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豫王是郢王府的附庸?是。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很早以前,小豫王就決定了要依附和支援郢王。

兩年前父王薨逝,豫王府五大絕頂高手,被曹王一次弔唁就帶走四個,是可忍孰不可忍?當然了他們可以冠冕堂皇地說,他們是為了家國天下,理應雄起,不該雌伏。

“齊良臣,司馬隆,高風雷,梁宿星,你們,好啊……”那年他未滿十四歲,眼睜睜地望著那四人接二連三離去,隨後更無奈地聽說,當段亦心不顧危險去山東戰場要將他們勸回頭,他們或以搖頭或以面露難色或以死應答她,哪怕昔年在豫王府裡的時候,他們對段亦心明明有著超出戰友的愛護……“大義”面前,什麼都是空的!他恨這些背叛者,委實比恨曹王更甚。

他們口口聲聲要去沙場抗擊外敵、大好武功不應浪費在後方看家護院,可結果呢,去年謝清發那惡鬼引發的河東大亂,波及到了我豫王府時誰來救援?若非郢王府的黑虎軍緊要關頭伸出援手,驅趕走了那幫“五嶽”賊人,我早就隨著相依為命的段姑姑一同慘死……

從那以後,小豫王便做定了雨祈的跟屁蟲,也恨不得看見段亦心和追求她的卿旭瑭之子在一起。之所以一跑到隴陝戰場就以郢王爺馬首是瞻,不為別的,只是報恩!

郢王父子自然洞悉小豫王的這一心思,尤其小郢王完顏琳,這幾日雖住西廂卻是頤指氣使、喧賓奪主,“按帶,派你的人去……”“按帶,在哪裡可以買……”“按帶,今夜你陪我……”

呼來喝去,一則完顏琳被賜名為“琳”向來都自覺高人一等,對常牽念丁志遠等人全都是這樣一副凌駕態度,二則完顏琳料定小豫王是被恩情死死綁住的“自己人”,既然是一體,便用不著對他保留任何心機、掩藏任何脾氣,三則,完顏琳作為哥哥,到底也怪他們豫王府沒照顧好雨祈,認為小豫王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欠我們雨祈的”。

不過,完顏永功對小豫王和常牽念都不可能是這般高高在上。

知子莫如父,郢王私下給完顏琳寫了信,語重心長,對他強調:“善待常牽念、丁志遠,莫要為淵驅魚,害黑虎軍軍心離析。”不過,郢王到底還是忘了寫一句讓他善待小豫王了。潛意識裡,可能是郢王意識到小豫王會逆來順受,或者也覺得雨祈出了事豫王府有責任吧。

完顏琳收到信是電閃雷鳴後的第三日清早,當即聽父王的話向常牽念低頭求和、賠禮道歉,“前晚上不該隨便懷疑常大人的忠誠”。郢王信中說得清楚,常牽念是我的替身、郢王府的大管家、黑虎軍的功臣,絕對不要中了曹王府的離間計自毀長城。完顏琳腦子簡單,想來父王說的不錯,不過還是覺得自己放低姿態可恥,一轉身,這口氣就要往旁人身上撒,轉角逮到小豫王和段亦心,便立刻尋著由頭放過去:“按帶,張從正呢!怎麼還未請來?!”

“啊……張神醫,好像又去別處雲遊了,只聽說有個學徒在城東,我,我已經派人去請……”小豫王神色緊張。

“派人去?難怪去了這麼久、就在城東都沒來,不是應該由按帶你親自去請?”完顏琳隔老遠都能聽見母妃的哭嚎,實在既揪心也嫌煩,不由得皺起眉,語氣愈發地不好。

“小王爺,能否對我們小王爺客氣些?”段亦心說話直,趕緊護主,“怎麼說,這也是豫王府的宅邸,還請小王爺您留三分薄面。”

“段姑姑……”小豫王拉著段亦心衣袖示意別說下去。

“段亦心!我們雨祈就是你們給害的,都成這副樣子了你們受點累不行嗎!”完顏琳得理不饒人,越說越氣幾乎破口大罵,“若非那齊良臣擅離職守,雨祈怎會昏迷不醒?你當她是到河南遊山玩水?遲一天都可能枉送性命!”

