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從淮南迴到隴陝,林阡早就從“真剛”的來信中得知;

林陌在香林山劫持金帝,林阡當晚便在“轉魄”的情報裡獲悉;

林陌擔當曹王府新主、領導起“伐宋聯盟”……林阡,再晚都會聽說。

連日來,眼看著會寧就要成為對完顏永璉最為不祥的“常敗之地”、西線宋軍亦將以不可逆之勢吞噬隴陝所有金軍勁旅大獲全勝……誰料就在這緊要關頭,宋軍嚴絲合縫的包圍竟猝然被金軍撕開了一道裂縫,繼而絕地反擊、絕處逢生,其情其境似極了十年來林阡率領抗金聯盟對曹王府打過的每一起翻身之仗。然而在曹王倒下的今時今日,究竟何人,成為了金軍暗夜裡的那道曙光?

二月初十決戰之前,靜寧和秦州已是金軍的空白地帶,定西、隴南、陳倉三地亦全被宋軍隔斷,完顏永璉在會寧的處境被描述為“與趙淳在襄陽等同”毫不誇張。但當會寧和定西的金軍衝破封鎖順利會師後,“氣盡棋亡”瞬然變作“氣連棋活”,宋軍這場原本必勝的決戰毋庸置疑願望落空。

撕開裂縫的金軍將帥並不陌生,會寧的卿旭瑭凌大傑,定西的完顏璘把回海,或武功絕頂,或擅長攻堅,他們都是西線保留較為完整的戰力,先前只不過是被林阡打懵、沒能和曹王一樣調節到最佳狀態而已。曹王的力竭倒地若非連累他們一蹶不振,就必會激勵他們臥薪嚐膽,連帶著楚風流的那份遺憾一起!

短短三日,會寧定西融匯為第一戰區,靜寧秦州陳倉交織成第二戰區,唯獨隴南的階成和鳳四州不變,依然膠著在第三戰區。形勢雖仍是宋強金弱,但已不再是二月初十的一戰定天下之感。宋軍遺憾之餘,難免都會關注,到底是什麼因素,促使曹王府一絲頹喪都不曾有,反而在驚逢大變之後越戰越勇、連郭子建和華一方的聯手阻擊都奮力衝破?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徐轅為了減輕林阡夫妻的負擔,親手把華一方從京湖後方調上了前線,華一方星夜兼程,剛好在前日到達會寧頂了石矽郝定的缺、成為本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林阡的左膀右臂;至於定西一帶,已坐鎮數年之久的郭子建,雖受過尉遲雪身世困擾,卻及時恢復了威信,他自身雙刀卓絕,麾下亦猛將如雲:有來自原越野山寨和蘇降雪麾下的沈鈞、曾嶸、袁若、肖憶、郭傲、史秋鶩、俞瑞傑,有來自原祁連九客的藍揚、陸靜,有來自原隴西單行寨的何勐、劉淼、吳贇、孫琦、胡三十……

誠然,卿旭瑭凌大傑的麾下也有石抹仲溫、劉鐸、移剌蒲阿、蒲察秉鉉、羌王、琵琶魑魅魍魎戥戮戕截……但,整體略輸宋軍一籌。關鍵一戰竟輸,林阡也沒想到。

更沒想到,曹王府在石縫裡發現的那根青草,竟是他林阡的雙胞胎弟弟林陌——二月十三日,華一方忿忿來見林阡,慍怒“恨不能將他扼殺,任憑他真成後患!”

去年三月,在聽聞林陌入金娶了曹王的乾女兒以後,華一方臉上也是同樣的一副表情:“他要的不是那個公主,只是那個地位,做出這樣的事,何曾想過對主公的聲譽傷害?是撕破臉你既不仁我便不義麼,也罷,是我們先對不起他!”



一直以來,華一方的立場都是林阡至上,“只要林陌傷害主公名譽,便立即代主公與他劃清界限”,別說華一方,徐轅、宋恆、寒澤葉哪個都是這樣想。

但那顯然與林阡不願犧牲無辜的原則牴觸,為此他們有過不止一次的激烈爭執——

“主公息怒!我和天驕想得一樣,不能讓主公受到半點波及!但,這也是為了抗金,北伐,天下蒼生……請主公勿要自我歸咎。”“為了所謂信仰,就扔棄原則、剝蝕底線?!我不需你們這樣做!”“那不是底線,是後患。”

如今,是後患發生了,還是報應來了?林勝南的底線剝蝕後,川宇你也真的被拖下了濁流,那個常常在我夢裡響起的聲音,“不止一個金人招降我,十年前,我便沒答應,十年後,也斷然不。這一生,絕不。”越來越弱,盤旋嗚咽,終至不見……

