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警告十五聲
◎過來，哥哥抱抱。◎
“為什麼想進娛樂圈？”周遲也擰開礦泉水，仰頭灌了兩口，醒來後一口水沒喝，嘴唇有些起皮。他舔了舔唇瓣，潤了喉嚨，聲線恢復正常的沉冽。
但他喝水的舉動落到陸枝的眼中，無異於為長篇大論教訓她做準備。
陸枝弱小地縮在車角落，“我說沒有理由，你信嗎？”
周遲也淡睨她一眼：“你覺得呢？”
陸枝：“……”
周遲也太聰明瞭，不像哥哥那麼好糊弄，陸枝從小不敢對他扯謊，因為謊言總有漏洞，周遲也用小腦都能戳破。
她努努嘴，破罐子破摔道：“我叛逆，我想和家裡對著幹，這個理由你滿意嗎？”
周遲也沉默須臾，大概在思忖她話中的真實性，陸枝和家裡糟糕的關係確實足以令她產生這個念頭。
他挑起眉梢，屈指敲了下女孩的額頭：“你覺得這樣做就能引起你爸媽的關注了？”
“周遲也，我憑什麼啊。”陸枝使勁蹭了蹭眼眶，發達的淚腺根本無法控制，“我就是家裡多餘的那個人……”
周遲也見她不為所動，主動坐過來一點，“傻了？”
陸枝心虛地垂下眼簾，哼了哼，閉嘴裝死了。
從許多年以前，周遲也以為早就對陸枝的眼淚免疫了。
她憤憤舉起手，點著周遲也的額頭，“不然我早就大紅大紫了，都怪你。”
陸枝不服氣地撅著嘴巴，又無法抗拒他的懷抱。
陸枝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她皺起眉，眼角噙著淚，一動不動看著面前的男人。
可每當她掉眼淚，周遲也才發覺自己那顆心永遠會被她牽動。
外面天色已暗，蜿蜒的霓虹隔著車窗，映照進炫目的光線。
她哽咽著，最近哭得次數太多，眼睛酸澀發脹，眼淚都像海綿裡的水，艱難又吝嗇地往外擠。
昨晚的畫面洶湧浮現在腦海中，陸枝下意識猜測，谷靜雯也被他這樣擁抱過嗎？
襯得他的黑瞳愈發清亮動人。
“別亂甩鍋。”
陸枝不滿他這種看小孩的眼神，揮開他的爪子，“那我能怎麼辦，本科畢業，出國唸書，回來和他們滿意的男人相親，乖乖走他們安排好的人生道路？”
周遲也沒再往前，只垂眸狐疑地睇她，冷聲說：“陸枝，你最近很奇怪。”
陸枝會毫不客氣地把眼淚和鼻涕往他身上抹。
盤問結束，陸枝鬆了口氣。
根本做不到無動於衷。
陸枝的腮幫被他掐了下，她吃痛，洩氣地說：“我又不是傻子，要不是沒辦法，誰願意冒這風險？”
以前的周遲也其實更過分，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佔她便宜。
周遲也懶得和她打嘴仗，“你膽子大，還敢去見英騰的人。”
周遲也眯起眼，抓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如果他冷漠遞給她紙巾，讓她別哭了，陸枝大概也不會介意，這小孩哭起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但他捨不得。
周遲也打電話讓陳安淮上車。
誰是他妹妹啊。
她哭得太頻繁，生氣時哭，不開心也哭，天生的小哭包。
她情緒激動，眼角開始泛紅，肩膀倔強地挺直。
周遲也冷凝她，“怎麼不來找我？”
陸枝透過被眼淚模糊的視野，看他薄唇輕啟：“別哭了，過來。”
她為什麼會介意。
不想心中怪異的心思被他知曉，陸枝藉著哭勁耍賴，“能有你奇怪嗎？”
他會說：“過來，哥哥抱抱。”
陸枝伸出手指，抵住他的胸膛，悶悶地擠出一句：“周遲也，你髒了。”
“……？”
陸枝隱忍的委屈像被破開個口子，在周遲也面前毫無遮掩地發洩出來。
半晌，她抿抿唇，小聲嘀咕道：“你一直反對我進娛樂圈啊，淮哥第一次見就相中我了，是你不讓。”
陸枝叭叭個不停的嘴巴突然閉上。
一個用geek（怪咖）當id的人哪有臉說別人奇怪。
想把她抱在懷裡，摸摸她的頭。
周遲也太熟悉她了，張開雙臂的動作自然無比，他下巴微抬，隱在暗色中的喉結滾動一下。
邊說，邊用奚落的眼神警告她，“我說過的話真進狗肚子裡了？”
陳安淮開車，途中由後視鏡觀察他們倆，“解決好了？”
陳安淮陪周遲也在外面找她那麼久，陸枝愧疚極了，“淮哥，麻煩你了。”
