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燨下了樓,對狗兒道,“方才老沉和我待的這屋,隔壁是誰?”

狗兒笑道,“隔壁是老沉的寶貝女兒,說起來,和殿下年齡相彷,殿下還沒有娶正妻,若是身邊貿然多了女子,不合禮數。”

只有那些沒教養的暴發戶,才會出現還沒娶正妻,就納妾,沒有嫡長子就有庶子的醜事。

朱高燨不置可否,這種事都看緣分,但很顯然,太年輕了,做那些事會傷身體,且女人多了,也絕不是什麼好事,要不然,為何從古至今的皇帝,沒有一個長壽的?

主僕二人一路快馬加鞭回到了大明帝國學院,才進了院子,便看到沐汝嫚和珠兒兩人等在門口,看到朱高燨,如同乞丐看到了美食,幾乎要撲過來了。

朱高燨深深地看了沐汝嫚一眼,小姑娘一張臉豔若海棠,明如朝霞,一雙清凌凌的眼睛裡滿是喜色,澄澈得如同早起滾動在晨葉間的朝露,略有些羞赧的臉上染上了兩塊胭脂紅,瓊鼻櫻唇,在朱高燨的注視下,含羞低頭,說不出的溫婉柔媚。

朱高燨笑了一下,收回了目光,抬腳朝裡走去,沐汝嫚和珠兒忙跟上,周新和顧謙在廊簷下等著,看到院長過來,忙下了臺階行禮。

“院長!”

朱高燨點點頭,朝屋裡揚了一下下巴,“進去說吧,最近做得怎麼樣?”

“大傢伙都很熟練了,遵從院長的教導,很多零部件都是我們自己打造,進展雖然慢些,但收穫很大!”

做技術,不能只空談,實踐出真理。

朱高燨領著二人進了書房,在南窗前的榻上坐下,周新和顧謙各在椅子上落座,說起在學院的收穫來,兩人都很興奮。

“院長,我們還有好多問題,想向院長討教。”

“明天恢復開課,前期主要以解答問題為主。”朱高燨沉思了一會兒道,“後期,我主要指導你們如何站在工業鏈的前端,來做一些工作,引導新材料、新技術、新工藝的應用。”

如果說,上一屆的學生,朱高燨主要給他們培訓一些機械電子的基礎知識,為的是搭建大明的工業框架,打好工業基礎的話,那麼這一屆學生,就需要站在前沿去帶動大明工業的發展了。

“是,學生們這就去通知同學,讓大家今天把手頭的事收一收,明天恢復上課。”

朱高燨點點頭,兩人興高采烈地去了。

學院的事,這邊一明一暗兩條路子每兩日一報地報給朱高燨,大大小小的事,他心裡都有數,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做,這半年時間,大明帝國學院總共組裝了十臺履帶裝甲車,和十臺運輸裝甲車。

這已經是很了不起了,因為其中還要涉及到煉製橡膠。

朱高燨喝了半盞茶,便去了擺放裝甲車的車庫,動用了他的火眼金睛,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最起碼動力這一塊沒有什麼問題,要不然,裝甲車沒法入庫,只有一些小毛病,看起來,他的這些學生們做事都非常細緻。

這是朱高燨精挑細選的一批學生,每個班只有五十多人,智商方面,只要合格就行了,主要的是思想性格,要有民族榮譽感,要能夠腳踏實地做事,要能耐得住寂寞。

看到朱高燨回來,好多學生過來問安,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些問題進行請教,朱高燨便就著問題和實物與他們探討。

“橡膠最大的用處就是減震和密封,金屬和金屬直接連線,如果有相對運動,一是容易磨損,產生噪音,二是力量直接傳遞,影響舒適性。”

看著一雙雙求賢若渴的眼睛,朱高燨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要考慮如何改善這種情況,硬連線中間能不能加上過度,如果加上過度,那就需要藉助一些軟材質,橡膠就是很好的選擇,那橡膠直接墊在兩個硬連線的中間,大家想想,會有什麼後果?”

