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妙真說,夔王府還沒撐到小胖子出陣就完了。

柳聞因本想猜,他們是在“陣內無帥、陣外無兵”的窘境下被盟軍或曹王府收割;

可轉念一想,妙真這麼久一直躲在這裡,明顯還在防仙卿算計、防高手暗殺、防生死符升級——

如此,正說明夔王府兵馬大部分都還在!甚至還有些軟骨頭的天火島人本已歸順盟軍,卻由於生死符可能變異的關係而又重新投降夔王府,所以他們的陣容應該不縮反擴才對!

那怎麼還說“完了”?

聞因望著妙真撲朔迷離似笑非笑的雙眼,只覺得自己像極了說書裡的劉備,青梅煮酒聽對面曹操問“天下英雄誰敵手”,卻傻愣愣地答一個錯一個只能等待她親自揭曉答案!

“高手、謀士都還完備,崩潰的是權力、名利,是夔王在完顏璟心裡的地位啊。”妙真幽嘆一聲,“也許本來就沒地位?完顏璟那狗皇帝,終究抓緊了機會來清算他。”

不錯,這口針對元兇王爺的惡氣,金帝從泰安、沂蒙、青濰一路忍到了莒縣!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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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來夔王一直都在暗處玩轉完顏璟的曹郢潞豫四大叔父以及完顏匡胡沙虎黃摑等各路寵臣,到香林山事件功虧一簣之後才開始露出完顏江山、雙頭怪、餘相濡等越來越多的馬腳,終於在失去衛王這張珍貴盾牌後一步步被逼到臺前……

後來……不知道要不要嘆一句“政務總被軍務所累”?不幸遭金帝、林阡、林陌一起迫到死角,面臨著前所未有的騎虎難下,夔王曾想繼續示弱裝蒜臥薪嚐膽,卻終於因為範殿臣決絕一句“不妨由暗轉明”而斗膽改變方針:不藏了,出手!借小曹王站穩腳跟、與金帝和林陌三足鼎立。

自打小曹王“認賊作父”的那一刻起,金帝與夔王就已心照不宣:完顏永升,原來你就是那個處心積慮要朕死的幕後黑手!\/完顏璟,我知道你其實早知道!

是的早知道!可惜內憂外患,加上自己反覆生病……完顏璟對夔王沒辦法,只能忍。

忍的同時,從未忘記巧施美男計去對自己身邊的夔王間諜範氏動情軟化——美男?情人眼裡出西施,一日夫妻百日恩,完顏璟相信只要加大臨幸頻率,自己和她的距離絕對比夔王離她更近。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這顆棋子終有一日能反間。冥冥中,完顏璟自己做自己的謀士,和夔王的那位仙卿拼起了耐性:慢慢來。

那一廂,馬耆山之戰歷時已久,天火島一點點被林阡給打出原形、居然徹底淪為曹王府大軍的附庸……完顏璟漸漸發現,夔王並不是想象中那麼強,所以早就著手“先動他幾個左膀右臂再說”,只待在立威的同時向天火島逐步滲透。

關鍵時刻曹王陣法顯靈,把金宋的精兵強將全都暫時隔絕世外,太適合完顏璟對夔王秋後算賬、趁病要命了,

一不做二不休,行動,治罪:“朕早就覺得,此人來路不明!”“此人與叛賊完顏江山長相相似,只怕是幕後黑手安排在皇叔身邊的奸細,需下獄,徹查!”當初,完顏江山在隴右、山東數次僭越、異動,加上被徐轅打死死無對證,早已被金帝釘在謀逆的恥辱柱,誰與他相關誰就是造反,夔王顯然要使出渾身解數同他撇清關係。恨只恨百密一疏,他的孿生弟弟完顏江河粉墨登場時既沒蒙面也未易容,因此很早以前就是夔王的破綻……不過,那時候金帝迫切需要夔王救命,這破綻足可忽略不計。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夔王忙於在前線作妖,漸漸也就淡忘了這根尾巴上的小毛刺……糟糕的是完顏璟卻沒遺忘,記仇的他專等著自己從魚肉到刀俎,剛巧完顏江河和整個天火島一起身負重傷……

十月廿七,突發異變,多面臨敵,當初曹王府的報應這麼快就落到夔王府頭上老實說連仙卿都沒想到,不誇張地形容,夔王就像被火點了尾巴的猴子,連連跳腳,齜牙咧嘴。

當然了,金帝倒也知道分寸,一來他並沒有夔王想篡位的實質證據,二來時機不對、林阡才是最可怕的敵人,所以,對夔王的敲打“點到為止”。

彼時戰狼等人都未出陣,金帝對夔王府殺雞儆猴的同時,不忘給病中的林陌畫餅,對曹王府將士收心:駙馬,林阡有趙擴,你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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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柳聞因倒吸一口涼氣:“所以,金帝是最獲利的那個……”

“天火島降卒這邊還在改口供救李全,那邊仙卿自己都被金帝下旨調查了,聞因姐姐,你說可笑不可笑。雖然夔王爺矇混過關保得一命,可還是失了完顏江河幾員大將。幾個時辰以後小胖子他們才出陣,還有用?”楊妙真點了點頭,“不僅於事無補,天火島還被靈犀的身世反噬,給本來的分崩離析雪上加霜,就算死期沒到,也是回不去的下坡路了。具體我後面再說。”

柳聞因雖然關心靈犀身世,但知道現在的關注點更應是大勢,遂接著她的話說:“金帝動作這般神速,看來是籌謀已久,他比昔日聰明得多,躲起來只觀戰和調控,這樣一來他自身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金帝確實聰明。就在昨日,他還把‘驚鯢’給肅清了出來。”妙真又說。

“啊?”聞因始料未及,卻覺得……不可能吧!

