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罪,那就論罪吧!”朱棣冷冷地撂下這句話,錦衣衛很快衝了進來,將何福拉走。

朱棣回到了龍椅上,澹澹地道了一聲“平身”,他看著眾臣子,沒什麼好臉色,“由大理寺牽頭,三司會審,將這件事從頭到尾查清楚,不必給任何人留情面。“

如今傳遞訊息,已經不需要跑死幾匹馬了,一個電話,分分鐘天南海北也都知道。

這邊,朱棣的話才落下,另外一邊,朱高熾就已經得到了訊息。雖說這件事事關何福,與他沒有半毛錢關係,可是,朱高燧在大和島鬧事的時候,他是打算趁著京中空虛,而趁虛而入。

一旦他登上了皇位,父皇和朱高燧還有朱高燨在大和島,他可以尊父皇為太上皇,就算父皇回來了,必然也只能預設他這位曾經坐過龍椅的人為太子。

到時候,隨便湖弄幾句話,就說是誤聽了訊息,當皇帝是為了不讓朱高燧這個狼子野心的人得到好處,他是為了給父皇和四弟報仇,也能將這件事圓過去,除非父皇不要臉了。

朱高熾有些恍忽,放下電話後,迷迷瞪瞪良久,他最近越來越打不起精神了,但還能保持對核心問題的思考。

比如說,皇位。

“給本王端一杯可口可樂來!”朱高熾心情有些不好,便特別想喝可口可樂。

韋氏進來了,她這麼多年也沒有給朱高熾產下一男半女,看到朱高熾肥胖得成了一堆肉團的身體,韋氏的眼裡閃過了一道隱晦的厭惡之光。

“殿下,太醫們都說這可口可樂對殿下的身體有害,妾身讓人給殿下端一杯茶水來吧!”韋氏用帕子將朱高熾流下來的口水擦乾淨,將帕子偷偷地扔給了身後的侍女。

朱高熾特別喜歡韋氏不嫌棄她,雖然不願意,但還是好言道,“本王已經聽你的一天只喝一杯可口可樂了,本王今天頭也不暈了,你就行行好,讓本王喝一杯吧!”

韋氏不肯答應,她再嫌棄朱高熾,只要朱高熾活著,她就不是寡婦。

在朱高熾的身邊坐下來,韋氏用一貫的溫柔的聲音道,“殿下,妾身如今後悔死了,要是早知道這可口可樂是四殿下故意弄出來害殿下的,妾身當初就不會從那店裡買回來了。”

朱高熾吃了一驚,這話,他還是第一天聽說,也不敢置信,“那麼多人喝,也不是隻給本王一個人在喝。”

“可妾身聽太醫說,殿下的體質和別人的不同,殿下的身體比旁人的要嬌貴一些。那些平頭老百姓是什麼人?殿下又是什麼人,怎麼能相提並論呢?”

朱高熾還是不願意相信,這件事非同小可,若沒有十足的證據,他怎麼好在父皇面前告朱高燨一狀?

好在,傍晚時分,京中來了旨意,命朱高熾一家人在冬至日前趕回京城,參加宮宴。

這可真是有史以來頭一遭,往年,都是宮裡過宮裡的年,朱高熾想方設法弄些罕見的禮物送到京城去,討他父皇的歡心,而他還得在冬至日裡,帶著一家老小恭恭敬敬地朝北面磕頭,守歲,不敢有絲毫怠慢。

“殿下,我們進了京,住哪兒?”

朱高熾不由得想到了北京城裡的新宮城,比起應天府來,要更加高大,恢弘,這些年,國庫裡不缺銀子,父皇這兒搭一點,那兒建一點,又是請他們進宮,難道還會少了他一處住的地方?

“不拘是哪裡,總共有一處住的地方,先進京了再說!”

朱高熾興高采烈地坐專列進了京城,帶著一家老小進宮去給朱棣和徐氏請安,在問道住的地方,朱棣道,“肅郡王府的隔壁,給你留了一座王府,雖說是元朝留下來的王府,修葺一番,尚且也能住。”

朱棣不等朱高熾失望完,目光落在了朱高熾的身上,看到他一身的肥肉,不由得厭棄不已,怒道,“你看看你,胖成了什麼樣兒,你是一點兒都管不住你這張嘴,聽說,你現在還是每天都要喝可口可樂?”

