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擊隊毫無保留,甚至將他們在我們渡河登陸不遠處下游三百米的地方,一顆榕樹下,還有一條渡索的事情告訴陳餘和阿譯。

他們真心希望我們打過江,收復國土。

四條路,真正的四條古路。自此禪達通往西岸銅鈸鎮的四條古道全部知曉,一條是曾經禪達人的老渡口索渡,一條山中獵戶的路,另一條和尚走私的路,山賊的路被大雨沖垮消失。

入夜直到黎明時分,遠處天邊泛起魚肚白,江面上升起霧氣。

寒江孤影,陳餘一個人站在江邊,拿著望遠鏡觀察對岸橫瀾山的側翼。喪門星和游擊隊的人正在挖掘那條走私索渡,深埋在地下半米處的鐵鎖索渡。

“找到了。”

三五個人將鐵鎖拉直,藏在水下不知道多少年的鐵鏈重出水面,上面已經生起鐵鏽,這是和尚走私的索渡,得益於水下隔絕空氣,即使在水下多年,鐵鏈依舊堅固完好。

游擊隊隊長笑著幫我們繫上安全繩,然後從兜裡拿出一本包裹油紙的書遞給陳餘。

“陳兄弟,這是蓮花村的小宗族譜,本來村長想要我們把族譜渡河還給禪達大宗,但是我們過河容易產生誤會,請你把族譜還給在禪達的大宗。

若是大宗枝繁葉茂,西岸得復。村長說煩請大宗族長選一子入小宗,延續蓮花村小宗香火,順帶告訴大宗族長,蓮花村小宗一百五十餘口,無一人招安投降!”

接過那本包裹厚厚油紙的族譜,陳餘點點頭,將族譜放進行軍包。

宗族血脈,國人總是在乎這個。很有數千年來宗族姓氏的味道,延續宗廟香火,國人在乎這個,死後入祠堂宗廟,葬族地山水。即使客死他鄉,也想著姓氏歸於祠堂宗廟,受子孫祭拜。日本人不懂這個,他們的姓氏都是亂七八糟,毫無我們數千年姓氏傳承。

若是西岸得復,蓮花村小宗希望能再得香火祭祀,到時候陳餘也想上一炷香火。

有了族譜,蓮花村就滅不了門,絕不了子孫。看似族譜毫無用處,可只需找一同宗之人,將其姓氏寫在族譜上,蓮花村便還有人,血脈姓氏傳承不滅!家國不亡!

一行人過了江,鐵索又重新沉睡進水面之下。隔江相望,江面上生起的霧氣讓陳餘什麼都看不見,十幾個人看著對岸好半天,直到橫瀾山的主力團巡邏江岸,眾人才悻悻然離開。

陳餘和阿譯並肩走在前面,後面的人鬆鬆垮垮散亂無常,離開危險,這群人又恢復原貌,只有戰鬥能喚醒他們深藏在內心深處的野獸。

“誰?停下!”

霧氣中,公路上出現一隊巡邏兵,見到有人莫名其妙全副武裝出現在陣地附近,立刻緊張起來,舉起槍支對準前方。

陳餘累的不想說話,但還是無奈朝對面回話:“川軍團的,把槍放下小心走火。”

“川軍團的王八蛋怎麼會在這裡,你們是什麼人?”

“就是,川軍團的王八蛋都在祭旗坡上打瞌睡。”

聽見這句話,陳餘內心沒起什麼波瀾,倒是阿譯氣的不得了。他是川軍團團長,我們是一群王八蛋,那他就是王八蛋頭頭。

阿譯徑直走上前去:“小赤老你說什麼?我是川軍團中校團長林譯,叫你們長官來見我,立刻!

!”

站在一旁的陳餘被阿譯嚇了一跳,這貨居然如此有魄力,以往他對那些士兵都是和和氣氣,娘都不罵一句,現在阿譯居然罵人了,著實沒見過幾次。

對面崗哨走出一個少尉,瞧見全副武裝的我們,還有阿譯領章上的中校軍銜,領教一番來自上海的吳農軟語,想起來川軍團的正團長好像的確是上海人。

年輕的少尉朝阿譯敬禮:“長官好!”

