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已是十一月下旬。雖然缺少了落遠空的情報傳遞,但由於鄭奕陳旭對川東地理頗為熟悉、向清風組織搜查細緻入微、楊宋賢次次冒險探索迷宮,故而林阡亦能漸漸地掌握到黑(和諧)道會總壇詳細敵情。

“北斗七星和冷冰冰在總壇附近屯駐,賀若松和黃鶴去在一岸之隔的孫家莊園。”林阡鎖眉看著地圖,“兩處各有人質百千,無辜百姓都在總壇,黑(和諧)道會俘虜全關在孫家。”

“那便……從總壇開始救援?”莫非問。

“沒錯,目前石之迷宮的道路已經完全探清。”林阡點頭,“莫非,風行,逐浪,鳴澗,我令你們兵分四路,趁夜進入總壇救人,記住,看準時機,切勿急於一時。此戰關鍵,只許成功,不準失敗。”

“是,要救就一次全救下來免除後患。因為一旦跟北斗七星過了招,若他們贏了就肯定會趾高氣昂,欺凌他們手裡的弱小;若他們輸了則必定狗急跳牆,打不過我們就用無辜出氣。所以,一定只許成功不準失敗。”陳旭解釋林阡的用意。

“看來北斗七星給你們製造的心理陰影不小。”楊宋賢說。

“鬼知道他們怎麼這麼不依不饒,這麼快就又跑來廣安挑戰!”厲風行氣道。

吟兒忽然想起什麼來,趕緊問林阡:“對了,要不要咱們七把劍一起去,對戰北斗七星劍陣?”

“不需要。”林阡說,“現在他們肩負的任務只是守住總壇,所以應當不像當時那樣危急,吃飯一起吃、睡覺一起睡了。”言下之意,北斗七星目前是分開屯駐,本來他們也不可能逢人就出看家本領。

“林兄只管放心。一定將石之迷宮的無辜全都救出來!”莫非領命告退。

與莫非同一路前赴總壇救人的,還有宋恆、楊宋賢。原先吟兒也想去,但林阡憶及去年中秋吟兒就是在那裡倒下的,就算吟兒自己沒心魔,林阡卻依舊有夢魘,說什麼都不肯讓她去。

赴戰群雄均是分批潛入、各路人馬都各司其職。

臨近傍晚,光線昏暗,氣候陰寒,身為前鋒的數十人隱身樹後,只恐這氣霧中會有瘴毒。

包括總壇共有四處分別關押俘虜,莫非、宋恆、宋賢奉命包圍的此地,由北斗七星中的貪狼、武曲二人鎮守,看來是俘虜最多的一處,山寨門口有一些侍衛巡視,天色較晚,才沒有發現這群輕功卓絕的武士。

卻看樹上綁著個衣衫的男人,旁邊有好幾個彪形大漢在磨刀,聽著霍霍響聲,地上有個女人在呼天搶地,哭求饒命,而那男子雖然壯實,卻照樣屁滾尿流。

宋賢指著中間那個冷笑的男人說:“那個人是北斗七星中的‘貪狼’。”莫非點了點頭。

“不得好死!”貪狼大怒,不聽那女人哀求,“你這臭婊(和諧)子,敢揹著老子在外面偷漢子!”

莫非看著聽著立即就懂了:“看來那女人是貪狼的姘頭,卻揹著他另有相好。”

那女人哭哭啼啼不罷休,貪狼氣不過,狠狠抽了她幾個巴掌,這時由遠及近來了一個男人似是武曲,臉色凝重地對他講:“大哥,罵她何用,還不速速把她了結?!”

宋賢一怔,上次對戰北斗七星,只是劍法上的較量,還不知道要冷血起來,武曲遠勝過其大哥貪狼。

貪狼扭扭捏捏捨不得動手,那女人看見武曲步步踱來,嚇得唇白臉紫,整個身體都抽出起來:“武……武……”

武曲剛走過來,還不曾拔劍,那女人忽地口吐白沫,瞪大著眼垂下頭去,臉頰上全是詭異青紅色,竟像是嚇破了膽!武曲劍已出鞘,豈能回頭,立即轉移方向——當是時,還沒有人做好心理準備,那個被綁在樹上的奸(和諧)夫驟然血噴如注,斃命當場!

