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吳寬都這麼說了文哥兒哪能不好好練字。

雖說他與文徵明他們通訊時表示派出他哥當代表,可要是自己的字輸得太慘,豈不是讓吳寬在老鄉晚輩那兒丟了面子。

作為一個聰明乖巧的好學生,堅決不能讓自家老師丟臉!

文哥兒便勤勤懇懇地對著吳寬挑的字帖加練起來。

吳寬的眼光還是很了不得的文哥兒只靜下心來臨摹了幾天就感覺自己這大半年來於書法一道上的感悟彷彿都被梳理了一遍。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字越寫越有味道不由停下來欣賞了一番,越看越為自己驕傲。

就說了他也有那麼點天分在身上的只要肯勤學苦練一定不會差!

文哥兒題了一首《念奴嬌·赤壁懷古》,趕在正旦假期前屁顛屁顛拿去給吳寬點評。

吳寬平生最愛東坡詞,見文哥兒寫了“大江東去”來找自己接到手中認真賞玩良久,才含笑誇道:“寫得不錯以後每年寫一幅《念奴嬌》送我,好叫我能比對一下你是不是年年都有進益。”

剩下的人則大半會被安排去出任科道官或者六部主事。

這二十位在翰林院學習了三年的庶吉士,有約莫三分之一的人會留在翰林院,比如錢福他們三個一甲進士肯定直接當翰林院。

大過年的,文哥兒也不和他祖父拌嘴了,提筆又給王老爺子寫了一副春聯。

他們的庶吉士課程三年期滿,馬上就要散館出任相關職位。

文哥兒又在年前小賺了一筆,庶吉士們兜裡也有點餘錢能過個好年。

連最愛和文哥兒抬槓的王老爺子瞅見他寫的春聯都難得沒出言嫌棄而是說道:“給竹軒那邊也寫一副,我叫人趁著年前貼過去,也算是給它添點年味。”

所謂的科道官就是文哥兒心心念唸的都察院各道監察御史以及六科給事中。

王華從外頭回來,就瞧見文哥兒在那奮筆疾書,寫一個字還得金生把對聯往後挪上一段。

這次仍是他出主意,庶吉士們幫忙畫圖樣,祥叔那邊出人手和銷售渠道,臘月以來開始對外售賣許多可愛的小牛窗花以及小牛掛件。

王華笑道:“都說一事不勞二主,既然你都動手了,不如把我們大門前的也寫了吧。”

沒辦法,就他這小胳膊小腿,春聯紙離遠了他便夠不著了。

文哥兒得知有相熟的庶吉士馬上就要去都察院報到,又是羨慕又是惆悵。

馬上就是牛年了,考慮到牛牛一向廣受喜愛,文哥兒早早和王文素家文房鋪子張羅了許多年節裝飾品。

自從入了冬他們便不怎麼出城了,王老爺子還惦記著自己的竹子,想叫人過去瞅兩眼。

文哥兒一點不虛鋪開紅紙提筆就寫既然是寫給兩老的無非就是松鶴延年、海屋添籌之類的意象,他隨著丘濬編了大半年的《成語詞典》滿肚子都是典故不假思索就能寫出許多不重樣的春聯來。

岑老太太樂呵呵笑道:“寫得真棒給我們這兒也寫一個。”

文哥兒得了吳寬的認可,自是得意得不得了,翹起尾巴跑回家裁了紅紙要給寫春聯貼到自家房門前。

寫完後他自然免不了又捧著墨跡初乾的春聯興沖沖跑去給他祖母看。

可惜這應當是錢福他們這屆庶吉士最後一次和他合作賺“潤筆費”了。

文哥兒聞言尾巴翹得更高了,又給自家大門前也寫了副春聯。

可以說馬上就要開始大展拳腳了。

他掰著指頭數了數,要是他想走這樣的路子,首先得先金榜題名,接著要考上庶吉士,最後還得繼續在翰林院苦學三年才能爭取去都察院。

想想他從小就在蹭庶吉士的課,以後真要考上了還得和錢福他們那樣按時按點交作業,真就是得寒窗苦讀十幾二十年!

