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凡人篇(3)

那個詢問獨角獸, 獸族之王是不是帶著手下進羽族的問題,最後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個字。

“是。”巴薩羅穆發自內心的抗拒注視著蘇利的眼睛,但現在他別無選擇。

那雙綠色的眼睛就如同想象中一般, 輕易就能看穿人心。沒有表情的面龐在得到他的回應時, 也只是維持著原樣。

巴薩羅穆用力地閉了閉眼睛, 再次睜開的時候就能正色說道:“王對於攻下另外兩族之事,勢在必得。”

“埃爾維本身就與萊亞有仇,再加上本身就是為了針對萊亞而誕生的我……”巴薩羅穆說這話的時候,人魚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但獨角獸就像是沒發現一樣,繼續說道,“只要我們兩個存在這裡, 水族就沒有與羽族繼續聯合的可能。”

巴薩羅穆深呼了一口氣, 他將不斷顫唞的手背在身後, 看著若有所思的少年, 獨角獸心臟跳動的混亂程度,一度讓其主人覺得, 那顆重要到相當於致命弱點的臟器,已經出了問題。

“你想要什麼?”巴薩羅穆直接說出自己目前最想要的瞭解的東西。

他需要轉移注意力。

否則就如同他此前已經想象到了的多種可能一樣,會控制不住地在蘇利的眼神之下潰敗。

那是一個根本不願意想象,可卻在想到這個問題時,就已經知道答案的疑問。

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未來。

可在絕對的力量之下,這些話,當即化身堅硬無比的鋼錘,一點一點敲進了他們的大腦。

那蘇利寧願自己這種劇情文案策劃,主動轉向程式設計師。

誰要世界毀滅啊?

那個迷迷糊糊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猶如天音一般的存在。

如果蘇利仍然是那種可以隨意捕獲或者壓制的敵人,告訴自己不要在聽他說任何一句話的埃爾維,絕對會將這一切都當做空氣。

蘇利沒有關注到這些妖獸明面上表現出不同,實際上卻截然相同的心理狀況,他只回復了獨角獸的反問:“我要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轉化妖獸的誕生。”

要是連那些美好的東西,這個世界都給不出來……

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身體不再和思維掛鉤,掌控身體的不再是思維本身,那又是誰在控制他們的身體呢?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蘇利將視線掃過三頭妖獸,“所有轉化妖獸,無論是出於人云亦云的心理,還是妖獸世界已經奠定至無可更改的規則,你們給我的感覺都是,你們不再是人類,也不是那些被你們有所瞧不起的自然妖獸。”

活得渾渾噩噩,只能看見眼前一步。

就像是已經被關服了的遊戲,再也沒有更新,再也沒有新的玩家能上線。也再也沒有未完待續的劇情標誌,更不存在新功能,新玩法的開啟。

有時候, 講話的方式也會成為一種情緒傾洩的技巧。

“獸族戰勝另外兩族,將來又會怎樣發展?你們考慮過嗎?想象過嗎?”

人類,真特麼的像見鬼了一樣的,成為了妖獸的人力資源儲備!

“所以我才選擇停下這場戰鬥。”

蘇利以為自己說的是包含了各種想要辱罵世界的暴躁內心之言。

被碧綠色的眼眸掃過的三個妖獸都陷入了沉默。

“不知當下,不明未來,不問過去。”

蘇利只覺得離譜。

只要還能讓他們在蘇利的面前保持理智。

蘇利不接受沒有養老的未來。

巴薩羅穆將自己心中一閃而過的所有猜測都說了出來。

“可相比於天生天養的自然妖獸,以及順應時代發展的人類,真正有問題的分明是轉化妖獸本身。”

蘇利看著旁邊已經陷入了沉思的三隻妖獸,發出靈魂拷問:“我不接受像你們這種只要存在,就等同於悲劇的悲劇者們,讓本來具備人權的人,活得再也不像人。”

巴薩羅穆道:“不管是突然阻止這場戰爭, 還是主動站在妖獸的面前。”

“贏了又怎麼樣?輸了又如何?”

“將自身隔離在正常之外的異常,卻又對一切異常一無所知……”

就像不久之前的巨龍, 在明知自己無反抗之力時,還會嘴硬地向渡鴉說,只要蘇利配合繁衍巨龍……

“阿米克比,一個屬於人類的國家,卻在時代和歷史的異常之下,已經徹底淪為了轉化妖獸的新生代生殖地。”

禿頭算什麼?

四年卷出十二年的工作經驗,難道還不足以讓他用異世界十八歲退休之前的餘下四年,肝出一個能讓自己和平養老的,按照遊戲說法就是“美好家園系統”的未來?

