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報仇。”戰前林阡言簡意賅,你們且追遼蒙聯軍,我去找西夏軍算賬。

林阡旗開得勝之際,獨孤清絕也不辱使命:“不出所料,鐵木真一行人化險為夷後反而藏不住,當前行蹤已被鎖定。”

“怎麼打?何時打?”厲風行迫不及待。

“不急。主公,這附近剛好有個山海九道的入口。”金陵找到地圖的相應位置,指給林阡,“要不要再把他們趕回去?甕中捉鱉,這次我們絕不跟丟。”

“可以。關門打狗最保險。”林阡一愣,奇問,“我記得山海九道的入口是沙州南面的鳴沙山,怎麼,東面瓜州這裡,還有第二個入口?”

“不錯,這天然九道,是兩個入口一個出口。”金陵篤定,“陳軍師曾確證過。”

“兩個入口……怎麼感覺這麼熟。”林阡蹙眉自語。

“關進去以後呢?怎樣打最乾脆?”厲風行問。

“萬人坑。”金陵說時,孫寄嘯一驚,想起這是莫非未完成的心願,不由得顫聲問:“屆時,把蒙古軍再引進去嗎?”

金陵點頭,荀為質疑:“然而夏帝和蒙古軍勾結過……今次蒙古軍若靠近萬人坑,應該會有所設防?”

“這點荀軍師不必多慮。據說夏帝當時只答應蕭鶴年讓路,並不知九道中有民眾自掘的萬人坑,所以即使他們曾經勾結也不會知情和設防。”林阡支援金陵。

“‘據說’?主公……夏帝的不知情,是嵬名令公告訴您的?”荀為三緘其口。

“嵬名令公的話能信?”楚風月也在謀士席,幫荀為問個究竟——

儘管主公凱旋而歸,但盟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總擔心嵬名令公是瀆職害死莫非怕被追責所以才在關鍵時刻倒向了林阡,甚至嵬名令公是被夏帝勒令著假意歸順林阡也就是說他現在根本就是成吉思汗的內應!

“那日‘一網打盡’行動前,他臨時受召、要回都城附近、賀蘭山修建長城。”林阡回答,“然而他思前想後,不明白‘在腹地要修什麼長城’?所以匆匆趕了回來。我信他。”

“不能因為對鐵木真失算過一次,就不相信我們自己的判斷。主公不戰屈兵,我是信的。”金陵莞爾一笑。

“嵬名令公向來心高氣傲,他不是做內應的料,也不會不敢擔責。”紇石烈桓端從性格分析。

“那他可信。”楚風月點頭。

“他告訴我之前,我實在也沒想到,萬人坑原是民眾自己挖的。”林阡說。

“夏帝和夏民是割裂的,鬼使神差,註定了這‘萬人坑’還沒失去作用。”荀為嘆道。

“坑中機巧,我和師妹可以完善。”紇石烈桓端和楚風月都是精通機巧之人。那萬人坑雖然本來就佈滿毒瘴,但鑑於敵人狡詐,有必要預留後招。

“眾軍師達成一致了?那就先引他們回九道,再誘他們去萬人坑。相當於連關兩扇門,將鐵木真生路堵死。”獨孤清絕領悟。

“獨孤大俠和厲幫主都出過力,輪到我了。”孫寄嘯目光爍爍,當即請纓,“兩扇門,我關!”

“寄嘯,莫要仇欲燻心。”林阡看出孫寄嘯比任何人都急,趕緊點他。

“錯,要的就是把仇恨寫在臉上。”金陵說。荀為也認為:“前有祁連山群雄,後有江星衍、陳軍師、莫將軍。孫將軍他,比任何人都適合對蒙古軍喊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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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軍逃出生天,但暫時還難逃離瓜州,全因為大戰剛結束誰都奄奄一息。

縱是武功最高、修復能力極強的西遼第二蕭鶴年,都在擔架上躺了一整天,渾身無力。

“獨孤清絕、程凌霄、林阡……所以昨日,您平素隱藏的第二把刀,居然為他們用了三次。”阿拉丁硬著頭皮給他運功續氣。

“第三次,都沒來得及用……”蕭鶴年倒也宗師風範,並不曾隱瞞敗績。

“您都沒辦法的話,若水是鐵定救不出了。”阿拉丁腦袋耷拉下來,說的是被宋恒生擒的蕭若水。

“打起精神,還有老大。”蕭鶴年回眸凌厲,“林阡不是他對手。”

“對!”阿拉丁憧憬不已。

從前因為轉魄在、西遼人宜保密,蕭鶴年又身負絕密的“鋪路”任務,所以他即使出現在蒙古軍中也都喬裝打扮、神出鬼沒;戰後終於可以露臉,卻病懨懨。

好不容易被阿拉丁扶著出來走兩步,不曾想,在轅門與一人一騎撞個正著。

那女子風塵僕僕差點沒勒馬,一臉焦急,心神不寧,在看到蕭鶴年的第一眼還茫然若失,下一刻,魂魄歸位,陡然驚醒:“師父?!”

