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聖肖逝,萬料不到自己一次醉酒罷了,就晚節不保淪落成金宋雙方的工具人——

先是鳳簫吟以一招神來之劍引他入局,四回合就將金軍最強高手封寒欺到力竭,緊接著林陌卻憑一式鬼去之刀送他出局,臨走還把宋軍最強高手胡弄玉撞得崩潰……

說好的金宋之戰絕不參與呢?!邊關都快被你這老頭子拆了!!

好在,胡弄玉“攝魂斬”只是大受損失、偶爾還能奏效,況且自身毒術與劍法尚在,是以咬咬牙還能衝上去頂著,畢竟敵人也不剩幾個強者……於是這酒鋪廢墟里的比拼,便無縫對接成了她與金軍的劍鬥——偏巧也是用劍,算上不久前的宋恆、吟兒以及半刻前的肖逝,這都可以形容作一場蜀口論劍了。

“他四人劍法,恰似暖春、酷暑、爽秋、嚴冬。”正與金兵捉對廝殺的十三翼們,有時會出於關心而餘光掃及,其中一個小將一邊打著自己的,一邊對高手們從表觀作此評判。玉龍劍瑰麗如春,肖逝劍凜冽若冬,惜音劍……嗯,很爽是嗎?

“這說得……”吟兒往那個方向略一側目,正是適才拼死攔著她進城、說什麼主母從我屍體上過去的那位。那個十三翼小將怕她責備他走神、啊了一聲趕緊專心對戰,卻聽吟兒笑了一聲:“貼切!”那小將沒想到會受誇讚,臉上刷一聲紅得跟猴兒屁股似的。

酷暑,卻真是胡弄玉無疑了。她的劍可比吟兒還屬火性,巧的是今日她還一襲紅衣,容光驚豔,風姿卓絕,眉宇間透出的殺氣亦足以震懾全域性。對面這一干金軍就算不是去年秦州雪崩事件的見證者,對她“攝魂斬”一笑而覆滅千軍的傳說都有耳聞,剛剛他們又都見過她一到場就毒倒肖逝,因此對她的畏懼程度不下於對吟兒惜音劍。

“來打我。”“來。”“再打。”“就這麼點?來啊!”氣勢洶洶,劍法熱到了一種“她周身氣浪能把暮色掀褪成白色”的架勢。

如果沒記錯的話,大約半個時辰多以前,鳳簫吟也曾這般目中無人地對金軍高手們挑釁——沒想到當時她的種種癲狂,只是給現在這位胡弄玉鋪墊……

不同在於,吟兒當時是用計,胡弄玉卻是真心實意。

身上有無數人格的胡弄玉,一開始可能還是發自肺腑地求戰,到後來,由於攝魂斬有效的頻率越來越低,此消彼長的是敵人壯膽衝前的越來越多,她要自保亦要護著吟兒難免吃力,從而被壓榨出越來越多的精神,最終,一邊揮劍向四面狂轟濫炸,一邊朝八方瘋癲叫囂,似是以騰騰殺氣來彌補武功方面的不足。吟兒在一旁為她掠陣,心中震撼,這紅裙飛揚,這青絲散亂,這氣勢凌人,別說敵軍怕你,我都嚇一跳……

以寡敵眾,到現在竟還能平衡……然而來不及輕鬆,過往經歷提醒吟兒,胡弄玉有情緒了,那就不穩得很了——

攝魂斬就算沒被肖逝完全打消,也很顯然拆了個七零八落,換而言之,威力仍然強悍可是此刻的胡弄玉不能完全控制住它……稍有不慎,傷敵一萬自損八千,滅世的危險性不下於林阡!

變數實在太多,吟兒必須擔心起現階段還歡呼喝彩、看起來勝券在握的宋軍……



這當兒,封寒恢復了少許迴歸戰局,胡弄玉便開始往下風落,夜色漸濃,火把亮起,明滅起伏,愣是把獨孤清絕給晃醒了。

也不知是否戀人之間的特殊感應,或是因那女子永遠是他“殘情弄玉”的基本構成,還是說他本來就要醒了、她只是加速質變的要素?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內功快要大成的現在他竟醒了,真不巧,這個玄關,他看樣子是衝不破:“玉兒……”

“獨孤哥哥……”她與他不過幾個人的間隔,一閃而逝的火光照見她額上淋漓的汗水,緊接著的笑容他卻看不見而只能聽到,“你不必……”還沒聽她說完,就傳來另一個聲音更高:“心無雜念!趕緊!!”

