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偵騎的諜報左武關的將校們倒是沒有著急忙慌的著急應戰,左武關滿員應當需要萬人,如今只有六千兵員,如果四千新卒能戰前補充到位,那就算不上缺兵少將了。

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

左武關特殊的地形本就易守難攻,況且還有四千邊軍老卒,眾人也只是被二十萬的敵軍數量嚇了一跳,下午一推演,整個敵軍能夠攻擊的地方只有前哨左右兩塞三處。

若是連山的兩道矮牆被破,左武關被敵軍圍困,也不過加上左右御和後關,城牆下是幾十米高的陡峭石脈,大型的攻城武器也到不了近前,更何況九胡人還不一定有。

因而眾將校越討論眼中的神采越亮。

不過蘇策卻並不是像手底下將校那麼樂觀,出長安的時候,老帥就曾叮囑過,因為三年不徵,安北一脈三府中,北原安北兩府只能等到左武關被破關,否則是不會提供兵員援助三關都護府的。

因而這一仗只能三關都護府獨自承受,而三關都護府作為三府中最後一個建立的都護府,手中的兵員並不是想象中那麼充裕。

照理來說三關都護府是上都護府,統兵十萬,但是如今三月的軍報中,三關都護府的兵員至今堪堪達到七萬五千人。

不過三關都護府的防守轄區可大了去了,狼煙山脈縱橫東西千里,可不只是只有三道山谷可以通行,山中峽谷眾多,雖說峽谷難行,但是也阻攔不了小股九胡人南下。

因而,除了三關之外,三關都護府還在狼煙山的可供通行的幾十道峽谷中建設了大大小小的烽燧,戍堡,軍鎮,山脈南部除了三關都護府所在的狼煙城還有左一,左二,右二,右一四座守捉城,共計一府四城十二鎮鎮三十六戍,烽燧過百。

兵馬上,因為三關都護府主防狼煙山脈,因而七萬五千人馬中騎兵只有兩萬人,剩餘五萬五千邊軍都是步卒。

蘇策聽著手下將校們的爭吵,心中仔細盤算著怎麼能將左武關守得更久一些。

都護府本部兵馬兩萬人,四座守捉城,每城六千人,鎮,戍,烽累計一萬三千人,光是這些就用掉了三關都護府五萬七千人馬,剩能給三關的人馬也就一萬八千人馬了,其中還有剛到的六千新卒,蘇策來前每關都是四千人馬。

蘇策之前讓趙羽找都護府要兵,而且說出來的數字不是五千上萬,而是四千,其實是因為三月份從各廂軍中抽掉給三關都護府的新卒正好是六千人,本來這六千人是要在都護府暫留到六月份,湊夠三關都護府十萬人馬後,才會分給各軍的。

蘇策來時領了兩千新卒,再要四千新卒,也是事從緊急,沒有辦法的辦法。

四千老邊軍加上六千新卒,手底下一萬兵員,加上左武關的險要,九胡人這次不撞斷了骨頭是過不了左武關的。

盤算好手底下的兵員,蘇策心裡也有了底氣。

五月末後的左武關估計會淪為血肉磨盤,因而蘇策下的第一道軍令,不是做好城防,而是把撒在山谷了兩側山脈中訓練的新卒叫回關內,至於九胡偵騎,想怎麼偵查就怎麼偵查吧。

至於北山口兩座暗堡的一百騎兵,蘇策也讓人叫了回來。

晚上,蘇策看著準備通宵推演的眾將校也沒有打擾他們,只是讓李懷民夜裡給送些吃食茶水,而蘇策則回到了後院去找趙羽了。

左武關守多久說到底需要兵戈廳中的那些將校,但是依靠著險要城防,加上上萬兵力,固若金湯的關塞,現在還剩最後一個短板,那就是左武關的武備糧草。

蘇策進了後院,後院分為南北兩院,北院住著蘇策和親衛,南院住的是趙羽和眾曹參軍以及從吏。兩個院子都住著百餘人。

關塞險要,裡面還要屯兵,因而並不像長安城那樣寬鬆,三將手下的兩千新卒,五百騎兵住在城內坊中,七校尉手底下的兵則都不住在關內,左右塞的兵還能住在山坡小屋中,其他五營的兵就只能住在大小箭樓中或者自己所守城牆下的聯排小屋中。

而都尉府上的近兩百人只能住在百米寬,一百多米長的後院中。

後院是兩座大院子,大院子中套著好幾套小院子,趙羽和眾曹參軍住一個院,裡面的房子都是帶著套間的小屋,那些從吏住的都是單間小屋,在左武關中已經算是好房子了,至少比北院中那些五人一屋,睡通鋪的親衛強不少。

親衛們也不計較,要真計較,那些住在箭樓中,十人的大通鋪怎麼算?

戍邊可不就是來吃苦的嘛!