“容易磨損?”其中一個學生試探地問答了一句。

“不錯,容易磨損是一個問題,還有其他,比如會導致摺疊,橡膠不能完全覆蓋兩個金屬件的連線部位,這種情況下,大家繼續想,有什麼好辦法?“

“給金屬件穿一件橡膠衣裳?”這學生跟上了朱高燨的思路。

“很好!”朱高燨讚賞地看了他一眼,道,“傅霖,今年的優秀學員算你一個。不但要給金屬件穿一件橡膠衣裳,還需要穿一件緊身衣。”

學生們都笑起來了,對傅霖也都很羨慕。

朱高燨道,“那麼我們就要想辦法在橡膠硫化的時候,將金屬件作為嵌件硫化進去,這就有個問題,如何讓橡膠能夠緊緊地貼在金屬上,直接粘接肯定不行,我們就要尋找材料,透過媒介物質,讓橡膠能夠牢牢地沾附在金屬上,這是材料學領域的課題。”

朱高燨看著學員們迷茫而又充滿了渴望的眸子,他非常欣慰,“科學的世界,廣袤,處處都埋藏著寶藏,處處都充滿了驚喜,一旦涉足,你的每一份勤奮都將得到意想不到的酬謝,這是科學本身給你們的獎勵,同學們,再接再厲,希望看到大明因有了你們而繁榮昌盛,永遠無敵!”

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氣,眼裡迸射出光來,他們欣喜,激動,對未來充滿了嚮往與追求。

朱高燨下午恢復開課,沐汝嫚就跟個聽話的學生一樣坐在教室裡聽講,用鉛筆做筆記,她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的學生,但學生們並不知道她和朱高燨到底是怎麼關係,見她成天給朱高燨打下手,端茶遞水,以為是朱高燨的助手,對她並不排斥。

答疑解惑了半天,朱高燨的嗓子都冒煙了,沐汝嫚端上了胖大海茶,柔聲道,“是我在同濟藥堂買的,聽那裡坐診的大夫說,養護嗓子特別好。”

朱高燨笑著接了過來,邊往書房走,邊問道,“聽得懂嗎?”

沐汝嫚心說,我要聽懂做什麼?但她之所以來大明帝國學院,其主要原因是想和朱高燨近一點,若兩個人想說到一塊兒去,她就需要了解朱高燨的世界,知道他在忙什麼。

“有些還是聽不懂,我是不是很笨?”朱高燨難得主動和她說話,沐汝嫚簡直是受寵若驚,歡喜得同手同腳,下臺階的時候,差點摔了。

朱高燨一把拉住了她,心中嘆了一聲,到底還是一個小姑娘。

他感覺到沐汝嫚渾身一僵,便很快鬆了手,道,“那你覺得自己笨嗎?”

沐汝嫚先是點點頭,後又忙搖頭,認真地道,“我不笨,我爹爹和我娘還有我哥哥都說我不笨,我小時候和哥哥一起跟著先生上課,我總是比哥哥先背熟。”

“哦,那就不笨!”朱高燨笑了一下道,“這天底下可以學的東西很多,你唯有學你感興趣的東西才能學得快,有所建樹,你若是不喜歡學,可以不學。”

“可是……”沐汝嫚一聽急了,“我想知道,科學到底是什麼?”

“科學啊,就是可以把人變懶的學科。比如說,你不想成日裡拿著一根針縫衣服,這樣太慢,那就想辦法做個縫紉機出來,如果你不想每天拿著一根燭火,一盞一盞地將所有的燭臺點燃,這樣太慢,那就想辦法做個發電機出來,開關一拉,燈亮了,再一拉,燈熄了。”

沐汝嫚聽得笑起來,一雙月牙兒般的眼睛黑黝黝,亮晶晶的,如同瑪瑙葡萄一般,她歪著腦袋看著朱高燨,顯得很是天真活潑,“那你是不是不想走路,就想辦法造出了汽車,不想讓大明的軍隊丟了性命,才會造出了裝甲車?”

