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別想
第二十四章 別想
對情敵這種生物, 狄斯也不是不能忍的。
反正看麗莎的樣子，無論究竟有幾個情敵，反正一個都沒成功。
但問題是對方跟他走的是同一個型別, 這就不能忍了。
都是壞人, 都很狠辣, 都是想從黑轉白把人哄到手，還看上了同一個天使！下一步是不是要取他而代之了？
他選擇性的忽略了自己可能才是後來的那個，憤憤的想，一個掛著惡棍公會名頭的惡棍，一聽就是個壞蛋, 甚至可能比壞蛋還罪該萬死，憑什麼覺得自己能配上高貴聖潔維持正義天使？
憑他那個在第五星曆臭名昭著的壞名聲嗎？
就算都有翅膀又怎麼樣，長有毛的翅膀比較高貴嗎？
他作為惡魔還是骨翼呢，他說話了嗎？
所以說, 這傢伙配嗎，居然敢想這麼多？
他不配啊！
這樣一想, 狄斯又看了一眼麗莎, 覺得有些棘手。
麗莎當然是那種全天下最善良的天使, 會收留莫名其妙遺落在森林的陌生人, 會記住所有和她打過照面的人的名字, 甚至還會因為他被壞人圍住的時候不在身邊太晚道歉。
狄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要是他知道了自己是惡棍公會的骨幹成員之一，可能就會頭也不回地跑掉，連她的解釋都不敢相信，還會很害怕、反覆思考前幾天她的所作所為是為了什麼吧。
她呼了口氣，後悔起自己實在不擅長說謊來。
房間裡又安靜了下來。
那是她去年狂歡節的時候得到的。
讓她猝不及防的是，幾乎在她開口的同一個瞬間，狄斯也開口了。
“什麼書？”他茫然地問道。
該怎麼勸說她才能讓她遠離這個傢伙呢？
他得到她送的東西會道謝，買書的時候會答應店老闆一些不過分的要求，但也會為了一束花勇敢反抗那些他應該很害怕的傢伙。
正好，這本書狄斯很喜歡，也能順便轉移她的注意力。
麗莎和狄斯愕然地對視一眼。
想好之後，她才開口，“抱歉，狄斯，我只是想……”
她忍俊不禁的握著勺子，敲了一下碗，“還沒吃完，吃完我去把餐具刷了。”
先這個吧，就說她和烏鴉認識是因為烏鴉給她介紹工作好了。
至於到底容不容易被騙, 這幾天被他兩句話糊弄過去的事情也不少見, 簡直是輕信他人、不留心眼的善良好人典型。
跳過那個走向奇怪的話題之後，麗莎現在感覺連小屋的燈光都柔和的很，也不介意再陪狄斯看一會那本討厭的書。
難道說她解釋的太多了嗎？不會是狄斯要猜出來了吧？
經過這兩天的相處，她也完全的瞭解到了狄斯是那種特別溫柔和善的人，甚至對工作獲得的金錢都不太在乎。
把幾個盤子裡剩下的半份菜集中到一起，狄斯正想開吃，卻猝不及防的聽到了“看書”這個他沒什麼印象的事情。
這樣她擺在明面上的只有單純的天使身份了，當然不會讓狄斯害怕。
她把手上的勺子放了下來，環視了一圈，心情很好的說道，“我們等會收拾好之後在附近看會書吧？”
雖然麗莎並不介意自己的事情被透露出去，也無所謂那些流言怎麼傳，但現在莫名其妙冒出一股火氣來。
“洗碗洗鍋洗碟子是我的工作，你只要休息就好了，”他笑道，“我今天買了甜品回來——麗莎，要吃甜品嗎？一起？”
狄斯撐著頭, 皺著眉頭思索起來。
後來她就花錢買下了這個面具。
剛剛瀰漫在空氣中的那種寂靜驟然被打破了。
這樣即使他一時把她對烏鴉的印象掰過來了，可能在兩人見面之後又會被烏鴉三言兩語的矇騙，最後還要反過來替烏鴉說話。
背靠惡棍公會的酒吧很多，但是基本上都承辦了一些接待惡棍、釋出懸賞的工作，不太好拿來當藉口，倒是還有一家快要開不下去的劇院沒人接手。