武曲收劍而回,連帶著那奸(和諧)夫的血肉一同,手段狠辣殘忍,遠遠就可以看見那奸(和諧)夫胸口上被戳了個黑褐色窟窿,似乎連心臟也被劍給勾帶著或者說掏了出來!莫非宋賢等人在側,不得不因武曲此舉心驚膽戰,眾義士紛紛震驚憤慨,卻因為軍令如山而不曾行動。

只聽武曲冷冷道:“大哥,沒有什麼好留戀!”他不滿意地盯著劍尖,似是嫌這對血太骯髒,轉身下令:“隨便挑幾個小孩出來!好洗洗我的劍!”小孩子的血,當是最純淨的吧。

莫非按住嘴,難以置信地看著夕陽下一縷暈黃色擠進就義者的身邊——這群赴死的無辜弱小,都是些七八歲大的小孩子,他們將要被屠殺,只是為了血洗武曲的一把劍麼?!莫非攥緊了拳:那麼民眾意義何在?宋人意義何在?戰爭意義何在?!

該死的金人!楊宋賢也義憤填膺。

只聽一聲淒厲,不及掩耳,武曲一劍刺去,迅猛地穿過又一個男童的前胸,緊接著,第二個孩子的血漸染在劍身……被押解到這裡的孩子們登時意識到了什麼,尖叫著要往回逃,但哪裡逃得回去?武曲忍不住哈哈大笑,滿足地在人群裡亂舞,欣賞著腥紅色四處飛灑,劍尖上塗滿了他想要的純淨……

場面突如其來地混亂,民生塗炭,短刀谷群雄哪裡還能管什麼發號施令,見此情景,個個都想上陣!莫非再也控制不住,一聲令下,所有武士全部出動,從四面八方衝了上去!金人瘋了,他們也瘋了,砍倒舉起屠刀的歹人,刺翻欺凌弱小的兇徒,僅是短短片刻,山寨中四處充溢著血腥,刀劍相爭,血肉相搏,為了復仇,為了正義,也為了尊嚴!

短刀谷群雄出現,猶如神兵天降,貪狼武曲會意之時已然不及,莫非衝上前去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武曲無疑!武曲劍過之處,盡是無辜屍體,迎面來敵莫非,首先噴灑過來的便是一片汙穢血雨!莫非大吼著對準武曲劍身就砍,此刻他對武曲的仇恨萬萬超出了對黃鶴去之怨,哪還管得著斷絮劍“激中穩進”之穩?哪裡還掌握得到其精髓是泰然鎮定?武曲第一劍因為猝不及防而敗,但第一劍之後由於莫非發揮失常,武曲竟然佔據主動,一邊接招一邊指揮金兵撤離……

儘管如此,金人還是被蜂擁而至的盟軍殺了個措手不及,不刻竟有棄械投降之輩,武曲暴怒之下,隨手掐住一個侍衛脖子,反手一擰,同時接了莫非一劍:“若敢投降,我武曲決不輕饒!”咔嚓一聲,那侍衛應聲而亡。

如此一來,金人哪還敢投降或當逃兵,竟立刻就穩住了陣腳,繼而朝宋軍反攻過來,廝殺良久,勝負難解。

宋恆好不容易剛要拿下貪狼,冷不防武曲從側路襲來,一劍刺傷他從而解救了貪狼之危,宋恆吃痛退下,反觀本該攔著武曲的莫非竟不濟到這個地步,又氣又怒:“莫非,你的斷絮劍,該不會就是這個水準?!”

莫非腦海中一片混亂,剛剛被武曲刺中的肩膀現在還在滴血,疼痛在一瞬間被感知即刻蔓延,手一鬆斷絮劍墜在地上,莫非喃喃自語:“究竟……究竟是怎麼回事……”是從什麼時候起,斷絮劍再也發揮不出特色?是從今年的五月,重新和黃鶴去對戰的時候嗎?從那以後,仇恨就填滿了心的每一個角落……再也不能激中穩進,情緒一直崩潰零碎!

楊宋賢豈容武曲猖狂,見莫非宋恆均失手,大喝一聲“奸賊莫走”,潺絲劍應聲而上,武曲一邊保護貪狼,一邊回身給了宋賢一劍,潺絲劍被他劍氣擊退了一大步,但因狀態尚佳而又氣盛,毫不猶豫補上一劍。

雙劍交纏,楊宋賢與武曲實力可謂難分伯仲,宋恆、莫非、貪狼三人,雖在近前,也不便插手。

武曲作風老辣,毫不留情,招招下殺手,槍槍朝要害,如此剛猛,這般凌厲,卻奈何楊宋賢不得。

宋恆略帶狐疑地看著楊宋賢跟以往毫不相差的潺絲劍法:“依舊是含而不發,依舊是細膩清新,依舊是‘寓情於劍’……”

那麼,為什麼失憶了手感卻還在?但若是假裝失憶,為什麼他要假裝失憶,卻不掩藏武功?

他的情感,在迷茫中流失

他的劍法,卻在情挫中爐火純青

無情惱,劍風誰聽

一心逐,情斷誰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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