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久的陷入沉默。

巷道里寂靜無聲,只有偶爾一些眼睛發紅的人影穿梭其中,我能聽到自已的心跳聲,還有從教堂裡傳來的咆哮聲和腳步聲。

街頭拐角處的時鐘,每當時鐘指標轉動一下,就會發出一聲輕微的“咔嗒”聲,讓人感受到時間的流逝。

日出前的黑夜,越發的壓抑和漆黑,夜色越來越濃,路燈的燈光也變得黯淡,彷彿有沒有形體的、無法名狀的陰影狀的存在,在慢慢吞噬這個城市。

濃稠的夜色籠罩著整個城市,肉眼無法看清黑暗中的一切,但是我卻感覺到,有難以形容的存在,正在不帶感情的注視著“我”。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我直視著那片黑暗,就像仰望頭頂的漆黑夜空的人,在發瘋的前一刻才驚悚的發現,那片包攬群星的巨大夜幕,不是死氣沉沉按照客觀規律執行的自然現象,而是有難以名狀的存在,正在人類無法理解的宏觀維度上活動。

而無論是那片黑暗還是漆黑的夜空,那些未知卻真實的存在,甚至僅僅是直視、僅僅去嘗試理解,都有可能會招來災禍,人類自以為聰明總結得出的宇宙運作的規律,可能只是“祂”們隨意伸展肢體形成的軌跡。

近處的建築也陷入黑暗,變得模糊起來,彷彿隨時會消失,那片黑暗愈發的接近我,一股腐爛海洋生物身上的腐臭味清晰的傳入鼻腔。

黑暗似乎在和黎明爭奪著時間的控制權,時間的流逝變得極其緩慢,每一秒都讓我感到無比沉重。

我像是被浸泡在海洋深處,難以動彈,渾身冰冷,極大的恐懼包裹住了我,我恐懼的看向詹妮弗。

“看來你也被‘祂’的目光注視到了……”

“不知道該說你是幸運還是不幸。”詹妮弗神色複雜,“剛剛甦醒就能夠吸引這麼多紅眼睛的仇恨,接著祂也注意到了你。”

“祂?”我悚然動容。

“是的,日出前的最後一刻,是祂的意識最為龐大的時候,祂有自已的意志,也有自已的軀體。”詹妮弗輕聲說道,“祂是籠罩夜晚的黑暗,祂是腐朽的海洋,祂就是這座城市本身”

就在我還難以理解詹妮弗所說的時候,每轉動一下,都吱嘎作響的時鐘指標,終於在一聲沉悶的“咔嗒”聲之後,轉動到六點鐘的位置。

一抹蒼白色的日光,從地平線升起。

我忍不住眯起眼睛,習慣了黑暗的視覺,一時間難以適應發生變化的光線。

篝火和火把熄滅,霧霾和日光交織在一起,重新籠罩住漆黑的建築,像是油畫的濃郁色彩糅雜在一起。

腐爛的海洋腥味開始散去,重新變回了街道上潮溼和腐臭垃圾的味道。

我重新睜開眼睛,望著漫天的霧氣,街上人影的面容也漸漸清晰起來,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表情呆滯的走回住處,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全部躺回床鋪,扮演著一覺睡到凌晨的場景。

我甚至看到瑪格麗特臃腫又粘稠的觸手重新縮回口腔,從嘴角處撕裂的面板一點點的癒合,被觸手吊在半空、破麻袋一樣隨風擺動的身體,也重新長回了骨頭,雙足赤裸的踩在地面上,白皙、飽滿的胸部,在睡袍胸口處撐起一道圓潤的弧度。

瑪格麗特同樣面無表情,四肢僵硬的朝公寓的方向走去,像是不認識我一樣,沒有看我一眼。

這一幕讓我覺得極為荒誕與可笑。

晨光落在面板上,我卻感受不到一絲溫度,霧氣在面板上凝結,溼冷的感覺讓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我下意識看向了詹妮弗。

“你需要儘快適應這些荒誕的場景。“詹妮弗說道,“就像我剛才說的,紅眼睛的人影,是我們記憶的投射,並會按照你熟悉的那些人的記憶與自我認知,扮演著他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但是這種扮演不是無時無刻的,黑夜過去,紅月和這座城市的意志同時陷入沉睡之後,這座城市以及紅眼睛的人影就會恢復正常,儘管他們恢復正常的過程會顯得極為生硬和呆板,但等到他們起床之後,就會遺忘昨晚的一切,換言之,在白天,他們只要不受到極大的情緒刺激,就會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工作。”

可能是一次接受了太多難以接受和理解的資訊,我的腦袋昏沉暈眩,我張開嘴,過了許久才語氣苦澀的問道:“你是說,我們除了被不可名狀的存在拉進了這個瘋狂的世界之外,這座城市和黑夜也是活的?只有在白天我們才是安全的?”

有什麼東西把正在生病發燒的我拉到了這個世界。

而且這個世界一到晚上就會變得瘋狂而危險。

一個看起來正常的人救了我,

然後告訴我說這城市是活的……

這座城市怎麼可能是活的?

我幾乎要被這荒誕異常的現實刺激的發瘋,但詹妮弗只是靜靜的看著我,“其實你內心深處已經清楚的知道了,你所看到的,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聽到詹妮弗的話,我覺得更加荒唐,很想開口詢問她,為什麼能在一群披著人皮、紅眼睛的怪物之中生活,還能夠如此淡定。

但話到嘴邊,我還是沒有問出口。

是啊,在這種瘋狂到讓人感到一絲可笑的世界裡,除了淡定,還能做什麼呢?

儘管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我還是放棄了發問,選擇接受眼前發生的一切。

詹妮弗眼底露出一絲笑意:“看來你真的是個很聽人勸的人,第一次直面噩夢的異鄉人中,這麼快就能接受現實的,其實並不算很多。”

“我只是想活下去。”我誠懇地說道。

我只是想活下去,因為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找到回去的方法。我在心裡說道,卻沒有把這句話的後半句說出去。

但是……

我舉目四望,無聲的行人按照規定的路線,死板的走回住處,這座霧霾濃重的城市,處處透著詭異和不祥。

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槍支,我露出一抹苦笑:“可是,我們該怎麼活下去呢?我們面對的,甚至都不存在實體。”

“這是另外一個問題。”詹妮弗一邊摘下精緻的面具,一邊轉身向主街道走去,“也是接下來我要教你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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