“這有什麼。”陳安淮笑笑，“不過沒太有時間了，枝妹兒跟我們一起去吧，結束了送你回學校。”
陸枝倏然扭過臉來，鹿眼眨了眨，“你還有工作？”
周遲也淡淡“嗯”了聲。
陸枝心尖和有隻貓似的，一直在抓撓，五十通電話，被推遲的通告，都能證明她在周遲也心中很重要。
被人記掛的感覺，挺奇妙的。
陸枝搓了搓指腹，把頭轉向窗外那側，嘴角沒忍住勾起來。
不等她開心兩秒，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
陸枝疑惑道：“幹嘛？”
周遲也公事公辦的語氣說：“誤工費，算你友情價，三萬塊。”
陸枝險些被口水嗆死，重重拍了下他的手掌，“我給你一巴掌。”
力道夠狠，掌心震得發麻，看來是恢復心情了。
周遲也彎唇，撐著下巴閉上眼，終於能放心補眠了。
-
星空tv總部，《super idol》的導師團隊被邀請來拍攝先導片，大廈燈火通明，十八層的攝影棚人來人往，入眼皆是繁忙景象。
陸枝跟在陳安淮身後，裝作剛入職的小助理。
工作人員在前引路，“這裡是休息室，您先休息，盛老師被堵在路上了，還要等會兒。”
推門而入，谷靜雯正在化妝，身上穿了套美式學院風的連衣裙，腰收得很細，盡顯青春活力。
就是藍白配色，莫名眼熟。
陸枝移動目光，停在周遲也的外套上——好巧，一樣的顏色呢，乍一看像情侶裝。
圈子裡偷偷談戀愛的小情侶不就愛搞這一套，暗戳戳秀恩愛。
周遲也指了指不遠處的單人沙發，“淮哥，你帶她去那邊坐會兒。”
陳安淮比了個“收到”的手勢，“那你先化妝。”
周遲也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谷靜雯從鏡子裡看陸枝的背影，“你那個發小怎麼也過來了？”
她最近出現的太頻繁了，谷靜雯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周遲也沒回答，閉著眼任憑化妝師塗塗抹抹。
谷靜雯撅了撅嘴，女人的第六感在這時起了作用，“周遲也，她真的只是你的發小嗎？”
周遲也睜眼，沒什麼情緒瞥她：“不然呢？”
谷靜雯怕他這樣，不敢問了，遞過去雙人採訪的臺本，“你先看看，我們簡單對一下。”
盛宴晚來十分鐘，一進門跟大家道歉。
都是經歷過京市晚高峰的人，所有人表示理解。
盛宴走去化妝臺，餘光看見角落裡的小蘑菇，俯身到周遲也耳邊，“怕被人拐走，準備當隨身掛件保護著？”
周遲也遞給他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盛宴挑眉：“陳輝親自見的她？”
“嗯，對她挺有興趣的。”周遲也唇角彎出道諷刺的弧度，“也就能騙騙小孩吧。”
他倆小聲嘀咕，谷靜雯一個字聽不清，越是秘密她越容易亂想。
她化完妝，閒來無事就走到陳安淮那邊，“淮哥，過了這個季度你來帶我吧，慧姐壓根不管我。”
哪是不管她，分明是不敢管這小公主。
陳安淮訕笑道：“慧姐能力強。”
“能力強有什麼用，我出通告她都懶得跟我。”谷靜雯提前支走了助理，哭喪著臉說，“就跟來一個助理，還被叫去做苦力了。”
她長吁短嘆著，“連個能幫忙買咖啡的人都沒有。”
陸枝的貪吃蛇咬了自己的尾巴，遊戲結束，她抬眸，正對上谷靜雯意味深長的眼睛。
陸枝不是傻子，但她會演，神情無辜純淨，假裝聽不懂她話裡的深意。
陳安淮主動說：“我去幫你買，還是美式少冰？”
“一會兒就開拍了，你走不開的。”谷靜雯十分貼心地提醒。
陸枝：“……”
行吧，誰讓她今天下午愧對於周遲也，這會兒幫他的cp買個咖啡，就當補償咯。
“我去買吧。”陸枝確定了遍，“少冰美式，還有其他要求嗎？”
谷靜雯遞給她樓下連鎖咖啡店的卡，“那麻煩你啦。”
她拔高音量，對周圍的工作人員說：“晚上我請大家喝咖啡，辛苦了~”
陸枝再次沉默。
陳安淮正準備去告訴周遲也，被陸枝拉住袖子，“沒事，我讓店員一起送上來。”
她指了指化妝臺，周遲也睡著了，垂著頭，頎長的身姿弓起，渾身透出濃重的倦意。
星空tv的製作組喜歡出么蛾子，陳安淮必須在場盯著，他脫不開身，只好囑託陸枝：“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嘞。”
陸枝對谷靜雯散發出的敵意視若無睹，腳步輕快地離開化妝間。
