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華黎認為,陳旭以“無法服眾”示虛,與自己的“佯守實跑”打了個錯手;關鍵時刻,陳旭是透過宋諜獲悉了自己的計劃而匆忙將計就計,最終勝戰……

事實當然不止宋恆和薛煥故意不服陳旭——赫品章也是故意被耍,甚至連林阡都是故意晚到,陳旭根本是一早就擬定了全域性;宋諜的能力不僅勝過蒙諜、而且遠勝……

而不管是木華黎認為的還是事實上的,陳旭都在他過關前就準備好了狗頭鍘、懷揣著將蒙古軍腰斬的毒辣動機;木華黎卻遲一步才發現陳旭的真實面目——順序哪怕只分出半刻的先後,都說明他曾自詡無敵的情報網輸了!在西寧,兩軍的情報網本應當不相上下!

“惡毒,謀戰和諜戰都惡毒……”木華黎雖對真相一知半解,但所受的傷害已經到極限——他也不是不會對宋諜藏兵、憑實力至少能夠和陳旭戰平;這一戰的部署本該絕密,可敵不過他最信賴的人裡有內鬼!

依仁臺、蘇赫巴魯死,鯤鵬叛,阿宓阿甯不可信,若不是現在還有個莫非在身邊、“長生天”仍在林阡近身潛伏,木華黎都不一定還站得起來。

長遠看,天地玄黃,尚存整改可能……然而,傷口劇痛,鬥志稀薄,木華黎哪還出得了半條計策、渡過近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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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里不到、喬裝接應的拖雷,也一樣從頭到腳都絕望:“木軍師看來已無法自救,而且此戰之後,他即使活下來,都很可能一蹶不振……”

“那就只能,讓木軍師的前期努力作為我們的幌子了。”拖雷身邊的白衣男子將他扶起,冷靜地幫他應變,“立刻易策,我們從外救。”

“只能如此。”拖雷收起焦慮,果斷作出決定——

拖雷啊拖雷,木華黎絕望是因為身臨其境;你在邊緣、還有力量,憑何放棄?

從外打破,不是沒有辦法,前日這白衣謀士就在籌劃,只不過風險太高、勝算不足,才沒被拖雷和木華黎採納;這一刻,大勢已去,唯有死馬當活馬醫……

拖雷立馬拿出了蒙古少主的氣勢,出面與宣化府內的西遼武士們深談——

這兩日,白衣謀士已經和這些前來捉拿渾忽的武士秘密見過幾面,一方面勸阻他們潛入綏遠關內強抓公主,一方面則慫恿他們從關外正面與林阡為敵——“林阡麾下有幾十年前承天太后遇刺相關的政變餘孽。”“名叫耶律靈犀,已嫁百里飄雲,在林阡的庇護之下,大有回西遼奪權篡位的企圖。”“渾忽公主天真無邪,以為他們是好人,實則被他們劫持。”“汝等潛入關內如羊入虎口、必身陷重圍、還會給公主帶去兇險;與我合作,方能各取所需。”

在此基礎上,拖雷只需現身一錘定音即可:“事成後,西遼和蒙古必將長久保持友好睦鄰。”

這群本意請回公主的西遼高手被三人成虎,真以為有政變餘孽要回國危害社稷,加上西遼蒙古接壤、邊境常有摩擦……他們雖不能代表遼帝簽訂盟約,但也表示願信蒙古軍並贊同拖雷建議、這一戰且先合作試水——以攻代守、抗擊掠奪者林阡;與蒙古交好,功在此戰、利在千秋。

為什麼寧可相信?因為,林阡,一個宋人,跨境打到西夏來了!麾下好像還有金軍?耶律靈犀怎麼就不能是他對西遼的攻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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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寧州西,盟軍千慮一失,正待將蒙古軍全殲,怎料想行百里路半九十,竟有一群不速之客從另一城門外成功闖關,並透過“長生天”向絕境裡的木華黎通風報信……那拖雷雖才十五歲、且曾被林阡重創過、這段時間也一直被宣化府的盟軍追蹤,仍魄力非凡,不顧危險親自掛帥,超乎所有人的計算,終於幫木華黎殺開一條血路。

成也情報,功敗垂成也情報,林阡和陳旭雖用“長生天”反間,終究是對其宏觀調控,不知他到底是哪一個、任由他為木華黎和拖雷引路。肅清還是後話……

陣前,盟軍更是與對方纏鬥在一起才發現:除拖雷之外的,全都不是盟軍所知的蒙古軍!

