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聽見隔壁手術室中餘治的哀嚎聲,僅僅只是隔了一道白色的簾子,簾子另一側則是陳餘。

渡過怒江,陳餘和餘治兩個傷員被送去醫院。幾個美國人抬著擔架把人送進去,那幾張白人臉比師部的介紹信還好用,在其他傷員還躺在醫院過道或者外面公路上,等待救治的時候,陳餘和餘治就被推進手術室。

淒厲的叫聲環繞在四周,不止餘治的叫聲,他的叫聲最大。

早在進入手術室時,陳餘就昏睡過去,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直到住在醫院一個星期,陳餘才能夠下地活動,打這場仗,讓整個人的精神還有身體都受到嚴重創傷。

他和餘治兩個人住在一間特護病房,房間內還有幾個校級軍官,空氣中瀰漫著消殺水的味道,極為難聞。

一隻手端著碗,另一隻手則綁著厚厚的繃帶,陳餘病懨懨躺在病床上喝了一口粘稠的米粥,盤子裡還殘餘幾片雞蛋殼。

在他脖子上則掛著一枚勳章,一枚三等寶鼎勳章,大授。虞嘯卿為所有存活的突擊隊隊員都申請勳章,不止是陳餘一個人,他和死啦死啦獲得了校官能獲得的最高階別寶鼎勳章,還有其他士兵都獲得了其他忠勇、寶鼎低等勳章。

阿譯支援及時,並且為最後全殲竹內聯隊提供強有力的幫助,他獲得了五等寶鼎勳章。

早上某位長官親臨前線,給所有人都發了,以表國家領袖對他們獎勵。

兩支突擊隊,活著的人還有此次戰役其他功勳卓越的將士們,他們是在訓練場集體授勳。受傷的將士,滇西遠征軍最高長官則是親臨軍醫院頒發,盡顯對傷殘將士們的重視。

餘治躺在床上眨巴眼:“給我來一口唄?”

“我也是傷員。”陳餘拒絕給餘治餵飯。

“我是重傷員。”

“要不是你用坦克把門堵了,老子會挨手雷?”

餘治神志不清的說:“怎麼能怪我,老子也是想死戰不退。日本人爬牆根丟手雷,重機槍換槍管子,那破勃朗寧換槍管慢的要死,誰讓你不帶上挺馬克沁。”

“你給我扛啊?”陳餘放下碗。

“你以後別想碰我坦克。”

“誰稀罕似的。”

陳餘喝完碗裡的粘稠稀粥,下地活動一二。他的傷看著嚴重,其實也嚴重,一枚手雷破片扎進肩胛骨裡,快把他肩胛骨給廢了。也幸虧日軍丟的是老舊的93式手雷,那種手雷破片量少,否則脖子都得給他炸成刺蝟。

“明天我就出院,待在這裡沒趣。”

餘治說:“我也要出院,這裡飯都吃不飽,還不給肉吃。”

“得了吧。”陳餘輕輕扭動肩膀:“你想吃肉,我還想吃肉。”

“聽說你們團養了一頭水牛,都養了一年多了。”

“老鼠臉子,我告訴你別打牛的主意,你以為你是飛虎隊空軍,想吃牛肉就能隨便吃啊?你只是個坦克手,不是飛行員,你要是飛行員,老子把牛做好送你碗裡。”

餘治聞言悶悶不樂:“聽說要打仗了,去龍陵和騰衝,說不定還要出國去緬甸。”

“從九一八打了十多年,那年不打仗啊?”

“你這樣怎麼這樣?”

陳餘一扭頭:“我就是這樣,不喜歡隔壁大通鋪病房,哪裡的兄弟看見你保準大氣都不敢喘。”

翌日。

蜷縮在車廂裡,昏昏沉沉體驗顛簸和搖晃。從軍醫院再到師部,陳餘看見禪達城到處都是士兵,大多數都不是虞師計程車兵,而是來自其他師或者軍計程車兵。

沒管離開時餘治的哀求,那個傢伙肚子上破了個洞,盟軍軍醫把他腸子都切了一截。看見陳餘離開時再三囑咐,讓張立憲幫他看著自己的坦克車,決不能讓其他人把坦克開走。

陳餘全身上下的衣物還是當初打仗時穿的卡布其軍服,上衣背後有一道口子,那是麥師傅幫陳餘處理傷口時剪開的口子。穿著破破爛爛的軍服,兜裡揣著一枚寶鼎勳章,唯獨武裝帶上有兩把手槍。

一把柯爾特手槍,一把六輪手槍。

點頭哈腰向順帶載自己來師部的司機道謝,陳餘抬頭看了眼山腰上的沙袋工事,還有組成的火力射界。仗打贏了,虞嘯卿還是沒用改,師部山腰上還是大量重機槍於輕機槍組成的交叉火力。

手臂用繃帶吊在胸前,額頭上綁著繃帶包裹住耳朵,肩膀上也是用繃帶包裹,活脫脫一副木乃尹。

一身破破爛爛的軍服,陳餘已經找不到救了自己好幾次的鋼盔。麥師傅他們把自己丟軍醫院後便不管了,陳餘沒看見他們來過一次。

山下的哨兵把陳餘攔住:“這裡是軍事重地,閒雜人等不能進去。”

“老子是川軍團團附,找師座。”

“師座不在。”

陳餘說:“誰在?”

“都不在,請回吧。”

“有車嗎?送我一段路。”

哨兵搖頭說:“長官,我就是個大頭兵,在哪兒給你弄車去?”

碰了一鼻子灰,陳餘抬頭看了眼山上不斷走過的巡邏隊,看了半天也沒看見一個師部認識的人。他以往認識的張立憲也不在,餘治躺在醫院裡天天哼哼,何書光躺在西岸的土地下。

莫名的想起何書光那個倒黴蛋,之前張立憲來看過餘治一次,他是來換藥的,但也僅僅是見過一次。張立憲說何書光戰死了,很可惜。

就在陳餘準備一個人離開師部,回禪達川軍團團部時,也不知道團部還有沒有人。

一輛汽車從蜿蜒的山路疾馳開來,在副駕駛上坐著一位老態龍鍾的少將軍官,強撐著坐起身,身後的李冰立馬下車攙扶那位少將軍官。

是唐基,走下車後他扭頭看了一眼陳餘,想說什麼可沒說,又走了幾步回頭看。忽然伸手指向陳餘,一副才認出是你的模樣。

“陳少校,你不是在醫院養傷,咋跑來這裡啦?”

陳餘立正,用唯一可以舉起的右手向他敬禮:“唐長官好!在醫院待久了,身子也沒太大問題,就出院了。本來想向師座報告,可哨兵說師座不在,現在準備回團部。”

唐基拄著柺杖走來語重心長的安慰道:“有傷就好好休養,你立下這樣的功勞,師座正準備獎賞你。今天你來的也不湊巧,師座前去西岸給川軍團放賞錢了。

你也別走回去了,坐我的車,讓司機給你送到禪達。這幾天就好好休養,休養好了這仗還有用你的時候,你是個英雄。這段時間我們也在忙,一邊忙著部署下一步的行動,一邊向上面爭取你們的獎賞,總不會是一塊勳章就能把你們的功績搪塞過去。

勳章是遠征軍長官部給你的獎賞,還有我們師裡、軍裡給你們的獎賞,好好休養,好好休養。”

陳餘:“謝副師座、師座掛念,屬下甘願效犬馬之勞!”

“好好好,司機送陳少校回禪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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