“非人類給人類賦予了人類的生存規則,讓所有人類在未知的情況下,充當連牲畜都不如的存在。”

這裡,就像是一個世界在結束之前,被不知名的存在操控影響,最終走向符合此世所謂常理的真實結局。

那個聲音可沒說過這個世界什麼時候就會被“關服”。

疼痛無關緊要。

羅塔郡就是一坨根本不應該存在的不明物!

不接受需要從具備完整意識開始,就要不停工作,直到工作至死去的垃圾未來。

所能料想到的未來,也不過是重複曾經所經歷過的過去。

少年的清越嗓音仍在繼續:“你們不覺得,你們……很可憐嗎?”

沒有貓,沒有房產,沒有養老……沒有一大早上起來就能吃到各種熱乎乎早餐美食的早市,也沒有,只要一個電話就能點到各地美食的外賣。

“關於你純種人類的身份, 知道的妖獸不少, 但也絕不是很多。相比於站在明面上, 身處暗中才更容易渾水摸魚, 不是嗎?”

然而妖獸聽見的是……

“在認定我們是異常的情況下,卻仍然試圖點醒跟你已經不再是同一物種的我們嗎?”萊亞撫平了臉側炸起的鱗片。

儘管仍然明確這種能讓妖獸身體背叛意識的存在,隨時都可以讓他們用自己的手,將自己殺死。

但現在的人魚,反而不再對蘇利有那種不可名狀的恐懼。

畏懼的心理轉化成了三分的不可置信,餘下的則全部都是……

“覺得我們是悲劇?簡直像是笑話一樣的說法……”萊亞的表情里布滿了不認同,但他的眼神,卻像是此時已經不再有波瀾的大海。

清楚自己所說的話,不過是在陳述明面上的表現,也明白自身意識深處的想法,仍然掩藏在表面的不起波瀾之下。

“我可不認為作為人魚執政官的我是什麼悲劇。我擁有水族最高的權利地位,也擁有所有水生妖獸,無論是裝還是真心,都不得不表現出來的敬服。這樣的存在,在你看來卻是悲劇嗎?”

萊亞本來應該再質問一句,說什麼人類是不是太傲慢了。

可現在的人魚非常清楚蘇利擁有這種資本,他擁有能決定自身是否足以傲慢的力量。

質問的話說不出來,萊亞明白不可與強者為敵,他伏低做小,亦懂得猥瑣發育,不吐露真心。

可是這些行為之下,不還是趨於現實別無選擇後的妥協?

與其說他想要質問,不過是想要讓自己也去堅定地相信,他確實擁有著他所說出口的種種資本。

說什麼悲劇……

人魚可不像巨龍,當時殺死了無數同為轉化者的同期。

幾百年前的故事,三言兩語道不盡。

歸根結底,也不過只是當時的水族之王,看上了萊亞的臉。

吟遊詩人口中的匯聚世間一切屬於人類美好,也擁有大海浪漫的人魚,在還是人類的時候,什麼也不是。

但他有成為人魚的資格……

其他同樣覺醒了水生妖獸的轉化者算什麼?

那隻不過是鑄造奇蹟的工具而已。

沒有人會覺得,區區一隻小丑魚,一隻石斑魚,一隻沙丁魚……那些普遍而又無用的物種,是什麼能可以比肩人魚的存在。

這只是工具而已。

但當萊亞成為了人魚,成為了所謂的奇蹟,卻同時也成為了一個種族的王的……玩物。

他除了王,所有水生妖獸都得向萊亞低下頭顱。

噁心,可卻擁有強大存在都得低頭的身份。

想吐,卻又一次又一次地拉起笑臉。

直到有一天,萊亞做好了全部的準備,殺死了曾經他無數次以溫和語調稱呼的“王”。

人類的萊亞早已死去,活下來的不過是癲狂尖銳,身姿貌美,內心醜陋的人魚。

可他失去的只不過是作為人類的自己,現在擁有的卻是,比王還要高大的執政官身份。那是再也沒有水族可以特殊,所有水生妖獸都得向他低頭的絕對高貴。

這算是什麼悲劇?

萊亞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可憐。

“我不認為我是悲劇,我只覺得,只怪我不夠強,才只能將執政官按在所有水族的頭上。”萊亞嘴角裂開了笑容,那笑容裡充滿了狂放。

“你那憐憫和悲劇的認知,不過是對我的侮辱。少用人類的認知去評判轉化妖獸了,我,萊亞·索莫費爾德,從來都不需要!”

