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警告十六聲
◎曖昧在眼底流動。◎
盛宴沒想到她會這麼問, 難不成發現他告密了？
“還不錯。”他實話實說，“畢竟是同期的練習生，算同學了。”
陸枝點點頭, 提著咖啡進了休息室。
室內的人少了大半, 空氣也變得清新舒暢, 化妝師閒下來湊在一起聊天，谷靜雯低頭玩手機, 對她們口中的八卦十分感興趣, 時不時追問一句，“他們竟然假戲真做了？”
化妝師揶揄道：“圈子裡假戲真做的還少嗎？谷老師別揣著明白裝糊塗呀。”
“我們有眼睛的。”
“周遲也和其他女藝人退避三舍，唯獨跟你親近, 模範男友了好吧。”
谷靜雯被她們的話取悅到了，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她掩唇嗔了句：“哪有這麼離譜。”
說完, 餘光瞧見推門進來的女孩，陸枝放下手裡的咖啡, 手指骨節被勒得發紅，她蹙眉吹了吹, 把這筆帳記在周遲也頭上了。
周遲也牽著陸枝離開化妝間，期間她一言不發，像具木偶娃娃乖巧跟在他身後。
數道尖叫聲同時響起：“啊——”
“你快去看看靜雯姐吧！”小助理泫然欲泣，“她狀況不太好。”
“靜雯姐，真要這麼做嗎？”
“安撫有用，還要醫生做什麼？”他面無表情提醒，“發生這種事，你想好怎麼跟谷總交代了？”
谷靜雯不悅地眯起眼, “我又不是讓你去殺人，怕什麼。”
助理徹底失語。
沒等她站穩，扶住她的那人鬆開手，和其他人一起圍擁到谷靜雯身邊。
最左邊的化妝師剛準備拿起咖啡來，屁股底下的旋轉椅被人撞了下。
她雙手顫唞著，不敢去碰燙傷的地方。
找了間沒人的休息室，周遲也指了指沙發，“坐會兒。”
最近哭太多，這點委屈顯得不值一提。
小助理更驚恐：“快、快去喊人。”
終於有人把她身上的重物移開，陸枝被人扶起來，視野仍舊漆黑一片，她大口呼吸，聽到耳畔嘈雜聲一片。
陸枝只感覺人飛出去了，然後一噸重物壓在她身上，沉重到無法喘熄。她連聲音都發不出，肋骨受挫，劇烈的疼痛感在這一秒達到頂峰。
女藝人靠臉吃飯，多耽擱一秒都有風險。
谷靜雯遞給助理一個眼神，後者為難得看了眼陸枝。
周遲也抬眼，谷靜雯那邊被圍得水洩不通，他過去也無濟於事。
按照原先的計劃，咖啡只會潑到身上，哪會這麼嚴重。
遲鈍的大腦漸漸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臉上白皙的面板也在泛紅。
她說的好像是事實。
連帶著陸枝，兩人撞了個滿懷。
也是在他抬眸的那秒，垂在身側的手被人輕輕碰了下，陸枝拽住他的袖子，緊張又不安的情緒從她顫唞的指尖傳遞而來。
陸枝睜開眼，透過人□□織的縫隙，看到谷靜雯被咖啡潑了一身，從頭到腳。
眼冒金星，瞬間昇天。
轉過頭來, 頗為忌憚周遲也, 遲遲未動。
“陸小姐, 我幫你吧。”
小助理瑟瑟發抖, 她是不殺人, 但周遲也會把她殺了吧……她閉了閉眼, 誰讓谷靜雯是她老闆呢。
陸枝拿著冰美式和幾杯熱飲，送到化妝臺那邊，“這杯是冰的，其他是隨機拿的，你們自己分一下吧。”
陸枝不肯鬆開他的衣袖，周遲也蹲下，仰頭看她，眼睛被白熾燈映照得格外亮，似乎知道她受了委屈，眉眼間那股冷然的氣息褪去不少，竟生出溫柔的意味。
她險些昏死過去。
周遲也緩慢將陸枝護到身後，擺明不允許她們甩鍋，“靜雯胡鬧就算了，你們工作人員也縱容她？”
小助理：“遲也哥，你能不能去安撫……”