原是肖逝中毒後雖奄奄一息,還關心著獨孤的一舉一動,一旦聽出獨孤的氣息有異,立刻提醒他莫要中斷,以防氣道走岔、走火入魔。然則獨孤那時滿心都是對胡弄玉的顧念:玉兒你在說什麼,是要我不必動手嗎,可是你都已經這般危殆……無需環視,鳳州滿城都是金軍!

胡弄玉想制止獨孤出手,肖逝也以為能喝停他,可能嗎?

有個和胡弄玉相關的道理,胡弄玉本人還一知半解,獨孤清絕卻是再自知不過:回陽心法從九層到十層之間就荒廢了二十多年,那不是因為斷舍離,而恰恰是因為舍不了!情絲長,斬不開,越是苦斬,越是連劍都自縛……

玉兒,獨孤哥哥豈可讓你涉險!

閉目細聽,敵軍不過逆鱗槍、永劫斬兩把算作神器而已。

今日他從第十層到十一層的突破,雖已到了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卻還是決定,偷一段閒暇,打!

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不只是他體內的奇經八脈,還有身後川蜀這五十四州——

情深可至一人,胸中當懷家國。肖逝生性涼薄,自然難以理解!



“獨孤哥哥……”“傻徒弟!”“獨孤!”不同於旁人的驚喜和肖逝的憂慮,胡弄玉在第一刻還多了一絲迷惘。大約是他倆分離得太久了,抑或適才她陷入瀕死之境,突然之間從槍尖撞到他懷中,不僅無法適應——那感覺就跟做夢一樣不可思議。

“好久沒見,玉兒瘦了。”當獨孤清絕電閃般出手,劍只在封寒槍下輕輕一挑,右手便極速攬住了玉兒腰將她護出戰局,下一刻,他將她輕柔放在幾步之外的地面,竟旁若無人地一手撐在她邊上,一手將她滿是汗水的頭髮撩耳後,“歇會兒,全都交給獨孤哥哥。”

“嗯……”胡弄玉滿眼朦朧仰頭凝望,不知情的誰還知道這是戰場!

“……獨孤清絕,比鳳簫吟還令人生氣!”封寒認為獨孤清絕這是赤果果的藐視!氣得挺槍又上。

吟兒正想說“您悠著點,彆氣壞身體。”還沒出口……

“輸給比自己強的人,有什麼好氣的。”獨孤一邊提劍相迎一邊漫不經心說的這一句,才真是重新整理了封寒對於南宋劍壇的厭惡度!

不過,獨孤語氣雖狂,心知自己的時間並不多,最好能在五招之內就將金軍全轟走,然後再回來練功補救,否則,回陽心法再妙也救不了這中斷過久,筋脈爆裂的代價他可付不起……

趁敵人還未發現,趕緊!

“獨孤清絕色厲內荏,他已命懸一線,拖延時間即可。”敵人偏巧發現了!獨孤卻已來不及去看,發話之人的氣度輪廓有多像林阡……

當獨孤意識到封寒、曼陀羅等人已經集結合陣準備拖延時間,深知自己“五招之內就將他們全轟走”的策略才剛制定就被敵人針對性破解——他們不是沒有研究過拆解他殘情天山雙體系的辦法……呵,那就改策略好了,打一招你們從沒見過的、無法對症下藥的、更短時間內就能把你們全攆走的、近段時間我獨孤清絕最信手拈來的聖臨之劍!

而那一劍的雛形,正是武休關前,肖逝自以為打敗了林阡的劍法——“相期邈雲漢,永結無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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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為”。實際上,武休關前肖逝那一劍並沒打敗林阡,最多擦了個邊。

而林阡當日被肖逝逼著參悟出“月色琉璃下,處處蓮花開”刀境後,也曾對吟兒明言,這世上,興許只能獨孤能破此一刀、肖逝對獨孤的低估絕對是錯誤的。

“為什麼肖逝破不了你?”吟兒不解地問。

“自信。”林阡笑著打趣。

“盲目。”吟兒笑嗔,“那為何偏偏是獨孤?就不是我呢?”

“你用不著破啊,我的刀是用來護你,笨。”林阡的聲音猶在耳畔。

此刻獨孤清絕之所以用這一招,是因為最近肖逝沒日沒夜地跟他演繹這一招,最熟悉,最親近,天下間那麼多劍法就屬它用來最快……但吟兒從回憶中緩過神來,細品,這感覺怎麼像是……剝離了萬千金軍、藉助著媒介肖逝,獨孤正操縱著殘情劍在虛空中嘗試攻克林阡飲恨刀!?

