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長!我嘞!”

不辣光著身子,胸膛吊著兩個用布條簡易製作的手榴彈兜,渾身上下裹滿黑色的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以一種及其諂媚的眼神湊到陳餘身旁。

陳餘舉起巴掌狠狠拍在他肩膀上:“你個哈寶兒,飛機迫降你都不找老子,把我丟在死人堆裡。現在跑老子這裡,滾蛋!”

“官長~~~”不辣委屈的說:“我找嘞,沒尋到,小東洋就來嘍。”

“莫喊我官長,晦氣。”

“真滴嘛,不信你問煩啦,還有獸醫。”

不辣較真的解釋:“我們尋了你好久嘛,怕你掉飛機外面,我又跑外面尋你,小東洋來咯追著我們打。”

“還有喔。”不辣走的陳餘身旁側身在他耳邊說:“我們還撿到一個團長,他說是川軍團,我們團長不是那個姓虞的嘛。”

不辣墊著腳跟陳餘說話時,死啦死啦隻手扛槍大搖大擺走來,煩啦走在他身後一瘸一拐。

四周看了眼,死啦死啦故作沉穩的說:“你守這裡的,仗打的不錯,就是忒費人命。不過!打這樣的仗,到最後看見有援軍來還敢反衝鋒,你挺厲害哈。”

“隔壁也衝了。”陳餘朝主陣地一指:“我們營長在哪裡,看見長官你肯定很高興。”

“川軍團的?”

“反正我是川軍團的。”陳餘含湖不清的說。

盯著遠處的主陣地,死啦死啦摳著腦袋上的頭髮,尷尬的四處亂瞅。此時陳餘正在偷笑,我看你怕不怕,叫你假裝團長,一個補褲衩襪子的臭軍需。

“不啦!”

死啦死啦嚴肅的說:“戰況緊急,日本人很快就會反攻,現在我們要的是固守陣地,而不是扯澹拉家常。都給我上陣地,防止日軍反撲,快點!

傳令兵,三米之內!”

······

夜色和霧靄中,當初收容站的人都來看陳餘,一個個摸摸頭捏捏肩膀,瞧見陳餘沒死一個個嘴上說的是‘略顯遺憾’,臉上帶著久別重逢的笑容。

“上尉,這個黑漆漆的物體是你的團長嗎?”麥師傅顯然對死啦死啦有著格外的偏見。

陳餘笑笑不說話,吩咐崔勇和剩下的十幾口子把食物和水壺分給這些潰兵,英國餅乾、罐頭,潰兵們吃的不亦樂乎。

麥師傅稱這種英國罐頭,狗看見了都搖頭。

於是之前陳餘他們把英國罐頭叫做‘狗不理罐頭’,兩者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不好吃。當然這不是以英國人的口味來定性,畢竟他們品嚐過後,可能會對某些包子產生難以名狀的感情。

不辣蹲在陳餘身旁,赤身裸體坐在一個空掉的彈藥箱上,食指與中指夾著一根燃燒一半的香菸,緩緩吐出煙霧,一副看破紅塵無慾無求。

此時的不辣凸顯一個寂寞,高手無敵的寂寞。

“那個、那個!”

死啦死啦慌忙之極的跑來,手舞足蹈站在陳餘面前跳大神。

“那個,那個。”

死啦死啦賤兮兮,不顧儀態的蹲在地上,雙手在陳餘的大腿摸索,極度興奮。陳餘被死啦死啦這幅模樣給噁心壞了,一腳踢翻他,後者沒有生氣,只是手指山後反斜面。

“炮,你有炮?”

陳餘點點頭:“就是沒炮彈了,煙霧彈和照明彈還有幾發。”

“還有炮手嗎?”死啦死啦期待的問。

陳餘朝著陣地喊:“羅金龍,沒死就吭一聲。”

“莫死,要被你吵死嘞,嘛事?”

