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佛同修？”
“普渡慈航？”
臺下眾人一怔，隨後才反應過來。
“這一聽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入京面聖，講法三日，怕是吹噓吧？”
“龍氣之前，神通盡消，誰敢在天子面前講法？”
“還叫君王當場醒悟，封他為護國法丈，簡直荒唐，胡說八道！”
“也未必是胡說八道，所謂國之將亡，必有妖孽，若是王朝氣運將盡，國勢將衰，王道龍氣腐朽在即，天子至尊名存實亡，那一些邪魔妖孽，未必不能在王前顯法！”
“蘇先生之前說過，此間已是亂世，陰陽兩界，秩序崩毀，陰司之中有黑山老妖畫地為王，陽世未必沒有豪強雄踞一方，如此王朝末路之時，有妖魔禍亂天子朝綱，也不是什麼怪事嘛。”
臺下眾人議論紛紛，甚有駭言浮於水面。
“嗯？”
二樓之上，包廂之中，一道目光驟冷，左右更是驚怒交加。
“此人……大膽！”
“竟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常人豈有這般見識，這等膽氣做此等議論，定是此人安排，給他鼓動造勢！”
“他這般挑動民意，汙衊天子，詆譭朝綱，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殿下……”
包廂之內，左右言語，均是驚怒交加，駭然無比。
“夠了！”
但這一派驚怒話語，忠心表態，卻被上首主位之人冷聲打斷：“好好聽，好好看！”
“這……是！”
左右不敢再言，只能強壓驚怒，繼續傾聽書聲。
“護國法丈，普渡慈航！”
“寧採臣聽此也是驚疑不定。”
“蘭若寺妖魔已除，這護國法丈來此，說要掃清蘭若妖魔？”
“難道他看不出來，這蘭若寺中已無妖魔？”
“若是連這都看不出來，那他這護國法丈豈不是弄虛作假，欺世盜名？”
蘇問摺扇一敲，沉聲說道：“寧採臣心中驚疑，但也不敢隨意出聲，只能按捺疑問，站在人群之中，觀望事態發展。”
“這般等候了不過一會兒，就見遠處人群騷動，似有什麼人過來了。”
“是法丈，是護國法丈！”
“不知誰喊了一聲，眾人紛紛向前靠去，寧採臣也轉頭張望。”
“隨後便見，遠處林中，一支隊伍走出，個個身穿法衣，卻是非僧非道！”
“隊伍中央，八名力士，抬著一座法壇，法壇上白紗成帳，白紗帳中，隱見一人，頭戴光明法帽，身披金紅袈裟，還有陣陣梵音，隨其法駕，傳唱而出！”
“何等梵音？”
但見蘇問摺扇一敲，沉聲問向臺下眾人，場中氣氛頓見緊張。
“這……”
眾人錯愕，未及言語，就見臺上幕後，左右伴奏聲出。
“南無，南無，阿彌陀……”
“南無，南無，阿彌陀……”
“南無，南無，阿彌陀……”
“南無南無，阿彌陀！”
“南無南無，阿彌陀……”
“阿彌阿彌，南無陀！”
“阿彌阿彌，南無陀……”
只聽樂聲奏起，梵音禪唱，明明唸誦的是佛陀尊號，但卻感受不到半點佛性祥和，正氣堂皇，反而一派邪異扭曲，一聲佛號，四字尊名，卻能千音萬調。
南無南無，不見佛來，只是一字缺少泯去，便叫這朗朗佛號化作幽幽魔音。
如此梵音，如此禪唱，在戲班書場之中迴盪開來，聽得臺下眾人神迷目眩。
不知多久，才見一聲……
“啪！”
醒木聲響，猶若驚雷。
臺下眾人驚醒，滿眼迷茫之色，隨後又化駭然，背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這……”
“好邪門，好邪門！”
“起來，別再聽了，別再聽了！”
“你是什麼妖孽！！！”
驚醒之後，便是驚悸，數人拔劍而起，面上驚怒交加，望著臺上的蘇問。
他們……都是修者，還是修行小成的修者，最差也有二境築基的修為。
正是如此，他們才會這般動作，驚怒交加的拔出刀劍，質問臺上誦出梵音禪唱的蘇問。
梵音禪唱，邪聲詭調，凡人或許還不覺得什麼，但這些修者卻從其中感受到了大恐怖。
這不是一般的奏樂伴聲！
這不是一般的梵音禪唱！
這不是一般的……說書唱本！
妖魔！
妖孽！
數名二境修者拔劍而起，驚怒交加，已是將臺上梵音禪唱，邪聲詭調的蘇問當成了妖魔妖孽。
蘇問一派從容，絲毫不亂：“諸位，稍安勿躁，書中之事，何必當真？”
“你……”
“不是一般人！”
“你說這些想要幹什麼？”
數名二境修者望著蘇問，緊握刀劍，不敢放鬆，周遭眾人亦是惶惶不安。
蘇問一笑，神色不變：“諸位入戲太深了，說書人一張口，要做十八般兵器，千百人面貌，有正有邪，有善有惡，諸位，可不能因我扮了個妖魔，就把我當成妖魔啊，坐下吧，莫要擾了書場，亂了興致。”
“這……”
幾人相視一眼，皆是驚疑不定。
周遭眾人見此，亦是出聲言語。
“就是就是，吵鬧什麼呢？”
“雖然這調子邪氣了點，但你們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把蘇先生當妖孽啊！”
“蘇先生，果真大才，不僅書寫得好說得好，曲子做來唱來，也是一絕！”
“唱個邪氣調子就是妖孽了，那蘇先生唱白娘子的時候，你們怎麼不把他當仙人？”
“愛聽聽，不聽滾，吵吵什麼呢！”
眾人出聲助場，大多站在蘇問一邊，畢竟能聽出這梵音恐怖處的並不多，只是覺得調子邪異了些，但蘇問又不是沒唱過其他，唱一曲邪氣點的怎麼了。
幾名二境修者見此，心中也是遲疑難定，最終只能收去刀劍。
幾人收去刀劍之後，有的遲疑坐下，繼續聽書，有的神色不安，轉身離開。
不止是幾名二境修者，其他江湖豪客，修行中人，也有小半如此，神色不安的離去，好似此地是龍潭虎穴，妖洞邪窟。
梵音禪唱，邪聲詭調，竟然趕走了小半修者聽眾。
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算又不算！
趕走聽眾，自然是算。
但……
蘇問看著暴漲起來的一萬多點靈韻，沒有在意匆匆離開的那些修者，繼續與臺下眾人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