只是……

只是仍然會為沒有任何明顯情感變化的人類眼眸,偏開眼神。

那雙綠色的眼睛裡根本沒有可憐的判斷。

蘇利所說的悲劇,就像是人類對待電影,對待故事時所評價的be、he,和te這種認知。

悲劇故事,喜劇故事,真實故事……

那些故事之於人類,就只是故事。

那些看起來驕傲到足以讓萊亞挺直身板的話,本質不過只是人魚不願承認自己的一切,對於人類而言,就只是評判故事的標準而已。

蘇利將視線放在了人魚的身上。

萊亞給人的感官變化太多,無論是最開始的異質和非人感,還是後來的虛假真實,弱小無能;更甚之於是,在面對巨龍和獨角獸聯合進攻時,沒有絲毫後退的舉動……

太彆扭了。

根本沒有一個明確的標籤能按在他的身上。

可智慧生命,本身也就不是所謂的標籤,就能全面覆蓋定義的。

蘇利的眼睛裡倒映著人魚的身影,萊亞身形狼狽,下半身的魚尾上大面積鱗片脫落,就連臉上也有許多風元素割出來的傷痕……

毫無美感可言。

可在他說出那番話的時候,不管是埃爾維還是巴薩羅穆,他們其實都沒法移開視線。

巴薩羅穆對蘇利的畏懼,除了被身體背叛的事實,更多的是源於對獸族之王的認知。

埃爾維對蘇利不加掩飾的各種利用之言,就像是去鬼屋的人,一再說明自己不怕鬼的異樣強調。

少年的語言在巨龍看來,本身就已經像是無法抵擋的武器,絕對的力量一併到來時,恐懼就像是針,深深的刺入了她的心扉。

那人魚呢?

沒有提前認知。

清楚身體背叛意識,卻又因為自身也是水元素的原因,明白影響別人的血液運轉,也同樣能影響他人的身體動作的萊亞,似乎能明確定義出來的概念,至多就只是有朝一日握在手中對準別人的武器,突然割斷了自己的脖子。

就只是死而已。

巴薩羅穆被時間影響刻下的恐懼,埃爾維畏懼有朝一日自身強大對準同族人的害怕,都不在人魚的擔心範疇。

時間在人魚的認知中,始終偏愛他這種吟遊詩人口中的奇蹟之物,水族也不過只是襯托他身份和強大的工具。

他對蘇利的畏懼,不源於力量,一直都源於……

靈魂。

這個人類,他能輕而易舉地看清一切。

就連萊亞所辯駁的,蘇利對他們的那所謂的悲劇判斷,也不過只是和空氣辯論。

蘇利評判的是與自身無關的過去和歷史,萊亞帶入的是自己,是將過去同為人類的同伴,付出性命才供養出來的人魚的極少數倖存者偏差。最重要的是,人魚知道,他所有的回應都不過只是自我欺騙。

似乎只有這樣,才會覺得,蘇利根本沒有看穿他。

也根本不明白萊亞·索莫費爾德這隻人魚所擁有的驕傲。

“你是這樣看待的嗎?”少年的聲音突然響起,不住地牽動著人魚的內心。

語言再次化作鋼針,萊亞捏緊了拳頭。

“如你所說,我確實不在乎轉化妖獸,也從沒否認過,自己認定轉化妖獸是錯誤的存在。”

蘇利沒有去嘗試擊碎萊亞所堅持的驕傲。

“但我同樣也有一個問題,你明白什麼叫做歷史嗎?”

這個問題。幾隻妖獸都陷入了迷茫。

“歷史是過去發生的事,是足以以文字或傳說傳承之言留存下來的,有關過去的記載。”

“而你們,本來該是人類的歷史。”

這句話如同寺廟的鐘聲,一經敲響,就在大腦中震出無數回聲。

“——你們,本應該是那些歷史,而不是仍然存活在當下的轉化妖獸。”

這是否認,否認轉化妖獸存在的合理性。

這是傲慢,傲慢到不認同因為轉化妖獸才存在的一系列文明。

“人類生而平凡,想要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是無數人追求並渴望達成之事。

作為人類,每個時代都有數不清的悲劇誕生,也許那些可能曾經就發生在你們身上,也許你們也會僥倖,被偶然路過的善心人拯救一把,從此度過平凡又幸福的一生。

又或者是,沒有遇見那個好心人,沉淪於黑暗之中,於不知多少年後,被將歷史當做課業的後人評價成時代的反派——”

少年的話語,將人魚帶向了曾經名為“萊亞”的那個少年本該擁有的未來。

曾經的萊亞,也是一個家族的小少爺。

他或許會像大多數貴族一樣,爛成人渣一般,剝削普通平民。也許也會像心懷柔軟之心的貴族那般,用自己的財富接濟平民。更有可能是太過倒黴,家族中落,最後不得不扛上振興家族的責任……

但那些可能,都不會存在人魚身上。

蘇利的眼神就像是潺潺流水,於陽光之下,清澈見底?於背光之中,閃閃發光。

“不管你們有著怎樣的可能,那些可能,都絕無你們從人類變成妖獸,變成非人的可能性。”

