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兩個月後）
巡邏完回來的秦柯聽到一則訊息：陸司長又又又要駕駛流浪者號去2號古遺蹟了。
他眼皮一跳, 抓住小聲議論的一個人：“人走了嗎？”
“秦隊長。”那人嚇了一跳，轉頭見是他，又放鬆下來, 也知道他問的是誰，“還沒呢, 陸司長才去了3號平原, 受那麼重的傷，城主駁回了他去2號古遺蹟的要求，並強制把陸司長送到醫務室進行治療，如果不是陸司長暈過去, 他大概已經抗令離開了。”
秦柯扯了扯領口，還好攔下來了。
他回自己房間洗了個澡，換上乾淨便衣，隨後才詢問陸也在哪個醫務室，得到答案後, 他叼著一瓶威士忌慢悠悠地去了。
得虧“病人”是陸也，可以有單獨的一間小病房。
門外椅子坐著一個年輕人，好像叫楚寧天來著？
秦柯瞅了眼, 能記住對方還是因為他上次突然找到秦柯, 請他能不能勸勸陸也不要去2號古遺蹟，算是陸也在裁決司裡為數不多對他忠心耿耿的下屬。
“秦上校。”楚寧天看到他了，忙站起來。
秦柯擺擺手, 看他臉色是不正常的慘白, 想了想：“你跟著去3號平原了？”
結果陸也回來後，居然要立刻復職裁決司長，他總共卸任才不到一個月呢。
只有秦柯清楚，陸也重回裁決司的原因：他需要拿回“流浪者”的駕駛權。
楚寧天離開了，秦柯推開病房門走進去，陸也躺在病床上，身上纏滿繃帶，幾乎裹成一具木乃伊。
結果最後投票環節，除了少數幾個人，剩下的都支援陸也復任。
楚寧天點頭。
秦柯看向對方，笑眯眯道：“你說得對，那就更沒理由吵了，不讓他復任不就行了，選一位優秀青年上位裁決司長，皆大歡喜嘛。”
以他如今的自愈能力，受傷到現在還綁成這樣，可見之前的傷有多嚴重。
楚寧天知道秦上校和陸司長關係好, 還是兩上月前陸司長回到基地——陸也原是卸任司長一職, 全基地人民都投了票的, 城主雖然說只是放他三個月的假，三個月後他繼續任職裁決司長，但其中要操作的手續沒那麼簡單，至少也得再來次投票，讓基地民眾“同意”陸也復職。
然後城主發話了，他說沒有人能勝任裁決司長，除了陸也，然後嘆息一聲，如果大家不同意陸也復職，那就再另選一位。
基地高層認為他卸任復職太過兒戲，在某些人地煽動下，並不同意陸也復職，城主召開一次會議，他們在會上吵得不可開交。
而陸也作為裁決司長，他帶回來的能源晶石自然無償提供給基地。
“去休息吧，你們司長醒過來也不想看到一張病歪歪的臉。”秦柯說。
估摸和缺胳膊斷腿沒區別了。
試問有誰能做到這一點？
民眾投完票，不論過程如何，反正最終結果是同意大於不同意，陸也重回裁決司。
哪怕整個基地唯有精神域值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陸也才能駕駛的“流浪者”，也得他有足夠的身份和許可權，否則即使“流浪者”擱那兒生灰也沒人敢動它。
拾荒隊裡的“平民”，是沒有資格駕駛機甲的。
一時之間沒人吵了。
有人小聲嘀咕一句：“那不是他應該的職責？用這個說什麼事。”
那就是也受了不小的傷。
接著城主又來了次民眾投票，並向基地公佈，陸也從2號古遺蹟帶回來大量能源晶石，那些能源晶石如果按價格算，可以讓百戶家庭在基地過上幾十年的富足生活。
當時秦柯站出來，懶洋洋地說：“還好意思吵呢，陸也不在半個月，基地就被寄生異種混進去了，死了三百多號人。在場各位，陸也任職以來，出現過寄生異種大範圍爆發嗎？有因為寄生異種死亡兩位數以上嗎？哪次他不是控制在最小範圍？”
秦柯嘖嘖兩聲，病房內沒有椅子，他就斜倚靠牆壁，搖晃著酒瓶：“來一口不？”
床上的人不知何時睜開眼睛，略有些艱難地抬起手，他撕掉上身阻礙他行動的繃帶，露出近乎拼接起來的身體，秦柯低低“艹”了一聲：“你他媽當真不要命了！”
男人沉默地撐著床坐起來，緩了會兒，終於捨得朝他看過去，並伸手。
秦柯把手中的酒遞過去。
陸也喝灌了一大口，秦柯心疼不已：“這可是老子的珍藏，少喝點。”
陸也充耳不聞，烈酒入喉，讓他無血色的面板摻上淡淡紅意，看著倒是多了些許活氣兒，秦柯搶過自己的寶貝酒蓋好塞兜裡，開始罵了：“我說你是不是腦子被撞不清醒了，你就算要找小骨頭，好歹把自己這條命留著才能找不是？命都沒了，你拿什麼找？”
