯著的滋味,那根本就是個鋪天蓋地的牢籠,天曉得她出宮之後到現在的日子有多快活。

直到身子凍得打了個哆嗦,她緩緩冷靜下來,掩去了面上的慌色。

“我們不要透過這樣的方式在一起,還是交給時間吧。今日你的那些話有點過分,我尚不能接受,讓我緩緩吧。等我把這件事放下了,我們再好好的相處。”

李雲臨猶豫了下。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用這樣的套路了。什麼交給時間都是假的,他心裡清楚,天歌只不過想讓他離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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