“早上那本，”麗莎提醒他，“你不是很喜歡嗎？”
現在想想，雙色面具都可以拆，她的身份當然也可以拆成兩個！
就說烏鴉是自己的朋友就好了，反正見過烏鴉的大多數都變成灰了，而知道她既是天使又是烏鴉的人沒幾個，也很好隱瞞。
和泰拉在漫天的綵帶中穿過熱鬧的街道，路過弧形的木拱橋時，戴著極樂鳥面具的女巫伸手從小攤上拾起了這枚面具，又拉下了她的兜帽，比了比這張拼起來的精巧面具。
“上半面白色，下半面黑色，一次用一半，怎麼樣？”搭檔的玩笑話還相當清晰，“可以兩用，適合你，我親愛的天使小姐。”
“你還是先吃飯吧，狄斯，”麗莎有些無奈的指了指他的碗，“你的那一半還沒吃完呢。”
話只說了一半的兩個人面面相覷，覺得這場面實在是有些滑稽，彷彿是誰偷偷給對方施了靜止的魔法，對視了一會，乾脆一起大笑了起來。
正當麗莎絞盡腦汁地想著辦法時，餘光忽然看見了牆壁上掛著的一張雙色面具。
“對不起，麗莎，”他嘆息，“沒有冒犯你的朋友烏鴉的意思……”
“要不，”笑了一會之後麗莎率先開口，“先不談這個了？”
算是一點私心也好，她唯獨不太希望自己被狄斯這麼想。
真難辦啊。
她暫停了話語，想著乾脆先等著對方說完再說，停下之後才發現對方也是這麼打算的。
烏鴉做過的事情，和她這個當天使的朋友有什麼關係？
然後……她想想，她明面上應該有個其他的工作，不然狄斯問起來也很難回答。
要不先退讓, 以退為進, 暗示麗莎那個烏鴉的不對？
看著狄斯怎麼變換都透露出一絲不高興的臉色，麗莎感覺也很緊張。
狄斯回憶了一下。
哦，好像是有這件事，但今天實在是過於波瀾壯闊，他都要忘記了……飯後吃點甜品還要看書，麗莎也太勤奮以及喜歡這本書過頭了吧？
如果麗莎不提到這本書，他絕對會把這本書拋到腦後的，但是麗莎說等會要看書，當然不能少了他！
雖然那本書真的很難看。
他勉強中帶著點強裝的高興，滿臉都寫著樂意，“是的，我很喜歡。要不是你的話，我就要忘記這件事了……等我吃完一起看是嗎，當然，我很願意給你念一段。”
說著，狄斯視死如歸地抬起了盤子，往自己的嘴裡倒飯菜，在狂風暴雨般乾飯中含糊的說道，“我簡直迫不及待了！”
看著狄斯聽到這件事的神情，從不敢置信中透露出一些驚喜到迫不及待，麗莎感受到了他的熱情。
他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這本書。
麗莎……麗莎有點後悔，早知道不說了，不過她覺得不好看也沒關係。
忍一忍，狄斯開心就好，至少他現在不會提烏鴉了。
見狄斯吃飯的速度過快，她還勸道，“不急的，你慢慢吃，書也不會跑。”
她反正不急著去翻那本晦澀難懂的書，看著就頭疼，能拖一會是一會。
本來想循序漸進放慢速度、還琢磨著什麼時候把書藏起來的狄斯被她一說，僵住了。
難道說麗莎看出來了？
“我很急，”他連忙否認，並加快了速度，“我現在就想看。”
麗莎：“……好的？”
她只好先起身去將餐廳內摺疊起來的空間重新展開，恢復成客廳的樣子，又把待客用的沙發重新理了理，祛了下軟墊上的灰塵。
雖然說收拾大件和雜物間對她來說難度很高，但客廳不算特別髒，也就還好。
等她收拾乾淨之後，就直起腰想看看狄斯吃的怎麼樣了，卻訝異的意識到餐廳裡空無一人，反倒廚房響起了淙淙的流水聲。
狄斯已經吃完了？這麼快？
她有些意外地往裡走，正想幫一下忙，卻發現狄斯連碗碟都洗好了，正專心致志地將最後一個洗乾淨的碟子放入櫃子裡。
大概是為了防止衣服被水打溼，他的袖子被挽到了手肘上，露出肌肉輪廓明顯的小臂線條，燈光將他凌厲的眉眼潤的柔和了許多，半長的直髮乖順的垂落在蜜色的肌膚邊上，隨著動作向後飄。