蘇策走進南院,衝著自己夜裡在後院巡邏的親衛點了點頭,走進趙羽的院中,“咚!咚!咚!”扣響了趙羽的房門。

右廳今天散的早,趙羽和眾曹參軍這會兒都躺下了。

“誰呀!”屋中的油燈點燃,趙羽披上衣服,嘴裡盤問著,穿鞋去開門。

一開房門,看到身上甲冑未脫的蘇策的,老臉一紅,主將未睡,自己的右廳卻早早散了,這確實有些不合適。

“還不讓我進去!”夜色深,在油燈的照耀下,蘇策沒有看到趙羽的臉色有變。

“唉!唉!您請!”趙羽連忙讓開身子,讓蘇策進屋,蘇策對著身後的十個親衛說了一聲:“在這守著!”便走進了房門。

蘇策不喜歡和人繞彎子,剛一坐下就表明了來意:“趙長史,後日你需要替我走一趟狼煙山,北武關的糧草是按著四千人的份額備下的,四千人吃到九月就沒了,這一仗打的會很久,咱們左武關這次至少需要備下一萬人吃到明年開春的糧草。

明日北谷口的一百騎回關,讓他們護送你去狼煙山,會同之前送偵騎回去的別將秦山明,帶上四千新卒把糧草押送回關,今天是初四,以廿十五日為限,敵軍說是月末至,我等需早做準備,等你回來後,戰事估計就要開始了。

之後,我主戰,你主內,事關我安北一脈的大事,不可懈怠,你房中有筆墨的話給我取過來,帶著我的信過去,公孫都護會全力支援你的。”

趙羽聞言沒有多問,連忙去拿筆墨,布絹,蘇策也沒有避開趙羽,等到趙羽磨好了墨,提筆便寫。

“公孫軍頭親啟,三年不徵,已成定局,大戰亂政不可為,左武求援文書已發,援四千新卒,箭矢四十萬,糧草六月份額,合律不合戰。

吾觀左武險要,非十倍之敵不可破,戰端一開,敵久攻之下,必繞關南下,南谷葫蘆口,溝壑縱橫,可屯兵於此,防九胡繞關而過,侵我國土。

北軍軍主令,文書之上,增半年糧草,箭矢三十萬,傷藥,草藥無算,以狼煙城全部運力援助左武,廿二十日前送至,此後,全力防守葫蘆口,改大戰為小戰,如此安北謀劃可成。”

蘇策寫完後,等在墨跡幹了後,趙羽很有眼色的拿來一個竹筒和火漆,加熱火漆後,趙羽看著蘇策從懷中掏出一枚黑玉玄武印,印章上的玄武不是民間所說的龜蛇合體,而是龜蛇纏鬥。

“玄武印!”趙羽睜大了眼睛,喊了一聲。

“噤聲!”蘇策撇了一眼趙羽,來時櫟陽縣公打過招呼,趙羽是本家侄子,能照顧便照顧一下,蘇策也沒有和趙羽客氣,雖然年紀比趙羽小几歲,不過一巴掌還是呼了過去。

趙羽後腦勺被拍了一巴掌,從驚訝中緩過了神,其父是櫟陽縣公趙坦的弟弟,降等襲爵,爵位輪不到他身上,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兒子身上,大乾爵位難得,皇族子弟想要得爵更難,因為身為監軍,除非大軍到了絕境,否則是上不了戰場的。

蘇策拍了趙羽一巴掌,趙羽身體也沒有搖晃,蘇策心想,找個機會,讓趙羽上城牆也攢點軍功。

想到這裡,蘇策的心思有些活泛了,如今左武關上的三將七校尉看似愚鈍,其實都是人精,只是在他面前裝傻充愣罷了。

這場安北一脈謀劃兩年的一戰,其實是安北一脈給他選出來的屬將,這些將校們的家勢如今並不顯赫,但是往祖上幾代數,那都是安北勳貴中的侯伯。

到了明年,會有更多這樣的落魄勳貴子弟出現在戰場上,將門也就是有個好名聲,勳貴們能壓住將門士族,怎麼會只是一群莽夫,悶聲發財才是正道。

蘇策沒讓趙羽送他,手指敲著腰吞,邁著八字步,蘇策走回了自己了北院。

李懷民伺候著蘇策卸甲,四旬的李懷民是蘇策老師李思哲在路邊撿來的孩子,跟隨老帥二十幾年,屬於老帥夾袋中的人才,現在看上去只是個沉默寡言的親衛頭子,其實早年間跟隨老帥,那也是軍陣上的猛士,只是為了報恩,一直以親衛自稱,老帥拗不過,就隨了他的心意。

蘇策回了房,還以為李懷民去了旁屋睡覺了,誰知道李懷民這時候來敲門了,門一開,李懷民端著泡腳桶就進來了。

“李叔,我自己來!”看著李懷民端來的泡腳桶,蘇策一拍額頭,又來了,哪能讓他伺候呢,這般待遇,換老帥來還差不多。

“少主,這是屬下該做的!”李懷民執拗的把泡腳桶放下,把蘇策按在床邊,蘇策也不反抗了,從長安來時就這樣了,要是不順著他的意思,這個老叔可要難過好幾天,也不知道小時候受了什麼刺激。

“唉唉,李叔,我自己來!自己來!”蘇策自己脫去了鞋子襪子,等到水溫涼了,蘇策把腳從桶裡拿出來,自己擦腳,乖乖躺好,蓋上被子,李懷民看到蘇策閉眼,吹滅了油燈,端著泡腳桶出了蘇策的房間。

房間暗了下來,蘇策的眼睛卻睜開了,長嘆了一口氣,大乾征戰百年,像李懷民這樣的可憐人不在少數。

父親戍邊,隕於戰陣,母親改嫁,有的帶過去改姓,剩下的孩子,有的被親族領養,還有的就流落民間,吃的苦頭一輩子也忘不了。

有的苦,吃一輩子的糖也甜不回來!

左武固守,手底下這一萬邊軍最後又能剩下來多少!

一將功成萬骨枯,皚皚白骨鑄萬疆!

“慈不掌兵呀!”蘇策呢喃了一聲裹著薄被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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