周遲也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沉聲問：“車備好了嗎？送她去醫院。”
小助理如同被掐住軟肋，睜大雙眼。
節目組的人匆匆趕來，周遲也和盛宴走在最後面，陸枝還處於懵逼的狀態，訥訥轉過頭去，下意識辯解：“不是我……”
谷靜雯叫得最大聲。
小助理截住她的話：“陸小姐也是好心送過來咖啡，沒想到和小穎撞在一起了。”
陸枝覺得這句話很不對勁，她嘴唇動了動，卻不知糾正哪裡。
若是以往，陸枝被他這麼一看，早就掉眼淚了。
她癟癟嘴，冷不丁冒出句：“好他媽刺激。”
周遲也服氣，喉嚨中悶出幾聲低笑，“跟我講講怎麼回事。”
他更願意從陸枝這瞭解事情原委。
陸枝一五一十交代了，包括被壓在山下的那種恐懼，小穎不算胖，正常女孩的身量，誰想隨慣性撲倒，差點把她壓死。
周遲也問：“傷到了嗎？”
陸枝搖搖頭，坐直身，忽然感到肋骨處一陣抽痛，她瞬間縮回原來的姿勢。
周遲也捕捉到她的舉動，薄唇拉直。
陸枝眼巴巴瞅著他，又溫吞地點頭，“有點不對勁。”
周遲也哼笑：“還以為你憋著不說。”
陸枝晃晃腦袋，無比坦蕩：“我嬌氣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整個大樓開著空調，陸枝回到化妝間就脫了外套，這會兒身上套著件薄毛衣，鵝黃色襯得她面板雪白，跟個糯米糰子似的。
周遲也坐到她身邊，示意她直起身。
陸枝狐疑道：“幹嘛？”
“看看傷沒傷到骨頭。”周遲也抬手，表情認真嚴肅，可他的手一放下，陸枝渾身的神經頓時緊繃起——他在摸哪裡？？？
陸枝愣愣地垂下頭。
一秒、兩秒。
她又猛地把頭抬起頭，臉頰爆紅。
救命，他摸到內衣邊緣了tat！
怎麼提醒他一下。
陸枝脊背僵直，大腦中閃過無數委婉語，都不太適合現在這個場景。
她艱難吞吐著氣息，“周遲也。”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沒有抬頭，專心致志檢查著她的傷處。
周遲也做練習生時總是受傷，次數多了，也就成了半個醫生。
陸枝抿了抿嘴唇，“你這麼檢查有用嗎？”
周遲也感受到她話中的質疑，掀起眼簾，一句“不然你想怎樣”繞到嘴邊，卻在看到女孩緋紅的臉頰後，饒有興致笑了聲。
“陸枝，你臉紅什麼？”他挑眉，桃花眼也跟著上揚。
男人尾音拉得輕，氣息繾綣在唇舌，曖昧在眼底流動。
究竟是調侃，還是調情？陸枝也分不清楚。
胸腔中的心臟瘋狂跳動，陸枝慶幸周遲也收回了手，否則她發狂的心跳根本藏不住。
這已經不是調侃了。
——是調戲。
周遲也這隻狗居然敢調戲她！
他怎麼敢。
陸枝一口氣憋在喉嚨，那股不服輸的勁兒上頭，硬著頭皮和他對視兩秒，一字一頓補充道：“沒用的話，要不你伸進去摸？”
話音落下，氣氛陷入詭異的靜謐。
室內的掛鐘滴答滴答讀著秒。
兩個人被詭異的空氣風乾成石像，大眼瞪小眼，半分鐘轉瞬即逝。
周遲也先打破這份寂靜，他的手慢慢抬起，每往上抬一寸，陸枝的小眼神就變得驚恐一分。她屏住呼吸，繃緊的神經都快要斷掉。
沃日，這隻狗他來真的！
陸枝以為她交個大招就能把他打回泉水，沒想到周遲也的大招cd那麼迅速。
失策了。
陸枝緊咬著牙關，抵死掙扎著，小時候一起穿開襠褲不代表長大後也能□□相對。
周遲也到底在想什麼！
陸枝深吸一口氣，打算認輸，閉了閉眼睛，再睜開那秒，男人的手指落在她發頂處，語氣奚落：“腦子也撞壞了？”
陸枝清亮的鹿眸透出一股絕處逢生的僥倖。
周遲也當沒看見，這小孩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陸枝目光幽幽盯著他。