並不能有絲毫師徒重逢的喜悅,震驚的情緒很快就被質疑和憤怒填滿,因為她,曼陀羅,身世飄零的緣由是——“我師父說,他從我家門口路過,看我天生奇骨就把我給拐走了!事後再問他,我家在何處?他居然回答,那段時間不知在人世間打了幾轉,轉得太暈,記不清楚。”

自從她搖身一變、成了成吉思汗的掌上明珠之後,她不是沒懷疑過,她師父拐她會不會是因為和父汗有仇刻意為之?這無父無母的二十多年不怒不恨不要向他討回來嗎?

自打林陌失蹤,曼陀羅一直心情不暢,此刻不需要去顧念任何師徒情分,直接把幼年被拐的狀告到父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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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鶴年去見成吉思汗時,倒也不曾忐忑畏懼。

兩軍交戰尚且不斬來使,何況我是你的功臣和外援?你那無堅不摧的長生門還是我昔年一手創立。

果不其然,他坐定後,成吉思汗只是招待貴客那樣,一氣呵成地將奶茶煮沸、揚晾、斟倒。

“多年不曾喝過了。”奶香撲鼻,令蕭鶴年錯覺這是故鄉。

“你勸遼夏入局,我才又有供給。”成吉思汗將奶茶推過來,夜狼般的眼睛沉沉看著他,“昔年草原戰亂不休,你我也曾攜手並進。”

“你還未問鼎草原,就已經圖謀天下,命我將《獨步聖功》的秘笈投放到金宋夏遼各個地方,後來我聽說金朝的邵鴻淵、南宋的黃鶴去都習得一二……倒是如你所願,攪亂了部分時局。”他也不慌不亂,接過奶茶,議論舊事。

“就因為你長了見識,所以要離我而去?不惜將凝聚你心血的長生門棄諸腦後?”成吉思汗問。

“你殺戮太重,我拐走公主那日,正是你下令‘婦孺不留’。”蕭鶴年承認。

“後來改了,大部分情況下,低於車輪的孩童不殺。當作自己人養大,也算以戰養戰。”成吉思汗也陷入回憶,“當時我以為是報應、沒想到是你拐走她。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不認同我、反對我,那為何這次我派人去西遼搬救兵,你二話不說就當了救兵的領袖?”

“其一西遼人對我有恩,我想剔除你在西遼安插的奸細,其二,難得見你這麼弱,忍不住想扶你一把。”蕭鶴年不卑不亢。

成吉思汗沒想到會是這答案,哈哈大笑:“鶴年,我就喜歡你坦率,隨性。”定了片刻,又道,“但願下次問你時,你說,其三,尋一個回我身邊的契機。”

“呵。”蕭鶴年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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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心期待父汗將蕭鶴年繩之以法的曼陀羅,親眼望著兩個多年老朋友喝完奶茶談笑出帳,她眼中星光瞬間黯淡。

彷彿有個聲音在頭頂笑說,你父汗確實曾對你惋惜過、為你改變過,可你不過就是個小小公主,如何比得上那稱霸天下的豐功偉業?

可是,“沒有駙馬,我做什麼公主?”她本來就對這個蒙古軍甚至對親族都沒什麼歸屬感,父汗這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坍塌後,她的心早就跟隨失蹤多時的林陌飄然而空。

眼淚奪眶之前,身體先奪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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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汗,姐姐和蕭鶴年的恩怨,可是真的?父汗容得下蕭鶴年,反而趕走姐姐?”以訛傳訛,拖雷聽見隻言片語,心急趕來給姐姐鳴冤。

“混賬!”成吉思汗正為女兒的得而復失焦灼,就看見幼子也一樣不懂事,震怒,“聽聞你近日一有閒暇就會幫她在周邊尋找林陌,可是真的?!”

“父汗……”拖雷這才意識到自己是道聽途說。

“我軍還未完全脫困,獨孤清絕如影隨形,你們,恨不得暴露行蹤!”史無前例,他將拖雷轟出帳外。

一動怒,身上舊傷差點裂,頭暈目眩站不穩。

“父汗息怒,身體要緊……”窩闊臺連忙攙扶,並幫拖雷勸和,“弟弟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其實……蕭鶴年與父汗有私仇,會是真心實意地幫您?他背後的遼帝,到底有何企圖?難免引人猜測……”

“不必猜。我信他。”成吉思汗平復心情。

“這倒是,兒也信父汗的一呼百應。”窩闊臺笑著說。

成吉思汗心念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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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四子。因為血統問題,長子次子常年不和,水火不容,自然也都令他厭惡。

