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年後天氣稍微暖和了一些等到王華他們放完正旦假期的時候,文哥兒又被召入宮陪太子玩耍。

結果才進宮,朱厚照就要求文哥兒當岐山縣的青天大老爺,換他來主持整局遊戲。

就說這小子全程不吵不鬧一準是在憋壞!

敢情是在這兒等著他!

有文哥兒示範了那麼多次朱厚照又悉心謀劃了那麼久還真把案子搗鼓得有模有樣。

文哥兒一開始有點驚訝,後來想想朱厚照強悍的學習能力他也就接受了這個現實。玩耍嘛就是得有來有回才有意思,全程都由著他划水摸魚有時候也會覺得乏味。

既然朱厚照非要自己當縣令,文哥兒便堂而皇之地倚在座位上開始吩咐人給自己上些好茶點。

有人來報說有命案,他也還是懶洋洋地啜茶甚至還轉頭對上前奉茶的衙役說:“這水沒取對,按照我的習慣,必須得取朝陽初升時的第一股山泉水泡茶。”他掏出岐山縣的輿圖提筆給金礦和銀礦打了兩個硃紅色的圈,煞有介事地吩咐“我看這兩座山就不錯你派人去給我圈起來別讓任何人私自進出方便我每日派人去取泉水喝。”

朱厚照傻眼了跳出來跟文哥兒強調:“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都有命案報上來了怎麼這人只關心泡茶的泉水呢!

還有,你派人把金礦銀礦圈起來是幾個意思難道你還想把朝廷的礦藏變成私產!

見朱厚照急得跳腳文哥兒慢悠悠地答:“慢慢來不著急。人都死了我著急他能活過來嗎?不能的吧?這茶葉可不便宜,泡好不喝那豈不是暴殄天物?”

文哥兒道:“錯了就錯了,朝廷一時半會又不會換人。等巡按御史過來了,我多請他們吃幾頓飯,考課自然就是上等了!吃美了玩好了,誰會在意這點冤假錯案?”他還唉聲嘆氣地跟朱厚照八卦起來,“我跟你說,隔壁縣那縣令前些年就是沒錢請巡按御史吃好喝好,更送不起厚禮,考課才得了個末等,到現在都抬不起頭,這輩子仕途怕是到頭了。我寒窗苦讀這麼多年,豈甘心才當了個縣令就折戟沉沙,跟他落個同樣的下場?我這也是不得已的啊!”

文哥兒一點都不慌,轉頭瞥了朱厚照一眼,很是悠然地告誡道:“殿下在這輪遊戲裡又沒有身份,不要隨便給自己加戲。”

朱厚照:?????

朱厚照湊過去一看,好傢伙,敢情是這家人宅子最大、田產最多,所以這個狗官才說他是犯人的對吧?!

這個狗官就是想罰沒別人的家財!!!

等到要宣判時他才把手裡的茶擱下,開啟岐山縣輿圖詢問師爺:幾個嫌犯家住何方?田產幾何?

等問清楚了,他又派人去恐嚇幾個嫌犯:現在本官覺得你們都很有嫌疑,想要無罪釋放的話你們願意給本官多少錢?反正,在本官這裡誠意最少的就是殺人犯!別想著喊窮,沒錢就賣地!你們家有多少田產本官這種勤政愛民的父母官可都一清二楚!

不給錢,沒殺人也要關你一年半載,我就不下判決,我就要隔三差五拉你出來打板子審問案情!

這可是命案吶,再怎麼慎重都不為過對不對!

幾個嫌犯都忍不住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更氣了。

提到自己嚮往的職業,文哥兒的話可就多了,直說這是朝廷派到地方上“代天子巡狩”的重要官員,兩京十三道都有安排,主要負責到各地去看看藩王手底下的屬官有沒有好好幹活、府州縣諸官有沒有好好幹活,並把他們近年來的表現記在小本本上,挨個評定等次。

朱厚照:“………”

瞧瞧這待遇,想想就很快活啊!

他,王小文,最想當的就是這個巡按御史了!

朱厚照拍桌子怒道:“你個狗官!”

他怎麼就沒給自己安排身份!

王·狗官·小文開始自己的騷操作,案子也不查,只隨便派個師爺去糊弄糊弄。

這些等次決定這些官員未來的升遷貶謫走向!

這樣能決定你未來的人,你能不捧著嗎!

那肯定是要把好吃好喝的準備好,金銀珠寶雙手奉上,想方設法把他們招待舒服了!

朱厚照便問他巡按御史是做什麼的。

師爺被人買通了,他也一點都不在意,隨口問上幾句就表示自己心裡有數了。

文哥兒說道:“本官心裡早有決斷。”他指著最大的那塊田產說,“兇手就是這處田產的主人沒錯了,他的罪行簡直令人髮指,本官決定將他家所有屋宅田產罰沒充公!”

朱厚照氣鼓鼓地追問道:“你要是判錯案了呢?”

好氣!

這個角色卡里沒有寫啊!

連被買通的師爺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問:“可以判決了嗎?”

朱厚照眼睜睜看著幾個嫌犯家裡變賣了田產給狗官送錢。

怎麼會有這麼過分的狗官!

還好意思說自己勤政愛民,呸!

朱厚照一聽這些人居然是打著“代天子巡狩”的名義出去吃好喝好玩好,登時氣不打一處來。他越看文哥兒,越覺得文哥兒像極了那些個奸臣賊子!

朱厚照哼道:“等孤長大了,第一個撤掉這官職!”

文哥兒:?????

你小子咋還掀別人飯桌呢?

瞅見文哥兒一臉的不贊同,朱厚照氣呼呼地道:“這些人出去幹壞事還打著天子的名義!”