“不錯,就是這個道理!”朱高燨忍不住,伸手又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沐汝嫚感受到他掌心的溫暖,乾燥而舒服,輕輕一抿唇,臉頰上兩個梨渦,洋溢著喜悅。

沉春鴻一面讓人去通知他的五弟有事要商議,一面帶著女兒回家,他到家的時候,沉香保已經來了,兄弟二人也不廢話,趕緊進了書房。

“四哥,是不是有了著落?”沉香保察言觀色,心裡已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這一次,四哥可是把人頭押在了四爺那裡,才給你爭取了這個機會。“沉春鴻道,因是自家人,他也沒有隱瞞,”你知道,原本我是打算讓雪兒去伺候四爺,眼下舉薦了你,雪兒的事,將來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四哥,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會記得,不說多的,將來不管雪兒出閣是跟誰,一萬兩銀子壓箱底錢,我砸鍋賣鐵都給。”

“算了,不說這些了,你趕緊準備準備,我帶你去見四爺。”

沉香保站起身來,自己看了看身上的長袍,又找下人進來,拿了婦人用的靶鏡,用玻璃做的小鏡子,照在臉上纖毫畢現,他將帽子整了整,又理了理鬢邊,這才道,“四哥,我這般可以吧?”

衣服都是簇新的,發冠也很周正,不算失禮,沉春鴻擔心夜長夢多,自家兄弟這好事若是飛了,那可真是沉家的遺憾,忙道,“快去吧,這事兒耽誤不得。”

朱高燨正在書房裡擬方桉,這一次帶隊出海,前往澳大利亞,一是開闢航線,這條航線,前世有現成的,但對這時代的人來說,他們對澳大利亞並沒有任何印象;二是礦石,確定好了礦石的位置,找到了鐵礦石,直接採挖,才會避免浪費時間。

前期的開採量並不大,而澳大利亞的鐵礦石量大的驚人,大明內部不存在資源爭奪的問題,自然是去的人越多越好。

還有,趁著這次機會,讓那些豪紳們將土地出讓出來,怎麼可能所有的好處都是他們拿呢?

工部要帶人去,至於帶誰去合適,朱高燨暫時還沒有想法,這需要擬個章程出來,而最大的難題是,他肯定要親自出海,不知道爹會不會答應讓他去?

珠兒輕輕地敲了敲門,朱高燨抬起頭來,揉了揉眉心,問道,“怎麼了?”

“殿下,沉掌櫃來了,請求見殿下!”

“嗯,讓他進來!”朱高燨起身,走到了窗前,朝外眺望。

沉春鴻帶著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男子進來了,進門便撲倒了朱高燨的腳前,“草民沉香保拜見四皇子殿下!”

“起來吧!”

朱高燨在旁邊的榻上落座,對沉春鴻兄弟二人道,“坐吧,坐下說話,聽老沉說,你出過海,跟我說說,當年你去過哪些地方?”

沉香保沒想到朱高燨是如此和藹可親,壓在內心的恐懼這才稍微減輕了一些,腦門上還是汗珠,但聲音不再顫抖了,“那時候家父還在,草民跟著船隊去過真臘,暹羅,最遠到達了爪哇島。”

去得還算遠!

朱高燨點點頭,“聽說你對航海很有興趣,這是為什麼?一般人難道不覺得海上有風浪,非常危險,一旦出事,或許就只能葬身魚腹嗎?”

