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惡毒’的話,讓產房的人都驚呆了,也都煞白了臉。

這,不就等於說要一屍兩命了嗎?

曹老夫人瞪著秦流西,這個小姑娘,她怎麼敢,怎麼敢?

可是她看向躺在床上面無人色呼吸微弱的兒媳婦,還有那碩大卻沒有動靜的肚子,心臟緊縮,開始抽痛。

都是女人,也是過來人,活了大半輩子了,自己也是一把年紀才生子,辛苦熬過來,在晚年時兒子沒了,兒媳婦懷著個遺腹子,但大夫請平安脈,哪一次不是勸著多寬心的?

兒媳婦聽不進去,就這麼幹熬著,熬到現在,卻是一個讓人絕望的壞訊息?

曹老夫人很想斥罵秦流西,可話到嘴邊,卻變成眼淚滾了下來。

她心裡清楚,兒媳婦這個樣子,哪裡能把孩子生下來?

門外,早在陰差到時,有所感的青嵐觀主就有所感,臉色凝重地站了起來,看向產房,手指在指節掐算,嘆了一口氣。

他看向曹老將軍,欲言又止。

曹老將軍的心突突地亂跳,心慌不已。

秦流西卻沒和曹老夫人廢話,只看著穩婆再問了一遍:“你能不能把孩子拖出來?”

穩婆其實心裡明白的,這少夫人如今這狀態,宮口開得慢不說,還死氣沉沉沒有生機,是不可能把孩子生下來的,她知道這賞錢是拿不到了,說不定還要死人,心裡正慌著呢。

偏偏秦流西還要問她能否把孩子拖出來,她嚇都嚇死了,雙手發軟都抬不起來,帶著哭音道:“我,我做不到啊。”

秦流西見狀不再多言,看向曹林氏,以及她肚子裡生機越來越微弱的孩子,伸手在肚子上渡了一絲氣過去。

“老夫人,再拖下去就是一屍兩命的結局,如果想保住孩子,我可以剖腹取子。”

曹老夫人剛被扶起來,聽到這話腿又是一軟,哆嗦著唇:“你,你!”

穩婆也是渾身發軟,剖腹取子?

這不是殺人沒兩樣麼?

“您儘早做決定。”秦流西神色冷酷:“他們等不了了,還有半刻鐘。”

曹老夫人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微微側頭,身邊有僕婦走出去,而她則是說:“請青嵐觀主進來。”

那僕婦走出去,順便把秦流西的話告知曹老將軍。

曹老將軍聽了這話,面如死灰,險些厥過去,老淚縱橫:“上天要亡我曹家啊!”

王老相爺意外之餘也很不是滋味,把他扶起來,道:“老曹,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還得儘早決定。”

“就沒別的法子了?”

“如果有,我相信少觀主不會說這話的。”

曹老將軍眼淚長流。

青嵐觀主一進去,就覺得陰冷,下意識地往陰差站立的地方看過去,這一看,心就沉了下來。

已有陰差在等著,那就是說時間不多了。

曹老夫人見了他如見救星,道:“觀主,您看看我兒媳婦,他們母子……”

“老夫人,少夫人時間不多了。”青嵐觀主聲音發澀。

曹老夫人的手一僵,鬆了下來。

“剖吧。”

就在靜默的產房中,一記微弱的聲音響了起來。

曹林氏醒了,也不知是不是頻死,她看到了角落的陰差,視線從他身上掃過,然後落到了秦流西的身上,對上她的眼睛,沒有一點血色的嘴唇吐出一個字:“剖。”

秦流西拿出一顆靈果塞到她嘴裡吃下。

曹林氏感覺身上有點力氣了。

“琴娘。”曹老夫人心疼難當地看著兒媳婦。

曹林氏看著她,有氣無力地道:“娘,對不起。”

曹老夫人愈發的心疼,眼淚撲簌簌地落下,想說點什麼,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似的,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事不宜遲。

穩婆自己也帶了些助產的工具,有剪刀也有小刀等物,秦流西讓閒雜人等都退出去,只留下了穩婆,還有堅持要在房裡的曹老夫人和她的一個心腹嬤嬤。

曹林氏快不行了,人雖然已經迷迷糊糊,但秦流西還是以銀針封住了她的痛感,掀開被子,露出那肚子,取了穩婆的小刀,一手扶住肚子,刀子落了下去。

血濺了出來。

穩婆驚撥出聲,被秦流西一個眼神睨了過來,連忙捂住雙嘴,眼神驚恐。

“仔細看著。”秦流西沉聲說道:“將來你接生若還像現在,大人救不得,孩子還能救的,可以剖腹,但不到最後一步,不要這麼做。”

穩婆一愣。

隨著刀子深入,血不斷湧出來,順著肚皮流下去,很快染紅了潔白的床褥。

曹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只是緊緊地握住了兒媳的手,眼淚一串串地流下。

曹林氏的呼吸微弱,卻還是感覺到冰涼的刀落在肚皮剖開,被用力扯開,她不免想起了已故的夫婿。

他們年僅二十才成親,夫妻恩愛,琴瑟和鳴,成親四年肚子才終於有了訊息,他們對孩子很是期待,卻不想,在孩子才剛坐穩胎的時候,他就奉命去剿匪,死在了匪首的刀下。

她的天塌了,世界成了黑色,有時候還怨起了孩子,是不是他來了,所以上天才把他爹帶走?

她對夫君的思念入了骨髓,遷怒也鑽進了牛角尖,她幾度尋死,都被救了下來,她如行屍走肉地日復一日多的活著,在黑暗裡顧影自憐。

情深不壽。

她活不下去。

她也不想活下去。

曹林氏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覺得身體輕飄飄的,是這半年來從未有過的輕鬆。

陰差在角落裡看著想要上前,又不敢。

這次真的倒大黴了,竟接到這個差事,他是勾魂還是不勾啊。

要是上前勾了魂,這小煞神會不會當場就把自己打死,可要是不勾,他回去怎麼交差?

陰差糾結得滿臉猙獰。

而此時,秦流西已經在穩婆驚恐的眼神下把裹著胞衣的孩子抱了出來,那血腥的一幕,充斥著所有的人的眼球。

“剪刀。”

穩婆連忙遞了剪子過去。

秦流西剪開胞衣,露出被臍帶纏繞著脖子憋得青紫的孩子,生死不知。

曹老夫人看了一眼,握著兒媳婦的手一緊,呼吸也繃緊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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