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朱高燨目視前方,“不過,有句話你說錯了,皇上上了島後,安防是交給了三皇子殿下和賽哈智,並非是三皇子一個人。”

朱高燨扭頭朝狗兒使了個眼色,“給行宮裡打個電話,向皇上請示一番,就說兒臣前來給父皇請安,看父皇是讓我回去呢,還是不回去?”

狗兒應了一聲“是”,拿著電話機正要找地方接上線路,又被何德嶽攔住了,“四殿下,這不合規矩!”

“什麼規矩?當兒子的給自己老子請安,倒是要你這狗東西攔來攔去的?”朱高燨本來焦心兒子和老父親的身體,心急如焚,哪裡還能維持住平日裡的那點氣度,火氣嗖地一下就衝上來了,怒不可遏,一腳朝何德嶽踹了過去,“要你這個狗東西多嘴!”

他怒目而視,在何德嶽跳起來要對抗的時候,抬手一槍就打在了何德嶽的胸口,“要不是你們這些狗東西挑唆,今日會發生這樣的事嗎?”

父子相殘,牽連到了他三歲的小兒子!

朱棣的身體有恙,躺在行宮的正殿裡,呻吟聲令跪在腳踏上的朱高燧心裡一陣狂喜。

雖然沒有等整整十天的時間,父親卻倒下了,太醫說是感染了傷寒,但他問過了,這幾天父親一直都在泡溫泉,一如既往那般喜歡。

到底是年紀大了,身體吃不消,聽說這些年,父親早年與北元打仗,靖難之役時留下的一些暗傷總是在作祟,想必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朱高燧只覺得上天都在幫他!

“爹,您到底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從京城調太醫前來?”朱高燧假模假式地問道,他一連幾日都被擋在宮門外,今日,父皇將他放了進來,難道說,父皇有遺言要交代給他?

是讓他輔左新帝呢?還是傳位給他?

朱高燧實在是難以剋制心頭的激動,“不管父皇有什麼旨意,兒臣都將遵旨!”

“若是朕傳位給你四弟呢?你會怎麼做?”

朱高燧愣了一會兒,他頓覺不對,騰地抬起頭來,看向床上的父親,浮腫的臉,耷拉的眼皮子,渾黃不堪的眼睛,脖子上似乎還遍佈著老年斑,一切都是一副垂死的模樣。

他憑什麼瞧不起自己,憑什麼不把皇位傳給自己?

朱高燧再也難以遮掩臉上的神情,他渾身哆嗦,正要將所有的話都說出來,門外傳來了一陣騷亂聲。

黃儼不顧一切地衝了進來,道,“皇上,四殿下闖進來了!”

朱高燧看到了父親眼中爆射出來的精光,他渾身一個機靈,已是醍醐灌頂,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頓時渾身的冷汗汩汩而出,一身錦衣華服如同從水中撈起來一樣。

他怎麼算計得過老爺子?

這個認知,讓他魂飛魄散。

就在這時,救命稻草來了!

黃儼的話,讓朱高燧如同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一塊浮木,他忙道,“父皇,四弟逼宮了!四弟,他,他想,想謀害父親!”

朱高燧話音未落,臉上已是捱了一耳光,朱棣已是從龍床上站起身來,逼近他,問道,“是你做的嗎?”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敲擊在朱高燧的心上,他的腦子一下子懵了,驚恐地看著他的父親,嚇得說不出話來。

朱高燨衝了進來,看著倒在地上的三哥,看著紅了眼睛的父親,他的耳邊一遍一遍地響起父親的話,“是你做的嗎?”

這話,穿過了時空的隧道,從遙遠的歷史裡而來,一下子來到了他的耳邊,他看到了三哥臉上的驚恐,看到了父親眼中透過的濃濃的殺意,殺意背後的悲痛與絕望,滿腔的怒火,此時化作對父親的心疼,他走上前去,扶住了父親,讓父親坐在床沿上。

“說,是不是你做的?”朱棣說完,就劇烈地咳起來了,他喉頭湧上了一陣腥甜,頓時,心頭一驚,別過了臉,不想去看匍匐在地上,如同死狗一樣的兒子。

但,他的心裡,依然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從前的很多事,四個兒子都是他親手扶上馬背,他親自牽著馬韁在燕王府的校場裡走來走去,教會兒子們騎馬。

後來,老大的身體不好,他打北元的時候,老四還小,老二和老三跟著他出徵,那時候他何等驕傲,還和張玉等人開玩笑,說上陣父子兵,他不怕死了沒人守衛這長城。

一瞬間,朱棣的心裡轉過了無數念頭,他不由得想起一句話,“世上只有瓜念籽,哪有聽說籽念瓜”,一時間心頭一陣灰意,沒好氣地對朱高燨發作,“你是為檀奴來的吧?他如今小,你這般念著他,將來,他可會念著你今天半分?”