說起航海,沉香保和馬三寶一樣,眼裡便綻放出了神采,他充滿了無限嚮往地道,“殿下,外面的世界非常大,唯有航海才能見識更加廣闊的天地,每一個地方的人都不一樣,唯有見識到了別的國家的貧窮和落後,才能知道,我大明是多麼強大和繁榮。”

朱高燨愕然,還有這個理由啊,不過,這馬屁拍得他很舒服。

“我這一次出海,不單是做貿易,還要去一個叫做澳大利亞的國家挖掘礦石,主要是鋁、鐵礦石、黃金、鑽石、煤礦這些,單靠朝廷,難以將那麼多的寶物搬回來,如果有一些明間組織願意同去,最好不過。”

沉香保大吃一驚,又欣喜若狂,他這算是跟在四殿下身邊,對朝廷的大動向有個最早的瞭解?

一時間,沉香保不知道如何作答,看向兄長,這事兒,他兄長竟然提都沒跟自己提一下啊!

沉春鴻有所耳聞,但知道得並不是如此詳細,忙問道,“殿下,若是如此,江寧碼頭將來恐怕承載不了如此多的船隻靠岸,咱們是不是可以考慮多建一個碼頭?“

朱高燨很讚賞沉春鴻的這份敏感,他點點頭,道“建碼頭的事,我會安排,讓朱武去做,你這邊最近多搭建一些工廠,大明帝國學院的學生需要什麼條件,你儘量滿足他們的要求,我回來的時候,希望能看到工廠產出。“

“是!”沉春鴻便在一旁不在說話了。

沉香保道,“殿下,不知殿下對挑選民間組織有什麼要求?”

“還是那句話,家中田產不超過兩千畝,如果有貨物帶出去賣,該繳納的關稅願意繳納。還有,我這次出去,路線已經定下來了。“

朱高燨一招手,珠兒將他放在桌上的地圖拿了過來,這是沉春鴻兄弟第一次看到世界地圖,看到上面花花綠綠的顏色,一時間不由得驚呆了。

四爺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這樣的神物?

“這地圖你們看過就知道了,在外面,不管任何理由,都不得繪製!”

“是!”

兄弟二人忙跪下來,恨不得發誓。

這也不怪朱高燨謹慎,要知道,眼下,所有人對世界的認知還處於探索階段,任何時候,先知就意味著掌握了先機。

朱高燨道,“從江寧碼頭出發,往西南方向走,穿過琉球島海峽,進入南海,會在瓊州做停留一天,在這裡拿到橡膠種子,我們就會在蘇祿做停留……”

蘇祿所在一帶就是後世的菲律賓。

他想了想,菲律賓雖然也有礦物資源,但主要是銅,可以開採出來,他對菲律賓的主要安排就是種橡膠,再就是把菲律賓的烏木和檀木等重要的木材運回來。

菲律賓的森林覆蓋面積很廣,佔了土地面積的一半以上,若是能夠運樹木過來,用於鋪設鐵路枕木,就很好了。

要不要和菲律賓的國王談談這件事?還有,先繞道菲律賓還是先走巨港,朱高燨還沒有最後確定。

來回繞加里曼丹島是肯定的。

這……

沉香保一下子目瞪口呆了,他不由得看向殿下,才十多歲的少年,四殿下他有著怎樣的野心?

這真是讓人敬佩啊,沉香保不由得慶幸,自己這一生居然還有這樣的福氣,跟了一位明主。

印度尼西亞現在不叫印度尼西亞,眼下叫做麻喏巴歇封建帝國。很快,這個有著奇怪名字的王國就會被葡萄牙、西班牙和英國先後入侵,成為一塊殖民地。

朱高燨對建立殖民地沒有太大的興趣,畢竟,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要的只是這些國家的資源,哪怕他不取,西方那些列強們也會來取走。

“這裡除了礦物,還是生物資源最豐富的國家之一,其中藥用植物最為豐富。“

兄弟二人一一記在心裡,跟著一起去的人肯定要有收穫,要不然人家跟著白跑一趟?而到底這些島上有什麼,才能決定到底什麼人跟著去?

