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藥調和法，我咀嚼著這個陌生的詞句。
“魔藥調和法，所謂的魔藥既是指使用畸變怪物死後殘留的、凝固著惡意結晶的肢體或者內臟碎片，與能夠和其特質相調和的草木萃取液混合，經過特定的鍊金程式，用碎片中殘存的惡意，來抵抗和中和惡意源頭的注視，最後才能有一定機率讓人獲得扭曲特質的同時，又不至於惡墮成紅眼睛。”
“那怎樣才能知道，使用某種怪物的惡意結晶和與之相匹配的草木精髓才能獲得特定的扭曲特質呢？”我疑惑問道。
“透過失敗，不斷的失敗。”詹妮弗眼神不帶情緒的回答說，“較大的偏差會導致血肉崩潰，靈體扭曲形成惡靈，較為接近的配方會讓人精神失控，眼睛變紅，發生惡墮。無論是主動尋求扭曲特質的人，還是被迫參與實驗的人，就這樣重複著失敗，不斷試錯，長期積累，直到試驗次數和失敗的人數都達到一個恐怖的數字之後，才摸索出數量不多的、正確的魔藥配方。”
窗外黑霧不散，晨光清冷，屋內爐火散發出溫暖的橘黃色火光，但詹妮弗的話，在這樣的環境裡越發冰冷，一字一句如同冰錐刺在心口，讓我一時間難以開口。
見我沉默不語，詹妮弗停頓一下，才接著說道：“其實，哪怕是正確的魔藥配方，也只有接近一半的機率能夠讓人抵抗惡意的侵蝕，更大機率會發生魔藥和惡意源頭的注視，同時侵蝕人的神智，提前造成惡墮的情況。”
用人進行實驗，靠失敗總結出的成功率並不高的配方……我覺得一陣毛骨悚然，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和大學教育的我，內心難以接受這種方式。
過了許久我才苦笑道：“這真的是……非常殘忍的實驗。”
詹妮弗頷首道：“最初的時候，第一批被困在噩夢裡的異鄉人，陷入了絕望……而人在絕望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可以做的出來……”
陷入絕望的人，什麼都能做的出來，我能夠理解，但仍然心中鬱結。
“不要沉溺於悲傷，也不要想著逃避，尤其是已經被惡意侵蝕了一些的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發瘋惡墮成紅眼睛，要麼努力活下去。”詹妮弗盯著我的眼睛，語氣嚴肅。
我？已經被惡意侵蝕了？
聽到詹妮弗的話，我有些不明所以。
“你可以看一下自已的指尖和眼睛。”詹妮弗出聲提醒。
我低頭看向手指，指尖蒼白的面板下，一絲漆黑色的液體，蛛網一般繁瑣的纏繞網住了我的手指。
我陡然一驚，連忙抬頭，認真看向圓肚窗玻璃鏡中的自已——
膚色蒼白，輪廓較深，外形與之前沒太大區別，只有眼瞳底部，一絲絲油漆一樣的黑色液體，如同活物，在我的眼底蠕動。
我驚悚的後退兩步。
詹妮弗的聲音適時的傳來：“也不用過於緊張，無論是你擊殺紅眼睛或者蛻皮的怪物，還是僅僅在黑夜中存活下來，都會積累惡意。”
“在惡意積累達到人的意識所能承受的臨界點之前，只要不產生劇烈的情緒波動，或者遭遇特殊的事件，你都是安全的。”
“那麼如果惡意超過臨界點，是不是就意味著我會變成那些紅眼睛的怪物？”我緊張的問道。
詹妮弗點頭回答道：“所以，才需要魔藥調和法，用結晶蘊含的惡意，對沖城市對你的惡意，適應並搭建起脆弱的平衡。”
可是魔藥調和法成功的機率也不高啊……我心中吐槽道。
“當然也有其他的方法。”
聽到這句，我不禁眼睛一亮。
然後我就聽到詹妮弗接下來的話——
“據我所知，常駐某個大城市的異鄉人，並不依靠魔藥來維繫平衡，他們信仰風暴和海嘯，經常會獨自駕駛舟船，孤身深入海洋風暴的中心，期寄於用暴風來驅散侵蝕內心的惡意。”