他對幼子拖雷的喜愛,遠遠高過三子窩闊臺。蒙古族一貫也是把家業傳給幼子。

誰知這場西夏之戰,拖雷暴露出一系列弱點和硬傷。雖說拖雷戰鬥時驍勇得不像一個十五歲少年。

當然了這場西夏之戰窩闊臺也表現欠佳,戰鬥甚至還不如拖雷,譬如一去宣化就被林阡削成光桿司令,譬如肅州以失誤拉開了蒙古軍失敗的序幕。

沙州之戰前夕,徐轅在兩軍談判時獅子大開口,竟然教他鐵木真向黑水肅州亡靈下跪,窩闊臺挺身而出,那一刻起令他刮目相看。

但也只是刮目相看罷了,後來他在論功行賞時把抓絕地武士的功勞歸於窩闊臺,大抵也是為了補償窩闊臺。心中更青睞的仍然是拖雷。

鳴沙山初戰,林陌失蹤,軒轅九燁和木華黎矛盾升級,令他發現拖雷表面單純實際熱衷權鬥,也是此時他開始對拖雷失望——

可他失望的不完全是權鬥,而更加是拖雷分不清輕重緩急!他失望的不是拖雷表裡不一,而是拖雷因私廢公!

今時今日,拖雷不管真心假意,都在大軍剛脫險時沉迷私事,如何比得上身邊這個凡事從大局出發的窩闊臺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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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軍當真不能掉以輕心。獨孤清絕咬得太緊,也不知他有否發現他們的藏身之地、只不過還沒總攻而已。

屋漏偏逢連夜雨,自身本就危如累卵,次日還從遼諜處得知訊息,昨夜林阡收拾得西夏軍服服帖帖。

“出乎意料。”成吉思汗不得不體會何為行路難。

夏帝不是沒想過背刺的後果是和林阡撕破臉,可惜夏帝高估了自己的實力;而成吉思汗這一廂,是低估了林阡的定力。

成吉思汗原以為,莫非之死會激得林阡瘋魔,對背叛他的夏軍大開殺戒,從而使夏帝能收穫一些向心力——軒轅九燁說的“不能讓林阡和西夏長久”,成吉思汗認為最快的辦法就是林阡自己刀斬亂麻。

這也是成吉思汗要讓莫非屍骨都不留的原因。

現實比想象中快,卻跟想象中完全不同,林阡沒有瘋狂殺叛軍,反而鎮定地分裂了他們……

莫非之死,竟成為林阡進逼夏帝的藉口;不是從武力奪取,而是從人心上駕馭。

因林阡不曾屠殺,夏帝便師出無名,那慫包無人可用,惱羞也成不了怒,只會被震懾,怕失去更多,反而不敢亂動。

最終,夏廷名存實亡,皇權形同虛設。什麼遼夏蒙聯軍?夏帝輕易就出了局!

“今次交手,不分上下。遼人被我所騙,夏人甘為他用。”成吉思汗棋逢對手,笑,“這個林阡,明著像練武之人什麼都不在乎,其實比誰都深諳權謀。”

軒轅九燁比誰都瞭解林阡:什麼權謀,就是不計回報的付出,終於給對了人啊。

軒轅九燁也不是沒想過林阡會跨出分裂這一步,但他沒想到的是林阡跨出來以後,西夏軍民居然沒人信自己鋪墊已久的“唇亡齒寒”論!

他們都忽略了這是西夏的國土。包括林阡在內,全低估了西夏軍民在指望不上王師的時候,自身鎮守邊城和報仇雪恨的骨氣。

計雖百算,怎敵鎮骨千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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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是時,探子來報,盟軍殺奔這臨時駐地,首領孫寄嘯,副將嵬名令公、籍辣思義。

“來這麼幹脆。”軒轅九燁蹙眉,“看來是早就發現我們了。”

“大汗,拖雷說他知罪,已親身去阻擊。”木華黎趕來告訴成吉思汗。

“我軍立即東撤?”軒轅九燁建議。

“且慢。”木華黎觀點並不與他一致,“林匪不曾大張旗鼓全軍出擊,想必他怕再三與我們失之交臂,故採取‘先鋒一擊即中、主力收拾殘局’。我們若逃,很難全身而退,不妨趁對面主力未上,先一步將其先鋒生擒,如此,方是生機。”

軒轅九燁搖頭:“敵人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他們的主力對先鋒的策應可能相當及時。”

“正因如此,我軍兵貴神速,不得瞻前顧後。”木華黎轉頭,“大汗,此番我主敵客,昨天我已發現此地地形特殊,可對孫寄嘯佈陣設局。”

成吉思汗眼前一亮:“可以。關門打狗,最保險。”

“確實地形特殊,但萬一敵人也想用?”軒轅九燁知道,雖然陳旭一蹶不振,但盟軍謀士人才濟濟。

“就算都想用、都想坑對方,也得看是誰心浮氣躁、誰心平氣和。”木華黎說,“對面主將是孫寄嘯,他一個殘疾,何以當先鋒?顯而易見,仇恨使然。”

“立刻去探,若孫情緒屬實,可先將孫部圍殲,再對林匪圍點打援。”成吉思汗點頭。

軒轅九燁知道孫寄嘯和莫非的關係,並不能完全否定,便沒多說:“臨陣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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