“我……我這就,親自去……”小豫王既被他凶神惡煞嚇得發抖,又被雨祈就是你們給害的戳中心頭,忙不迭地連連點頭。

“不必,我去就成。”段亦心立刻攔住小豫王。

“段姑姑,您……”小豫王急忙搖頭。

“您就不必去了,您有更重要的任務在身——這偏方里的藥引子,據說是一朵開在南郊峭壁上的花,周圍遍佈毒蛇猛獸很難摘。”小郢王明顯是因為記恨她,故意給她派最危險的任務,“我聽聞齊良臣內力盡失,段姑姑的武功,現下當屬豫王府最高吧。”

“你……”段亦心強忍著這口氣,還是不能教少主為難,轉過身來千叮萬囑,“小王爺,多帶些高手護著,最好是齊大人。”

“不必。城東,不遠。姑姑無需擔心。”小豫王關切地說,“倒是姑姑,萬事小心。”

完顏琳不知父親對段亦心什麼看法,反正他對段亦心的想法是:我很高興你把小豫王從曹王和謝清發的虎口奪下、還帶到我的府上輕易送給我當盟友、所以我對你很好,但我沒想到他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會想到我、而是第一時間去請示你依賴你、假若有一天我與你鬧翻了他一定幫著你、所以我漸漸就對你有敵意。這份敵意,恰好因為段亦心性情冷傲而激化,完顏琳逮著機會就對她算起總賬。

那天晚上完顏琳收到郢王的最新號令,兩天內開戰?大驚變色:“這麼快?!”從信收到後算的第二天,可不就是明晚了?

更令完顏琳想不到的是,翌日午後,這個被他放逐後又忘卻的段亦心,竟然失蹤、杳無音訊,那時再回信給郢王,時間已來不及,完顏琳臨陣缺人,自然是腸子都悔青。

公報私仇做過了頭,眼看著時間越來越緊,完顏琳趕緊發動閒人去找段亦心的下落。

而就是段亦心出發去城郊採藥的同一時間,小豫王在小翠的幫助下稍事喬裝,往城東去請那位據說師從張從正但脾氣古怪的大夫。

不知道南陽的人是不是都這麼奇怪,一個個的非得擺架子讓人三顧茅廬?總之小豫王被晾在醫館的外間兩個時辰都沒見著大夫面,後面就一直是小翠站著等、而他就伏在案上做起了白日夢來。

有所思便有所夢,夢裡仍然是郢王、段姑姑和他,地點好像是隴陝的戰地,彷彿發生在另一個時空——

當段亦心帶著他去探望雨祈時,他剛顫抖著出現在門口,郢王便好像完全知情一樣,怒氣衝衝地撲了上來,他嚇得失聲痛哭:“伯伯!”

“王爺!”“小王爺!”門口推推擠擠瞬間就倒了不下十個人,一眾兵將全都手忙腳亂。

“郢王息怒……”段亦心緊緊攔在小豫王面前。

“你這混帳東西!還是個男人嗎!”郢王目中赤紅,強忍眼淚,指著雨祈對小豫王怒罵,“雨祈若有任何三長兩短,我教你給她陪葬!”

“郢王只是氣過頭了……”卿旭瑭急忙勸架,郢王怒不可遏:“本王說到做到!”

“公主受傷,小豫王脫不開干係,也並無想過脫干係。“段亦心當即表態,“戰地不能久留,王爺若肯,便由我們將公主帶回河南,遍尋名醫救治。”

“誰要你們救!兇手!滾!滾出去!”郢王大發雷霆,而就在那一息之間,黃明哲一拳憤怒打在小豫王的鼻樑,直將他打得滿臉是血:“你這紈絝子弟,只知添亂!”

這一打只攻不守,當場付出了段亦心拗斷他手的代價:“你是何人,敢打小王爺?!”

“是本王的駙馬,怎麼打不得?!”郢王冷笑一聲,以當初雨祈的語氣回應,狀若瘋癲。

小豫王眼看著郢王護女婿,忽然想起疼愛自己的父王,當即癱倒在地哭爹喊媽:“父王啊……”

雖然父王有一半的契丹血統,但卻是皇爺爺的偏愛,意氣風發,風姿奇偉。小豫王素來將父王奉若神明,沒想到他會那麼早薨逝,否則自己怎會被旁人隨意欺負踐踏?