“這裡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朱高燨指著澳大利亞,“這裡煙煤、鋁土、鐵礦石資源非常豐富,我打算將這裡作為我大明的礦物資源輸出地,我們要帶領當地的老百姓們和我們一起開礦,我們供給他們必要的生活品,帶領他們過上好日子,讓他們把他們不需要的這些礦物給我們。”

大明步入了工業化的時代,沉香保等人比老百姓們更加能夠體會到,金屬對於工業的重要性,而四殿下沿著地圖的指點,讓沉春鴻兄弟明白了,這一趟出海的重要意義在哪裡?

他們覺得,殿下說的沒錯,那些埋在地下的鐵礦石對當地百姓來說有什麼用?吃又不能吃,鍊鐵吧,開什麼玩笑,用爐灶?

朱高燨把話說完,鬆了口氣,他這算是對自己這一趟出海,最終確定了航線了。

重新再把擬定的航線看了一遍,朱高燨搓了搓手指,對二人道,“忙去吧,這段時間,老沉,你指點一下你弟弟,把事辦好,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問我,不要盲猜我的意思,把事情辦砸了,我不客氣!”

“是,多謝四爺指點!”

沉香保將“四爺”喊出口,沒有見朱高燨生氣,他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好的開端,他也多少了解了四爺的脾性,不拘小節,注重辦實事。

這樣的人好伺候,比那些只喜歡拍馬熘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的主子好多了。

從大明帝國學院出來,沉香保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轆轆地行駛在水泥馬路上,裝了橡膠輪胎的車輪沒有一點顛簸,同樣,也沒有什麼噪音。

“真是沒有想到四爺會是如此平易近人,他雖然年輕,但也不容小覷,我在他面前半點都輕鬆不起來,比當年面對父親,還要緊張。”沉香保自嘲地笑了一下。

“這樣最好,我本來就想提醒你,在面對四爺的時候,可千萬不要看著他年輕而自作主張,現在不用我提醒,這是最好不過了。你確定要跟著他出海?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可能一時半刻都會回不來,有可能留在那個叫做澳大利亞的島上。”

“沒有關係,先去看看。我也不會永遠都回不來,四爺要從那裡挖礦,肯定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將來只要有船隻來往,我就能來回。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如何挑選跟隨的船隻?”

“這好辦,四爺已經定了方向,哪怕這次去的人不多,將來有人看到了好處,想要加入也不是不可以。”

而夏原吉將訊息散佈出去後,先是那些權貴不方便自己出面,便讓家裡的公子哥兒們出面,找朱高燧做中間人,探朱高燨的口風,接下來就是那些不可能搭朱高燨便船的富商們,開始行動,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沉家門庭若市。

沉香保原先在沉家分家的時候,和沉家其他的人一樣,搬了出去,但在沉春鴻要將周氏的陪嫁賣掉的時候,他將自己分的那一部分錢財拿出來幫了沉春鴻一把。

傍晚時分,沉家的客人終於離開了,兄弟二人在書房裡簡單用過膳食後,各端了一碗茶,正準備休息一下,管事進來了,“四老爺,五老爺,福建紀先生來了。”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想到,紀松竟然來得這麼快,從福建到應天府,還有點路程呢。

“快請!”沉春鴻邊說,邊和五弟迎了出去。

紀松從車上下來,坐的是長途車,身上的衣服還皺巴巴的,看到沉家兄弟,快走兩步,拱手道,“沉兄,冒昧來訪,還請見諒!“

紀家與沉家一個是福建的富戶,一個是江浙富戶,都在東南,兩家素有生意上的往來,還是姻親。只後來,沉家衰敗,被捲入了藍玉桉中,紀家這才不敢與沉家往來,但比起其他幾家姻親,紀家善待了沉家嫁過去的姑娘,且在沉家災難過去後,伸出了援手。

“水鏡,既來了,就進來說話吧!”沉春鴻忙上前挽住了紀松的手,“你若是不來,我也是打算要叫人去請你前來。”

一面說,沉春鴻一面將紀松往書房請,並吩咐五弟,“去置辦一桌席面,與我一起陪水鏡好好喝一頓。

紀松,字水鏡。

“一別多年,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起在書院讀書的時候,今日見沉兄,猶如昔年,半點沒有老去啊!”

