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燨受寵若驚,同樣也毛骨悚然,他爹突然對他這麼好?他目不斜視地過去,先給他爹行了禮,朱棣不耐煩地擺擺手,“說話吧,這麼多禮做什麼?”

朱高熾心裡很不是滋味,老頭子對老四真是越來越寵了!

“爹,您有什麼事要找兒子?犯不著三司會審吧?”朱高燨瞄了瞄周圍的人,道衍為首,郭資、金忠和李讓都在,這是想做什麼?

“你說,南方沒有煤炭,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朱高燨鬆了一口氣,又吊起了一顆心,他斟酌著道,“爹,煤炭這種東西形成是需要有地理條件的,兒子研究了很久,發現南方不具備形成煤炭的條件。要說南方沒有煤炭,也不全然是對的。”

朱棣聽著有些失望,狠狠地瞪了郭資一眼,話都聽不清楚。

郭資也冤得很,這話難道不是四王子說的嗎?他就轉述一句而已。

“兒子說的南方,純粹是東南幾省。南方還是有煤炭的,但在貴州。大明煤炭的分佈,兒子研究了一下,應當是北富南貧,西多東少,幾個主要產區,主要是山西、韃靼和瓦剌所在地,還有陝西,其中韃靼和瓦剌所在地的煤炭,乃是露天煤礦,可以用來提供優質的動力。”

朱高燨撓了撓頭,“所謂優質的動力,就是像兒子做的那種拖拉機,要跑起來,眼下條件有限,燒的是劣質的柴油,那玩意兒還是埋在地底下,弄出來不容易,兒子暫時沒有那種個手段,但這煤炭就不一樣了,燒起來的熱,有用得很。”

這些朱棣聽不懂,他只皺著眉頭問道,“你說北富南貧,爹也認了,關鍵這黑黢黢的東西,要運到南方去,怎麼運?”

“王爺,將來可以走水運。”

金忠說的“將來”指的是什麼將來,在座的各位心裡都清楚,一瞬間,人人都熱血沸騰。

如果說,在此之前,朱棣起兵,純粹是為了活下去,那麼多人追隨他,一是別無選擇,二是為了賭一個將來的話,那麼到了現在,大家的生活方式在不知不覺地發生變化,工業也改變了眾人的心思。

“走水運”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要將大運河疏浚了,北船南下,還怕這煤炭運不出去?

朱高燨笑了一下,“爹,眼下說這些還早,將來自然有將來的解決方法,咱們眼下要做的就是先把難關度過去。”

朱棣也暫時不做夢了,他點點頭,“你說得對,先把眼下的難關度過去,這一次爹打德州,你跟著一起吧!”

朱高燨如五雷轟頂,他瞪大了眼睛,“爹,後方的補給怎麼辦?”

“有你大哥,還有郭資和金忠,這些都不用你管。”朱棣的話,母庸置疑,“你那幾臺拖拉機怎麼又動不起來了?聽說是哪兒堵了,你得趕緊把它修好了,要運物資呢!”

朱棣越說越是激動,“不好好在家裡做點正事,天天上街上和老百姓鬼混在一起,給人家做什麼賣豆腐腦的車子,一點兒都分不清主次輕重。”

朱高燨低頭聽著,知道是老爹在懟他方才的話,他就不該說實話,不該說先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去。

“是,爹教訓得對,兒子這就去忙了。”

朱高燨說完,就要熘了,朱棣又喊道,“站住,弄得好嗎?弄不好就算了,讓老百姓用車運也一樣。”

“弄得好,上一次是時間來倉促了些,這次有時間,兒子好好整一整。”

朱高燨將拖拉機的內燃結構進行了升級,一些部位的精度打磨得更加精確,匹配性更高。主要還是對原油的提煉進行了升級,採用了分餾的方式提煉了一部分汽油和柴油出來,考慮到安全性,自然沒有後世提煉出來的油品那麼優質,但用於這種拖拉機機的燃燒也足夠了。

此時,朱高燨也想到了一個問題,他不能一個人做所有的事情,一個行業,一個國家的工業發展絕不是一個人能夠挑起的重擔。

“三寶,咱們還是要培養人啊,一個人能幹得了多少?既然是發展工業,工業的發展需要大量的人去推動!”朱高燨嘆息一聲,“我爹說這一次德州大戰要我參加,我也不知道我上了戰場之後……”

他本來打算說,不知道上了戰場能不能回來,但考慮到,這話太不吉利了,他說了一半還是嚥下去了。

戰場太危險了,哪怕是神,也不能保證能從戰場上回來。

馬三寶笑道,“四王子吉人自有天相,況且王爺一向慮事周到,必然不會讓四王子冒險。”

朱高燨沒有想到的是,他才將拖拉機修好,朱棣就下了出征的命令,而此時,剛剛過完了年,還不出正月,更別說春天到來了。

校場之上,朱棣一身戎裝,他站在高高的點將臺上,頭頂盔甲上的紅纓在凜冽寒風中飛揚。

“羽絨服暖和嗎?”朱棣高聲喊道。

“暖和!”

“火銃冷不冷?”朱棣又喊道。

“冷!”“不冷!”將士們都大笑起來了。

很多邊角料,朱高燨讓人縫成了手套,給那些端槍推炮的將士們一人發了一雙,朱棣舉起了自己露出五根指頭的手,“冷就叫自家婆娘給你們縫一個手套,沒有的,就上報,讓郭資給你們弄!”

眾將士都哈哈大笑起來,校場上的氣氛,完全沒有出征點將時的那般凝重,活躍又不乏濃濃戰意。

朱棣的情緒自然持續高漲,站在朝廷的層面,他可是個反賊,戰線拖得越長,時間拉得越久,對朱棣來說,就最危險,這也是他迫不及待要出征的原因。

頭上一直懸著一把刀,對他來說,是一種看不見的心理折磨。

“武器厲不厲害?”朱能大喊了一聲,他聲音如雷,胯下的駿馬都被驚得在原地打了個轉兒。

“厲害!”這一次,聲音無比洪亮,整齊如一。

朱能膽怯地朝朱棣看了一眼,朱棣並無怒意,反而眉眼含笑,凌厲中透著一股子溫和,他知道,他撓到了老虎的癢處。

大軍開拔,朱高燨沒有騎馬,而是穿了一件羽絨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坐在拖拉機上,蜷得像一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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