“在我看來這種行為約等於送死，儘管他們中出現了不少擁有著可怕力量、真正意義上的強者，但是他們城市異鄉人的死亡率也是最高的，所以我並不推薦你這麼做。”詹妮弗最後補充了一句評價。
我連忙點頭，對詹妮弗的建議深表認同。
詹妮弗用眼角餘光瞥了我一眼，表情不變的接著說道：“用以調配魔藥的草木精華，我可以幫你湊齊，但是惡意結晶，必須要本人殺死怪物獲得的才可以。”
“換言之，你不光要在夜晚活下來，還要儘可能地擊殺紅眼睛、甚至是已經發生畸變的怪物，才有機率獲得他們掉落的惡意結晶。”
擊殺怪物，機率掉落拾取，怎麼感覺那麼像在玩網遊？
我剛覺得有些荒誕，但轉念想到瑪格麗特身上發生的真實又可怖的畸變，不禁在內心深處提醒自已，這不是遊戲，而是真實的世界。
在這噩夢一樣的世界，我首先要活下去，才能去考慮其他。
我陷入長久了沉默，直到爐火漸微，天光放亮，我才語氣認真的問出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是我呢？我的意思是說，為什麼你會選擇幫助我呢？”
“如果不是你及時出現，我很有可能活不過日出前最後的五分鐘，而且就算我誤打誤撞的吸收了惡意，如果沒有你告訴我關於魔藥調和的知識，最終我也會惡墮為紅眼睛。”
“我知道這個問題有些冒犯，但是我還是想問，為什麼是我？”我直視詹妮弗碧色的眼睛，認真的問道。
詹妮弗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布拉赫葉片泡出的茶水：“不，我很高興你能問出這個問題，因為在這個世界，想要獲得什麼，就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就算是獲得別人的幫助也是如此。”
“我選擇幫助你的原因有兩個，第一，不靠其他人的幫助，在第一晚活下來的新人，其實並不算很多，這說明你足夠謹慎、也足夠幸運，而幸運本身，就是非常珍貴的特質。”
“第二，據我所知，你曾經就讀於密斯卡託尼克大學，儘管專業成績不算拔尖，但涉獵較廣，在校期間對各個學科都有涉足，這意味著你的思維足夠開闊。”
原來腦洞大開也算是優點嗎？我無端聯想到剛穿越到這個世界，記憶裡背對著試衣鏡朝自已太陽穴開槍的場景。
“還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腦洞大開……”我暗自吐槽道。
詹妮弗放下仍然冒著熱氣的茶杯，向後倚靠住椅背，將筆直修長的腿搭在另一條腿上，“這個噩夢一樣的世界實在是太過離奇和荒誕了，保守的少婦到了夜晚會變成蕩婦；擁吻的女友，嘴裡會伸出血腥的觸手，古板的人很容易因為無法面對現實而陷入瘋狂，反倒是思維足夠開闊的人，才更容易接受現實。”
“這些，就是我會幫助你的原因。”
“至於代價或者說回報之類的，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實在是太早了。”
“現在你要做的是……”詹妮弗的眼睛像貓一樣眯起，轉頭看向窗外，“趕在日落之前，找到一個遠離人群、足夠安全的避難所，儘管現在是清晨，但白天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不久後夜晚就會再次來臨。”
“我看過了廢棄教堂裡那個被你擊殺的紅眼睛，作為新人，槍法不錯，也足夠冷靜，但我還是建議你，如果有空的話，可以去蘇格蘭警署找老約翰，儘管他年齡很大了，但仍可以系統的教你如何精準的射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