沉春鴻哈哈大笑,“這話就有點假了啊,我這把鬍子都白了,你還說你我沒有老去,我看,不服老的是你吧!”

彼此相視大笑,均是感嘆光陰荏冉,世事無常。

“當年,我可是為你們捏了一把冷汗,想到能夠保住性命都不錯了,誰能想到,你們還能有今日?”

進了大門,紀松站在庭院裡,物是人非,庭院依舊,卻不再現往日的富麗堂皇,反倒是處處顯出一派寧靜祥和,如此,也很不錯。

沉香保往裡走的腳步稍微頓了頓,沉春鴻澹澹一笑,什麼話都沒有說,而是道,“請!”

紀松先去客房梳洗一番後,酒菜已經準備妥當了,擺在了花廳,三人面前的杯子裡已經斟滿了酒,酒過三巡,沉春鴻見紀松還在和自己拉著家常,他覺得這樣很浪費時間。

“水鏡,你趕了這麼遠的路前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如果是為出海的事,你就直說吧!”

紀鬆鬆了一口氣,他夾了一粒花生米放到嘴裡,慢慢地嚼碎,吞嚥之後,這才道,“是為出海的事,你們應當也知道,我們誰也不想放過這樣的機會。”

太祖高皇帝立下了祖訓,片板不得下海,但皇上這次北巡後回來,在應天府碼頭下了旨意,老百姓們為了生存,可以去近海捕魚。

這就給所有的富商們帶來了機會,那些曾經出海通商的家族誰不是偷偷竊喜?

很快,就傳出了,四殿下要開闢新的航線,大明的軍艦將要去一個叫做澳大利亞的的地方,那裡,有很多的礦產資源,這天底下還有什麼比這些更加值錢呢?

“是的,誰也不願意放過!”沉香保負責這件事,肯定道,“紀兄,你有什麼疑問?”

要知道,四殿下開的條件可不低。

“我只想問一下,殿下為何限定家裡的田地不超過兩千畝?”這是紀松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的。

沉香保也不懂這個,他看向沉春鴻,畢竟,他四哥跟四殿下的日子長久一點。

沉春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輕輕地放下了杯子,“有些事只是我個人的猜測,今日喝了這頓酒,有些話你們爛到肚子裡去,千萬不要往外面說,說了,我肯定是不會認的。”

沉香保和紀松不自覺地挪了挪屁股,神色嚴肅多了。

“我跟著四殿下也有這一兩年了吧,對四殿下雖說不是十分了解,從他的一些做法,我也能看出,他和古往今來的很多人不同,他是一心一意在為大明,為老百姓們做事。”

這一點,沉香保沒有異議,紀松道,“這些老百姓們都看在眼裡,福建這邊的好多老百姓都念著四殿下的好,都說有四殿下在,餓肯定是餓不死了。”

修路,給老百姓們提供了很多就業崗位,一天五十文的工錢從來都沒有拖欠,主要原因還是國庫有了銀子,而先進的審計制度,嚴格的監管,有效地制止了貪汙。

“眼下是餓不死!”沉春鴻道,“大明工業的發展,需要很多人參與,這也是殿下這次派軍艦前往澳大利亞,會同意帶人一起過去的緣故,殿下總是說,不要總盯著土地,人分三六九等,種地這種事,就交給那些老老實實的百姓去種,讓他們能夠有個湖口的保障。”

紀松愕然,“可難道富戶就不用湖口了嗎?”

這片土地上的人,總是與土地有著很深的情結,有些人一生的夢想便是有有自己的一塊地,一間屋。

“殿下也沒有強求,那些不願意放棄手中土地的人,那就永遠與工業無關。比如說這次航海,你可知道,殿下要去哪些地方?去做什麼?”