那邊工作人員喊兩位偶像學長去拍攝，谷靜雯目送周遲也離開，才暗暗鬆了口氣。
其實挺害怕他生氣的。
但她太想弄明白，陸枝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而且不是多嚴重的事，讓她買個咖啡而已。
對呀，買咖啡誰不會啊，正好她不想在化妝間裡呆了。
陸枝等待電梯到達，門開啟，被簇擁在中間的男人體型肥碩，剪裁得當的西裝也無法遮掩靈魂上的油膩感，他的眼神是渾濁的，在看到門外站著的女孩那秒驟然發亮。
“宋總，您這邊請。”
陸枝讓開，在旁邊等他們離開。
宋總側頭問助理：“那是誰家的藝人？”
“我幫您去查。”助理畢恭畢敬。
一行人往攝影棚的方向去，路上工作人員夾道歡迎，到了棚內，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工作，歡迎《super idol》最大的注資商。
剛拍完一部分，盛宴拉著周遲也拍短影片。
歡呼聲響起，他們投去視線，周遲也放在膝蓋上的手驟然緊握。
盛宴一愣，“他怎麼來了？”
周遲也眉心緊蹙，一下午沒吃飯，空虛的胃突然痙攣。
盛宴覺察到他的不對勁，遞給他礦泉水，“看到他會生理性不適？”
周遲也緊緊抿唇，不發一言。
盛宴自嘲笑了聲，“你坐這，我去問聲好。”
畢竟有“提攜之恩”，盛宴起身過去，主動抱了抱男人，表面禮節到位，他剛想回到正常社交距離，腰側被人曖昧的捏了下。
盛宴僵著笑，“宋總，好久不見。”
“您不是在香港嗎，最近不忙嗎？”
宋旭晟抬手，拍了拍盛宴的側臉，“怪我太忙，沒時間聯絡你。”
周圍響起私密的交談聲，眾人在猜測兩人的關係，宋旭晟花名在外，聽說男女通吃，就喜歡白淨乖巧的那款……說得越發離譜，盛宴宛如被釘在原地。
誰能想到宋旭晟不顧公共場合，直接對他用這麼下流侮辱性的動作。
盛宴艱難維持著神情，嘴角的笑容馬上要跨掉的那秒。
一隻手截住宋旭晟。
看似阻攔的動作，宋旭晟的臉色陰沉下去。
周遲也轉而握住他的手，“宋總，別來無恙。”
宋旭晟表情不太好看，一些記憶回想起來便帶著疼痛感，他又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周遲也氣定神閒攀談道：“說來也巧，今天下午我才見了陳輝陳總監，他最近也在京市，宋總可要抽空去拜會他一下，畢竟……”
他故意停頓，目光下移，在宋旭晟的身下兜轉一秒。
“您能安然無恙，全仰仗他。”
宋旭晟猛地抽回手去，惡狠狠瞪著周遲也。
“沒別的事我們先去錄製了，您隨意。”
周遲也拍了拍還在發愣的盛宴，兩人一同轉身離開，離拍攝還有十分鐘，盛宴深吸一口氣，“我去抽根菸。”
周遲也點頭，又恢復那副不理俗世的高傲樣子。
盛宴無奈，輕飄飄落下一句：“剛才，謝了。”
周遲也仍閉著眼，彎彎唇角，沒聽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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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菸室在電梯旁，盛宴抽完一支菸，陸枝提著滿手的咖啡上來。
考慮到是冬天，她買的幾乎都是熱飲，“偶像，你選一杯。”
盛宴好笑道：“這還沒進圈，就會收攏人心了？”
陸枝：“不是，谷小姐託我去買的。”
盛宴轉著杯子，心想谷靜雯也沒笨到無可救藥，周遲也太寶貝他這顆小青梅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異樣。
偏偏當局者迷。
盛宴心頭的那股噁心勁兒仍舊盤繞著，“我再去抽根菸。”
陸枝“哦”了聲，走出兩步，忽然想到剛才在化妝間，盛宴和周遲也兩顆腦袋湊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什麼，網上不是說兩人同咖位，是競爭關係嗎。
陸枝好奇問：“偶像，你和周遲也關係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