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

張昺都氣瘋了,他朝朱棣一拱手,“王爺,臣與謝貴大人今日前來,一是看府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王爺安危如何;二是王爺之前病了,臣等前來探視一番,誰曾想,竟然受此羞辱!”

“嗯啊,啊……嗯……”朱棣眼斜嘴歪,抬起虛弱的手指,朝這邊點了點,也不知道是指誰,總之,話都說不清楚了。

朱高燨道,“兩位大人看到了吧?我爹被你們逼成這樣了,起不了兵,謀不了反了,你們也該放心了,將來百年之後,凌煙閣和太廟都有你們的位置!”

“四弟,我朝沒有凌煙閣,我朝是功臣廟。”

“哦,大致差不多吧,哥,你也知道,我沒怎麼讀書,些許認得幾個字。”

到底是誰不要臉,不讀書很光榮嗎?

“你,你,你……豎子!”張昺氣得連尊卑都不顧了。

“豎子也罷,總比賊子好!”朱高燨一笑,沒當回事,吵架嘛,爆兩句髒話算不得什麼,他問世子,“哥,留飯不?留飯的話,就讓膳食房多做兩個菜,不留的話,這就送兩位大人出門。”

世子是讀書人,溫文爾雅,見自己這四弟比他爹還粗獷,有幾分不好意思,“兩位大人,眼看到了午膳時間了,府裡也亂糟糟的,屋瓦都剩不下幾片了,離春風閣最近的屋子,連牆壁門窗都震開裂了,怠慢之處還請海涵。”

那意思是,你們該幹嘛幹嘛去,我也不留你們用飯了,他爹還躺在床上,連話都說不出來呢。

世子也很著急,只是,當著兩位大人的面,他總不好撲上去問,“爹,您怎麼了?”

這戲不是要穿幫了嗎?

誰知,謝貴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春風閣的事弄明白,而張昺則是要把朱棣真病還是假病的事搞清楚,兩人對視一眼,張昺道,“多謝世子相陪,眼下府上遭此大劫,王爺又臥病在床,我等也不好一來就走,總要幫著出一把力。”

朱高熾就不好辦了,他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呢?

朱高熾習慣性地看向朱棣,朱棣哼哼唧唧,閉著眼睛,比死好不了多少,落在謝張二人的眼裡,朱棣是不想留他們。

兩人也絕不願意現在就走,無論如何,都要把情況搞清楚了才離開。

特別是謝貴,如果燕王府有了比朝廷火炮更加厲害的火藥,這個訊息,他是死都要遞出去的。

朱高燨瞭然,暗地裡嘆了一口氣,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非要闖進來。

他冷哼一聲,“果然不是親生的,隔了一輩就是隔了一輩啊,都說孝是三年不改其父之志,也不知道皇上眼下要把太祖皇帝的血脈斬盡殺絕,將來百年歸山,見到了太祖皇帝,還有臉沒臉,兩位大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非要留在府上?”

朱高燨自說自話一樣,“爹,既然他們要留,就讓他們留吧,橫豎也不多這兩雙快子呢!”

“嗯嗯,哼哼!”

世子忙道,“是,兒子遵命!”

他說完,就請謝貴和張昺,“兩位大人,請隨我來,花廳裡擺了席面,一杯薄酒,還請不要嫌棄!”

等二人一走,道衍就跟幽靈一樣出現在了寢殿裡,把朱高燨嚇了一跳,“和尚,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道衍笑道,“謝貴雖是武將,乃東晉謝安四十世孫,一脈相傳的裔孫;張昺雖不曾科舉,但自幼讀書,聰慧過人,聽一知十,熟讀四書五經,諸子百家,曾受太祖皇帝嘉獎,如今被四王子罵得欲羞憤而死。”

朱高燨知道道衍是在開玩笑,他笑道,“大和尚,你也是個讀書人,不,別的讀書人只通一家,你是儒釋道都通,你是不是覺得我罵的人是你?”

道衍坦然一笑,對朱棣道,“王爺,四王子所言,老衲以為言之有理,不知王爺眼下是如何打算?”

朱棣不說話,但嘴正了,眼也不歪了,斜睨朱高燨。

朱高燨心說,你看著我做什麼?朱棣一腳踹在朱高燨的屁股上,“不是挺會說嗎?說說看,如何打算?”

“爹,王府的傢什麼時候輪到我當了?兒子也不敢啊!”

這個造反的家,他還真的要當一下,主要他害怕。

歷史上,朱棣造反是成功了,可眼下,貌似很多事,居然偏離了軌道,比如說,朱棣本來只有三個兒子現在成了四個,比如說謝貴和張昺居然提前跑到王府來了,電視劇裡可不是這麼演的。

或許電視劇是為了好看,劇情精彩,才那麼演,燕山百戶倪諒向京中告密,說他爹麾下的官校於諒和謝鐸等人造反,朱允炆千里迢迢地把這幾個人弄到京城殺了。

還斥責他爹,他爹只好裝病裝瘋。

說起來,朱高燨就覺得百無一用是書生,抓幾個小嘍囉去京城,殺雞儆猴是這麼個儆法?

接下來,張信報信,然後他爹和道衍謀劃,突然“適暴風雨,簷瓦墮”,等等,來了,朱高燨眼睛一亮,難不成,他放爆仗之前,他爹正和道衍在密謀,平底一聲驚雷,屋瓦掉下來了。

好了,一切都對上了!

朱高燨這才鬆了一口氣,他一本正經地道,“爹,有句話叫,天予不取,反遭天譴……”

道衍笑道,“四王子,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此乃《易經》所言,四王子不讀書,竟然還知此經典?”

