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好了孤城一戰的準備,整座左武關在第二日便忙碌了起來。

趙羽帶著一百輕騎去了狼煙山。

七校尉手下三千五百老卒與左右都尉手下兩千新卒出關。

堅壁清野!

谷中有九胡遊騎,蘇策從一開始就沒有沒想瞞著九胡遊騎。

左武關周圍的林木遭了殃,粗壯的林木最先被砍伐,一股腦的運回了關內,除此之外,細一點的也被砍伐殆盡,大軍所過猶如蝗蟲洗地。

林木變成了木材,處理下來的雜木變成了柴火,蘇策和手下將校們忙著謀劃佈防。

而馬背上的趙羽換馬不停的往狼煙山送信。

事從緊急,三天後,左武關的求援文書剛到,趙羽帶著蘇策的信也到了。

三關都護公孫宗知道老帥李思哲的謀劃,這是安北十二軍頭兩年的佈局,如今到了收利息的時候了,他自然不能拖後腿。

中午到的趙羽都沒有來得及休息,連夜趕路趙羽的大腿內側都磨出了水泡,都護公孫宗在起草調令,趙羽就在堂中脫去褲子,秦山明拿著鐵針把棉線穿過趙羽大腿內側的水泡中。

“拿好調令,立即出發,左一左二兩座守捉城的糧草軍械能拿多少拿多少。兩城守捉郎會幫你們一起運送。此戰,孤城在外,護好軍主,去吧。”公孫宗在寫好的布絹上用印,塞到銅管中,用火漆密封,蓋上自己的私印。

其他兩位副都護,長史,把抄錄好的文書副本蓋印放在鐵盒中留存,日後若是朝堂發難說三關都護府擅起邊釁也有個說法。

“喏!”秦山明扶著趙羽走出三關都護府,趙羽呲牙咧嘴的爬上馬背,一個騎兵用布條把趙羽捆在馬背上。

秦山明呼號了一聲:“出!”

五百輕騎從三關都護府所在的狼煙城西門奔出。

身後是四千新卒在狼煙山的新軍都尉帶領下往西趕去。

騎兵有調令在身走在前面,他們需要通知左一左二守捉城運輸糧草武備去左武關先行一步,而後面跟隨的新軍護送著從狼煙城出來的車隊。

五月廿五日至,此為軍令,失期者,斬!

將作營三百人齊上陣,一根根原木被分割,武庫中床弩構件被啟用,在將作的手下一架架床弩成型,學徒們用工具切削著床弩所用的弩箭箭桿……

谷北一支二十萬人的大軍在大地上綿延幾十裡,騎兵,步軍,羊群,走的不緊不慢。

谷南左一左二守捉城抽調了八千守捉郎,押送著糧草,武備,草藥,駑馬吃力的拉著大車把一車車的物資送進左武關。

如今的左武關可謂沒有下腳的地方,眾曹參軍忙的每天只睡三個時辰,很快將作監對面的四個百米長寬的倉庫在十幾天的時間裡堆滿。

人頭大小石塊壘在三里長街上,兩千步卒分去了左右塞,左右都尉成了空頭將軍,不過,過幾日四千新軍到達,他倆手底下又有兵了。

左武關一共有三座主箭樓,高兩丈半,分為三層,佔據了三十米的城牆,寬兩丈,後面留著一丈的通道,另外還有六座角樓,長寬皆為三丈,坐落於城牆拐角,另外還有城牆每隔五十米一座凸出城牆的馬面,馬面上有箭樓,長寬皆為三丈,三面面敵,高兩丈,分為兩層半,下面兩層是磚石結構,上面半層是露天的木製女牆,這樣的馬面箭樓左右御五十座,左右塞五十座。

而在普通的城牆段,則是由將作監抽調部分將作和學徒,指點邊軍們製作木廊,所謂木廊是在原本女牆的基礎上固定木框,分為兩層,一層為原城牆部分和木排組成,上面則是木板和鐵釘連線,構成穹頂,頂上是木製女牆,這裡不設兵員防守,只有敵軍登上來的時候,這裡才會派兵將敵軍趕下去。

木廊即可防止敵軍箭矢拋射,又可作為弩手的站位。每隔一米一個孔位,用於弩手防守,在木廊後面的空地上是弓手的戰位,他們可以在這裡向外拋射羽箭,也可以登上木廊二層攻擊爬到近前的敵軍。