心念一動,但這一招和那天她在武休關看見肖逝使出來的不一樣了,畢竟,這是肖逝在獨孤面前復演失敗了無數次後的斷裂碎片、被獨孤清絕以殘情劍重組之後的全新劍法。內涵上,既似是而非又吻合了殘情劍所需的“殘缺”;招式上,漏洞被緊密相連、重整到妙不可言,形態卻似連又斷、如清風如流水如纖雲四卷,如此,教敵人們完全沒有實際破綻可鑽;氣勢上,長劍縱橫,虯飛蠖動,起雷霆於指顧間,排空馭氣奔如電,橫掃千軍當然是綽綽有餘。

豈止?這招根本就是對著遠在山東的林阡打的,好個獨孤清絕,成功重現出了肖逝那一招還憑著自己的參悟青出於藍,就算林阡在,亦必被撼動——要知道,肖逝的挫敗和頹喪哪能不影響獨孤?這幾日閉關修煉的過程中,獨孤也在心中想象了許多遍遺憾沒能目睹的武休關之戰,這源於他也視林阡為自己的最強對手。可惜,忙於突破回陽心法的隱藏層,瑣碎零散的念頭只能被迫堆積在腦海一隅,直到現在終於水到渠成地出手,無數的殘念和殘識倏然從心到手匯凝於這把殘情——

就是這樣打林阡,就是這般退萬敵,這一招剛放出的剎那還是試探,待收斂回袖中時便已被鞏固!

說時遲那時快,乍見冷芒流洩,掠地卷空,魂骨俱豪邁而放浪形骸外,霎時世間萬物都為獨孤劍下的殘象與頹響,周邊的九重金陣囊括在內毫無意外被一掃而清——

劍起劍落太快,擴散凌遲般慢。永恆與須臾,就在他劍中藕斷絲連。

金軍們兵敗如山倒,紛紛後隊作前隊。

本該兵荒馬亂,何故如此靜謐?鋒芒曠古爍今,爭如跨越時光……

林阡當然自信,肖逝酒量不行,但肖逝對拆招的洞察力是絕頂的,除了一心二用的硬傷以外,喝酒和女色確實能干擾林阡還不算深的佛性,所以那一招,只會在喜好和林阡對飲的獨孤劍中修繕、與飲恨刀抗衡——

什麼“相期邈雲漢,永結無情遊”,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應該叫做“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無情,太冷,唯有多情與清心並重,恢弘與逍遙兼得,才燃!



“勝南,你是對的,若將來你產生所謂的抗性又不幸入了魔,怕也就只有獨孤能救世和救你了。”吟兒沉浸在那耀眼的絕世劍法裡,又嫉妒獨孤,又為林阡感到高興。林阡有這個病根在,獨孤這副藥先備著總沒錯。

早在獨孤發大招的時候吟兒大喊一聲“臥倒”,儘可能把自己的重心壓在和胡弄玉一樣的高度,才僥倖和十三翼一起沒像金兵那般被劍鋒掠卷……此時城中還劍浪不絕,再看獨孤屹立於前,早已具備了那種“不會適應規則,那便改變它”的霸氣,有他在,怎能不為鳳州感到心安?

此情此境,近前全都殘兵敗將、包括封寒在內都不可能再打,林陌連高手們的人或屍體都找不齊、再想對其它兵馬調遣也是來不及了……吟兒看獨孤立即回頭打坐運功,知道他半刻都不能等,於是接下來的處理便都交給她好了,揚眉吐氣,正待發號施令,誰想不遠處兵馬聲又作,節骨眼上竟突然又來一隊金兵。

“赤盞合喜?”眾人皆驚,最差的結果是西門外盟軍已被他擊敗,最好的結果也是西門外盟軍會慢他一腳。

此間宋軍狀態再怎麼好,苦戰良久,也只是比金軍好一點兒。反觀金軍這支援軍,狀態正在最高,摩拳擦掌已久,若是第三方,合該撿漏了。

原來,林陌本是讓赤盞合喜守妥西門的,不過,赤盞合喜和抹捻盡忠怯懦剛好相反,此人剛愎自負,縱然對林陌極為尊敬,也認為西門外的宋軍不足為懼,所以有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決定。

“錯有錯著……天助我也。”林陌艱難站起,“合喜,先殺死獨孤清絕。”拖延戰術變人海戰術。

這是雙方都羸弱至極的情況下金軍最後的機會,宋方剛好都是老弱病殘。

“殺!”金軍一湧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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