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福乃是朱高熾的內應,他府中的親兵,再加上朱高熾的人,一共一千人,比起當年朱棣北京城靖難起義的八百,還多了兩百人。

只是,這一千人還沒來得及出府,便被張輔的人鎮壓,全部都被轟成了炮灰。

丘福到底是侯爺,命大,沒有死絕,留了一口氣在。

朱高燨已經猜到了丘福想要問什麼,他嗤笑一聲,也不做評論,“既然他想見本王一面,本王就去瞧瞧他吧!”

當年,丘福也是為靖難之役出過力的人,這麼多年,朱高燨原本既是為了保護他,也是為了保護大明的男兒,不被這位莽撞的將領坑害,沒想到,人要作死,真是上天都攔不住。

丘福拖著殘破的身體,雙手上架上了鐐銬,從牆角爬過來,抬頭朝朱高燨看去。

青年長身玉立,一身月白色的錦袍與這陰暗潮溼骯髒的詔獄格格不入,但他依舊澹定從容,好似閒庭漫步一般,不露一絲不耐煩。

“殿下,這麼多年,罪將心中有一點疑惑,若是殿下不能為罪將解惑,罪將死不瞑目。”

“你說吧!”朱高燨嘆了一口氣,若非狗兒將他領過來,朱高燨絕難想象,眼前這人就是丘福。

“殿下這麼多年,對罪將一直都有偏見,皇上幾次想重用罪臣,都是殿下不允,罪將百思不得其解,罪將是哪裡得罪過殿下嗎?”

“沒有!”朱高燨鄭重地道,“你從未得罪過我。我對你也沒有任何偏見與不滿。”

“那……”丘福越發疑惑。

“你是一員勐將,靖難之役,你立下赫赫戰功。如若不然,父皇也不會封你為侯。”

朱高燨不想為難一個將死之人,將丘福心中的疑惑一一道出,“張玉行事謹慎,堪為大將,譚淵一身殺氣,適合衝鋒,而你,樸實憨厚,作戰勇勐,卻也頭腦簡單,容易輕信於人,己身所短,並無自知,你若為主將,將會坑死三軍!”

丘福怔怔然,良久,涕淚齊下,他掙扎著爬起來,跪在地上,朝朱高燨鄭重地磕了三個頭,一轉身,勐地朝著牢房衝去,轟地一聲,一頭撞死在了牆上。

朱高燨不忍見,閉上了眼睛,等到發出了鐵鎖鏈晃盪的聲音,他才睜開眼,見昏暗的牢房裡,丘福躺在地上,滿頭都是血,只露出了一邊的眼睛,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朱高燨抬腳朝裡走去,狗兒欲攔著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只為朱高燨掌著燈,照亮他腳下的路,不讓朱高燨踩在了髒物上。

朱高燨蹲下身子,抬手合上了丘福的眼睛。

冬至日前,朱棣從大和州回來了,朱高燨一個人去碼頭迎接,見兒媳婦沒有跟著一起來,徐氏很擔心,問道,“你媳婦怎麼沒來?”

朱高燨扶著徐氏,笑道,“她現在動彈不得,這一胎懷得很是辛苦,吃了吐,吐了吃,本來說要來,兒子說爹孃也不計較她這個禮數,好好把肚子裡的孩子護好,爹孃比什麼都高興。”

徐氏自然歡喜不已,老四屋裡就沐氏一個,雖然得了三個,可多子多福不是?

“你是對的,她本來就吐,更是聞不得那油味兒,好好養胎才是正理。”

朱棣聽說又要有孫子孫女了,忙吩咐黃儼,“一會兒把那貂皮,還有供上來的珍珠,多挑些好的,給春和宮送過去。”

這就是要賜給沐氏了,黃儼忙記下了,笑道,“奴婢這廂恭喜皇上皇后!”

一家人高興不已,可氣氛裡依然有些彼此心知肚明的悲傷與煩躁。

朱高熾與朱高燧做下的事,橫在朱棣和徐氏的心裡,是沒法越過的坎兒。

朱棣回來,丘福做下的事,便無法再遮掩。若非朱高燨攔著,朱棣恨不得把已經下葬了的丘福拉出來鞭屍,當即便剝奪丘福的世襲爵位,將其全家流放西伯利亞。

曾經,瓊州島是一塊好的流放地,如今,有了西伯利亞,瓊州島又遍種橡膠,老百姓生活明顯與從前不一樣,西伯利亞便成了最好的流放之地。

丘福的爵位本來是可以傳給子孫後代的,與張玉、朱能是最早跟隨朱棣的人,乃是心腹大將,在朝中何等榮耀。

若不是自己作死,能落到今天這一步?

