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次光顧了煤燈店、酒水店之後,我已經採購好了一盞便攜、防風的銅質煤油燈,以及幾瓶裝著煤油的橡木瓶,還有一瓶高度酒。

再在肉店購買一些醃製、風乾的肉乾時,我又不放心的確認了一下女屠夫的狀態。

她依舊圍著沾滿血水、骯髒的圍裙,但眼裡卻沒有了夜晚的癲狂,而是顯得麻木而空洞,像是被生活榨乾了的枯木。

走出店鋪後,我站在建築被陽光投射出的陰影下嘆氣,直到現在,我才理解,為什麼詹妮弗說,扭曲是由痛苦和惡意引發的。

我拎著用厚油皮紙裹住的肉乾,海姆的肉類,並不是儲存在冰箱裡,而是使用大量的鹽,用來殺菌和防止變質,以至於肉乾的表面甚至能看到淡淡的鹽粒,因為風乾而越發清晰的肉味混合著一絲絲鹽的味道,讓整夜經受餓凍的我,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口水。

“是要提前準備一些過夜的物資,不然可能只要半個月的時間,就會因為寒冷和飢餓病倒。”我心裡想到,“而一旦在這個世界染疾,可能連安心養病的時間都沒有。”

“食物和水準備了肉乾和高度酒、衣服和照明的話,準備了質地較厚的皮毛大衣和煤油燈,武器準備了手杖和槍支”

“但是子彈只剩下了四枚,一枚用來擊殺畸變的紅眼睛,還有一枚可能是自殺留下來的空彈殼……”我從頭梳理了一遍準備好的物資,發現只剩下來四枚子彈,而在漫長的夜晚,四枚子彈明顯難以應對數以百計的紅眼睛。

於是,我決定最後一站前往位於蘇格蘭場的、路程較遠的警察署,按照詹妮弗建議,我應該可以找老約翰,領取一些練習或者備用的子彈。

我拿著手杖,扶好圓頂帽,在路邊重新坐上奢侈、但又非常顛簸的馬車,經過了大約一個多鐘頭的路程,以及支付了四個便士的旅費,我順利到達了警察署。

透過詢問有著明顯啤酒肚的、正在站崗的中年警衛,我繞過了拉著警戒線、看起來戒備非常嚴格的正門,而是從右側不起眼的側門繞後,朝倉庫的方向走去。

“維克多·布萊克,是詹妮弗醫生推薦過來,找約翰先生。”核實證件後,側門的警衛才允許我進入。

“老約翰的辦公室在最裡面,徑直向裡,到了盡頭左轉就是。”

儘管內心好奇又緊張,但我仍保持著目不斜視的狀態,朝福斯先生的辦公室走去。

一路上森嚴的環境和緊閉的辦公室的門都提醒著我,這個世界的警署和穿越前我所熟悉的,都是非常嚴肅的場所。

走到走廊的盡頭,我又向左轉向,終於走到了最裡面的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從裡面傳來刺鼻的酒味和空瓶子倒在地上的聲響。

難道走錯了?感覺這間辦公室的畫風和其他辦公室甚至是和整個警署的風格都完全不搭。

我有些疑惑的抬頭看了看門上的門牌,“蘇格蘭場警察署,倉庫”幾個褪色掉漆的字型,勉強可認。

我敲了敲門,裡面傳出了一個明顯帶著醉意的沙啞聲音:“門沒鎖,直接推門進來就行了。”

我伸手握住門把手,但手剛觸及到把手,就發現門把手歪斜,鎖芯斷裂,門鎖也已經壞了。

“它原本就是壞的,應該不會怪到我身上吧。”我有些尷尬的把手改放在門框上,推開門,門的軸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像是下一秒就會整個倒塌。

走進倉庫,倉庫裡燈光昏暗,地板冰冷,讓人感到有些壓抑,我看到房間裡擺滿了貨架,貨架上堆放著各種各樣的物品,有落滿塵埃的各種箱子以及未經開封的證據袋,靠近牆壁的一側還有一個專門的架子,上面擺放著警棍、手槍、防彈衣等各種警用物品。

