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府的大宅子就這麼安靜了下來。

白月站在陽臺上,吹了會兒清晨的涼風。

真舒服啊,暮春的風。

今天是「雅利洛」節的最後一天,府邸外的大街上還熙熙攘攘,熱鬧得很,但是白月覺得自己沒有空閒去享受節日了。

明天就要參加王后為列車組舉辦的茶會,到時她要面對主教、大臣、貴族……她得做些準備,來應對明天可能出現的各種問題與刁難。

想要讓人改變現狀是很難的。

畢竟,現狀代表著安穩,是已知,改變則意味著未知。要讓人們邁出自己熟悉的舒適區,踏入未知的世界,大多數人條件反射都會牴觸吧!

何況是雅利洛六號,這整整一個星球的居民!

這顆星球目前為止風調雨順,四季分明,土壤肥沃得彷彿能榨出奶和蜜,這裡的人已經安安穩穩的生活了成百上千年,為什麼一定要做出改變呢?為什麼一定要和外面未知的世界交流?關起門來自己過日子不好嗎?

但眼下的情況是,做出改變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

阿基維利一刻不停地開拓著未知的世界,把銀軌鋪在宇宙裡,星穹列車在雅利洛六號上停留,很快,全宇宙都會知道這顆資源豐饒富足的寶地。

該來的一定會來,到時候,本地的居民是主動融入宇宙,還是出於對未知的恐慌抵抗一番,然後被公司碾壓一遍再被迫融入宇宙?

星際和平公司對於拒絕被納入星系版圖中的文明,從來都不會手軟。

白月要做的,就是儘可能消弭本地人對未知的恐懼,跟他們科普一下,融入星海之後會有什麼好處。

“但是……”白月坐在桌子前,痛苦的按著自己的太陽穴。

她是想過靠公司的介入,改善當地人民的生活,可如果這樣下去,公司最後和貴族達成了共識,一起剝削老百姓怎麼辦?

要知道,封建是一種制度,資本則是一種文化思潮。

這兩者並不是同一個層面的東西。

資本社會之下,也可以有很多不同的制度,比如公民制,比如寡頭行會制,甚至還有集權制的。

白月抱著自己的平板,看著記事本模式上被自己列出的一二三。

當然,這一二三僅僅是列出了序號而已,後面還什麼都沒寫。

再三思考之下,白月摸出了手機,打算給王后發一個訊息。

“早。我休息好了,昨天晚上吃了點藥,今天已經完全恢復了。”白月還沒有忘記昨天拿心絞痛撒的謊。

阿尼婭王后那邊相當不放心:“那就好。看來你的身體還是挺虛弱的,今天你要不就好好休息吧。”

“嗯,今天我就不出門了。但是我想整理一些發言稿,好對付明天的茶會。冒昧一下,我可以看一看您平時處理政務的卷宗嗎?”

白月也知道這種問題非常冒昧。

可如果她看不到卷宗,她就沒辦法針對性的列出需要改變的方案。

“你可真會給我提問題……非常抱歉,這個確實不行的。卷宗屬於國家機密,我倒是很想給你看,但大臣們是不會允許的。”

“好吧,沒事,我再想想辦法。”

“放心啦,明天不會有問題的,我會幫你應付那些人。”

……

唉!

白月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放下手機。

果然行不通啊!

這可怎麼辦!

本地的統治階級,在白月心裡還不足為懼。她愁的是怎麼在面對公司職員時能拿出一份完美的提案。

如果是在公司到來之時,她就已經做好了計劃書,陳明利害,這相當於她幫公司幹了一部分活,公司看在阿基維利(或者還有阿哈)的面子上,才有可能採納她的提議。如果她什麼都不做,把一切都甩給公司,讓公司的人自己考察民生、制定方案、實施計劃,那公司憑什麼還要照顧她的心情?

可問題是……

死馬當活馬醫,白月打算去找雅洛維侯爵,如果他醒了,就問問他能不能幫上忙吧,實在不行,她可以犧牲自己色誘一下……

她離開了房間,敲響了雅洛維侯爵的臥室門。

很快,一個女僕開了門。

“白月大人,您來看望老爺嗎?”她提裙彎腰行禮。

侯爵的臥室還挺大的,推開門,是一個小小的休息區,沙發、茶几、壁爐和書架一應俱全。右手邊是牆和一扇門。左手的方向有一張垂著帷幔的歐式大床,雅洛維在床上睡得很香。

床頭還有一扇門。

“是的,早飯時聽說了侯爵的事,就過來看看。他還沒醒嗎?”白月一邊心不在焉地敷衍,一邊打量著房間內的佈局。

這間臥室裡沒有辦公區。

或許他的辦公室在別的房間?

那這房間裡的另外兩扇門後是什麼房間呢?

“老爺還在熟睡中,不能接見您,您還是請回吧,等老爺醒了,我再去喊您來探望。”發現白月的眼神並不是看著床上的侯爵,而是在房間裡四處打量,女僕便明白,白月來探望只不過是藉口,開始很恭敬地趕人。

“以前他都醒的很早的,昨晚他也沒醉得特別嚴重,睡得這樣久其實對身體不好。或許你用溼毛巾擦擦他的臉,可以讓他很快醒過來。”白月收回了自己不安分的視線,開始關切床上的雅洛維·科斯基。

“快去吧,我就在這兒看著。”

白月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

女僕沒了辦法。白月是貴客,也是主子,她不能違逆。於是,女僕只好推開了床頭旁邊的房門,打了一盆清水出來,把毛巾浸入水中再擰乾,給侯爵擦臉。

果然,那扇門後面是衛生間。

那……

白月扭頭望向了休息區旁的門。

不對不對,那個女僕還對自己警惕著呢!

白月看到雅洛維·科斯基侯爵並沒有轉醒的跡象,嘆了口氣:“唉,好吧,我還是等他醒了再來探望吧。”

那個女僕顯然對她在房間裡四處亂看的行為還保持著懷疑態度,送白月出門後,她甚至就站在了侯爵房間的門外,保持著提裙行禮的姿勢,對白月行注目禮。

直到白月穿過長長的走廊,回到位於走廊另一端的房間裡,那個女僕才放心的回去繼續照顧侯爵。

白月無奈,一屁股坐在自己房間的沙發上,很沒形象的翹起了二郎腿。

公司那邊沒有十天是趕不過來的,她有好幾天的時間來擬定和公司談判的章程。

倒是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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