麗莎忽然有點想在哪裡咬一口。
狄斯將碟子放好，憂愁的開始說服自己。
和麗莎一起吃甜品並度過睡前的晚上，多麼美好？這難道不是他想要的嗎？
唯一的小缺點，就是要念一會書而已。
他將櫃門關上，轉身想往餐廳走的時候，才發現麗莎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門口。
天使走路的時候偶爾沒聲音這點，狄斯這幾天也有所習慣，正想著朝她笑一下，卻發現麗莎的神色不太對。
她正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眼神似乎有點不太對，像是餓狠了的小鳥，下一秒就會嗷嗷叫起來吸引投餵一樣。
上一次看到這種表情……好像是她餓了，連他都想咬一口的時候。
難道是剛剛沒吃飽嗎？還是說等甜品等急了？
狄斯拿起了放在矮凳上的袋子，摸出了一份打包好的甜品盒。
“走吧，”他抽了個下面的盤子出來，擺上在洗刷之前泡上的紅茶，“去看書？”
“哦哦，好，”麗莎從剛剛的思緒中回過神，順手接過了盤子，往沙發邊走去，“我把客廳整理出來了，可以在這裡吃。”
她將盤子放在了小木桌上，又把那本書遞到了狄斯手裡，坐了下來。
“這裡嗎？”狄斯應了一聲，接過了書，“好。”
他打量著四周，黑胡桃木的沙發，上面套著羊絨的毛襯套，好像是矮人工藝，看起來價格就不便宜。
當然，坐著也舒服。
他深吸了口氣，坐進了麗莎對面的單人沙發裡，放輕聲音唸了起來。
其實這本書的內容對於狄斯來說不算難懂，準確的說是很好懂。
但就是因為這點，讓他往後翻看的時候有點痛苦，就像是一萬個最嚴肅古板的神官坐在他身邊，絮絮叨叨地講一堆實在難以入耳的該死從善道理一樣。
並且照本宣科，毫無趣味，極其枯燥。
但是還不能不看。
他只好一邊痛苦地念著這些討厭的句子，一邊悄悄藉著吃喝的功夫緩一緩這種感覺。
正在走神的麗莎吃了一口曲奇，抬頭看向狄斯的時候，他還在認真地讀著那些實在晦澀的文字。
他的聲音低啞悅耳，如果學過歌唱，那唱起來一定也很好聽。
這樣想著，其他的想法又忽然冒了出來。
他好像對神官的內容很感興趣……書，衣服之類的，難道他其實想做一個神官？
麗莎仔細地打量起了狄斯。
人品性格上面沒什麼關係，外貌也過得去，要不她試試看推薦狄斯去學點東西？
神官的實力一般可以隨著年齡增加上升，如果抓緊學習的話打敗惡魔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也就不用她再保護她了。
“……就是說，這位賢能而善良的偉大信徒，曾經說過一句話，”狄斯正好唸到了一段，“如果要根本的幫助一個人，就要……”
“就要教他做自己想做、願意做的事情，以此幫助他？”麗莎不假思索地回答。
這句話好耳熟啊，好像其他天使常說。
“嗯，”狄斯頓了一下，悄悄看了一眼麗莎，“麗莎記得沒錯，好認真啊。”
她雖然看起來在吃東西，但是果然一句沒忘記聽，好險，還好他念得認真，不然就要被抓個正著了。
麗莎咳了一下，順勢喝了口茶。
這句誇獎讓她有點心虛，畢竟自己沒怎麼好好在聽這本書，都顧著吃東西了。
她清了下嗓子，“下一頁是什麼？”
狄斯聽話地往後翻，忽然頓住了。
他的手指按在了那一頁上，遲遲不動，本該想起的讀書聲也停下了。
怎麼了？
麗莎疑惑地起身，朝著那邊看了一眼，心裡咯噔一聲。
那兩頁中正好夾著一枚屬於惡棍公會的徽章，但她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了。