好處他們拿了,鍋要他們皇家人揹著,哪有這樣的道理!

文哥兒立刻對自己心心念唸的巡按御史職位洗白了一通,說壞蛋終歸只是少數,大部分人還是兢兢業業地巡視各地,替朝廷充當在外的耳朵和眼睛。要是連巡按御史都撤掉了,朝廷還怎麼管控地方呢?不能因噎廢食啊!

咱這裡說的都是特例,就像大多數人不會去當殺人犯一樣!

這種需要剛正不阿的人才能幹的職位,交給他王小文再適合不過了!

朱厚照想到文哥兒剛才審案過程中的狗官表現,臉上明明白白寫著“真的嗎?我不信”。

文哥兒替自己抱屈:“那都是演戲,演戲!第一天就說了,這遊戲就是得認認真真演好才有趣!”

朱厚照哼唧幾聲,並不信文哥兒的鬼話。

他懷疑那就是文哥兒的本色演出,因為文哥兒平時就是那副倚在那兒喝茶吃點心的懶散模樣!

這場遊戲的兇手一揭曉,居然真給文哥兒蒙對了,殺人的就是那個田產最多的。朱厚照用他小小的龍腦殼琢磨了那麼久的案情,在文哥兒面前毫無用處,竟真的給他這個狗官蒙對了!

文哥兒一聽,自己居然還歪打正著,登時樂了。

他得意洋洋地說道:“本官要寫一篇《神探王縣令》傳揚出去,讓百姓們都知道本官明察秋毫、愛民如子!這種正面的宣傳,必然有利於提高百姓的幸福感,說不準等我離開岐山縣的時候還會收到百姓送的萬民傘!”

朱厚照:?????

要不要臉,他到底要不要臉!

朱厚照道:“怎麼不寫《神探王八歲》?”

他現在已經知道王八是什麼了,王八是罵人的!

文哥兒用“你居然學壞了”的譴責眼神看著朱厚照,義正辭嚴地說道:“你這是嫉妒!你肯定是自己次次都找不出真兇,嫉妒我的斷案如神!”

朱厚照氣到不行!

朱厚照的反殺計劃才剛啟航就遭遇重創,傍晚免不了要找他父皇控訴文哥兒的可恥行徑。

狗官!狗官!可惡的狗官!

他怎麼那麼壞啊!

他的岐山縣都快被文哥兒掏空啦!

為了佐證自己的說法,朱厚照還把他的岐山縣輿圖都帶過來了,給朱祐樘看上頭觸目驚心的紅圈圈和紅叉叉。

圈圈是被文哥兒找由頭圈起來當私產了!

叉叉是被文哥兒逼迫著變賣給外鄉人了(估計是因為按照規定他本人不能在任地裡買房買地以及納妾才只能枯燥乏味地直接收錢)!

反正,沒啦沒啦,統統沒啦!

太過分了!

他從未見過這麼過分的狗官!

更可氣的是,文哥兒這個縣令之位還是他親自安排上去的!

早知道他會把他的岐山縣糟蹋成這樣,他就不讓文哥兒當縣令了!

朱祐樘:“…………”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總有種想要拿出輿圖清點一下大明朝廷公產的衝動。

為啥老覺得這小子話裡話外都是在罵他?!

朱祐樘見兒子氣呼呼的,耐心勸道:“只是遊戲而已,你小先生並不是那樣的人。別的不提,光是他給你講學這麼久,可曾藉著這重關係求過你半件事?”

朱厚照聽他父皇這麼一說,也發現文哥兒確實從來沒求過他,也沒主動討要過什麼賞賜。

朱厚照咕噥:“他求了,孤也不答應!”

一定是因為知道他不會答應,所以他小先生才沒開過口,才不是什麼寵辱不驚淡泊名利!

朱厚照接下來仍是卯足勁要難倒文哥兒這個狗官。

兩邊經過小半個月的鬥法,終於成功把整個岐山縣敗光了!

很不錯,受傷的只有岐山縣百姓!

等到這一年的元宵節長假過半,剛當上吏部右侍郎不久的吳寬忽地收到蘇州那邊快馬加鞭送來的訊息,說是他的繼母前些天去世了。

吳寬得了訊息,元宵假期一結束便上書請求回鄉守孝。

這一去就得是三年。

吳寬情緒倒是還好,畢竟只是繼母,平時也沒怎麼相處,只是依制守孝而已,就當是回老家休養三年了。

文哥兒得知這件事跑去找吳寬聊了聊,取得吳寬的同意後便也向朱祐樘請求允他按照從前的約定送他四先生歸鄉並在他四先生家中小住個一年半載靜下心來讀書學畫。

這是好些年前便說好的事,為人學生怎麼能失信!

對於文哥兒這個想法,王華在確定吳寬不嫌棄他兒子隨行以後也沒反對。

文哥兒今年八歲了,都說男女七歲不同席,他這個年紀再頻繁出入宮闈已經不太適合。

何況隨著文哥兒在御前愈發得臉,不少人都看他不太順眼,都說“快意時須早回頭,拂心處莫便放手”,文哥兒能趁著這個機會結束東宮講學,多專注於增益自身,是件好事!

便是文哥兒自己不提出來,王華也是想跟他聊聊這件事的。

倒是趙氏很捨不得,白天沒掃文哥兒的興,晚上免不了跟王華擔憂起來:“文哥兒才這麼小,真的能走那麼遠的路嗎?他一個人出去,我實在不放心。”

王華道:“有金生跟著,匏庵也會看顧他,不會有事的。就他那樣的性情,到哪交不上朋友?遠的不提,匏庵誇讚有加的文徵明他們幾個不都在蘇州?”

經王華這麼一勸,趙氏才稍稍安心,開始琢磨怎麼給文哥兒收拾行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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