那晚華一方離去後,林阡難得一次竟喝得微醉,藉著酒力,挑燈看刀,回憶林陌入金後的將近一年自己對親情的毫無作為。

掀天匿地陣裡,他就是用手上的這把刀,連貫、決絕、兇狠地砍在了林陌身上,若非那陣法的能量剛好被金軍其餘六十三人平分,林陌只怕當時就因他這個親哥哥身死魂滅。

“你是這樣的人,對你身後的他們,你是寧可自己辛苦,也要他們的仗輕鬆一些……所以,你的弟弟,他也是這樣的人?”“他必有苦衷,我卻不得知。”林阡啊林阡,你明知川宇入金有苦衷,可後來你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我什麼都可以不追究,只要念昔一個。”“什麼都不能給你,她更不能!”“我今日還能做徐庶,他朝,誰知不是黃忠?!”呵,想了很久,好像就做了對川宇搶親這一件事。

說實話,設身處地,林陌後來怎麼報復他,林阡都不覺得過分,他從出生開始就虧欠林陌還不停地逼迫林陌——為了他林阡的激昂和輝煌、林陌心甘情願孤寂潦倒了多少年?最終,卻只是讓林陌把燕平生和魔神互相給對方的傷害雙份加身……

然而,再虧欠林陌,阡也不可能對即將、不、是已經開始向宋軍復仇的林陌讓步——不管陌這次是被騙還是自願,他都還抱存希望陌能迴歸,所以他一邊不改原則地決定、要擋在陌的正對面保護盟軍、將雙方的傷害和罪孽降到最低、“不迴避與他交手,要報仇儘管衝我”,一邊聽從了輕舟、覃豐等謀士聞訊後的建議,在兄弟倆當真刀兵相見之前,先從唯一的紐帶玉紫煙入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能不殘忍,自是最好”。

“雖然林夫人仇視盟軍比林陌更甚,但主公派去的人都請只談親情。”輕舟雖身處隴南養病,看問題仍一針見血,信中稱玉紫煙為“林夫人”。“林阡”,是那位林夫人在世上最愧疚、最疼惜和最有求必應的人。

“我的阡兒,笑起來最是可愛……”雖然,幼年丟失前的記憶早就模糊,但這雙飲恨刀卻還代林阡記得,那個逗弄著襁褓裡雙生嬰兒的年輕美貌女子,臉上盪漾著的初為人母的幸福笑容。

“阡兒,阡兒,你在哪啊……”“紫煙,阡兒已經死了……”“不!他沒死!那死嬰不是阡兒!”“紫煙,跟我回短刀谷……”“不,我留在這裡找阡兒,一日找不見他我一日不走,一輩子找不見他我一輩子不走!”“你瘋了!”“林楚江,你放棄了,我卻不會忘的,我的阡兒,笑起來的時候,耳朵喜歡動……”那女子本就性子急躁,遭逢大變後歇斯底里愈發瘋魔,直到改嫁他人、遍尋名醫了多年才好轉,最終還是離開了那個失去林阡的傷心地。

“孃親……”林阡看刀看得魔怔,只覺越來越多的自己都去了刀裡,而越來越多的刀意被置換進軀殼,耗費極久,才終於又換回來,卻好像沒守恆、損失了一些……

倏忽肩膀一痛,一驚驀然回神,迎面明晃晃的一錘當頭猛砸,怎麼回事,我是何時上的戰場怎麼現在是亮堂堂的白晝?回神的一剎,高風雷及其雷霆戰錘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千鈞一髮,林阡的心腦完全不知該怎麼調節情緒、刀卻有迎接敵人絕殺之招的手感,於是在心腦完全不受控制的一瞬之間,刀最快也最自然地、對最強也最易入魔的一招發起訴求……

卻忘了,以現在的他對付高風雷,完全用不著八階以上刀境,而且憑他大病初癒的體力、並不能在倉促之間打到那麼高……

入魔邊緣,遽然再臨。眾人驚呼聲中,高風雷頭破血流而同時金軍中劍光暴漲,正是那戰狼抓緊戰機果斷出陣、“血狼影”極速掠斬而至。當是時,林阡雖勉強尋回了一縷神智,但刀法已正中戰狼下懷、磅礴中充斥著悽慘和頹喪——瀚海闌干百丈冰、愁雲慘淡萬里凝……

瞬然就從好不容易攀上的第九層垂直墜落,卻還不依不饒地要再爬第十階自尋死路,心念影響意境,林阡刀中原本澄清的冰天雪地,無能為力地被誘導成遮天蔽日的教人生無可戀的暴風驟雪……“這戰鬼,說入魔就要入魔,所幸最多隻陪葬此間戰場的幾千人……”戰狼精打細算,原還穩操勝券,笑卻僵在嘴角,宋軍陣中最及時殺出的一劍,本身輕盈不足為懼,不料血光乍現竟直接給了病重的飲恨刀一劑猛藥——