除此之外槎牌、遮箭架、叉竿、抵篙、鐵提鉤、守城木立……也製作了不少。

至於之前製作好的床弩到十九日已經搬上了各樓中。

主箭樓十二具床弩,另有六具床弩備用,凸出城牆的角樓設有十六具具床弩,另有八具備用,馬面上的箭樓設有兩具床弩,另有一具備用。

三座主箭樓,六座角樓,一百一十二座馬面箭樓,總計床弩五百三十四架,三分之一為備用床弩。

當城牆上如火如荼的建設初具雛形後,各軍開始選兵,守軍分為三等。

一等為弩手,關內原有臂章弩六百張,後面將作營又製作了四百架,湊足了一千張,一千弩手多出於老邊軍。

二等為弓手,刀盾,槍盾,床弩手,共計三千人。

三等為輔兵,共計一千五百人,這些人基本上都是那兩千新卒。

廿三日,趙羽和秦山明趕回了左武關,隨之一同前來的還有四千新卒和第三批物資,也是最後一批物資,兩座守捉城被搬空了,除了給自己留下來四分之一用於谷南段葫蘆口防守,剩下四分之三都送給了左武關,這讓左武關越發擁擠。

秦山明的五百騎兵,蘇策一封調令歸左一守捉城暫管,匯合左一左二守捉城的騎兵巡守狼煙山南麓,防止小股九胡人翻山潛入。

騰下來的騎軍坊被推平了馬廄,用木材搭建了兩層的木樓,這才勉強塞下了四千新卒,跑馬的平地成為了傷兵營,一百多位從狼煙城左一左二守捉城的軍醫在此坐鎮,軍醫和四千新卒是蘇策敢於孤城獨守的底氣。

之前的六千守軍都上了城防,左右塞各五百戰兵,前哨前關後關各五百戰兵,左右御各一千戰兵,一千五百輔兵等比分散在各處,還有一千戰兵作為輪換。

新來的這四千新軍則成為左武關的第四等兵員,每等遞補。

廿四日,九胡遊騎已經不在隱藏形跡,在關北五百步遙望左武關。

左武關這二十天一天一個樣子的加固城防。

九胡人心急,卻不傻,手頭上有五萬室韋人,怎麼會用自己的人命去填左武關這個血肉磨盤。

廿七日,九胡大軍入谷,廿九日,九胡兵鋒至左武關北兩裡,以此為界安營紮寨。

九胡首領阿拉格巴日知道這是回到北原的最後一次機會了,此戰勝,按照他與羅斯眾公國的盟約,羅斯人將會起兵百萬南下,代價是北原割讓北側中部,南側則能重回九胡之手。

不過前提是九胡人能掃出一條跨越狼煙山的通道,而左武關則是這條通道上九胡人不得不碾碎的阻礙。

阿拉格巴日騎著戰馬帶著自己的狼牙衛到了關南一里處的一處十幾米高的小丘上,看著露出獠牙的左武關,幾十米上百米高的石脈上遍佈的木製拒馬,不用想還有空隙間還會有鐵蒺藜。

雄關險要,不過阿拉格巴日也不著急一時片刻。

九胡人整個五月末都沒有派兵叩關,只是一味地修整營地,東西寬六里,南北綿延二十里。

蘇策也樂的與九胡人拖時間,安北一脈拖的起,九胡人卻拖不起。

只有阿拉格巴日知道,他不是在拖時間,而是手中二十萬大軍,是九胡南歸的最後希望,他不得不慎重。

夜裡阿拉格巴日拿著九胡遊騎畫好的左武關地圖,眉頭就沒有鬆下來,就連最喜歡的百果釀都沒喝完,順手賜給了親衛孟巴圖。蘇策要是看到這一幕,估計回長安會狠狠地誇讚李常。自古以來酒就是奢侈品,他都不知道李常把酒都能賣到狼煙山北。

此時的左武關很安靜,戰位上的邊軍抱著武器席地而睡,箭樓上的哨兵,三人一組,眼神銳利的盯著城牆下的一舉一動。

城中五人一隊的輔兵正在巡邏,城中糧草武備軍械眾多,可不敢失了火,蘇策此時也沒有睡,領著親衛在關中察看城防和儲備。

前幾天在城中心各處泉眼都用青磚鋪成幾米見方的水池,蘇策捧起一捧水,飲了幾口,有股子磚頭味道,想來過幾天就沒味了。

城中的這些泉眼水量有大有小,集中在後關那塊,擴大了泉眼,水量增加了很多,除了每天供應上萬人還有幾百匹戰馬飲用外,還有不少漫出去的,順著青磚暗道連線著各處茅房。

自古以來,缺糧,疫病,火災都是城破的主因,糧草左武關不缺,一萬多人吃到明年開春也夠了,就怕疫病和火災。每隔五十步放著大木桶,輔兵們每天會給這些木桶中添水,小火幾桶水下去就滅了。