曜石黑的材質在燈光下反射著細碎的閃，神秘的行星符號位於最外圍，正中的權杖一端是尖銳的荊棘，像是眼睛般重疊的藥瓶自中間向下傾倒，位於中間最上方的一對翅膀則順滑的舒展，豎起的貓耳躲在翅膀的後面，下面是花體的惡棍公會縮寫。
她伸手剛想拿走那枚徽章，就看見了狄斯晦暗不定的神色。
他的表情很難看，像是迎面被人錘了鼻子一樣。
是猜到了什麼嗎？還是沒猜到，只是單純的討厭這個徽標？
麗莎躊躇的想要不要率先開口。
“那個，”她的手指碰到了徽章，“這個是……”
“烏鴉給你的？”狄斯篤定地說道。
他的怒火正在升騰，覺得這傢伙簡直是陰魂不散……他不就讀個書嗎，惹他了？怎麼，連給麗莎讀書都要蹦出來顯擺一下，這點空間都不放過，煩不煩，到底煩不煩啊？
要說的話被對方搶先說出口，麗莎更加心虛了。
看起來、就不像是相信的樣子，不然為什麼會這麼不高興？
雖然說狄斯表現得一直很單純，並且對她的謊言深信不疑，但是有些人總是會在識別他人的個別謊言上靈光一閃……
而狄斯毫無疑問很可能有這個幸運的天賦，畢竟他甚至猜出了她剛剛找出來的藉口。
麗莎感到十分、特別、非常棘手。
不，不能再讓他想下去了。
乾脆在他腦子靈光起來之前直接打斷就行！
“我就知道，”狄斯正在喃喃，“這個徽章肯定……”
見話題即將重啟，麗莎不假思索的往狄斯的方向走了幾步，握住扶手傾身向前，三兩下爬上了他坐著的沙發。
她身體前傾，膝蓋抵在中間的位置，抬手撐在了他身後的沙發靠背上，另一隻手則是拽住了他的領口，猛地向下一拉。
很好，原本有些懸殊的身高差距瞬間拉平了。
狄斯被她的動作震撼了，神色無措，似乎是完全沒料到她會這樣做。
他的手腕脫力，被握著的書和夾在中間的徽章瞬間掉到了地毯上，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睛因為茫然而顯得比往常更大一些，麗莎幾乎能看清他濃密黑亮的睫毛在燈光下顫動。
有點好看，說起來之前狄斯的睫毛有這麼長嗎？
麗莎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之前居然沒注意過。
“怎……”在她分心的時候，狄斯似乎在組織言辭，回溯剛才的來龍去脈，“我是說，發生了什……”
他不就是在心裡罵了兩句烏鴉嗎，回過神來世界都變了？難道他罵著罵著睡著了，現在是在做夢？
這夢有點太誇張了吧？他夢都不敢夢這麼好的劇情啊！
見他又沉思起來，麗莎大驚失色。
不不不，這個時候根本不需要這麼勤奮！
她趕忙回過神，又拽了一下他的衣領，往下拉的更用力，以此打斷他的話。
麗莎努力的說道，“在我面前，那個、不要想別人！”
說著，她還兇狠地一伸手，按在了黑髮青年的頸部，“懂？”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按住的脖頸處有些燙。
指尖觸碰的地方，能感受到脈搏正劇烈的跳動著，像是熾熱的血液即將在下一秒噴薄而出……不不不，不能往這邊想！這不是敵人！
她趕忙把飛走的思緒扯回，發現面前被她逼到狹隘空間的黑髮青年還在發愣。
他不知所措的眨了下眼，好像在緩慢的消化這句話的意思，襯衫因為被兩次拉拽而顯得有些慘不忍睹，皺巴巴的領口下露出了漂亮結實的鎖骨和蜜色的、隨著呼吸而起伏的胸肌。
麗莎的視線不由自主的飄了一下，順著領口往下滑。
兩三秒後，狄斯的臉騰地紅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