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邊沿,每時每處都鋒芒炫目、氣旋劇烈。速不臺刀法似霸星橫掃天下,卻難敵飲恨刀如景星紫氣東來。

不消半刻功夫,除了他還能負隅頑抗之外,先前借勢殺上關的蒙古軍特遣隊,全都被林阡撣灰般掀下雲梯或攻城塔。

唯有一個奇兵,非但不曾敗退,反倒藉機進擊。確切地說,在林阡發現以前,全場無人能捕捉到他的存在,誰都不覺得那個光圈代表人類……速度賊快,爭如彗掃,驀然對準林阡後背:“吃我一記鐵血彎刀!”

林阡近來甚少一心二用,覺察到此人為時已晚,然而勝在內力雄厚,對付這雕蟲小技何須準備充足?遂在斥退速不臺的間隙徒手將那彎刀崩斷。“砰”一聲勢不可逆,那奇兵呆呆攢著手裡半截直刀,先還愕然,倏忽望見林阡手上流血,得意至極,仰天長笑:“我傷了林阡了!傷了林阡了!”

“這是舊傷!!”林阡也不知自己為何硬要與他爭辯,緩得一緩,看速不臺似乎要撤,匆忙追襲,誰知這一急用力過猛,交睫間飲恨刀中如飛十餘條龍十餘頭象……由於不常用,林阡自己都不記得這是什麼時候學的、什麼武功,估摸著之所以在這裡打出來,純粹是因為這功法對付速不臺比較合適吧。

那奇兵仗著自己跑得快,以躡影追風之速飛身到速不臺之側攔擋,甫一望見林阡這從茂巴思體內搶來的“龍象般若功”,喜形於色,忘乎所以:“師父!我鯤鵬啊!”

“啊??”林阡滿臉問號,正在想什麼時候收過一個名叫鯤鵬的蒙古徒弟?那人早護著速不臺撤出危險範圍了……

“這算智取?”陳旭苦笑,帶幾個俘虜上來給林阡審。問過才知,適才那個跑得快的奇兵確實名叫“鯤鵬”,是金帳武士第十一;武器古怪、暗傷盧瀟的劍客則是這支蒙古軍的軍師,名叫“徹辰”;被辜聽絃取綽號良禽、會使用西夏天守劍的,名叫“完顏江潮”。

對面能人輩出,林阡隱隱擔憂,但見辜聽絃、盧瀟帶傷上陣乘勝追擊毫無疲憊之色,瞬然就收起了憂慮。忽而一驚:“完顏江潮,完顏?”金人!

“難怪漢語說得那麼流暢。”肖泉恍然。

“就算不是天火島人,說得也並不生硬,基本交流還都可以。”陳旭搖扇,指速不臺、哲別等人。

“據說這些蒙古軍熱衷於、且有能力向他們意圖征服的人學習,以戰養戰。他們在咱們川蜀也打探不少年了。”林阡誇中帶貶。

“難怪雲梯和攻城塔都像模像樣。”陳旭喟嘆。

“那咱們也學習蒙古語去!”肖泉興致高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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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軍本來就已落入這兩位謀士的圈套而大敗,此刻速不臺欲逆勢卻被林阡反壓,便更加陣腳大亂、大勢已去。

不過,不知是無巧不成書,還是天命不該絕,這群原已慌不擇路的蒙古逃兵,和聞訊前來策應的楊鞍軍正面衝突,擠了個小口逃出生天,其實這也不打緊,因為半數戰利都已被辜聽絃盧瀟扣下,如果楊鞍能和辜盧合兵再追、穩紮穩打,倒也可補充成兵法上的“圍師必闕”。誰料,另一廂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縮頭烏龜的完顏綱,偏巧也不約而同地在同一時間冒出頭,主動遊擊,只因嗅到楊鞍可能是他們金軍重返鎮戎州內的突破口……

事實上楊鞍也不可能輕易被完顏綱戰勝,奈何,蒙古軍在前線推擠,完顏綱在斜路奇襲,竟起到個絕妙的合作效果,兩把火真把楊鞍的駐地給點著了。

林阡一救紅襖軍要緊,二不喜蒙古軍打著溯源的旗號來搶民心所向、企圖讓小小鎮戎州擠進三國,三來不願見曹王府以這般誤打誤撞的形式上了蒙古的賊船,故此二話不說、跨馬持刀上陣。

遠山顯靛。一路高手排隊等虐。

完顏江潮有幸在一個時辰內先後遇到辜聽絃及其師父。與辜聽絃雙刀廝拼之際,雖說他天守劍能靠砍人真氣上限取巧,但那少年也令他嘆惋長江後浪推前浪、白白多吃了十幾年飯,每每陷落辜聽絃刀境,都有辛苦攀高、遙遙不見其頂之迷惘;而此時與林阡之雙刀遭逢,竟出乎意料,有苦攀到孤高之巔,豁然開闊、一望無邊、清遠空明、別有洞天之富足,令他連連慶幸,還好學了武功,還好跋涉到此,竟是送命也甘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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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上吧。”林阡一聲令下,速不臺、鯤鵬、徹辰、另幾個猛士一起襄助完顏江潮,方才給飲恨刀製造些挑戰。

林阡初步掂量,這群蒙古或天火島高手,速不臺內力最高強,鯤鵬步法最快,徹辰武器最陰毒,完顏江潮劍法最狠辣。其餘猛士,何足道哉!