那一劍,風捲寒雲暮雪晴,江煙洗盡柳條輕,原還滿目瘡痍、屍橫遍野的戰場,忽然陽光明媚、春草蔓生,其後由遠及近是千軍萬馬、千山萬水,林阡刀意很快因之恢復成泰然自若、談笑風生。

“點蒼劍法……”高風雷滿眼鮮紅,不知是眼球被傷,還是因惜音繚亂。去年就能以“一劍萬萬式”和他打成平手的鳳簫吟,而今“一劍無式”該不是能把他打成手下敗將?心中一凜,急忙細看,不顧眼疼。

憑鳳簫吟對招式的天賦和靈性,要打什麼招來輔助林阡逃過戰狼的“推動入魔”還不是綽綽有餘?但令戰狼愈發確信也更加驚異的是,上次在秦州柏樹林的交鋒不是錯覺、鳳簫吟的劍術當真能消除他戰狼用以“壓制林阡入魔”的梵音,在林阡與飲恨刀之側形成潑水不入的防線——

連日來,隨著她自身劍法的越來越強、越來越穩,這些“輔助”和“保護”越來越明顯。上回林阡在體力耗竭的狀態下都能趁她到來打第九階,今日輕而易舉就衝到了“生生不息,物與我皆無盡”的最高水平,這個水平,戰狼也不敢怠慢。

這夫妻二人,一個刀法妙到毫巔,一個劍術妙趣橫生,一個浩瀚得“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一個幽深得“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一個豪放如“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一個輕靈如“積水空明,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一個“過江千尺浪”般蕩氣迴腸,一個“剪水作花飛”般巧奪天工。

當真是因為夫妻心有靈犀,才如此絕配?

戰狼見林鳳搭檔如魚得水、天衣無縫,正自思索如何破解,忽而感到心頭一絲奇妙的律動,稍縱即逝,無比不適……就是這電光火石間,他望著掠過視野的惜音劍、滌盪出若有若無的氣波,莫名就把所有的不解都串聯——

“《淨心咒》早已沒有用了。”“是的,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契合的曲子將淵聲徹底淨化。”“可惜這《入定》依然不是最契合的曲子。”王爺曾經對戰狼轉述過,浣塵居士說,世上沒有合適的鎮魔曲,若非淵聲正好有個關於薛煥的心結,天下間再也沒有人能壓制淵聲。

是嗎?沒有?明明環慶的火樓上,有人壓制過,只不過被她“猝死”給掩蓋過去了,這樣一個偌大的真相竟被他們直接放過,“僅僅兩回合功夫,鳳簫吟一出手就打敗了淵聲”,那不是大話,也不是湊巧,雖然確實當時她只是林阡的輔助而已,可當時發生過“頂層大半的高手,除了她自己之外,都感覺心臟不適”,就像現在戰狼一樣。

那是因為,這惜“音”劍,能打出鎮魔曲!她的劍法就是最剋制戰鬼如淵聲如林阡的曲子,當然能覆蓋其餘一切相同作用的聲律包括他戰狼的梵音。

這世間除了戰狼以外,還有個浣塵曾洞悉天機,河東之戰結束時他對寒棺外的鳳簫吟說:“將傷養好,早些成熟。”就是要她把劍練到極致,配得上林阡也壓得住林阡!

既然惜音劍是超過淨心咒和燭夢弦的存在,浣塵居士怎能不欣喜:我終於等到你出現了……所以,過去認為“惜音劍能壓制飲恨刀的入魔”,並不完全因為表象的夫妻關係,而更加是因為其中音律……

不過,不同於燕落秋燭夢弦的琴音高亢,鳳簫吟惜音劍裡的悠遠潛低、飄渺入無。那是當然,最大的音樂無形無聲,聽不見,聞不到,卻是一切有聲之樂之源,是音樂的最高境界——

玉皇山論劍結束後,林阡給鳳簫吟安了一個“大器晚成”的虛名,錯了,應換作“大音希聲”的實際!

戰狼驚異之餘,深知鳳簫吟的成就遠遠不止於此時此刻,她若想更上層樓,還缺一個對天道潛心鑽研、領悟透徹的劍聖師父給她詳細點化——

只可惜,那個戰狼心頭呼之欲出的人不在南宋,大概,也活不了幾天了……

當發現吟兒突如其來並肩作戰,林阡比高風雷、戰狼更加吃驚,直到她那模糊的影子漸漸清晰,他才意識到她真的從川蜀回來了,可是,為何回來?不是剛把你調去誅殺吳曦了?為何回到這抗金的前線兩面不是人?!