況且關內四千新卒們也不是閒在營房中,之前在廂軍中剿匪見過血的兩千多人抽調出一千人和一千老兵混住住在城牆下的聯排房下,隨時補充到各戰營,剩下的一千多,抽出一千作為後備營。

最後挑剩下的兩千人,五百人劃給軍醫,負責戰時運送傷員,現在跟著軍醫們學著處理外傷。

五百人的伙頭營,兩百人專門做飯,一百人專門燒熱水,兩百人運送食物水袋到城牆下,交給輔兵,再由輔兵分給戰兵。

五百人的關防營,負責關城中的日常巡邏,防止火患出現,五百人的運輸營輔助將作營,將武備軍械送上城牆。

蘇策巡視了一夜,把關城和左右塞都轉了一遍,戰前巡視,鼓舞軍心這點事情,蘇策不用別人提點,這點為帥之道,在長安時,老帥都叮囑過了。

黎明時分,蘇策轉到了前哨,前哨校尉謝開崢此時正在主箭樓中巡視,時不時的給士兵們掖掖被子,殊不知五月末天氣熱了起來,人睡覺怎麼蓋的住被子。

“都尉!”前哨校尉謝開崢看到蘇策,小聲喊了一聲,蘇策招了招手,走到了主箭樓外,蘇策讓放哨的哨兵回去睡會兒,帶著親衛和謝開崢走上露臺,蘇策扶著厚實的木女牆,看著兩裡外燈火闌珊的九胡營地。

謝開崢站在蘇策身後,蘇策緩緩開口:“九胡人陣仗挺大的,不過也是秋後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後面我不會來前哨了,這裡交給你了,也不知道這是個機會,還是個死局。翁城中有一千兵力,給你的,稀罕著用!兵部給我安北的將軍罐只有五千個,前哨重任交給你了,莫讓你父,我等安北將失望!”

蘇策說完話嘆了一口氣,望著九胡人的營地,這一仗,九胡人只會死戰,不知道多少好兒郎隕命此地。

前哨校尉謝開崢吸了一口帶著黎明寒意的空氣,看著蘇策背影回道:“都尉,某懂。”

蘇策看了一會九胡人的營地,整齊有序,看來九胡人從大乾和羅斯身上學到了不少本事,這一仗不好打,這是他蘇策奠定軍主之位的一戰,一戰成名則還罷了,若是敗,蘇策沒想過會敗!

天色亮了起來,蘇策的身上積了一層露水,露水匯聚順著甲冑的甲片滴在地上,頭上鐵胄留下來的露水讓蘇策從沉思中醒了過來。

蘇策轉動有些僵硬的身體,看著陪著自己肅立了快一個時辰的前哨校尉謝開崢,想到懷裡還有一袋蜜餞,伸手從懷裡拿了出來,遞給謝開崢:“東市買的嶺南蜜餞,苦的時候吃一枚。”

前哨校尉謝開崢接過布袋,行了一禮:“謝都尉!”

蘇策拍了拍謝開崢的肩膀,故作豪爽的說道:“回長安,請你喝酒!”

等到蘇策走下露臺,聽到身後謝開崢喊了一聲:“都尉!”

蘇策扭頭看向謝開崢,謝開崢舉了舉手中的布袋,朗聲喊道:“都尉,某家在宜平坊,快十年了,還沒回去過,戍邊前,阿耶帶某去過得勝樓,那裡的羊肉好吃,某想吃!還想喝一口百果精釀!”

蘇策愣住了,愣了好一會兒,聲音帶著些許顫抖地衝著謝開崢喊道:“好,回去後,定讓你吃個夠,喝個夠!”說完,蘇策轉身拉下面甲,頭也不會的走下前哨城牆。

沿著三里長街走過前關城牆,沿途的各營邊軍各司其職,蘇策也沒有再打擾,戰事一起,前關處的城門也會封死,前哨和左武關就只剩下兩座磚石廊道連線了。

回到都尉府,此時天亮了,往日吵鬧的兵戈廳中也只剩下蘇策和李懷民兩人,李懷民附身低著頭端著銅盆,小聲說道:“少軍主潔面!”

蘇策掀開面甲,涕泗橫流的臉上衝李懷民擠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伸手洗去臉上的狼狽,面巾一擦,恢復了往常的冷麵。

本為棋盤一落子,怎見不得他人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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