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詹妮弗道別後,我一言不發穿過房屋的門廊,身後的影子被屋內的爐火扭曲拉長。

腳步聲在空蕩蕩的門廊裡顯得異常清晰。

像走了很久,又像是才過了不久。

出口處的光亮出現在前方。

我在前停下腳步。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伸出手掌,放在半掩大門上,略微用力,讓兩扇門間的縫隙變大。

視線裡重新出現夾雜著酸性氣體和粉塵的白色。

我沉默的走進白霧。

冰冷潮溼的霧氣穿過衣服,浸入面板,我感到心中鬱結,嘴巴像水泥一樣沉重,說不出話來。

我只是個普通的畢業生,昨天我還在為到處投簡歷找工作的事情煩惱,現在卻要在恐懼與痛苦之中,艱難求生。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噩夢,為什麼過了一夜我還無法從夢中醒來。

如果這不是夢境,為什麼會發生這麼驚悚,以至於讓人覺得荒誕可笑的事情。

那些紅眼睛以及身體裡伸出觸手的人影,真實到可怕,可根本不像是在做夢。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回到原來生活的世界。

為什麼我要經歷這一切啊……

這一刻,我內心突然股懊惱的衝動升騰起來,甚至想要對著這座龐大而骯髒的城市,大喊大叫,讓它把我原本的世界還回來。

可良久之後,我只是將衣領拉高遮住口鼻,想要遮住臉頰和脖頸的血汙,也下意識地不想再接觸籠罩著這座城市的霧霾。

……

……

“烤牛肉、烤牛肉,只要4便士。“

“布丁,新鮮出爐的布丁!”

“乾酪和黃油!”

不知道走了多久,視野裡富人區寬闊的路面重新變得狹窄,擠滿了擺設攤位的商販和售賣果蔬等農作物的農戶。

神色疲憊的小販和農戶在盡力的大聲吆喝,招呼著街上的行人,攤位上,有些蔬菜的根部還帶著新鮮的泥土。

我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甚至能嗅到泥土的味道,只覺這個世界不真實到近乎荒誕。

彷彿深夜自已經歷的一切,那些詭異的紅眼睛人影,和那些從口腔裡伸出觸手的怪物,都只是一場噩夢。

我不禁生出恍若隔世的錯覺。

直到額頭傳來略微的刺痛感,才讓我找回到一些生活在真實世界的重量感。

彷彿是破碎的記憶重新變得連貫,就算眼前熟悉的一幕伴隨著回憶從腦海深處浮出,也只是有輕微的痛感,不會再像之前一樣,伴隨著劇烈的頭痛。

而隨著回憶湧出,我才想到,這些沿街叫賣的農戶,往往需要把新鮮的蔬菜從鄉下農田裡採摘出來,再靠人力搬運到海姆向路人兜售,才能換取幾個便士,維持一家人的生計。

腳步匆忙的路人們,有的會停下來和攤主進行長時間的討價還價,有的則神色匆匆,想要趕在捱餓之前找到一份短工。

街道上垃圾堆疊,汙水很多,必須要時刻注意著腳下,才能繞開髒水髒水聚集的坑窪處。

我暫時駐足,真切的看到了這個夜晚充斥著紅眼睛、白天充滿了貧窮和骯髒的城市,一時之間難以分辨它的真實性。

這些削瘦的、艱難維持生計的人,怎麼可能是紅眼睛的怪物?

儘管我的內心不願相信、難以接受,但昨夜撞碎圓肚窗,現在仍在隱隱作痛的肩膀卻在提醒著我,眼前的農戶不是假的,昨晚經歷的一切也是真的,瑪格麗特確實變成了怪物,襲擊了同樣變成了紅眼睛的警察……

儘管迷茫,儘管難以接受現實,但我無聲的吐出一口氣,接著重新邁出腳步,步伐堅定的穿過了這片擁擠又髒亂的街道。

循著記憶,我拐向另一條街道,走過了幾家大門緊鎖的店鋪,在一家麵包店門口停了下來。

“早上好,黑爾太太,請給我一片抹黃油的麵包片。”我將衣領拉高,略微頷首,向店主太太問好。

麵包店的店主是個年近五十歲的婦女,帶著小兒子共同經營這家麵包店,因為售賣的麵包價格便宜,分量很足,所以還能維持店面的運營。

“還是2個便士。”頭髮花白的黑爾太太切下來很厚的一片粗麥麵包,然後抹上黃油,包好後遞給我,“麵粉的價格越來越高,以後麵包可能要漲價了。”

“聽說貴族院正在討論透過圈地法令,一旦圈地法透過以後,就會有越來越多的農戶失去土地,麵粉很可能會繼續漲價。”我忠實的按照記憶,扮演著角色。

雖然上議院簽訂了法令宣稱保護土地私有,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

但實際上,隨著蒸汽機的普及,麵粉等工業產品價格瘋狂攀升,但土地產出的小麥等農作物價格越來越低,大量世代耕種、以農耕為生的農戶被迫離開自已的土地。

而農場主們用柵欄、圍牆、壕溝等強行圈佔土地,將農戶趕向城市和工廠。

因此很多失去土地的農戶聚集在上議院門前,遊行反對。

回憶變得連貫而清晰,我邊抑制著輕微的頭痛,防止露出異樣,邊遞上去兩枚硬幣,接過麵包袋。

“今年掙錢越來越難了,麵粉再漲價的話,我的店鋪已經快開不下去了。”黑爾太太發愁的說道。

“噢,對了,明天我要去參加兒子在唱詩班的畢業典禮,布萊克,明天就不用跑那麼遠過來買麵包。”正當我發呆的時候,黑爾繼續說道。

“他沒有天賦,沒法考上大學,本來我準備等他畢業以後,讓他接手面包店的,但現在麵包店也快維持不下去了。”

“如果能考上大學,畢業後成為一名講師,至少可以租的起獨棟的房屋,娶一個好妻子……”說到這裡,黑爾才想起來什麼,止住了話題。

“我大學的時候成績不好,就算讀下去也很難找到好工作。”我笑著接話道,“我還有工作要做,就先走了,後天見,黑爾太太。”

“唉。”和黑爾太太揮手告別後,我聽到嘆息聲從身後傳來。

我面無表情地咬了一口麵包,粗麥麵包入口乾澀,需要費力咀嚼才能嚥下,搭配上黃油的油脂味,口感才沒有粗糙。

在濃霧裡辨別方向,我朝著租住的公寓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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