陸也復職裁決司長的第一件事，駕駛流浪者、並帶一批人前往2號古遺蹟深處——兩個月前，陸也返回基地，包括城主親衛蒙沛，後者上報2號古遺蹟深處地底有一座正在執行的文明時代的實驗室，裡面有大量對基地有用的物資。
這個訊息得到了陸也的證實。
光是文明時代的實驗室，就足夠基地冒險了。
當時秦柯也跟著去了，他已經知道之前陸也和風奇奇去了2號古遺蹟，結果只有陸也回來，他身邊沒有女孩也沒有小白骨，再結合陸也狀態和行為，秦柯約莫知道情況了。
風奇奇大概還在那座實驗室裡。
他乾脆找機會詢問陸也具體情況，陸也沉默很久，久到他以為對方什麼都不會說時，陸也隱瞞風奇奇是異種起源這件事，其他的都說了。
聽完後的秦柯得出結論：小白骨用她換了陸也等人。
或許是旁觀者清，秦柯看著渾身氣息冰冷凜冽、宛如匍匐在黑暗中等待時機的兇獸的男人：“照你這麼說，實驗室之於小白骨，如同死亡峽谷之於她，她在實驗室應該沒有危險，你大可不必這麼擔心。”
他甚至覺得，既然實驗室是活的，進化出兩個姜式，那是人家可以隨意控制的地盤，他們貿然進入實驗室，不正是羊入虎口？
陸也知道他未說的意思，隱在黑暗的臉頰幽森：“實驗室能夠在初期吞噬姜式進化，就有可能吞噬她。”
頓了頓，他淡漠道：“我有一種預感，如果這種情況發生，人類將再沒有生存的機會。”
秦柯無話可說。
然而等他們到達2號古遺蹟，別說怎麼進入實驗室，連遺蹟深處都進不了。
深處被無數大型異種佔據，毫不誇張地說，那片區域的天空都是灰暗的，連陽光都透不進去，原本資訊素應該起衝突而打起來的異種，全部和諧地生活在一處，好得像“一家人”似的。
如果只是幾隻也就罷了，一群大型異種構成異種潮，一行人根本不敢觸其鋒芒。
陸也試過調虎離山計，然而那些異種太多了，哪怕有些上當跑開，剩下的也足夠讓他們全軍覆沒——一旦他們發動攻擊的話。
連續幾次後，基地不得不放棄去往地底找尋文明時代實驗室的任務，只有陸也，屢次駕駛流浪者前往，在外人看來，他是沒有放棄文明時代的實驗室。
除了去2號古遺蹟外，他還會接其他任務，城主不同意，讓他多休息並管理好裁決司即可，但陸也用想讓基因再度強化的理由說服了城主。
不過城主擔心他的安危，不同意他單獨行動，每次任務都要他帶助手。
前兩天3號平原的任務——3號平原出現多種實力強大的組合異種，已經有好幾支地面勘查小隊隕落，人類對這些新型組合異種毫無瞭解，對上十分吃虧，必須採集樣本進行研究。陸也成功採集三種樣本，卻也受了重傷，本該安靜養傷，偏要拖著傷重的身體駕駛流浪者去2號古遺蹟，不是找死是什麼？
秦柯要不是顧忌他身上的傷，很想揪著他揍一頓：清醒點好嗎！
他是真情實感地覺得，陸也腦子被撞了。
病房內沉默蔓延。
秦柯見他低垂著頭不說話，煩躁地摳了摳腦袋，要不是陸也莫名其妙給他百分百的信任，他才懶得管他呢。
他甚至還想來一句，人家小骨頭用自己換了你，最好的做法是在外面好好活著，就算對得起她了。
把自己折騰得七零八落的，圖什麼？
“我夢到她了。”半晌，沙啞的聲音響起。
沉默的男人重複：“我夢到她了。”
“她在向我求救，”他說，“她很痛苦地說，‘陸也，你怎麼還不來救我’。”
秦柯張了張嘴，好半天才乾巴巴地道：“只是夢而已，夢都是相反的。”
陸也沒說話了，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夢裡的畫面太過真實，就好像藉助胸口的肋骨清楚看到發生的一切，待他意識清醒時，肋骨發燙，愈發證明他的夢或許並不是夢，光是這麼一想，他便無法忍受。
耳廓發癢，陸也微怔，抬手往耳邊，一左一右兩根小趾骨蹦到他手心。
秦柯：“……”
他想問這樣耳朵不堵嗎，嚥了回去。
陸也握著兩根蹦蹦跳跳的小趾骨，很多次他都寄希望於它們，想借它們是否能聯絡小傢伙。
沒有。
它們除了能蹦能動之外，什麼用都沒有，好像只是她特意留下來陪他的。
他總是低估她的各種行為，所以沒有料到她會打暈他，用她自己和姜式交易，換取他的平安。
他何德何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