阿譯指著少尉的鼻子罵:“你們這些個小赤老,連人都分不明白,能守住江防嗎?罵我是王八蛋,農是王八蛋嗎?”

“對不起,長官!”

“對不起就完啦哦,剛才誰罵我是王八蛋的,站出來!”

少尉一臉怒氣,被阿譯噴了滿臉的唾沫,轉身指向一個下等兵:“滿漢、泥蛋,你們兩個給老子出來,長官找你問話。”

從崗哨中走出兩個把臉憋成苦瓜的下等兵,揹著老舊的七九步槍,走到阿譯面前,準備迎接兩個耳刮子。但阿譯不會打人,他從來不體罰士兵,頂天抓住說上半小時。

陳餘走上去抓住滿漢和泥蛋的衣領:“罵我們是王八蛋,那好。

現在你們兩個就跟我回川軍團,去祭旗坡上當王八蛋,以後你們兩個也是川軍團的王八蛋,老子看你們兩個以後還敢不敢罵人。”

“長官,我們錯咯。”

“真的錯咯。”泥蛋把頭縮成鵪鶉。

陳餘不管那些,抓住他倆的衣領就走。不辣和喪門星等人興趣來啦,將他們兩個人跟木棍沒什麼區別的破槍丟地上,既然陳餘想抓這倆人回川軍團,那就當一回巡山的大王,扛起泥蛋跟滿漢就像扛著一門山炮,跑的飛快。

這破槍要什麼,川軍團裡有的是好槍,就只是被主力團丟在地上一次,九成新,沒開過火。

從橫瀾山走過,陣地上的主力團士兵側頭觀看,看泥蛋跟滿漢被我們扛起飛跑。川軍團發揮光榮傳統,又一次成了虞師的笑話。

還沒離開橫瀾山陣地,虞嘯卿又又又一次找來,連同死啦死啦也在吉普車上。

虞嘯卿坐在副駕駛上,扶額嘆氣:“又過江了,林團長,陳團附?”

“報告師座,渡江偵察而已。”陳餘和阿譯敬禮回道。

“美式武器好用?”

阿譯看向陳餘,他對怎麼對付虞嘯卿顯然經驗不足,還需要觀察過程吸收經驗,回去之後總結一下,或許下次阿譯就能應付虞嘯卿了。

陳餘走上前朝死啦死啦挑眉弄眼,然後對虞嘯卿說:“好用,就是太少。這次只帶一個班,不敢戀戰。要是有一個營的美式裝備,下次屬下保準幹掉西岸一支步兵小隊。”

“喔?”虞嘯卿問:“聽你口氣,有所斬獲?”

“不多,一個步兵小組,日本人被我們搞怕了,在銅鈸駐紮一個加強中隊。”

“很自豪啊?”

陳餘挺起胸膛:“得勝而歸有所斬獲,總不能唉聲嘆氣回來,被友軍兄弟看見還以為我們全團就剩下這麼幾個。”

虞嘯卿不想理這茬,於是扭頭看向被不辣、喪門星、迷龍扛著的兩人:“這是做什麼,抓回來的漢奸還是探子?”

“快放下,放下。”陳餘跑過去讓他們放下扛肩上的泥蛋和滿漢。

幫泥蛋和滿漢繫上衣服上的紐扣,陳餘輕聲在他們耳邊威脅,笑呵呵拍打他們的肩膀,回頭看了兩人幾眼,走去虞嘯卿身前解釋。

“鬧著玩,我看這倆小子挺好玩,準備帶去祭旗坡請他們吃飯。”陳餘搓著手問:“師座吃早飯了,沒吃的話要不要去祭旗坡,菜雖然不好,但是飯指定管飽。”

虞嘯卿舉起手臂:“免了,你們川軍團少給我惹些事,這樣我吃飯也能多吃兩碗。”

“那師座今天定要多吃幾碗。”

“為何?”

陳餘賤兮兮的指向南天門:“屬下和林團長把西岸後方攪的天翻地覆,竹內連山肯定是吃不下去飯了。”

“如此,那麼我便承你們的情,晚上多吃一碗便是。”虞嘯卿說出這話時臉色極為難看,隨口湖弄陳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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