朱高燨知道父親是怒極而遷怒了,忙噗通跪下,“兒子只把兒子要做的做好,至於將來,檀奴念不念及兒子的生養之恩,那是他的事,他若不孝,將來自有世人評說!”

朱高燧身上冷汗漣漣,只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卻是一個字都不能說出來。

朱高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歷史上,雖說是朱高熾為他求情,但朱高熾是何等會揣摩人心的人,想必也是明知道父皇心裡的不忍吧!

坐在九五之尊位置上的人,從頭到尾都不曾忘掉過初心,他的父親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

“爹,兒子聽說爹身體欠安,嚇得馬不停蹄地跑了來,連水都沒有來得及喝上一口呢,爹,檀奴可好起來了?”

朱棣何嘗不知道四兒子這般打圓場所為何事,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癱軟在地上如同死狗一樣的三兒子,滿眼裡都是厭棄與失望,“你下去吧!”

這句話,比殺了朱高燧還讓他難受,他忙求道,“爹!”

“你不要再叫朕爹了,這輩子,朕沒有這個福氣當你的爹,你下去吧,究竟是誰攛掇你做出了這樣的事,你把人交出來!”

這是饒了他一條命?

朱高燧大喜過望,只是看向他爹的臉,卻是一瓢涼水從頭到腳澆了下來,他整個兒一透心涼,卻不敢多說一個字,“臣遵旨!”

朱高燧身邊的人,一個不留地全部都被當場誅殺,當晚,一艘船載著朱高燧一家人悄悄地駛離了大和島,回到了順天府,被圈禁在肅郡王府裡。

檀奴已經慢慢地好起來了,這要多虧了侯季景,朱高燨重賞了他後,將朱棣哄得睡了,陪著徐氏坐在海邊的玻璃陽臺上。

“是娘讓大妞把人放出去報信讓你來的,你不要怪娘偏心,老三是該死,可他到底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團肉,是你爹的親兒子,父子相殘,將來傳出去,外人會怎麼說?”

可歷史是後世人寫的,但凡做過了的事,總會在歷史的長河裡留下一點痕跡,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掉的。

哪怕朱棣自己,歷史上做多少遮掩,不也是做了無用功,留下了多少欲蓋彌彰的事,供後世人猜測。

但這些話,朱高燨不打算跟徐氏說,他能夠理解母親的心,朱高燧做出這樣的事來,孃的心裡不知道多難過,多自責。

“娘,都說,自古天家無父子,皇家無親情,可兒子並不這麼覺得。爹是古往今來最好的爹,至少,對兒子來說,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爹,娘也是最好的娘。三哥並沒有做錯什麼,身在我們這樣的位置,哪怕我們自己心裡什麼都不去想,下人們也會不安分,不停地攛掇。”

朱高燨看著他娘臉上的表情變得好多了,他道,“畢竟,誰不想掙個從龍之功呢?哪怕如今大明雖然也給人創造了很多立功的機會,可投機取巧自古以來都是一些不安分的人最喜歡乾的事。”

徐氏忙點頭,“是這樣,你三哥一向都是孝順的孩子,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不會的。”

說著,徐氏就咳嗽起來了,朱高燨忙起身,一面幫他娘輕輕地拍後背,一面喊太醫前來,診脈,熬藥,喂藥,等徐氏睡下的時候,已經到了後半夜了。

朱高燨在床邊一直守到了天亮,醒來的時候,身上搭了一床薄被子。

徐氏已經醒來了,正靜靜地看著他,朱高燨心頭一暖,喊了一聲“娘”,徐氏很是欣慰,“你去歇著吧,趕了這麼老遠的路來,還沒看兩個孩子,先去看看孩子,再去歇著。”

湯嬤嬤端來了藥,朱高燨先試藥,又親手將藥餵給徐氏喝下,吩咐湯嬤嬤,“幫我把暖閣裡收拾出來,我去看看檀奴和大妞,一會兒就在孃的屋裡歇下。”

湯嬤嬤高興不已,忙不迭地安排去了。

朱高燨又哄了一會兒母親,便去了偏殿看兩個孩子。

大妞還守在弟弟的身邊,看到父親進來,高興壞了,撲進父親的懷裡,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她這幾天真的是嚇壞了,卻不敢讓父親知道。

朱高燨抱著女兒香香軟軟的身子,輕輕地撫摸著,“大妞很厲害,知道照顧弟弟了,弟弟要不是有你,可能都沒命了。“

大妞趴在父親的肩頭,輕輕地抽泣起來,好久才道,“爹爹,大妞好怕,怕弟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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