周遲也把她的頭髮揉得亂糟糟的，用下巴看著她，“哦，忘記了，本來就是壞的。”
陸枝從他的鼻孔裡看到了不屑。
這人真的好討厭！
“周遲也，你給我死！”
陸枝撲上去揉他的頭髮，抓成雞窩，指腹感受到髮絲處的堅硬感，她緩慢回神，呆呆地“啊”了一聲，忘記他還要錄節目了。
抓住他頭髮的力道漸漸收回去。
陸枝慷慨大度道：“這次先放過你。”
正巧，工作人員來敲門，周遲也斂起唇角的弧度，問她什麼事。
工作人員說：“谷小姐想讓您陪她一起去醫院。”
“知道了。”周遲也頷首，“我等等淮哥，你們先過去。”
工作人員離開，陸枝悄悄從他身後探出頭，“周遲也，你要不也親自去檢查檢查谷靜雯的傷？”
周遲也冷聲道：“我很閒麼？”
“畢竟是你的cp啊，頂流cp呢。”陸枝說這話時，微博粉絲說的那些郎才女貌的話鑽進腦子，她咬了咬舌尖，低聲問，“你倆真沒談嗎？”
陸枝一向不關心他的情感狀況。
周遲也從她的口吻中聽出了別樣的情愫，她在介意，她很介意谷靜雯。
如果只拿他當發小，她沒必要這樣。
周遲也的眼神意味深長，“沒談。”
陸枝搖頭晃腦，不太信的樣子，“那你公寓冰箱裡有她愛喝的牛奶。”
“我冰箱裡什麼沒有？”他和她打太極，步步引誘著。
陸枝卻偏離軌道，真誠地眨眨眼：“屎沒有，下次放一坨進去。”
曖昧的氣氛變了味，周遲也用手指抵開她的腦袋，無語地搖頭：“你閉嘴。”
－
谷靜雯受傷的訊息不知被誰傳到了網上，醫院門口聚集了大批粉絲。
陸枝站在落地窗往下看，粉絲們面露擔憂，固執地守在原地不肯離開。
被人喜愛，受人簇擁，也許就不會在意家人的漠視了。
蘭凌薇發來訊息問：【今晚不回宿舍了嗎，枝妹兒。】
已經是晚上九點半，陸枝往處理室看了眼，谷靜雯還在處理傷口，周遲也沒說什麼時候走，她回覆：【可能要晚點。】
蘭凌薇晚上終於想到在哪見過陳安淮了。
她猶豫了半刻，還是問出口：【枝妹兒，你哥哥是陳安淮啊？】
怪不得陸枝會有周遲也剃光頭的照片。
陸枝猜到是下午陳安淮去醫院找她，回了個“嗯嗯”，慶幸親親室友已經對周遲也無感了，否則會收到一串感嘆號暴擊。
谷靜雯被推出處理室，臉上敷了藥，她用手摁著紗布。
眼睛哭得紅腫，一出門便問：“周遲也呢？”
她四處搜尋，看到不遠處的陸枝，四目相對那秒，陸枝在她眼中看到濃重的敵意。
陸枝無辜極了，本就是個意外，難不成谷靜雯要把受傷的責任歸咎於她？
陸枝才不是受氣的性格，坦蕩地對上她的目光，順便用眼神慰問了下。
陸枝的長相純淨，人畜無害，說難聽點就是網上流行的“茶”，反正不是討女生喜歡的相貌。
谷靜雯自動將她的眼神翻譯成“活該吧”和“你再繼續作妖”的意思。
氣得她傷口更疼了。
周遲也直接去了病房，谷靜雯被送回來，瞧見男人氣定神閒坐在沙發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他一點都不擔心她。
公主脾氣上來，隨手砸了桌上的玻璃杯。
碎片散落在周遲也腳邊，他掀起眼皮，“醫生不是說要靜養？”
谷靜雯也是個小女生，希望得到喜歡的人關心，她睫毛顫唞，委屈地問：“你就不能哄哄我嗎？”
周遲也答非所問：“谷總開完會就過來，你好好休息。”
谷靜雯咬住嘴唇，攀扯道：“我受傷陸枝也有責任。”
周遲也好笑地睇她一眼，“那我讓她來哄你？”
谷靜雯：“……”
“你就不怕我對外公開嗎？這樣陸枝又會被網暴。”谷靜雯攥緊拳頭，不得已出此下策。
周遲也平靜的黑眸盪開些許波瀾。
他扯動唇角，全然不理會她的威脅，“你儘管試試。”