另一側牆壁的貨架上,則堆放著不同型別的酒類,和看起來非常劣質的手錶、鞋子等偽劣商品,這些應該是警察在專項行動中扣押的假冒產品。

我看了一圈,卻沒有發現剛才說話的人在哪裡。

這時候,房間黑色的陰影中,一個額頭有著深刻皺紋、留著花白鬍子的老年人,睜開了一隻眼睛,看向了我。

我感到一陣陰冷,像是在野外被郊狼盯住一般,汗毛豎立,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對面的陰影裡,坐著一個人。

我有些緊張的說道:“約翰先生,您好,是詹妮弗醫生讓我過來的。”

“詹妮弗,哦,詹妮弗,她還在物色新人嗎?這麼多年,她還是沒有學會放棄。”老人垂下眉眼,半閉上了那隻目光駭人的獨眼,低聲嘟囔道,“不用叫我先生,叫我老約翰好了,他們都是這麼稱呼我的。”

“好的,老約翰先生。”

可能是因為年齡太大、或是醉宿的原因,老約翰有些費力的直起身子,彷彿剛才那道駭人的目光,不是從他身上發出的一樣,“既然她讓你來找我,說明你已經從噩夢中覺醒,至少活過了至少一個夜晚。”

物色新人?他知道我是剛從噩夢中醒來而且度過了一個夜晚的新的異鄉人?

這麼多年……說明他們認識了很長的時間,還有就是,詹妮弗沒有放棄什麼?

我看著眼前的老人,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老人也是異鄉人中的一員,同時心中疑惑。

“要知道,詹妮弗的眼光可是非常毒辣的,她能夠選擇並把你推薦過來,說明你一定有過人之處。”

過人之處……作為穿越者,既沒有戒指老爺爺,也沒有系統,開局只有五發子彈,再加上腦洞大開,也算過人之處嗎?我邊壓下疑惑的內心,邊默默想道。

“今天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已經是下午,快到傍晚了。”老約翰抬眼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灰撲撲的鐘表,“以後每週三上午,也就是從後天開始,你可以來找我,我帶你去地下靶場練習射擊。”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已的懷錶,懷錶的指標和牆上老舊的鐘表指標一致,都顯示著四點零四分的時間。

“除了準備物資,在紅月降臨前,儲存體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老約翰說道,“所以在傍晚之前,我不建議你再練習射擊或者做其他浪費體力的事情。”

“如果我能活到後天的話,我會再來和您學習的。”我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不錯的心態。”老約翰摸出一個被壓扁了一角的煙盒,從裡面掏出一根,用火柴點燃。

火苗在菸絲上跳躍,映紅了老約翰的臉,“儘管今天沒法直接教你射擊,但是我可以提供給你一些好東西,幫助你活過這兩天。”

老約翰用嘴巴叼住菸頭,在堆滿空酒瓶和菸灰缸的辦公桌上清出一塊空間,然後費力的將一個木盒搬到桌上,“特製的子彈,以及臨時持槍許可證,我想是你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說著,老約翰開啟了木盒,裡面雜亂的放滿了子彈。

我湊近了一些,忍不住好奇問道:“是用聖水浸泡過,還是鑲入了白銀?”

老約翰用沒被眉毛遮住的獨眼看了我一眼,我感覺他的眼神裡帶著一絲嫌棄:“霧霾裡那些紅眼睛的人影是被惡意和痛苦扭曲了的人,不是吸血鬼,無論是聖水還是純銀,對他們都不起作用。”

我表情訕訕,老約翰從木箱裡拿出一顆子彈,遞給了我。

入手後,能感覺到子彈沉甸甸的重量,彈頭側面,也在剮蹭著手指的面板,仔細觀察,能看到銅質彈頭上,有用合金銼刻、鑲嵌上去的紋路,呈現出細微的凹凸感。

“比普通子彈多用了一半的火藥,彈頭用合金銼刻處理過,這種特製的子彈,一旦射入目標體內,就會發生炸裂,從而成倍的提升威力。”

“但也有副作用,因為手工銼刻過,子彈射出的精準度會有所下降,一般的子彈射程有50米左右,這種特製子彈,有效距離只有30米。”