是誰?紅襖寨才走,又來第三方?!這年頭還站殘暴不仁如蒙古?是一丘之貉還是愚昧無知!

誰又能料,這幫西遼武士之所以蹚渾水來和盟軍正面火併、甘心為人數遠少於他們的一成蒙古敗兵殿後,並不是因為對拖雷心服口服,反而絕大部分的打算都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家國——盟軍刻舟求劍,想不到一直就在棋盤邊緣的他們,不是來威脅渾忽自由的局外人,而是想要將靈犀滅口的潛在敵人!事後陳旭、飄雲皆嘆:只記得婚宴上渾忽和靈犀令人振奮的聯手殺敵,忘記計算這要好的姐妹倆其實背後牽扯著兩股敵對的勢力……

更始料不及的,是靈犀自己也恰巧找來前線、給西遼武士們降低了難度也抬高了殺氣。眼看妻子無端涉險,飄雲堪堪反應過來,雖然當時還不知那帶頭的高手是誰、為了什麼,卻還是奮不顧身地揮刀格擋在妻子身邊,可惜他和靈犀加起來也不是那首領的對手,兇鋒疾掠,夫妻倆幾乎一同被斬,所幸又一刀及時反掀,這才使二人化險為夷。

“好俊的……身手!”那高手知道這是宋人,當然用漢語說,只不過不太流暢。

“閣下何方神聖?”這是林阡近日來第一個還能切磋幾刀的,然而敵暗我明,他都不知道用哪國語言合適。

那人四十歲不到,身材魁梧樣貌粗獷,丹田激盪,橫擊縱斬,刀勢洶洶,左飛右翻。

“西遼的國手之一,北庭刀,耶律長空。”西域的武功流派,沒人會比石磐清楚。

“國手?難怪能和主公過上幾招了。”敵人再怎麼強悍,主公都能幾招內結束戰鬥,這在飄雲的心中是註定發生、毫無懸念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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絡繹聚來的其他人也是這樣想,險些為了圍觀和學習而忘記掃外圍,更是在很長時間以後才去考慮西遼人為何與盟軍為敵。

“第二刀後,就一直是主公在攻。”宋恆自豪地說,主公不負眾望,只要我旁觀就沒輸過。

“可是,怎麼一直沒贏?”薛煥也駐足,奇問。

雖見林阡勢如破竹,那竹卻始終不見短,反而還時時有復長之勢?

“又是個足以比肩戰狼的高手。”宋恆靜下心來,看得出耶律長空持刀閃轉如風,雖被壓著打,仍不停扳平。

“林阡是想智取……”薛煥發現林阡不想浪費時間,在連續三刀落空之後、後面落空的五刀都是假的,真正的攻勢是連串縹緲光圈在耶律長空的身邊浮掠;對方當局者迷,不曾察覺,還想鑽空反擊,那就只能和木華黎在這一戰一樣欲速則不達了……

果不其然,第十刀末耶律長空自以為“機會”,千鈞一髮挾雷攜電,熾烈刀光奔湧出袖亮徹視野,冷不防林阡構築已久的刀局水到渠成,飲恨的清寒鋒芒驟然從數面閃現並籠罩而下,亮度、速度和強度都堪稱降維打壓。耶律長空大驚之下無從躲閃,伴隨著薛煥的一聲“機會”,無窮火星從他鎧甲邊上擦出,那般堅硬的裝備,居然應聲就碎裂……

說時遲那時快,耶律長空趕緊囫圇斥一刀抽身出局,腳底打了數次滑、好不容易才站穩。林阡毀了人家的鎧甲不談,還把人心口開啟個大洞,這下誰都看見了耶律長空袒露的胸膛。

“主公,以後不能這麼打啊,這要是個女人……”宋恆趕緊提醒。

耶律長空正待調整刀法,聞言慌忙整理衣衫,奈何越整越碎,數九寒冬難道要赤膊不成……

“知道了!西遼大內,鷹派。”林阡終於知道了對方此行何意,為了表示自己是無心之失,以及不想對方被天氣凍傷,便將外袍脫了拋過去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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