“郢王您糊塗了,公主是受戰亂所害,怎能怪小王爺……”回過神來,聽到段亦心冷厲回應。

“怎能不怪他!是他鬆開了雨祈的手!!!”脾氣那麼好的郢王,居然也怒髮衝冠。

“不是,伯伯,我不是故意鬆開雨祈姐手的!真的不是!不是啊!”又驚又恐又是後悔、慚愧、悲傷,百感交集痛哭流涕,卻是遲遲不能從夢中掙脫。

也不知嚎了多久,黑暗的心境才終於被現實的陽光照進:“小王爺,醒醒啊!”

“嗚嗚,小翠姐……”他實在不敢再睡覺,夢魘害得他鼻涕糊一臉,小翠兩隻手擦都來不及。

“病人自己都來了,我能不醫嗎?”這時,大夫哈哈大笑著,與一個清秀少年一同走出裡間,小翠微紅著臉對小豫王說,適才這公子看見他們窘迫,於是幫他們進去找大夫求情。

“不是……不是我……”小豫王趕緊抓住這救命稻草,“還請神醫隨我一起,去府上救救我堂姐,將她救醒我自然便好了……”

“那好,給景山這個面子了。”那大夫笑著一邊說一邊隨著小豫王走,小豫王感激地瞄了一眼“景山”,只是覺得眼熟,不曾過多停留。

是的,他去隴陝戰地閱了一圈的兵,也沒記得住幾個武將的面孔,自然不知,“景山”是十二元神完顏瞻的字,向來只有相熟的人才這麼叫他,大多數人都叫他完顏瞻或者完顏合達。

小翠卻認得他,畢竟日思夜想,魂牽夢繞……和完顏瞻走在後面,忍不住問:“公子,您,您是如何說服了這位古怪大夫?”

“不瞞姑娘,其實並未說服,只是機緣巧合,救過他兒子的性命。”完顏瞻親切一笑,眉目英挺,小翠的臉就更紅:“如此……”

“姑娘很是眼熟,不知何處見過?”完顏瞻問。

“我……我要去照看小王爺啦……”小翠趕緊追趕小豫王的腳步,一步三回頭。

“唉。”完顏瞻遠遠望著小豫王,重重嘆了口氣。

曹王看重完顏瞻在軍中名聲好、人脈廣、即使負傷也能有妙用。他初被投置到河南,便聽了曹王所言,人盡其才,一邊養傷不動武,一邊試著靠近起豫王府的每一個人、尋找突破此局的關鍵,未想這日清早看見這個親自出行的小豫王,便一路跟蹤了過來,本是想出手幫忙與之建立關係的,誰料恰好聽到小豫王夢魘的囈語。

之所以嘆這口氣,是因為,誰說“小豫王是郢王的附庸”?都用不著完顏瞻想辦法刻意去找破綻了,豫、郢二府,本來就有著一個隨時打出來的心結。

同一日,郢王身邊的卿旭瑭告知完顏永璉,郢王可能想在中線、西線同時發難,具體日期和部署當前還未知,但是一定已近在咫尺。

因為郢王流露過這樣的一句:“曹王刻意告訴我聖上中毒的事,說明他還是想‘壓制’我,必然想不到我會這麼快就行動。”

完顏永璉因中毒而生了一場急病,聞言虛弱地冷笑一聲:“我便是連他會行動都沒想到。”那個聽說聖上中毒後一臉痛心的人,誰會想到他一直在導演著鋤奸勤王?

無所謂郢王的具體日期和部署,因為即使對方沒行動,完顏永璉也是準備滅他了,節奏不會因為他的部署而改變分毫——

這幾天,西線對郢王來說真的是天賜良機,完顏永璉因寒澤葉中毒、確確實實地一病不起,麾下又都在其它戰區對戰宋匪、捉襟見肘。若真被完顏永功率眾合圍,完顏永璉可能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不過,中線儼然是要令郢王失望得很了,那個下巴抬得比誰都高的完顏琳,就彷彿曹王安插在郢王府裡的間諜一般,先幫著曹王府把段亦心送到了神鬼不知處,又將小豫王嚇得夢魘若即若離……

肆無忌憚,為淵驅魚,是因為小郢王才真是沒想到他父王“會這麼快行動”!

與此同時,完顏琳還教黑虎軍主力沒腦子地把精力都廢在了完顏君附那個活靶子上,完全順著曹王的初衷寫了全部的劇情。郢王,你要怎麼打?