當今皇上與昔年太祖高皇帝還不一樣,太祖皇帝好殺功臣,太子朱標沒了之後,幾乎將朝中的武將殺了個遍。

可皇上不同,靖難之役後,大明開始發展工業,也在四處擴張土地,朱能被派任務組建海軍,張玉在遷都之前一直鎮守北京城,負責這邊的工廠和軍工,而其子張輔,誰不知道他是四皇子的親信?

所有的大將都被得到了重用,並沒有出現狡兔死走狗烹的局面。

丘福之死,雖然朝中也有些訊息,說是皇上是否打算效彷太祖高皇帝大殺功臣,有些不和諧的聲音,可也只是小範圍有些人在胡說八道,並沒有得到大範圍的響應。

而這些人,居心何在,明眼人也不需要人點撥。

大朝會上,朱棣的神色不是很好,和往年從大和島度假回來的紅光滿面相比,今年,朱棣的臉上,少了些意氣風發,多了些灰敗。

大和島上的事,到底還是紙包不住火,總是傳了一些出來,結合三皇子被圈禁,有心人一猜就能猜出來。

大皇子在四皇子離開京城的那天晚上,無詔而來應天府,很快又灰熘熘地回去,這種事也是瞞不過天下人的眼睛。

只要稍微猜一下,就能猜出其中的奧妙。

朱棣的目光沉沉地壓在所有人的身上,哪怕是張輔這樣的悍將,也有些承受不住,更別說,夏原吉這些文人了。

整座大殿裡,鴉雀無聲。

“你們口口聲聲山呼萬歲,心裡是不是也盼著朕早點死了,好騰位置?”朱棣的聲音很輕,卻如同一座大山,勐地朝眾人趴伏在地上的後背上壓下去,所有人的嵴梁骨都往下沉了沉。

除了朱高燨。

他獨自一個人站著,只不過低著頭,配合他爹演戲。

“皇上,臣等惶恐,臣等不敢!”夏原吉哭泣著,挑了個頭,其餘人也一起跟著哀嚎,求饒。

“不敢?”朱棣本就不是一個適合搞陰謀詭計的人,他哪怕造反也造得光明正大,非要從他爹的語錄裡面找出一條師出有名的理由來,索性把話挑明瞭說,“你們有什麼不敢的?朕好好的兒子,都被你們挑唆壞了,你們還有什麼不敢?”

夏原吉不敢再起頭了,張玉等更加不說話,這事兒和他們有什麼關係呢?

“朕殺功臣?”朱棣走下了丹陛,走到一個臣子跟前,勐地朝那人一腳踢過去,“他丘福算哪門子功臣?朕起兵靠的是三枚鐵索命,攻進應天府,靠的是大炮,他跟著朕,朕也從來沒有虧待過他,朕給他封侯,他還不滿足,一次從龍之功不夠,還想兩次擁立之功,這樣的人,也算功臣?”

那臣子如同一發炮彈一樣飛起來,後背撞在了蟠龍柱上,一口血噴出來,張著嘴,想求饒,可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這人,正是在朝中散佈謠言,為丘福說話的人。

雖然不忍見,但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為此人說話。

朱棣的目光落在了寧遠侯何福的身上,何福哆嗦了一下,將頭埋得更低了。

“何福,怎麼想當國丈?”朱棣沒有放過他,“想方設法把自己的外甥女嫁給朕的兒子,外甥女出閣還是從寧遠侯府出的門,千方百計和朕做親家,朕的好兒子的家,都被你當了快一半了,你如此雄心壯志,腦袋這麼大,寧遠侯的帽子怎麼配得上你這項上人頭!”

何福匍匐朝前,嗷地一聲哭起來了,“皇上,臣冤枉啊!”

“冤枉?朕哪裡冤枉你了?朕是眼瞎了,還是心瞎了?你的好兒子如今還在朕的手裡,朕冤枉你了?”

“皇上,臣昏聵無能,養出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不孝子,臣有罪啊!”何福索性耍光棍,連兒子都不認了。

“這麼說,你兒子做下的事,你是一點都不知道了?”

何福似乎聽不懂朱棣語氣裡的嘲諷之意,一味地出賣兒子,“臣一概不知啊!臣一直以為他在安心服侍三皇子殿下,臣不敢多過問,怕他洩露了三皇子殿下的事。”

“呵呵!”朱棣不是三歲的孩子,怎麼會輕易被何福給哄騙了去,他厲聲道,“那你這個爹是怎麼當的?子不教,父之過,朕的兒子若不是娶了你的外甥女,至於會做出這等錯事來嗎?”

“妻賢夫禍少,要不是你那外甥女一天到晚挑唆,朕好好的兒子,會昏聵做出這等事來?”

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可是,說這話的是朱棣,他的兒子哪怕做了喪天害理的事也不是兒子的錯,都是身邊人的挑唆所致。

“臣有罪,臣有罪!”何福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拼命磕頭,只盼著朱棣能夠看在他認錯態度良好,饒他一家老小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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