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謹廷走了之後，褚旻嘆口氣，也下樓離去。
服務生上來收拾乾淨，莫顏齊和喬伊兩個人，挪到旁邊臨窗的桌說話。
接過服務員重新送上來的果汁，莫顏齊道了謝。
握著杯子，輕抿一口，抬眼看向喬伊。
喬伊望著窗外出神。
順著她的視線，莫顏齊扭頭看向窗外。
窗外夜色深沉，沙灘上偶有行人走過。
有人拿著強光手電，人未走近，光亮已經投射而來，腳下一片光亮。
也有人在黑暗中漫步前行，夜色中只有深淺不一的影子游動，等走近了，才能分辨前邊是個人。
很多時候會被嚇一跳，引出一陣唏噓抱怨，或者爆笑的聲音。
也許，這就像是芸芸眾生一般。
有人活得坦坦蕩蕩，哪怕壞，也壞得亮堂堂，就像褚旻那樣。
有人活得卑微幽暗，藏在暗處，伺機而行，總是給人意外一擊，致命般讓人措手不及，就像喬伊。
莫顏齊轉過頭來，望向喬伊。
自從出事後，她跟在費謹廷身邊跑前跑後，大致瞭解了事情的全貌。
她不像費謹廷，被親情矇蔽了雙眼，說話做事難免偏頗。
她站在中立的角度，有自己的判斷。
莫顏齊緩緩開口，“我跟褚旻認識三年多了，他的脾氣，我很瞭解。”
喬伊詫異，雖然沒有扭頭，眼皮卻是動了動。
莫顏齊知道她在聽，繼續說道：“三年前，我和謹廷遭遇意外，那件事兒你大概也知道，過程我就不贅述了。我只說說我對褚旻的印象吧。”
喬伊轉過身來，神色平淡望了莫顏齊一眼，隨即移開，視線落在面前的玻璃杯上。
“他是怎樣一個人？”喬伊淡淡問道。
“他很仗義。那時候我工作生活一團糟，整個人頹廢得都不想活下去了。而且當時莫氏面臨著很多困難，我解決不了的困難，是他伸出援手，幫我度過了難關。”
“哦~~”喬伊淡淡的一句回應，讓莫顏齊心裡越發不是滋味。
她不由坐直了身體，嚴肅認真，說道：“所以，你不能這樣。”
“我聽不懂顏姐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喬伊裝傻充愣，笑了笑。
“你懂，你比誰都懂。這一切，都是你密謀好的，對不對？”
莫顏齊目光如炬，看得喬伊臉一熱，視線閃躲，別過頭去。
“你我都是女人，我能看得出來。”
莫顏齊索性直說，“那天你本來可以提前離開的，卻又折返回去，潛入褚旻的房間。所以，後邊發生的事兒，都是你計劃好的，對不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顏姐，大家都是女人，也該知道，在男女之間，女人永遠是吃虧的那一方，所以你又何苦為難我呢？”
“我為難你？”
莫顏齊笑了笑，只覺得胸口燥熱，說不出的憋屈。
她端起果汁，喝了一大口，讓自己平復了幾分，才又問道：“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我沒目的。”
喬伊回答得乾脆利落，絲毫沒有猶豫。
“沒有目的？那你爬上褚旻的床，是因為愛嗎？你愛他愛得無法自拔，才會自甘墮落，自薦枕蓆，主動勾引他？”
“你~~你怎麼說話這麼難聽。”
那些詞，到底是惹怒了喬伊。她紅著臉，蹭一下站了起來。
“我勸你還是小心點，
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萬一流產了，只怕要前功盡棄。”
莫顏齊是一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人，費謹廷礙於血緣親情，自動遮蔽的細節，她都看得很清楚。
喬伊所求的，就是肚子裡的孩子。
她以為，恃肚行兇，有了肚子裡的孩子，有費家替她撐腰，便能輕鬆拿捏住褚旻。
如果沒猜錯的話，剛才她和褚旻談判的焦點，也在這個孩子的去留上。
以莫顏齊對褚旻的瞭解，他自然不會主張留下這個孩子。
但是喬伊呢，仗著這個孩子，要挾褚旻結婚，繼而一舉從費家的私生女，變成褚家的少奶奶。
如意算盤，馬上就要得逞，自然不甘心放棄。
喬伊重新坐下，卸下偽裝，眼神中露出勃勃野心。
“你想怎樣？”她啞著嗓子問。
“你只要名分？”莫顏齊試探道：“你不在意他以前有過多少女朋友？也不在意他以後會變心愛上別人？你只要成為他明媒正娶，名正言順，法律意義上的妻子，對不對？”
“......”
喬伊啞口無言。
莫顏齊挺直胸膛，舒了一口氣，繼續道：“你想一雪你母親的前恥，你要重新進入這個圈子，並且紮根落腳。
你不甘心，明明你和美瑩都是父親的女兒，命運卻天差地別。你知道，留在費家，只會永遠被繼母拿捏，所以，你要借費家這個跳板，努力攀上高枝。而褚家，便是你的首選目標。不知道我說的話，到底對不對？”
雖然只是猜測，卻句句被她說中。
喬伊咬著下唇，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
她聲音尖銳，駁斥道：“你們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根本不懂底層生活的艱難。只會翹著二郎腿說風涼話，貶低別人。”
“貧富差距，並不是你算計別人的理由。”
“我算計什麼了？”喬伊冷笑，“我都不嫌他髒。”
終於，她臉上露出幾分鄙夷。
莫顏齊詫異地望著她，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
她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冷靜，恨聲道：“你完全沒必要走這一步的。”
“可是，我現在已經走了，後悔也已經晚了。”
喬伊有些氣急敗壞，“他想逃避，也逃避不了。將來，費家的長輩必然會找褚家的長輩施壓，我倒要看看，他又怎麼跟家裡對抗。”
喬伊消瘦蒼白的小臉上，露出幾分妖豔的紅，不知是因為激動，亦或是計謀即將得逞的欣喜。
“愛情不應該有算計，婚姻更不應該是被強迫的。將來你一定會後悔的。”
莫顏齊依舊試圖勸阻喬伊，“你還年輕，沒必要把一輩子賭進去。聽我的勸，把孩子打掉，把這段經歷忘掉，找一個彼此相愛的人在一起，不好嘛？”
喬伊望著她，剛剛還像小刺蝟一樣跋扈，突然軟下氣勢，哭了起來。
她探身上前，一把握住了莫顏齊的手，哭著哀求道：“顏姐，求你，我真的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的。”
莫顏齊對於她的話，是不太相信的。
見莫顏齊審視的目光看著她，喬伊說道：“舒文玉那個女人，不會留下我的。爸爸被她逼得沒有辦法，已經決定要送我回到媽媽身邊了。我不能回去，我不想再過那種任人欺凌的日子了。顏姐，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求求你，幫幫我吧。”
喬伊捂著臉，痛哭起來。
在莫顏齊的認知裡，哪怕窮苦，也得有骨氣，也得有原則。
窮，並不是一個人作惡的理由。
她還想再勸勸喬伊，不料喬伊臉色突變，嘴裡哎呦著，身子誇張地彎成個蝦米。
她捂著肚子哀求，“顏姐，我肚子疼，你救救我，救救~~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