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鷹派”,使百里飄雲恍然:這群西遼人為何對盟軍充滿敵意,為何二話不說就要置靈犀於死地。

他們是遼帝最倚重的高手,自然也最對遼帝忠心,那麼就最容易輕信蒙古軍的鬼話:林阡抓住渾忽公主,妄想要挾遼帝就範,繼而用耶律靈犀推翻政權;只要鷹派殺了靈犀,那林阡就算劫持渾忽也無用,除非他能把渾忽徹底漢化、與父反目,那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因此,鷹派此行正面出擊,初衷正是敲山震虎,趁林阡還沒到西遼國內,先表反抗、示下馬威。他們認為,和蒙古軍相互加持後,勝算比身陷綏遠關要高,而且運氣好能當場殺了靈犀……

可他們運氣怎麼可能好,蒙古軍好像沒告訴他們,林阡的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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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才,第幾刀開始,是陷阱?”耶律長空激戰正酣,顧不上這是誰的衣袍,隨便往身上一罩就想同林阡繼續交戈,誰料飲恨刀的後勁實在太強,他正待揮舉、手中刀立時崩斷……

“誰有好刀,先給他用。”林阡怎可能欺負對手,一聲令下,盟軍齊刷刷投刀過來,一應俱全,任由挑選。

“這……”這樣的陣容,這樣的氣魄,令耶律長空差點愣住忘了打。

“這麼多人在,旁觀做什麼,去追木華黎!”林阡適才問誰有好刀,竟好像對他的麾下們釣魚執法似的……

“是……”宋恆和石磐趕緊領命。

這十刀之前,耶律長空還有力氣說:“想追木華黎?從我屍體上踏過去!”但這十刀後,只能任憑林阡把他扣在這裡、至於旁人、他和麾下們已完全攔不住……而且他也願意在這裡:“小子,我要破解你!”抓起楚狂刀就往林阡肋旁刺,那個叫薛煥的金人居然拊掌叫好:“好,用我的刀,破了他!”

“我若不玩點花樣,要想破解閣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林阡坦言難得一次棋逢對手,不得不靠雕蟲小技速戰速決,說話間,反手削斬又做一局,十招後,仍然是剛才水到渠成的一刀,內涵卻又上層樓,這招“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大有明心見性之妙。

“好小子……”一路砍上去一路被撥退,越想前進一步就越後退兩步,兔起鶻落間接連涉險十餘次,耶律長空的銳氣難免被挫,但他明顯感覺到對面男子謙遜寬厚、自從無心開胸後全避著他要害打,並不像蒙古人說的掠奪者或陰險小人……遂敵意和憎惡漸少,剩下的殺氣全關乎武功:“林阡,你就是林阡,是吧?我耶律長空……這些年,遇過的對手不少,卻從未有過如此痛快!”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晚輩正是林阡。”林阡之所以把這裡當成江湖,是因為這樣的騰挪輾轉實在久違。總能教對手險象環生,總能被對手逃出絕地,換到戰場去,可不就是木華黎麼,但放在武場上,卻真正愜意得多。

這耶律長空倒也是條漢子,屢屢受挫還叫痛快;刀不長眼,必然見血,他受了傷連退數步卻還見縫插針飲酒——果然西遼人最愛喝酒,喝得鬍子上衣襟上到處都是,喝爽了再打回來之後,他刀法有加強、境界煥然一新,彷彿適才只是受了凍、這一刻身軀才剛打熱——

“不過,我畢竟虛長你幾歲,一直破不了?可真不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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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阡此值十七層刀境,佛性已基本壓制魔性,並無任何一心二用的技巧型破綻;但他無論正常與否、在第幾層,始終都有個“背後”的器質性破綻。當是時,耶律長空憑爆發出來的雄厚實力,果斷在林阡後背附近連續鋪設數刀,旨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做局、智取——

死穴到底是死穴,林阡發現時為時已晚,都不知道要提醒耶律長空危險還是自己才更危險?

“此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準林阡哥哥的刀法漏洞……”柳聞因與旁人責任不同,若林阡有入魔風險,她會隨時上前策應。不過她還在仔細分辨:需要嗎?

電光火石間,楚狂刀全線傾軋,拔山倒海、摧枯拉朽;林阡失去先機,要想不找人幫忙,看似只剩一條路,那便是捨棄、破圍——

就算被敵一刀刺在後背,對他林阡的傷害也就是微沙之於山、滴水之於海罷了。只要他保證能克己不入魔,飲恨刀可趁機撞開封鎖,則大有機會從更外圍殺回頭,屆時對楚狂刀極速反包圍爾後給耶律長空致命一擊——如果木華黎在這裡,這種“舍小求大、自損三百傷敵一千”的戰法想必是首選。

如果木華黎在這裡,應該也能瞬間看穿人性弱點:耶律長空是個為了破一招不惜丟了命的崇武者!此人能看得出林阡背後是破綻,難道看不出林阡背後是逆鱗不能碰?!“只要他保證能克己不入魔”,這個大前提,除了豪氣干雲的無畏無知者,誰敢賭!

緩得一緩,卻看核心二人兩刀對沖後,流光溢彩,風飛雲散,竟是誰都不曾受傷……全體瞠目結舌,只因都與想象中不同——

作為此戰性質的決定者,林阡他沒求損誰殺誰、沒想撞出去從更外面殺回頭——

因為沒有內外,沒有誰再傾軋誰誰只剩一條路了……

薛煥傻眼,這天殺的飲恨刀,竟把楚狂刀的刀勢給吞併了!?

這刀剛好叫“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山由微沙組成,海由滴水匯作,好像在說,我林阡為什麼要犧牲後背被人砍?就不能用刀說服對手不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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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我不中?”耶律長空呆呆望著手中的刀法被強行相容。

“因為你選的是楚狂刀,楚狂刀淡泊,不嗜血。”林阡說完,薛煥先是一愕,哈哈大笑。

“原來,看我選什麼刀,就已經掂量好了怎麼壓……”耶律長空一愣,略有所悟,然而還有一處不理解,就是為何林阡不追擊:“那麼,為何你不中?”

“其一,我明明被你智取了,犯規獲勝、勝之不武。”林阡笑,“其二,我怕你不明真相,做了別人的替死鬼。”

“你原來也知道,木華黎更重要?卻為何被我牽絆?”耶律長空饒有興致,“該不會覺得我武功比他高?”

“敵人我可以再抓,我的為人,朋友且儘早看。”交流是相互的,用刀打一場最直接,這場交鋒過後,耶律長空發現林阡不是小人,林阡也同樣發現耶律長空可以交往。

“哈哈哈,這個邪,我信了。”耶律長空笑了起來,這真是不打不相識。

西寧州、宣化府,都在西夏和西遼的邊緣帶上,所以西遼人膽敢趁亂潛入——他們進可攻退可守!林阡必須吸取教訓:在西夏任何大戰發生前,都應將西遼的枝節先抹除——要教蒙古軍的每一次加強,都在最終加強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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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前,林阡救靈犀是治標;戰時表自身、戰後護渾忽,這些才是治本。

那就要從這次武鬥切入,令鷹派相信,盟軍不可能帶靈犀跑回西遼篡位,

如此,才能極速把鷹派從前線請到後方去,到人群裡,到局外,

至於未來怎麼說服耶律長空,給渾忽和小律子自由,那就跟林阡這些前線戰將沒關係了,那就要看……

“那要看……聞因的了。”林阡說這話時,著實頓了一頓,這個高度,這雙眉眼,都不是他所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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