谷靜雯挺直的肩膀鬆懈，自嘲地笑了聲，“周遲也，你好在意她。”
周遲也不置可否。
兩人沉默，病房安靜萬分，房門由外推開，谷總踩著高跟鞋飛快走到病房，“囡囡，這是怎麼回事？”
谷靜雯嘴唇微張，原先計劃好的說辭，在周遲也輕描淡寫的凝視下無法吐出。
她抓緊床單，低聲說：“意外，咖啡灑了。”
谷總滿臉心疼，“怎麼不小心點，醫生怎麼說？”
周遲也離開病房，在走廊外面等待，過了十分鐘，谷總提著包出來。
谷泉冬如今是的一把手，一個女人能坐到這個位置，能力自是非凡。
她經歷過不好的婚姻，偏執地認為全天下的男人皆是負心漢，對周遲也頗有微詞。
因為谷靜雯喜歡他。
谷泉冬只有一個女兒，自然百般疼愛，谷靜雯從小到大，喜歡的、想要的，她這個母親無不滿足。
周遲也在她看來，也不過是谷靜雯百寶箱中的一個物件。
她實在瞧不上這些男人。
谷泉冬的表情不太好看，“靜雯出事時你在哪？”
“錄節目。”周遲也皺眉，已經懶得多說什麼，“谷總，我記得《super idol》的練習生名額，公司還沒定下來。”
“你有推薦？”
周遲也頷首，垂下眼睛，難得用請求的語氣說：“我想請您跟我見一個人。”
谷泉冬訝異，她調查過周遲也，可以說是天之驕子了。若非他一意孤行，如今也是跟谷靜雯門當戶對，偏偏死腦筋，非要混跡在娛樂圈中。
周遲也太驕傲了，即便身處困境，也不會彎下凜凜傲骨來求人。
谷泉冬好奇問：“是誰？”
周遲也帶她到了休息區，陸枝素面朝天，表情有些生無可戀。
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用眼神詢問周遲也身邊的人是誰。
“這位是的谷總。”周遲也言簡意賅介紹。
陸枝緊張地站直身，來給谷靜雯討說法嗎，不會吧，都是成年人了，就算她倆真鬧到撕頭髮的地步，也不該讓家長出面啊。
陸枝好絕望，她又沒有父母撐腰。
但好想看谷總和媽媽撕頭髮的場面。
陸枝異想天開了。
谷泉冬端詳著面前的女孩，長相身材確實出眾，也符合當下女團的標準，一看就是容易吸粉的型別。
谷泉冬忽然想起來，“她是你那個發小，華錄陸家的小姑娘？”
陸枝其實不太想和家裡有牽扯。
華錄和娛光娛樂常年保持合作關係，谷泉冬追問：“為什麼不籤娛光？”
陸枝不知如何解釋，求助地看向周遲也。
“小孩和家裡鬧翻了。”周遲也笑容無奈，“非要做出點成績給家裡瞧。”
谷泉冬不留情面笑道：“和你一個德行啊。”
放著大少爺不做，來趟娛樂圈的渾水。
公司籤練習生有固定章程，谷泉冬不好徇私，只給陸枝一個面試的機會，“讓她明天去藝人部，各項測試合格了再說。”
陸枝看到希望的曙光，連忙道謝：“謝謝您！”
谷泉冬去了醫生辦公室，陸枝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心底的雀躍壓不住，直接跳起來抱住周遲也，“也也，你好牛！”
女孩眼睛笑彎成月牙，摟住他的脖頸蹦躂。
周遲也不得已彎了彎腰，“現在開心了？”
陸枝重重點了下頭，仰頭看了他兩秒，“周遲也，如果我簽了，成功出道，你能不能……”
頓了秒，她忽然緊張起來。
走廊光線柔暗，好似一層溫情的薄紗籠罩住兩人。
陸枝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補充道：“跟我組cp，行嗎？”
想讓陸枝的名字永遠和周遲也相鄰。
這個願望，不過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