郢王府在鄧唐後方,實際只剩兩個足以教曹王府忌憚的障礙,一個完顏匡,一個常牽念,而已。

雖然曹王關於滅郢王的命令還在途中,但本就是來此假道伐虢的曹王府眾將,除了完顏君附安穩當靶子以外,其餘人可一點都沒閒著,他們全都是做好了“隨時行動”的準備的——

負責外聯完顏匡的移剌蒲阿,前日行色匆匆前來與眾人會合,就是想告訴他們完顏匡好像已經走過了豫王府的橋樑抵達了郢王的岸,“只怕已經和完顏琳私下達成了一些我窺探不了的協議”;另一廂,宋軍在鄧唐一帶的據點,勾連了早年覆蓋的所有角落,出乎意料地“滾雪般發展壯大”,現實種種,將移剌蒲阿打擊得不輕。

“完顏匡可怕,宋匪可懼。”移剌蒲阿只恨自己戰力有餘而謀略不足,想和完顏匡像和百里飄雲那樣幾杯酒就發展成知交,誰料自己還是想太多了。

“待我想想,如何破這個局。”完顏瞻難免也絞盡腦汁,思考如何後發制人把完顏匡拉回來。

“只要你想到,我出全力做。”移剌蒲阿雙目炯炯。

至於常牽念,旁人去瓦解。

河東之戰掃尾的那段時間,曹王將常牽念抱出棺材的舉動,害得那無辜高手陷入信任危機,從此就再也無法清白。

這邊,郢王府除了郢王以外,誰都在把他往外推,那邊,曹王、僕散揆、封寒、孤夫人,可以說是輪番上陣地將他往曹王陣營拉,那時候還是在河東,比現在的河南早得多。他們的目的,顯然不止這場南陽奪權。

可是他們一個個全都錯了。不能一擊即中,便只能打草驚蛇——他,常牽念,是一個忠烈死節之人!

當初僕散揆對常牽念引經據典:“鬱閉而不流,亦不能清”,強調他若是為了高尚氣節而死守在方寸院落,便無法救助世人、報效天下。

他卻對僕散揆不卑不亢:“多謝曹王的救命之恩,日後,若與曹王本人刀劍相向,牽念必自刎謝罪。”

數十年來,認定了郢王是他的主公,便將武功和謀略都悉數奉送,從此站準了自身的立場,指責曹王才是奸惡。

所以,任你們說再多的“不知輕重,不分敵我”都無用,我一定會輔佐郢王這樣的正人君子繼承大統!大義小義?若連方寸院落都守不好,如何保得了我大金國萬千子民?

而這一夜,曹王府又來了個黃鶴去接近他,哼,形勢這般緊張難道就不知道避嫌?況且這黃鶴去,就是個齷齪的為了功名利祿背叛他南宋家國的小人!

黃鶴去見他面露嫌惡之色,笑著說:“同住一宅邸,認識認識常大人,又何妨呢?”

誠然,世人眼中,這宅邸裡只是住了三個王府的王爺,不知各自都把刀兵藏在了明晚的暗處。

雖然心照不宣,常牽念卻不想打草驚蛇,於是和黃鶴去經行了一段路,晚風中,留意著不教人看見他倆有交往,免得跳進黃河洗不清:“黃大人,動機當真單純?”

“常大人,看看,這是不是你們在聖上身邊眼線的字跡?”那正是薛煥從範氏的信鴿上攔截和拓寫的。

“何意?”常牽念頓時蹙眉。

“想必郢王對常大人說過,曹王以‘害聖上失陷於林阡又救聖上”的方式來取信聖上,於是郢王便依葫蘆畫瓢,以‘害聖上中毒然後去救駕’去取信。”黃鶴去深邃一笑,“郢王野心,昭然若揭了,常大人竟還矇在鼓裡嗎。”

常牽念仔細看著那信上的字跡和內容,確實跟下毒有關,確實是他們的眼線所寫,錯不了!咯噔一聲,心亂如麻,下毒之事,為何我卻不知道!

