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雲的行走軌跡兜兜轉轉了很多遍,心路歷程卻是簡簡單單的一條線:得報備主公,得告訴父親,我要向這位靈犀姑娘提親……

可是,不對啊,她剛剛還跟他說,為了安全起見,千萬別告訴別人,那她怎麼就能“問過主上”?

“靈犀,你準備怎麼問主上,咱倆的再一次結……”飄雲心裡想,這丫頭為了表忠肯定會隱瞞“與百里飄雲相互救命”的關鍵詞,卻很可能會把“陰陽交匯會否影響忠誠”“男女之事能否增加內功”這種實際上更加影響忠誠度的問題給憨憨傻傻地問出去、從而被天火島嚴厲處分!

心裡這麼想著,一不留神,語氣也忒親近了——這種情緣妙不可言,跟這個姑娘才一起經歷過幾個時辰,感覺就像老夫老妻了一樣。

“咦,你怎麼知道,我叫靈犀的?你呢,你又叫什麼名字?”那丫頭轉過臉來,黑白不甚分明的眼眸裡像蒙了一層霧水。其實他原本就說過我百里飄雲會對你負責,但她沒仔細聽便沒有太大印象。

“我姓百里,名叫飄雲!祖籍川蜀,長在淮南!”他迫不及待地再次自報家門,然後忙不迭地對她語重心長:“這件事,我答應你不告訴旁人,那你也得答應我,連主上也不能講。”

“為什麼?”她尤其認真地問,唇角似笑非笑。

“因為,就算你隱瞞了‘救我的命’,只是和我‘結(諧)合’,就很可能會觸怒你的主上,我,我不想你有事……”體溫飆升的飄雲滿臉通紅,腦袋裡全是黎明前的玫瑰色彩。

“那就糟了,會死的啊。”靈犀吐了吐舌,似是相當怕死,“按照道理,背叛組織應自裁謝罪……可是,靈犀不捨得這中土的好吃的好玩的……”

打起來明明是個武功高強的匈奴,安靜時偏偏是小仙女的氣質,清透,靈動,純潔,美好。飄雲就這麼慢悠悠地跟著她走,靜距離欣賞著她的側臉,心裡頭有一個決定愈發堅決,她模樣和性格我都喜歡,她就是我要娶的女子準沒錯。

當然要護妻啊,趕緊附和啊:“是的,這才沿海,就有蟹胥吃,有風箏玩,往後到內陸,會有更多更有意思的人和事,我可以帶你……”

靈犀自言自語了一陣子,碰巧這時抬起頭來,衝他一笑:“就這麼決定吧,誰都不告訴,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呃……”飄雲一怔,他發現這丫頭雖然單純,但也閉塞,只接受會觸及她本身所想道理的觀點。

也對,拋開禮法道義,他倆又不熟!何況死士哪有什麼心肺呢。

只不過是他放不下,他覺得,這事不可能沒發生過。

尷尬之餘,她肚子咕咕叫起來,很是明顯,他一笑,暫且對她入鄉隨俗,閉口不提黎明的事:“靈犀,這麼容易餓的嗎?”

“是啊……蟹胥快吃完了。”這才半個多時辰過去,飄雲就已經養不起她了……他忽然明白她為什麼不愛戴蒙面——因為那影響吃喝!

“得趕緊找路,找到星衍……”飄雲明白,只有找到出路,才能解救星衍的命運,以及老婆的性命。

所幸天色早已大亮、光線相當明晰,一旦飄雲決定不再做行屍走肉、反過來指引起靈犀的路,兩個人就不再只是在森林裡漫無目的地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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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謀,女主勇,分工合作——這山路雖然不是迷宮卻也極盡崎嶇,非淡定過人、謹慎細緻的飄雲不能辨路;而此間毒蛇猛獸爭相出沒,毫無異議由靈犀姑娘包攬其中七成——

打起架、吃起烤野味來,她就一點不像個小仙女了,火力全開,霸氣畢露,飄雲總結出的規律果然七八不離十:她越吃越強,越餓越弱,不過,也有個臨界點最平衡,既想吃,又能打……

唯獨有一場例外的戰鬥,是百里飄雲一個人上的,那是走到一片荒涼陰暗處時,驟見一小群烏鴉正在啄食動物屍體,擋了道,所以必須驅逐。靈犀天不怕地不怕,卻莫名畏懼這景象,直到飄雲打完了還躲在樹後瑟瑟發抖。

“走吧。”飄雲以為她嫌烏鴉髒或是怕鳥兒醜,便脫了還算乾淨的外衣給她罩著頭經過彼處,遠離了好一段距離後正待問她怎麼回事,她忽然“咦”了一聲指向前面,飄雲循聲而去,隔著一條較淺的溪流有人正朝他歡呼招手,一驚,喜出望外:星衍!

算來有大半天的時間沒見面,可飄雲總感覺發生了幾輩子的事,靈犀掌中運力似還想處決這個狂奔過來的星衍,飄雲卻想說,單純之人何苦為難單純之人?趕緊拉住這姑娘的袖苦苦相勸:“靈犀,不是說會答應我一個願望?我的願望就是你放過星衍,讓我帶他回宋營去!可好!”

反應慢半拍的星衍因為怕靈犀要殺叛徒的關係僵在溪流中央的石頭上,過來也不是,不過來也不是。

靈犀考慮了片刻,掌心的光球漸漸變小,消失不見:“好吧,答應你了。”

“謝謝!”飄雲大喜過望,不知是否適才打怪太累的緣故,眼前一黑直接暈在地上。

“飄雲!”星衍不管不顧地衝過來。

“沒事,我就是有點累……”飄雲半昏半醒,卻極盡欣慰,終於可以把星衍勸回去一起面對。

“為什麼她不累?你倆一起,全是你上?!她不用動的嗎!”星衍放心大膽地忿忿,按道理你們一起打怪一起累啊。

飄雲臉上一紅,這個問題,怎麼回答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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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飢腸轆轆的靈犀睡了個午覺,大概是因為武功高強的緣故,也有可能她對飄雲有著天然的信任?總之,不曾對飄雲和星衍有偷襲方面的設防。

飄雲心忖,這丫頭本性善良純真,要趁著她和宋軍仇恨還不深,娶了她才好……否則即使主公那關能過,妙真那關也過不了,還會影響星衍……可惜一切都是夢幻泡影,他現在好似剃頭擔子一頭熱?

星衍當然不知他和靈犀的關係飛速發展,星衍自己的心事太多。

經過一波三折的生離死別以後,星衍總算不再對飄雲拐彎抹角,正好此時與世隔絕、歲月靜好,倒是可以像昔年那般挖心掏肺:“飄雲,你還是老樣子,三番四次拼了命地救我。也罷,你想問什麼,我都如實相告。”

“好。那就說真心話,不準瞞騙我。六月十九,你能離開金營,實已非常難得。那晚是有主公未曾料到的夔王府出現,以及楊二當家和天驕都性命堪憂,你才又被紅襖寨推走了。然而七夕那晚,主公親自到場,完全可以為你做主,而當時的蒲鮮萬奴孤家寡人,你為何對其不離不棄,反倒是直接拋下了主公和我們?”飄雲最不解的就是那裡,天時地利人和都決定著江星衍那晚就應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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