朱高熾呵呵一笑,不由得看向了朱高燨問道,“四弟,你那可口可樂的配方是什麼?聽太醫說,那可口可樂有癮,也難怪,我總是喝了想喝。”

一家父子說話,朱高熾也就沒有那麼多避諱,一副傻呵呵的模樣,“爹,這事可不能怪兒子呢,滿應天府裡,可口可樂店的生意是一年四季都好,那可口可樂喝起來後,就讓人停不下來。”

朱高燨笑了一下,將手裡的茶放在桌上,道,“大哥,世間萬物,總有人會痴迷,從古至今,多少皇帝,唯獨宋徽宗對藝術著迷,連國家江山都不顧。我聽說,唐太宗也痴迷書法,《蘭亭集序》就是陪葬在了昭陵,可也沒見唐太宗因為痴迷書法,而葬送了江山。”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何其不仁,以事物為芻狗,若是不能做到,便反而成為了事物的芻狗。”

朱高熾的臉色頓時不好,實在是掛不住了,怒道,“四弟,你是當著父皇的面,罵我是可口可樂的芻狗?”

“管不住自己的嘴,邁不開自己的腿,一個人沒有意志力,便活該成為這具身體的芻狗,精神為身體所困,大哥,這怪得了我嗎?據我所知,你吃飯起來也沒有節制,太醫讓你只吃七分飽,你每次都要吃三大碗飯,一大桌雞鴨魚肉,為口欲所困,你是不是該怪造物主,不該讓糧食作物六畜現於世呢?”

“你,你,你,這,這,這……”朱高熾指著朱高燨,朝他爹喊冤,“爹,您看看四弟,對兒子的態度,還有點恭敬嗎?”

朱棣很生氣,怒道,“夠了!”

他不但沒有指責朱高燨,反而朝朱高熾發火道,“你四弟說了什麼?聽說你出門就是車,一步路都不能自己走,你是不是要怪你四弟把車給弄出來了?”

朱高熾艱難地跪了下去,哭道,“爹,兒子錯了,兒子不怪錯怪了四弟。兒子也是聽太醫的話,說這可口可樂對兒子的身體不好,以為四弟故意弄出這種飲料來,想害兒子的命!”

朱高燨一口茶噴出來,差點把自己嗆死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朱高熾,覺得,歷史上那麼聰明伶俐的朱胖胖,難道腦子裡進了水?

“大哥,我看你病得不輕,這一次,你回到京裡,一時半刻不要回應天府去了,就留在爹跟前,讓爹監督你,好好減肥,剋制飲食。別你將來暴飲暴食,自己把自己弄廢了,回頭讓爹和娘傷心難過。”

朱高熾聽出了朱高燨的未盡之言,將來九泉之下,還怪到他朱高燨的頭上來。

朱高燨深深地看了朱高熾一眼,轉而對他爹道,“爹,不如就讓大哥住在宮裡吧,爹好看著。”

“不必了,朕會派錦衣衛去看著他,從今天開始,嚴格按照太醫的食譜來,任何人若是敢引誘他吃這喝那,送湯送水,朕決不輕饒。暫時你不必操心政務,每天圍著宮城走一圈,朕要看看,就這樣,你也瘦不下來!”

朱高熾如五雷轟頂,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他的父親,見他爹滿臉怒色,求饒的話說不出來了,只好道,“兒臣遵旨!”

從朱棣的屋裡出來,朱高燨順從地走在朱高熾的身後,待出了宮門,一個朝東,一個出門的時候,朱高熾叫住了朱高燨,“四弟,你剛才是故意的?”

“大哥,我也是為了你的身體好!”朱高燨上下打量朱高熾,“你今日在父皇面前說了這件事,將來,不管早死,父皇的心裡終究是有了一根刺。從古至今,一個活人是永遠都爭不過一個死人的,我不能眼睜睜地等著那一天到來。”

朱高熾震驚不已,他會早死?

難道說他會死在父親的前面?

四弟他憑什麼這麼說?

朱高熾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四弟朝春和宮的方向走去,那裡本來該是屬於他住的地方,所以說,父皇和四弟從一開始打的主意就是要熬死他,將來父皇才好把皇位傳給四弟?

朱高熾不由得想到方才見父皇的時候,他鬢邊似乎沒有白髮,那精氣神,和他比起來,他自己倒是像一個垂垂老矣的人,而父皇,實在是看不出已經是過了五十的人,瞧著,比實際年齡幾乎要年輕十歲。

朱高熾去後宮見徐氏,徐氏已經等著他了,看到朱高熾,吃了一驚的同時,也忍不住埋怨,“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注意身體,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樣一副樣子?”

“聽說你還在怪你四弟不該弄出可口可樂來,你自己管不住自己,你還怪你的四弟。也不知道這些話,是誰在你跟前說的,你也是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分是非青白!”

朱高熾是不敢在娘面前怨怪朱高燨了,他委屈極了,抹著眼淚,“娘,爹讓兒子每頓都少吃,還要每天圍著宮城走一圈,這宮城多大啊,這不是要兒子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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