自從郢王決定爭奪帝位,常牽念便幫他分析過:決定太晚,資質所限,王爺最好的辦法便是養好黑虎軍、適當收服河東五嶽、拉攏豫王府和完顏匡等重臣,審時度勢,因勢利導,平心靜氣地一步步溫吞帝業。

然而十月以來,不得不說郢王因為“黑虎軍被抽調南征”和“聖上表面龍體欠佳實際卻被曹王控制”兩件事而急躁,怕曹王先登,遂心急如焚,所以常牽念這幾天與他的每封信上都說了“王爺切記,欲速則不達”“必須確定聖上狀況,與牽念商議後再行決策,否則覆水難收也。”

可是,會不會是如黃鶴去所說的這樣?郢王熟知常牽念的底線,對他有所隱瞞,郢王才是聖上龍體欠佳的幕後黑手,賊喊捉賊?所以這些天郢王沒常牽念在身邊出謀也能如此篤定地決策?

常牽念願見郢王稱帝,但前提是郢王要正統、是正人君子,不曾害聖上、反而護駕有功,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原來郢王才是下毒的那一個?

不,不對啊,郢王他,那般單純……

秋夜的涼意裡,常牽念只是踟躕了一忽,便趕緊把那信給黃鶴去塞回去:“低劣的挑撥離間!我只問你一句,郢王現在發難有什麼用?他根本沒到火候,不至於搬石砸腳!”

“當真沒到火候嗎?”黃鶴去一笑,“開禧北伐和泰和南征,稍縱即逝的好機會。他完全可借林阡拖住曹王,奪取帝位不費吹灰之力。”

常牽念一夜未眠,輾轉反側,不敢懷疑自己的主公,可是又覺得對面的分析合情合理,其實他也一直都想不通,如果毒是曹王下的,薛煥就必須擔起這失察的罪責,反而給了郢王勤王救駕的機會,這不也是搬石砸腳嗎?會否有第三方的存在?可是這信要怎麼解釋?這信從眼線的手裡發出,只會被薛煥篡改,所以只能是郢王府和曹王府非此即彼!

直到翌日的午後,常牽念才想通其中的道理:高,實在是高。曹王向來“壓制”我家王爺,如今卻開始“推動”和“加快”,我家王爺一時不慣,幾乎被曹王牽著鼻子走——這一局,所謂聖上被下毒,明明是曹王兵行險招,故意露出破綻對郢王激化心念,這是曹王逼著我家王爺欲速則不達的引蛇出洞和請君入甕!正因為曹王做足了準備,才有了對我加速的撬動!

所以,郢王他發難必死,因為主動權始終掌握在身為始作俑者的曹王手裡!

常牽念知道他務必停止郢王的行動:王爺,您可以因為抽調“怒”,可以因為聖上虛弱“急”,但萬萬不可因為聖上可能駕崩“亂”!但此刻再寄信,已然來不及了——

恨只恨他居然半信半疑、心念紛亂了半日而錯過了最佳時機!亡羊補牢,今晚他務必做最壞的打算,保全郢王府最多的人馬。

而正是那秋夜的分手之前,黃鶴去看常牽念還半信半疑,冷笑:“信不信由你。我們曹王怎可能毒害聖上?”

“一口一個我們曹王,林楚江九泉之下不知作何念想?”常牽念心亂的同時,對黃鶴去反嘲了一句。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常牽念隨口說的這麼一句,卻是令黃鶴去聞言一怔,隨即,魁星峁上徐轅對他的策反畫面便再次被拉到了眼前。

年輕時,黃鶴去求功名、欲展才學、爭當矚目焦點,老來後,看到敵我的同僚一個個逝去了,發現新舊的羈絆一個個斬不斷,就算曾經不可一世做了許多荒唐事,到頭來卻發現本心才是最放不下的……

“我這是怎麼了……”黃鶴去緩過神,苦笑嘆了一聲,拍了拍自己頭,你是來策反人的,怎麼自己要被第三方策反了?

大概是關注宋軍鄧唐據點時,知道吳越和石磊,自己這一雙兒女,竟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在一起……

他倆越驚世駭俗,他就在金人尤其是完顏君附的眼前越發光,但這光,強得太刺眼,強得他害怕。

須知,完顏君附雖不像完顏琳那樣高傲、完顏按帶那樣怯懦,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行事素來狠厲,委實也是個難伺候的主。黃鶴去自覺前途渺茫,每每看到如今的宋軍如火如荼、兒女們生活美滿,偶爾,竟真會覺得徐轅的話有道理,故而產生過些許迴歸南宋的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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