可惡,想當科道官也很不容易啊!

文哥兒很是惆悵了一會兒,又跑去老丘家問他需不需要寫春聯,並大言不慚地誇口說自己的春聯親爹看了都說好,直接讓他把大門口的春聯也給寫了!

丘濬早得了文哥兒送來的一堆牛牛窗花牛牛掛件,多得給兒孫都給分不少,現在丘家裡裡外外也算是年味十足。

這會兒聽文哥兒竟還盯上了他家的門聯,丘濬隨意地道:“行,你寫吧。”

文哥兒便又招呼金生速速鋪紙,儼然一副迫不及待要露一手的自信模樣。

於是丘濬家門口也貼上了小神童特供的春聯。

文哥兒樂顛顛地炫耀了一大圈,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一屁股坐到丘濬近前,和丘濬說起自己觀察到的科道官入職軌跡來,莫名感覺自己的夢想職位十分遙不可及。

丘濬道:“本來就不容易,你真以為自己想當什麼官就能當什麼官嗎?朝堂可不是兒戲之地,你若是不收斂心性好好讀書,將來說不準連個縣令都當不上。”

丘濬可不是在危言聳聽,他長子就是連鄉試都考不過,二十好幾補了個國子監的監生,學到三十好幾也沒學出什麼名堂來,甚至還學得大病一場。

要不是當時請來的御醫還算靠譜,說不準命都沒了。

丘濬也不逼他了,隨他繼續研讀醫書去。

至於次子,瞧著明顯也不是讀書的好料子,估摸著以後同樣只能等著祖蔭。

像這種一代不如一代的情況可不算少見。

丘濬知曉文哥兒夠聰明,可也擔心他因著這份聰明而太過自滿,以後若是遭了挫折興許會一蹶不振。

文哥兒為自己辯駁起來:“我讀書可認真了!”

有多少小孩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把四書五經讀了個遍,而且還讀了好多好多雜書的?整個京師一準找不出幾個!

丘濬未置可否。

哪怕他當初二十三四歲考了個廣東鄉試第一,也沒有一口氣就高中進士,中間還落第兩三次。

要不怎麼快四十了他長子才出生?都是因為沒有功名在身,家中又清貧得很,根本無心娶妻生子。

科舉真要那麼容易,就沒有那麼多讀書人讀得頭髮花白還是白身了。

“以後你真落第了可別哭鼻子。”

丘濬搖著頭說道。

文哥兒說道:“落第了就再考,有什麼好哭的!”

兩人捧著熱飲子聊了一會,文哥兒又認認真真把除夕這天的《成語詞典》稿子校閱完,溜達回家吃團圓飯去。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一大早王華他們就要進宮一趟,前去參加盛大的正旦朝會,順便跟外國來使一起向皇帝獻上賀表。

都是每年的固定節目,人人都得按著章程走,沒什麼新鮮花樣。

文哥兒趁著大人們都忙,帶著他的小鳥哨子跑街上呼朋喚友玩耍去。

路上他還遇著幾個比他還能作妖的熊孩子,居然把鞭炮塞進別人家石獅子嘴巴里點燃引線砰地一炸,弄得門房拿著掃帚出來攆了對方好幾丈遠。

文哥兒看到後都驚呆了,過去看了看那可憐的石獅子,只見那石獅子的牙都給崩掉了一點。他本來也想弄些鞭炮來玩兒的,見此慘狀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小小鞭炮,威力無窮!

石頭都能被炸崩,炸著人可怎麼辦才好喲!

文哥兒跑外頭玩耍半日,回到家卻發現家中多了個生面孔,是個年紀和王華差不多大的中年官員。

對方見文哥兒大冬天的玩得滿頭是汗回來,笑著打趣道:“這便是我們的小神童嗎?”