“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我說不過你們這些讀書人!”朱高燨擺擺手,“看來,大和尚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兒子的意思,這會兒趕緊叫幾個大將奪九門,至於張昺和謝貴既然已經來了,就留下好了,這送上門來的要是推出去,怕辜負了上天的好意。”

道衍點頭,眼中滿是讚許,小小年紀,有如此當機立斷之能,他平日裡竟然沒有看出來,看來是疏忽了。

朱棣問道,“張昺和謝貴是怎麼來的?”

道衍道,“坐轎子!”

那就不是帶兵前來,看來,張昺和謝貴的確是聽說了燕王府的動靜後,沒有任何準備,急匆匆趕來的。

朱棣又問了張昺和謝貴在春風閣看到了什麼,道衍道,“謝貴是武將,應是看出些門道來了,這的確非人力所為,連老衲都覺得不可思議。眼看朝廷和王爺將有一場硬仗要打,他如此慎重,也在情理之中。”

朱棣問朱高燨,“你那爆仗是怎麼回事?”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朱高燨這才明白,朱棣平生贏多輸少,絕非浪得虛名,他從懷裡摸出了一個爆仗遞給朱棣,“爹,我就做了兩個,放了一個,這一個,您好生拿著,不能靠近火,一般情況下,不會自爆。”

這不是黑火藥了,效能尚算穩定,一般情況下也很安全。

朱棣小心翼翼地從朱高燨的掌心裡拿過了爆仗,這算不得是個爆仗了,嬰兒拳頭般大小,別的爆仗都是用紙湖的,這一個外面卻是一層鐵疙瘩,邊縫線齊齊整整,封得嚴嚴實實,唯獨一根引線與普通爆仗無異。

朱棣的眼中閃過一道亮光,他拿起來端詳片刻,問道,“春風閣就是用這玩意兒炸掉的?”

朱棣覺得這已經不是一個爆仗了。

“是啊,爹,要不要再試一把?”

“在哪兒試?”

“咱們家又不是隻有一座春風閣,爹,我還可以做出比這威力更大的。”朱高燨不遺餘力地蠱惑著。

朱棣聽出來了,他抬眼朝朱高燨狠狠地瞪了一眼,“等你做出來了再說!”

敗家的玩意兒!

但這一瞬間,朱棣下定了決心,“那就把謝貴和張昺留下吧!”

兵貴神速,不管朝廷眼下是什麼打算,橫豎不可能再留下燕王府在北平了,放在朱棣面前的一共是四條路:死;全家一起死;挪個位置被圈禁完再死;把朱允炆擼下來自己坐上去。

前面的三條都不是他想要的,就只剩下最後一條了。

他想要一令既出,四海賓服,要的是橫刀立馬,征戰沙場,要的是建功立業,青史留名,絕不是苟且偷安,枉活一世。

這也是道衍當年看中朱棣的原因,朱元章如此多的兒子裡,唯獨朱棣最肖朱元章。

從洪武十五年到如今,十多年過去,這世上沒有誰比道衍更瞭解朱棣,這個男人最可怕的不是他的敢戰,敢拼,親歷行陣,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而是隱忍剋制。

道衍遊說了他二十多年,他知道,屬於他的時代到來了,前日種種,不管王爺心裡有過怎樣的決定都算不得什麼,這一刻,戰爭要打響了。

道衍激動得不能自已,朱高燨卻覺得算不得什麼,他爹必反無疑,不反才是真瘋。

北平城必須控制在自己手裡,這是他的大本營,朱棣開始調兵遣將了,只不過,此時,手上的也就幾百護衛。

朱高燨幫不上忙,也沒必要幫,他順了一罈子酒去找張昺和謝貴聊天。

這兩人也正著急,王爺又在裝瘋,他們知道從王爺的嘴裡是打聽不到什麼的,四王子來了,他嘴巴子再利索,也不過是個黃口小兒,說多了,總有說漏了的時候。

“大哥,吃飯呢,弟弟還沒吃呢!”

“四弟,坐!給四王子添一雙快子!”

朱高燨將提的酒往桌上一放,“我從爹的屋子裡偷來的,聽說是五十年的好酒,大哥,你們悠著點喝。”

張昺和謝貴哪裡敢喝酒,但此時為了讓朱高燨把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便勸道,“四王子也喝一點,我們一笑泯恩仇!”

“能有什麼恩仇,當著我爹的面,你們是為了你們的主子,我是為了我爹,來來來,酒桌上,不談什麼恩仇。”

一杯酒下肚,朱高燨就高了,醉眼迷離,看人都是重影,嘴裡也胡說八道起來,“哥,今天可真嚇人啊,無緣無故的,家裡好好的春風閣突然就塌陷了,那個妖風四起,飛沙走石,黃土飛揚,天空中都是黑影子,張牙舞爪,喊道,還不快逃,建文帝索命來了,洪武帝讓你快逃,爹就,就倒地不起了。”

說完,朱高燨也倒地不起了。

世子坐在椅子上半天動彈不得,還是謝貴先回過神來,面色凝重,喊外面的下人,“還不快來把你們四王子扶回去。”

謝貴和張昺都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朱高燨的話,但這孩子,看上去又醉得不輕,都說酒後吐真話,一個十二歲的少年,應當沒有那麼多心機,要不然會當著他們的面,明晃晃地罵人?

總而言之,今天這事不簡單!

足足來了四個人才把朱高燨抬走,往他床上一放,等人走了,朱高燨就醒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裝醉酒都不容易,真不知道我爹是怎麼裝瘋裝半年的?”

他翻身而起,開始找紅薯,系統的獎勵呢,也不知道系統給他放哪裡了,滿滿一袋子紅薯,正適合北方這種乾旱少雨多沙土的地方種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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