“吳曦那小人,哪有你重要!”武鬥結束後,吟兒與他一同出陣,紅著眼圈對他講述。日前她在川蜀完成他交代的任務,聽說他橫掃隴右的同時“過強險入魔、收刀時受傷”……旁人聯想到那場景或還覺得好笑,她卻是對此擔憂得不得了,“只怕那戰狼對你的傷害跟酒一樣,當時沒醉,後勁很大……”

“什麼後勁?我是眼花、刀沒對得準鞘才受傷!”林阡又感動,又尷尬,又氣惱,“小題大做。”

“反正看著川蜀也沒什麼亂子,誅吳的事一時也急不得,交給他們有條不紊地組織。”吟兒笑著,有理有據地說。

“你說得對。不過,也等不起。”林阡原本是希望她發揮她的鐵腕作風、一次性集中李好義和楊巨源兩大集團、把吳曦及其黨羽一網打盡全部消除的,聽她說急不得,想,可能是自己未曾親臨成都、不及她有說話權吧。望著吟兒笑靨明晰、儼然錯過了關於近日變故的信件,他的心忽而一顫,不知道如何啟齒:“吟兒……”

“什麼?”吟兒粲然望他,眼中光華流轉。

“川宇回來了,你知道嗎,曹王他被小人絆倒,命在旦夕……”林阡苦嘆,不忍注視她眼神的變化,“你和你爹、我和我娘,竟都好像不能釋懷,唉,實在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感覺……”

“他,他怎樣了?”她顫聲問,作為一個不孝女,當然最先關注的是父親,可是問的同時她眼神一黯,她有什麼資格關心他,她和完顏璟一樣,總以為他堅強地永遠屹立不倒,所以一次次變本加厲地任性試探他、反抗他、傷害他。她不配問他,也深知,他雖沒有當她面說,卻一定已經吩咐麾下,“戰場上若她阻礙太過,汝等可自行將她斬除,也算為我、為曹王府正名。”那是應該的,那是原屬於她的家國對她的懲罰。

而在楚風流陣前死於林阡之手後,她能愈發感受到父親對她的深惡痛絕,他對楚風流多負疚,對她就有多憎惡,楚風流才是他的小牛犢,而她,鳳簫吟,只是個該受天打雷劈的魔鬼,儘管她害怕失去,可是她不配擁有!最後,她只能無助地抱著周虎的孩子哭:“阿姨,沒有父親了……”留不住,環慶玉皇山的火樓,註定是父女的最後一面。

這一刻,儘管她很關心地脫口而出,也意識到曹王府不會給她去探視的機會她沒有資格去!那為什麼還要糾結,還要用負面情緒去對勝南再擾心?這不是你鳳簫吟自己作的決定嗎你不是也說過永遠都不會後悔嗎!緩得一緩,收起驚慌,平靜地狠心地自問自答:“他應當沒大礙?否則,我早知道了。”裝成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問林阡:“川宇和孃親,又是怎麼回事?”

他看透她這副違心的樣子反而更傷感:“川宇他,繼承了曹王,是如今西線金軍的馬首是瞻,極有可能做盟軍將來的頭號大敵……”

她聽他說得心中打鼓,若干年前,她感激過林陌的退讓、也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陌的原諒,於是就心安理得著陌的不存在、在那個沒有陌的世界裡有恃無恐,突然間,陌的迴歸猶如晴天霹靂、分明異物入侵、不知要給這九州殘局帶來怎樣的影響,她不是害怕後果,而是震驚前因,前因,不就是阡和她嗎!

回帳的路上阡吟都有過力竭所以彼此扶持才走完,十年來南征北戰類似這樣的相互取暖早就已經習慣,可是!那就是陌最不能看見的、陌認為本該屬於他的一切!諸如此類的慾念,他本來都能藏掩,不顧一切要忘卻,可是,所有人都推動著他刻骨銘心,終至撕心裂肺——

興州婚宴、陳倉血洗、金宋對陣、環慶搶親,

先被冤而蒙難,為護吟而捨身,卻受騙而叛國,又因阡而受辱,

興州大火、散關追殺、六合交兵、建康船戰,

既不被本就脫離的武林承認,也不被本就虧欠的民眾原諒……

所以陌完全摒棄了傳統的國別之分,而決定只從正邪清濁來論公私,

後世曾有人說那位徹底與漢朝斷絕關係的李陵:“當他無家可歸,祖國執行不義的時候,叛變也許是悲壯的正道。”

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營帳,才一掀簾,林阡和吟兒意外看到輕舟和小牛犢在,不約而同地眼前一亮、憂愁略減、喜不自禁。

很明顯,某些地方有捷報,林阡立即問起那個從來就沒讓自己失望過的少年:“是宋恆?”

“主公,先說襄陽。”軍師原在案邊讀信,聞言抬頭,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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