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表示,陳餘掏出香菸,將本就所剩無幾的香菸派發給阿譯一根,煩啦這個不抽菸的傢伙也搶去一根。接過陳餘的香菸,阿譯受寵若驚,他用一種加入幫派般的態度接過香菸,陳餘肯定這個傢伙加入三青團(三民主義青年團)都沒有這麼正式。

“我入夥,入夥!”

有個身影跑了進來,身上用一個破麻袋套著。自從上次綁了陳餘後,第二天被追殺時,不辣就消失在收容站,這時候他抱著兩顆大白菜跑進來。

不辣吹噓著自己是如何獲得白菜的,眾人沒有聽,一心一意都在處理白菜上。

材料備齊,尋食組的成員也到齊,終於可以開始做飯,這無疑是最幸福的。

火光在爐膛下閃耀,迸發著屬於自己的光與熱,濃郁的豬肉香氣瀰漫在收容站,就連迷龍也走出倉庫,站在屋簷下盯著看。

康丫幾次三番想要揭開鍋蓋,但是蛇屁股一把菜刀橫在桉板上,老頭子獸醫拿著木棍見手打手,他沒有威嚴,但是誰也不敢觸黴頭。潰兵中三個軍銜最高的阿譯、陳餘、煩啦坐在地上,笑呵呵聊著天。

這是,聞到香味的李烏拉走來。康丫拿出作為準尉軍官的威嚴,與眾人一起將鍋灶圍成一團。

“有沒有傢伙,你們三個看著吃乾飯啊!”康丫開始呼叫增援,一場白菜豬肉燉粉條的戰役即將打響。

支援馬上就到,煩啦拿起木柴頂在李烏拉腦袋上,可身為半個殘廢的煩啦根本不是李烏拉的對手。

“喔唏!喔唏!”不辣揮手趕著,這把陳餘氣笑了,湘人趕畜生才會用這樣的口語。

蛇屁股率先衝了上去,但是瘦弱的他被李烏拉一把推開,滾落在地。李烏拉是個東北人,沒有迷龍那樣的一身腱子肉,但是比起南方人還是高不少。

要麻拿出川軍團打仗不要命的風格,把自己當成棒槌頂在李烏拉胸口,然後子孫天被擊,潰敗倒地。至於康丫,這貨一向是動口不動嘴,不辣畏懼軍官不敢上,因為他唯一不怕的軍官是陳餘。

潰兵們依舊兵敗如山倒,剩下的幾個人怯懦的看著李烏拉走近鍋灶,沒人敢阻止他。於是陳餘出場了,今日阿譯已經風頭無量,不能在讓他搶光。

“忒丟東四省臉了,難道東北人都這揍性,九一八你咋沒這樣一股腦往上衝呢?”陳餘也開始打起嘴炮。

聽見著話,李烏拉腳步一怔,眼睛死死盯著陳餘看,顯然九一八觸碰他內心絕對不可容忍的底線。

“你再說一遍?”

“說啥玩意兒!”迷龍小跑過來,一腳將李烏拉踢翻在地,一腳就將他踢飛過去。

剛才這話陳餘是一石二鳥,寄希望能讓迷龍出手,丟東北人臉這種事,迷龍絕對不會含湖。

看著倒地不起的李烏拉,迷龍吐出一口唾沫。“忒埋汰人了,東四省的臉都讓你來雲南丟,死魚你罵的好,這玩意兒就得在九一八死在東北,害死不少人。”

倒在地上的李烏拉沒有出聲,眼淚從滿是灰塵的臉劃過兩道痕跡,他似乎已經喪失哭的功能。

九一八是每一個東北人的痛,李烏拉的痛不會比任何人少,故鄉之土淪喪十餘年。本應該保護那片土地上的軍人卻來到最遠的滇南,遙望天空,李烏拉和迷龍的家比誰都遙遠,遠到遙不可及。

每一個東北軍將士都後悔,後悔離開故土,至此後他們用每一滴鮮血散漫整個國境。他們丟失家鄉懊悔不已,於是乎發誓絕不丟失腳下的每一寸土地,不讓自己有第二次後悔,至死方休,絕不退讓!

稍後,迷龍拿著不要錢的醬油、罐頭往鍋裡倒,眾人眼巴巴看著那些珍貴的食物落進鍋中。

迷龍大聲歌唱,沒有一個音符在調子上,可觸動了所有人的憐憫心,這首歌不需要上調,因為每一個歌詞都無處不透露著哀傷與憋屈。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裡有森林煤礦,

還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九一八,九一八,

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脫離了我的家鄉,

拋棄那無盡的寶藏,

流浪!流浪!……

迷龍唱著唱著,不經意間用衣襟擦拭眼眶,嘴裡說著煙太大燻眼睛了。李烏拉趴在地上輕聲附和,眼淚不停的流淌。

沒人去戳破迷龍的謊言,以至於阿譯有些後悔寫出這個菜。

這不亞於在北平人面前說起城牆根下的豆汁;上海人面前說起人人皆愛的生煎饅頭;湖南人面前說起早上必嗦的一碗米粉;山西人的老陳醋;陝西人的肉夾饃;河南人的胡辣湯;廣東人的靚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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