“這一箱都可以送給你,但考慮到負重原因,我建議一次準備50發,就可以有效的防身和解決落單的紅眼睛,而如果你被紅眼睛包圍住,不要妄想著能靠一把手槍逃出去,最好的方法就是留下一顆子彈給自已。”老約翰將木箱推向我。

“感謝您的慷慨,我會妥善使用這些子彈的。”我從中數出50發,正想裝進大衣口袋裡的時候。

老約翰指向了倉庫佈滿蛛網和灰塵的一角。

“你可以翻翻看那裡,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能找到軍用水壺和子彈袋。”

我依言走向靠近牆壁的角落裡,角落陰暗,光線不足,我彎下腰,在堆棄著警哨和警用木棍的雜物堆裡,翻找著我需要的物品。

最終,在翻找了一番後,我終於找到了我需要的物品。

一個外觀粗糙的軍用水壺,但用料極為紮實,壺身採用經過打磨的厚牛皮革製成,用軟木作壺塞,兩側有可調節的便攜布帶。

一個警用子彈袋,同樣由厚皮革製成,正面有一個側袋,可以存放一些物品,袋子內部的空間較大,裡層的布料也經過特殊處理,柔軟而堅韌,看起來既能保護子彈不受磨損,又能防止子彈發生意外的爆炸。

將50發特製子彈和一些普通子彈、煤油的橡木瓶分別裝入子彈袋的主袋和側袋,再將煤油燈、子彈袋、水壺依次系在腰上,又在大衣內側收好手槍和肉乾。

做完這一切後,我把剛購買的、想要拿來過夜的高度酒,放在堆滿了雜物的桌子上,並向老約翰再次道謝。

“別急著道謝,你還要補辦一張臨時持槍許可證,儘管這個世界是如此的荒誕,但在白天的時候,我們還是要扮演好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老約翰再次遞過來一疊紙張,“按上面寫的要求填寫就好了,別忘了在最後一頁簽名。”

我接過那疊紙張,一共有三頁,每一頁上都條理清晰的印刷著法律條文,在最後一頁紙張的右下角,空出有一塊空白的區域,專門用來簽名及寫上日期。

我一邊仔細地閱讀每一行,以確保自已填寫的申請資訊符合要求,一邊在空白區域開始填寫。第一頁要求填寫姓名、出生日期、住址等資訊等,依次填寫完成後,我翻開了第二頁。

第二頁需要填寫申請持槍的原因以及保證的內容,我細心地填寫每一個問題,確保每一個答案都符合法律要求。

最後,我在最後一頁落款處,簽下自已的名字和申請日期。

填寫完所有問題後,我又從頭仔細核對了一遍,確保沒有遺漏或錯誤後,我將紙張交還給老約翰。

老約翰看也沒看,直接將填寫好的紙張胡亂的塞進一個資料夾裡,“願阿卡保佑你順利的度過今晚。”

“感激您的幫助,下週三我再來拜訪您。”

“哦,對了,還有最後一件事。”老約翰重新閉上渾濁的獨眼,“夜晚到來之前,你可以試著去印斯茅斯港碰碰運氣,沿著泰晤士河一直向東走,直到看到一片黑色的礁石,那裡就是印斯茅斯港。”

我有些疑惑的看向老約翰,但是他已經合上眉眼,被倉庫的陰影所覆蓋。

“那個小港口被鹽沼與水灣層層阻隔,已經被棄用很多年,而且遠離海姆,只有一架晚班馬車能夠抵達那裡。”

“人煙稀少,也就意味著夜晚沒有紅眼睛,非常安全。”

“黑礁石下,有一艘擱淺的漁船,那艘漁船上,我留下了不少生活用品,足夠應付黑夜和寒冷。”

“早些年的時候,在那艘漁船上,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漫長又煎熬的夜晚。”

“我已經用不上了,你倒是可以去那裡碰碰運氣。”

“年輕的異鄉人,祝你好運。”

我看著陰影里老約翰,眼神感激。

在離開之前,我將圓頂帽放在胸前,鄭重地向老約翰鞠躬致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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