“你放心,金帝肅清出來的那個只是贗品,李幫主在外面也就順水推舟承認了。”妙真雲淡風輕一笑。

“是假的就行……”聞因來不及喜,又斂了色——可你楊妙真怎麼知道假不假?

“驚鯢的嫌犯鎖定在五人之中,林陌和師父的那一戰暴露出了那五人的範圍——在軍醫。然而林陌肅清未遂,那些軍醫人人自危,顯然會有人懦弱慌亂,眼看內外交困暗中準備跑路。剛好完顏璟想樹立威信,註定抓到個冒失鬼替死。”妙真說,金帝抓了個他認為正確、但明眼人一看都不正確的驚鯢。然而懾於天威,短期內金軍誰敢反對?任由驚鯢一脈把該抹的痕跡都抹完、該轉移的器械都轉移乾淨了。

託金帝的福,洛輕衣逃過一劫,此後一直蟄伏休整,等待被林阡再度啟用,此為後話。

“有這樣嗜權如命、因私廢公的帝王,上行下效,活該金國命數不長。”妙真還告訴聞因,金軍命在旦夕,出於本性自動分為兩派,有人決定為聖上鏖戰至最後一刻,卻也有不少人和那個冒牌驚鯢一樣準備從海上遁逃。

不錯,完顏璟雖在金軍裡獲得了最大的利,但他怎麼能抽除一山之隔節節勝利的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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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問宋軍誰獲利最多。怕是李全了?”聞因問時,其實不想把李全算在宋方。

是吧,是李全吧?畢竟仙卿為救李全所做的努力沒有白費,他以江星衍為起點、動搖楊鞍,用改口供一錘定音、終於拯救李全出籠。

嘆只嘆天火島降卒實在是一柄雙刃劍,他們當初怎麼指認李全和夔王勾結,現在就可以為了活命同樣指認林阡。

“聞因姐姐忘了師父剛才的話了。李全至多隻是恢復自由身。”妙真搖頭說,所謂“林阡暗通金軍”看似證據成鏈,可每張牌一翻背面都是李全,所以李全也是五五開的證據確鑿;楊鞍放他是念在兄弟情一場,但在林阡沒出陣的情況下,楊鞍必會為了公平起見死死地限制他軍權。

“那麼……”聞因忽然覺得自己問得不對,宋軍怎麼還分派系呢?就是盟軍一家啊!

“不出意外的話,獲利最多的,應是我哥哥。”妙真還沒等她收回,就說。

“楊二當家?”聞因一愣。金軍整體羸弱的大環境,確實最有利於紅襖寨。然而……妙真,你這般形容楊鞍,那盟軍又算什麼?聞因沒想到自己一句錯誤的提問得到了一句擾心的回答!

妙真自顧自地繼續說:“夔王府突然垮臺,李全就算是內奸也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必然會乖乖接受軍權被限制的事實,掀不起浪。我猜想,哥哥就是想到這一點,才最終做出釋放李全的決定。”

縱觀廿七的時間軸:天火島分崩-李全被釋放-陣法內外溝通;第三環在當時誰也無法預測,前兩環卻是個顯著的因果——

楊鞍潛意識裡有對林阡二話不說就幫金軍破陣的介懷,那確實和生死符的升級一起構成了他心念動搖的“量變”;而促成“質變”的是楊妙真的失蹤?是降卒們對李全口供的逆轉?不完全是。

促成質變的,竟還有夔王府的倒掉——多荒唐可笑的劇情!夔王府一定沒想到:他們的計劃成功,是因為他們自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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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柳聞因根本沒心情笑,心亂如麻!

妙真口中的那個楊鞍,也是個相機而動的成大事者,身為李全和林阡的領路人,他恐怕和金帝一樣善於弄權:釋放並限制李全,正是約束並示好林阡……

優柔寡斷,重情到幾乎迂腐,也可以是扮豬吃虎的一種,有其妹必有其兄!如果真是那樣,什麼林阡,什麼李全,不過都是楊鞍的雙手互搏。

曹王陣法是一面再靈不過的照妖鏡,照出了牛鬼蛇神們的歹毒慾念——楊鞍那個偽面君子,仁義了大半輩子連他自己都騙了過去,忍耐多時終於可以光明正大撿漏!?

妙真因為愛慕林阡的關係,應該一直被楊鞍矇在鼓裡,卻長期在他身邊耳濡目染,所以才會出現這般的口誤!?更多的,柳聞因已不敢猜想,如果楊鞍是山東之戰盟軍的最大敵人,那麼眼前這溫馨的小茅屋可能是最後一處緩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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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章節名出自《三國.天命紀元》好聽極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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