遠處,羅金龍帶著他的人走來。跳進戰壕就是給死啦死啦一腳,而死啦死啦也不生氣,嘴裡大喊大叫,說著什麼舒坦、爺爺打的好之類莫名其妙的話。

“你打他幹啥?”

羅金龍憤怒的說:“這個龜兒子一來就摸我的炮,還亂動。老子設定的角度諸元都被這個龜兒子扭的亂糟糟,亂翻老子的東西,老子的炮是你能亂摸的嘛!

打你奶奶的,還要打一發炮彈,老子有炮彈第一個炸了你。”

“嘿嘿嘿。”煩啦瘸著腿制止羅金龍,扶起死啦死啊:“這可是我們團長,不能揍。”

羅金龍一愣望向陳餘:“團長?”

“他說是,反正我不認識。”陳餘回道。

“不礙事,不礙事。”死啦死啦坐起身說:“以後有炮彈了,多給我打幾發就好,一腳一發炮彈,爺爺喜歡你可以隨便踢。”

這個跳脫的人一點也感覺不到煩悶或者疲倦,一蹦一跳跑去陣地其他角落尋找心愛的玩具。陳餘隨便他,自己這裡的玩具很多,還有一堆沒人認領的武器,一百多口子死的就剩下十幾個,子彈還有十幾箱沒有打完,啥都有就是沒人。

沒一會兒,死啦死啦拎著麥師傅走來。

“你這裡還有外國人,會說中國話的外國人。我跟你說,跟英國人打交道那叫一個難,現在我們有了翻譯官。”

陳餘沒好氣的說:“你隔壁那個死瘸子就會外語,你咋不知道呢?”

“他?”死啦死啦詫異的觀察煩啦:“真沒想到,我一直把他當傳令兵使。”

“煩啦一個北平大學生,中尉連長還是個傷員,你把他當傳令兵使?”陳餘皺眉。

“大學生?”

“嗯吶。”

死啦死啦徹底對煩啦改觀:“大學生,多金貴的身份。你是怎麼想的,來緬甸打仗,還整天打臭仗,家裡父母同意你這個大學生來參軍打仗?”

“您老就不能歇一歇,整天問東問西扮小丑不累,關你什麼事?您是不是我們團長都兩說,在這裡裝什麼大尾巴狼?”煩啦被死啦死啦說到痛點。

“不問,不問。大學生,我不問。英雄不問出處,槍械不問來路,我懂、我懂。”

“嘿,你這······”

麥師傅已經不能忍受了:“你這個人在幹什麼,我是盟軍聯絡官,不是給你當翻譯官的。現在別打擾我工作,我需要向機場裡面那些該死的英國老索要彈藥和藥品、醫生。”

“機場有人?”

死啦死啦又發現一個自己惹不起的人。“OK、OK。聯絡官先生,請你繼續你的工作,我們現在很需要武器,特別是炮彈、藥品、醫生。”

“閉嘴,你這個小丑!”

忍無可忍的麥師傅用中文罵了他一句,在場的人都笑出聲,死啦死啦笑著向麥師傅道歉。

他像一個小丑,一個乞丐,向可以給他施捨的人索要一切,低下姿態被人認為是小丑也是哈哈一笑。

所有人都笑了,陳餘沒笑,他看著死啦死啦扮小丑般的行為感到悲傷。死啦死啦沒有什麼能給予部下的,為此他可以像流浪漢一樣去乞討,像小丑似的去耍寶,然後藉此索要物資。

陳餘明白為什麼虞嘯卿那麼厭惡死啦死啦,又對他再三忍受,像是打賞逗人一笑的賣藝般給他些不要的槍械,像施捨乞丐般丟給他一些物資。

為了部下,為了能打贏這場仗,死啦死啦什麼都願意做。

他在做事,行為很不齒,但是在認真做事,這樣的人很少,在國府軍隊中真的很少、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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