打著打著,那當中卻有個暗器為輪盤的猛士引起了林阡的高度重視,如果他料得不錯,那猛士就是中秋前後出現在短刀谷、意圖在封寒劫獄時渾水摸魚暗殺曹王之鼠輩,傳聞中是哲別的下屬、金帳武士第十,名叫蘇赫巴魯、蒙古語“猛虎”。

“是可忍孰不可忍!!”林阡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地勃然大怒,所有攻擊力全都往這蘇赫巴魯衝。他可不是衝動無腦——就是這老賊,害吟兒當晚為救曹王受傷!

然而這行為在身為軍師的徹辰眼中卻是“天賜良機”——徹辰的武器非鐵非銅、質地特殊,能最大程度地富集天光,並迅速產生一種肉眼難見的、能造成面板老化、鬆弛及黑斑的特殊強光,專打衝動無腦之人!

說時遲那時快,徹辰果決出手,贏回刀芒萬丈,更增共振殺傷……

儘管林阡確實沒做防備差點中招、為躲二次暗算而暫且迴避,這支蒙古軍還是不敢戀戰、從楊鞍駐地也認栽退出。來時堅如磐石,去時一盤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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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戰宋盟的實際參與人還有個獨孤清絕,可惜他來晚一步,原想給林阡代勞,結果,以逸待勞了。

閒來無事,便在林阡清算戰利時,與同至的軒轅九燁在後方比劍,過過手癮。

“上次角逐,還是十年前在淮南,勉強打了個平手。”獨孤清絕的殘情劍勢頭正勁,龍飛鳳舞,逍遙不羈。

“後來你飛昇、我‘枉死’,懸殊過大,再也無緣同臺。不過,萬幸否極泰來。”軒轅九燁的軒轅劍亦風華正茂,有天衍門的溫瑞祥和而又不乏曹王的返璞歸真。

“何故劍境透澈澄清,卻是玄色光影?”獨孤清絕略有不解。

“君不聞,‘奇茶妙墨俱香’?”除魔衛道之劍,愈發正氣凜然,軒轅九燁答完,也發問:“你的殘情劍,情感最傷時最強,如今帶醉,是‘為賦新招強借酒’麼。”

“醉夢確有‘殘’念,不過,我借酒之初衷,更在知己知彼、戰勝林阡。”獨孤清絕實話實說。

“哦?”觀戰的北冥老祖頓然來了興致,“那你和阿九,倒是有一樣目標。”

“不一樣。”軒轅九燁哪是個愛吐露心聲的人,臉色微變,“我只是要除魔。”

“今次你師徒二人前來,原是為除魔斬妖?”獨孤清絕上了心,斂劍中止武鬥,“說來這群蒙古武士武功心法就很妖異,能吞他人真氣、用以迅速自成、而又不需具備任何自身條件。”

“是嗎?那可比邵鴻淵的噬氣經還邪門。又或者說,邵鴻淵學來的只是他們的一個旁支。”軒轅九燁有所悟。

“這心法,林阡也在大聖山無師自通。淵聲曾給它起名‘妖·枯木逢春’。”獨孤清絕回憶。

“本來只是幫林阡打通血脈,助他固本培元,誰想到,竟讓他強到了沒辦法收拾的地步?哼……”軒轅九燁差點又暴露本心,趕緊收聲。

“你們在談《獨步聖功》?適才速不臺說漏嘴,這個速成心法的名字。”這當兒林阡一身匪氣地過來,“範殿臣應該也在練這妖功,近期成長挺快,好在戰狼與他水火不容,要不然……”林阡陡然一拍腦袋,“那個完顏江潮,長得很像完顏江山!原來是他們三弟嗎!夔王府天火島的!”

“……”獨孤清絕愣在原地,林阡的腦回路太長了。

“你前一句話和後一句話有關聯嗎?”軒轅九燁冷冷問。

“呃……”沒有。

其實這種狀態的林阡倒是獨孤和軒轅都願見的,但就怕這獨步聖功帶來的捷徑太多,疊加在本來就已經很強的林阡身上,再不消停或達到平臺,萬一他走火入魔,則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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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阡來插幾句話,又被軍務給支走了。獨孤一直凝望他離開,握劍的手蠢蠢欲動。

北冥老祖看出端倪,意味深長地問獨孤:“既然想戰勝林阡,那為何幫他守城?若是與金有仇,大可前去蒙古,與林阡戰鬥的機會更多,而不至於像今日這般賦閒。又或者,趁他還沒到極致,你現在就將他打敗,大可奠定天下第一?”

“這對手,我只想打敗,而非抹去。”獨孤笑而搖頭,“他越強勁,我才越有興。”

“然而,你終究屬於江湖,而不該在戰場?”北冥老祖又試探道。

“十年了,江湖一直就在身邊。”話不投機,獨孤明顯心不在焉。

“師父,您是來勸退師兄的,怎好像勸起獨孤來了。”軒轅九燁打圓場。

“阿九,離他們都遠點。”獨處時,北冥老祖語重心長對軒轅囑咐,“開禧之末,星象愈發難測,或許蒙古才是小段與你的最終歸宿。”

“徒兒……”軒轅九燁面色一冷,“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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