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策調轉馬頭沒有在東宮浪費時間,身為軍主,蘇策做事要是拋頭露臉只會丟安北一脈的臉面,就如同衝鋒陷陣需要的是猛將,而不是大帥親臨一樣。

而周為斷掉了一臂,早已經退出了折衝府,現在萬年縣的折衝府是不會出面的,蘇策轉頭回到蘇府,讓府裡的下人去萬年縣縣衙,只說是涇陽縣伯蘇策府上的下人,給縣獄中的周為捎去被褥,多餘的話蘇策沒讓下人去說。

兩國交戰也需要師出有名,現在周為不再是府兵,只是一個萬年縣的百姓,而軍政民政從來都是涇渭分明的,這件事蘇策的要想出頭,就不能動用安北一脈的力量。

皇宮之中,聖人趙鈺民正在假寐,太子監國,不是軍政要事,聖人趙鈺民是不去管的。

承平兩載不到,大乾百年征戰的給大乾身軀上留下來太多的暗疾。軍方的勢力早已經滲透到了大乾的方方面面,利戰不利君。

蘇策回家把自己關在房間內,老師李思哲早已等候多時,夜裡蘇策吩咐李常放出訊息:“明日,萬年觀判,安北都護府西三守捉城第三鎮第一戍府兵,蘇策請前輩們觀判!”

除此之外,蘇策和李思哲就一直待在書房,誰也不知道兩人在商議什麼。

周為的事情只是一個引子,乾律,軍戶歸軍方折衝府管轄,以軍律獎罰。

而周為呢,只是一個退出軍籍的殘兵,折衝府早已經將周為的軍籍改為了民籍,這才是整件事最棘手的問題。

只可憐蘇策夾在中間,兩頭為難。

大乾律,犯者,證據確鑿,三日無怨,行律。

第二天,蘇策沒有像往常那樣潔面,臉上的胡茬子也沒有打理,更沒有如往常那樣穿著窄衣武服,而是讓李常拿了那身深緋色的伯爵華服,錦衣寬袍,嚴謹端莊,兼帶飄逸,精緻華貴,紮起髮髻,戴上金銀冠,正兒八經的貴族打扮,蘇策如此打扮不超過一掌之數。

蘇策最喜歡的還是武人打扮,只是今天穿這套衣服,蘇策也是迫不得已。

邁步走出書房,李常給蘇策遞上一把橫刀,蘇策抽出橫刀,手指用力彈了一下刀身:“叮!”

“今日,配劍!”

蘇策猛然將刀回鞘,丟給李常,李常沒有說話,捧著橫刀放回,去武器房拿出一把鐵劍,這是一把儀劍,雖是儀劍但是卻是用百鍊鋼打製而成,蘇府補富足,家主是武爵,在兵器甲冑上用的都是十足的好材料。

武人佩刀,文人佩劍,這是話本里面的規矩,但是在大乾卻沒有這種規定。不管是文人還是武人都喜歡佩刀,劍這種兵器只有大禮儀時才會佩戴。

蘇策將儀劍掛在腰間,雙眉微皺,眼皮眯了一下,邁步往外走,邊走邊說:“今日不騎馬,乘車!”

帝王車輦,御使十六匹白色戰馬。

太子車輦,御使八匹白色戰馬。

王爵國公馬車,可使用六匹黑色戰馬拉車。

開國侯爵馬車,可使用四匹黑色戰馬拉車。

開國伯爵馬車,可使用三匹黑色戰馬拉車。

開國子男馬車,可使用兩匹黑色戰馬拉車。

非爵者,只能以駑馬拉車,非官身只能乘坐單馬馬車。

蘇策說要乘車,那可不是簡單的坐馬車出行,蘇策陪著嘟嘟玩鬧了一會,讓嘟嘟的貼身嬤嬤抱著嘟嘟去找她娘,今天蘇策有正事要做。

此時蘇府外面,整套的伯爵儀仗已經展開。

十六名鐵甲騎兵圍著蘇策的三馬馬車,李常知道蘇策要去做什麼,扶蘇策上馬車的時候,小聲的勸道:“阿郎,慎重!”

“某知道,莫要擔心,顧好家裡!”蘇策的聲音從馬車裡面傳了出來,李常肅立在蘇府門口,捶胸頓足大喊一聲:“大乾武運昌隆!”

這不是主僕之禮,而是軍中出征的禮節。

李常看著蘇策的儀仗消失在街角,衝著門口的家丁喊道:“關閉府門!”

長安城伯爵以上的勳貴之家有三百多家,除了婚喪嫁娶之外,還沒有誰去使過全套儀仗。

馬車外的十六名護衛,都是蘇策的家將,有老有少,都是身高力壯之人,十六人皆是全套披掛,整齊劃一的皮甲,腰配橫刀,左手鐵鑲,右手長槍,馬鞍掛著三石強弓和箭壺。

身為勳貴,金吾不禁。

長安城有宵禁,亥時禁,辰時開,百姓們活動的範圍就在本坊,勳貴們也不怎麼使用這項特權,但是今天蘇策逞的就是勳貴的特權,君臣有爭,勳貴何嘗不與帝王相爭。

既是身不由己,也是不得不為。

寅時出發,走了半個時辰到了萬年縣的縣衙,不過蘇策卻沒有下車,只是讓儀仗停在縣衙門口。

辰時,一通鼓響起,萬年縣的縣衙準時開啟大門。

在萬年縣衙衛詫異的眼神中,縣衙的大門徐徐開啟,蘇策的從馬車上下來,雙手疊在一起,壓著劍柄,一雙虎目盯著萬年縣衙門口的牌匾,只是看著卻一言不發。

足足等了兩盞茶的功夫,縣衙的小吏到縣衙門口大聲開喊:“萬年縣周為,衝撞兵部衙門,百姓可監判!”