文哥兒看了眼老老實實在旁邊陪客的王守仁,再琢磨了一下對方話裡的“我們”,立刻就明瞭此人的身份:準是王守仁的岳父諸讓無疑。

算算時間,最近應當是諸讓除服赴闕的日子。

文哥兒麻溜喊人。

諸讓守孝三年,瞧著清減了不少,精神卻是很不錯,說起話來都是笑眯眯的,一看就知道脾氣挺好。

見文哥兒一下子猜出自己的身份,他笑著給文哥兒塞了個紅包,說道:“早聽說王家出了個小神童,你的文章我也看了不少,結果到今兒才終於見上面。”

文哥兒美滋滋地收了紅包,嘴巴頓時更甜了,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倒。他現在的私房錢還挺多,可誰會嫌棄錢太多?多多益善,永遠多多益善!

諸讓給過了紅包,就和王華聊起朝堂上的事,他接下來要去出任山東布政司左參議,職位算是平調,等在京師過完元宵節長假,估摸著就要出發了。

文哥兒挨在他哥旁邊豎起耳朵聽大人們聊天,得知諸讓要從江西調到山東去,心中頗有些羨慕。

山東!

那可是黃燜雞!賽螃蟹!糖醋鯉魚!油燜大蝦!九轉大腸!煎餅卷大蔥!

山東這地方山珍多,海味多,河鮮湖鮮也多,多種多樣的吃法硬生生讓魯菜在中國四大菜系裡頭佔了一個名額。

王守仁見自家弟弟目光熠熠地看著諸讓,知道這小子又對別人的任地心向神往。他抬手揉了揉文哥兒的腦殼,問道:“怎麼?你還想跟著去山東不成?”

文哥兒聞言唉聲嘆氣地咬文嚼字起來:“非不願也,實不能爾!”

真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如今在翰林院帶薪讀書,不能隨隨便便出遠門。

要是能佔個侍奉師長的名義,倒還算是名正言順,可諸讓又不是他岳父,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啊!

文哥兒積極地央求諸讓:“您要是吃到什麼好吃的,可以在寫給爹的信裡提上幾句。有您先給介紹介紹,以後我去山東就能按圖索驥了!”

諸讓樂道:“好,我一定寫來饞饞你們。”

文哥兒和諸讓做好了約定,馬上又轉向他爹,讓他爹以後收到信可不能光自己看,他也有份的!

王華無奈地說道:“你瞧這小子一天到晚淨想著吃,哪有半點神童樣子?”

諸讓道:“誰說神童就不能愛吃了?東坡放翁可都是愛吃之人。”

文哥兒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他還煞有介事地順著諸讓的話給他爹講起陸游整天憂國憂民還能活到八十好幾的秘訣。

你看看人家陸放翁,在吃之一道上非常有探索精神!

人一年四季的野菜都要嚐個遍,光是細寫自己怎麼吃薺菜的詩文就有許多首(比如《食薺十韻》),直誇這是四川人口中的“東坡羹”。

酒肉更是他的心頭好,比如他入蜀途中遇上大風大雨沒法繼續走了,還要遣人撐小舟去對岸買魚買雞!

可見風雨再大都攔不住陸游吃肉!

除了葷素搭配、飲食均衡之外,陸游對怎麼下調料也頗有研究,比如他的詩裡就曾感慨燒鵝要撒花椒(白鵝炙美加椒後)、燉雞要下豆豉(錦雉羹香下豉初)、豬排要用橙子醬(東門買彘骨,醢醬點橙薤)。

吃過了美味可口的正餐,陸游甚至還要在飯後用些乳製品,有“飯餘餐酪滑”“食便餐酪美”等詩為證!

看看這一整天吃下來,攝入的營養物質多充足!

由此可見,人絕不可能隨隨便便活到八十幾歲!

長壽的人必然有其長壽的秘訣!

陸游的長壽秘訣一定是吃好喝好無疑!

王華:???

諸讓:???

王守仁:???

你小子平時讀放翁詩,是光看吃的去了嗎?!

吃貨不可怕,就怕吃貨有文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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