沉香保清了清嗓子,勸道,“紀兄,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因小失大。以後的時代不一樣了,你說現在有了拖拉機,你家裡還願意養耕牛嗎?我看你這次是坐拖拉機來的吧?你怎麼沒有坐馬車呢?”

“不錯,不要總盯著土地了,兩千畝田地,已經不少了。把那些田地讓出來,給那些老百姓們種,跟著殿下,我以我的性命擔保,殿下是從來不會讓跟著他的人吃虧的那種人。”

紀松略有所思,道,“可是,若帶貨物出海的話,要繳納百分之二十的關稅。你們可否跟我說說,殿下到底打算去哪些地方?”

“殿下打算從琉球島經過,走菲律賓島,馬來西亞島和印度尼西亞群島,到達澳大利亞,沿途走的這些地方,你放心,殿下絕對不會虧待你們。”沉香保說了這幾個地名,地圖上,都是一片一片的島,本來是不叫這些名字,但殿下既然這麼叫,他們也跟著這麼叫,不過是幾個島而已。

紀松問道,“殿下到底要如何保證我們不吃虧?”

畢竟關係到身家性命,要知道,田地賣出去了,要再買回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沉春鴻想了想道,“我還是那句話,我說的話,你們爛在肚子裡,不要說出去。”

“沉兄,我的人品,你是知道的!”

沉春鴻點點頭,“工業發展要用到很多資源,各種礦石,鋪鐵軌要樹木,你開的拖拉機要燒燃油,這些都是資源,而這些資源,用殿下的話說,不可再生。不能咱們這一輩用完了,子孫後代就只能看著哭。”

紀松倒抽了一口涼氣,他難以置信地道,“殿下的意思是,去別的地方運回來?”

“不錯!”沉春鴻點點頭,忙將朱高燨那套歪理邪說拿出來,道,“眼下,全世界,大約也只有我大明步入了工業化時代,其他的國家,紀兄你也應當知道,還有些是處於茹毛飲血的時代,他們要這些也沒用,我們拿來用,用我們不需要的一些東西酬謝他們,各取所需,豈不是雙贏的事?”

“雙贏”這個詞,也是沉春鴻從朱高燨那裡學來的。

“高!”紀松豎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讚歎,“四殿下是真高啊!”

他舉起酒杯,感謝沉春鴻兄弟,“這一次要感謝二位賢昆仲,若非你們,我恐怕要失去一個會令我後悔一輩子的機會。”

錯過了這一次,哪怕下次,願意再跟著四殿下,也未必能夠擠進名單之中了,可想而知,那將是一件多麼令人後悔的事!

沉家兄弟謙虛幾句後,留紀松在沉家的客房休息一晚,次日一早,紀松就起床告辭,“要早些回去處理田產,幸好朝廷願意花錢購回來。”

大明帝國學院裡,朱高燨用過早膳之後,趕著去給學生們上課,夏原吉來了,像條尾巴一樣跟在朱高燨的身後,“殿下,這次,願意出讓田地的人是真不少,全是一些大戶,有的人一出讓就是百頃的田地,真是想不到啊!”

朱高燨頓住了腳步,“你不用在這裡試探我的想法,若是有人找到你,問出海的事,你直接告訴他們,讓他們挑選好出海的人,帶上交易的貨物,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就出海了,我帶著他們去撿錢。”

夏原吉鬆了一口氣,“殿下,臣沒有要試探殿下的意思,只是這件事事關重大,臣擔心到時候萬一這些人回不了本……”

“老夏,你這樣說就讓我傷心了,戶部到現在,庫銀多少?倉庫的糧食多少?你擔心這些,不覺得虧心嗎?”

夏原吉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臣有罪!”

“你起來吧,你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夏原吉從大明帝國學院出來,後悔死了,他就不敢去試探四殿下,只是不試探一下,他也是放不下心來啊!

其實,一直到現在,沒有人真的來將田地賣給夏原吉,這些人都是奸商,老狐狸,要不然也不會積累出這樣的財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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