“萬年縣周為,衝撞兵部衙門,百姓可監判!”

“萬年縣周為,衝撞兵部衙門,百姓可監判!”

……

連著三聲抑揚頓挫的喊聲結束,卻沒有一個百姓進去縣衙看縣令審判犯人。

往日長安城中可有不少年長老翁監判,但是今天卻沒有人來。

或者說來的人太多了。

整條街面上,除了蘇策的儀仗,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聚集。

這些人是百姓,卻不是一般的百姓。

只見整條街都是老人,說是老人,不如說是老卒。

“某,安北府,第三守捉城第三鎮第三戍,唐代山!”

“某,安北府,第二守捉城第六鎮,張巖!”

“某,安北府,第六守捉城第三鎮第二戍第四堡,曹康!”

……

一聲聲沙啞的喊聲伴隨著咳嗽聲響徹街面,關隴之人,同鄉為黨,關隴的府兵最為團結,現在周為一人出事,今日就要經由萬年縣衙審判,要知道周為家可是百年軍戶,百年軍戶雖然無官無爵,但是歷年輪戍,會結識多少同袍,周家到了周為這一代,叔伯輩盡皆隕於沙場,周為一代堂兄弟現在只剩下周為,剩下的人都在歷年的戰事中為國捐軀。

如同周家這樣的軍戶,在大乾別的州道數量可能不多,但是在關隴之地,這樣的百年軍戶卻很多,很多軍戶都是互相嫁女娶妻,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大乾軍中有輪番制度,更有分兵的慣例,不然軍中會出亂子。

只是軍方分割關隴兵源,鬧不出亂子。可是對於萬年縣衙就不一定。

萬年縣令杜伽,聽到街面上傳到公堂的聲音,此時已經坐立難安。

明鏡高懸的牌匾似乎隨時都會掉落下來,抬頭,視線劃過公堂下跪著的周為,再劃過縣衙前院,縣衙大門,街面,萬年縣令杜伽長嘆一口氣。

蘇策沒有進縣衙,只是街面上一聲聲老卒的喊聲,讓杜伽額頭冒汗。

縣衙的小吏此時快步從縣衙大門跑回公堂,在杜伽耳邊小聲說著街面的情況。

長安城的街面很寬,但是上千老卒卻堵住了縣衙前的街道。

這可是上千披甲持刀的老卒,杜伽冷汗猶如泉湧,一想到家中悍妻,還有那個嬌慣的獨子,杜伽只後悔自己娶妻不賢。

但是眼前的事情是逃不了了,杜伽看了一眼東宮方向,搖了搖頭,喊道:“帶主犯杜莫!”

杜伽的話讓堂上的衙役們有些不知所措。

杜伽看著愣神的衙役,心中忍著怒意喊道:“沒聽到本官讓你們抓人嗎?速去!”

很快一臉不屑的杜莫被衙役們帶到堂上,嘴裡不耐煩的說道:“爹,你讓兒子到這幹什麼?”

十四歲的杜莫絲毫不知道自己惹的禍端有多大。

“逆子,還不跪下!”杜伽看著不爭氣的獨子,心中的怒氣卻忽然洩掉了,哪有父母不疼孩子,只是犯錯了就要認,杜伽想到自己第一次去平康坊被自己的老爹揍的半月下不了床,自己卻從來沒有動杜莫一巴掌。

“跪就跪!等會兒娘來了,看你怎麼辦!”杜莫只覺得自己的爹今天很奇怪。

“請涇陽縣伯觀判!”杜伽昨夜早已經審問過了周為,也知道了周為嘴裡那個幫他主持公道的人是誰,原想著蘇策應該不會折了東宮的面子,但是沒有想到今天蘇策連裡子都不願意給東宮。

杜伽哪裡明白,三年不徵損害的是軍方的利益,損利便有怨氣,這股怨氣只能洩掉,身在其位,身不由己。

“杜莫縱馬,百姓一死三傷,斬刑,償苦主周為錢百貫,涇陽縣伯於國都舉兵,上報兵部,本縣令包庇犯人杜莫,按律,奪去官身。”杜伽知道此時他只能把事情做絕,獨子杜莫活不了,但是涇陽縣伯也別想落著好!

蘇策聽著衙役們傳出來的審判結果,嘴角抽動了幾下,什麼話也沒有是哦,轉身上了馬車,馬車的車輪吱呀吱呀的響著。

蘇策的車隊沒有轉去蘇府,而是直奔北衙衙門。

午時,蘇策被一隊禁軍請下馬車,剛一進去。

院中的一位紫衣傳旨太監便開始宣旨:“……涇陽縣伯蘇策,翫忽職守,奪去官身,戍邊以贖其罪!”

蘇策深吸一口氣,嘴角抽動,自己這是被當做殺雞儆猴的雞了,不過這長安這兩年估計是不太安生了。

昨夜蘇策想了很多,這就是政治,聖人的第一箭,一箭雙鵰,北衙禁軍和安北一脈安然度過,只是不知道下一箭會射到哪裡?安南還是安西?

蘇策領了旨,出來北衙衙門,看著長安城的天空,想到昨夜與老師李思哲徹夜長談的事情,安北一脈的蛀蟲是時候清理了。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世子兇猛

菲碩莫薯

三國:從西涼開始稱霸天下

格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