“轉化妖獸,將人類轉化成非人的一切,斷絕的不只是曾經名為萊亞的未來,更是無數人類本應存在的歷史。”

一萬年太久,但之於現代人類史上所探查到的十萬年之前的人類而言,這個世界的人類,還如此稚嫩和年輕……

歷史成為了妖獸的玩具,人類追逐的強大,從最初就是個笑話。

少年的話語太過振聾發聵。

萊亞無論再怎麼張嘴,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覺得蘇利根本沒有必要向自己說明這些。

就算說出來了又怎麼樣?對於人魚來說,那些早就不再是可能。

人更應該考慮自己的利益,更何況是非人的妖獸。

更何況是非人的妖獸啊……!

人魚的眼神水潤到快要流下淚來。

萊亞當然可以不承認自己的悲劇。可是,他又怎麼可能偽裝得了,自己心底深處,那個無論再怎麼被埋葬踐踏,也不想成為人魚的心。

為什麼要變成人魚?

因為人魚是傳說中的奇蹟美麗之物?

可那和萊亞有什麼關係?

轉換妖獸強大又如何?可那和人類又有什麼關係?

“我選擇停下戰爭,停下戰爭的目的不是為了和平?”蘇利無論是表情還是肢體語言,就連那始終沒有什麼變化、波瀾起伏的眼睛,全部都透露出了一種平靜。

靜觀世界風雲波瀾不停。

“我想要的,不過只是停下這場戰爭之後,讓轉化妖獸不至於再對新的人類下手。”

擁有妖獸的血脈,所有人都不得自由。

“我也不想有朝一日,我真的淪為所謂的種馬,成為了繁衍工具。”

埃爾維想到的恢復巨龍實力的想法,從始至終,就是製造更多的悲劇。

“妖獸是時代否認的歷史,轉化妖獸是世界‘必然’揹負上的真實結局。”

太過強大的存在,消耗的是整個世界的生命。轉化妖獸的出現,是推動世界毀滅的加速器。

“但是人類,不在其中。”

“所謂必然,不過只是這個世界的常識和常理。”

“在另一個世界看來,在我看來——必然,本身就是用來打破的存在。”

蘇利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任誰都能看清,始終維持著平和姿態的少年,臉上出現了無法忽視的堅定。

知道自己的前路,明白自我需求;清楚本我存在的“捨我其誰”的責任心;確切真我想要去做,且絕不會後退,更不會後悔的意志。

他就像是在閃閃發光。

不是那種因為臉才產生的對美麗的不可抗性。而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彷彿透過靈魂才能看見的,獨屬於人,不比曜日,不爭冷月的燭火之光。

風不得熄,水不得淹。

“我停止這場戰鬥;我命令你們不得再繼續爭鬥;我揹負終將毀滅的轉化妖獸的所有仇恨;我拒絕……”

“我拒絕一切非我允許的死亡!”

因為夠強,因為轉化妖獸能聽見他的聲音。

也因為,他們不敢違抗。

那不是殺氣,也不是什麼龐大的氣勢。

感知到的妖獸,也仍然無法以語言形容。

但是,他們移不開視線。

就連埃爾維也終於清楚,那所謂的“不可直視”,不過就像是人類無法直視太陽的特質。

會死。

是理智和現狀的共同告知。

是情感和認知無法否認的現實。

蘇利真的會殺了他們。

但是,沒有恐懼,也沒有害怕。

就像是知道前路是死亡,卻仍然選擇往前走的殉道者。

沒有任何害怕,就只是清楚事實。

“該說點什麼吧,我覺得我該說點什麼……”不管是不是胡言亂語,埃爾維仍然選擇打斷了那試圖侵佔內心的燭光。

“但是,但是我好像根本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咕噥的聲音消失不見,埃爾維強行擠壓自己的大腦,說出各種抗拒之言:“你明明只是個人類而已,區區一個人類,管什麼妖獸的事?更何況作為純種人類的你,也根本不可能成為轉化妖獸,何必關注那些人類?”

“不管羅塔郡的轉化者有多少,那些人也沒有影響人類國家的存亡。”埃爾維清楚自己是在胡言亂語。

可是她停不下來。

“獸族水族羽族,這三族的戰鬥總歸也只是在妖獸世界開展,人類為什麼非要摻和進來?”

“對於你來說,擁有這種力量,不管你想要怎樣的生活,怎樣的地位,怎樣的榮耀,最終都會皇冠加冕,他人跪服!所以,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

埃爾維其實不是不理解。

她只是,不能接受。

無法接受一個具備如此強大力量的人類,加入這種根本無法給他帶來任何好處的戰局。

說來說去,獸族宣戰另外兩族和人類又有什麼關係?

混亂擠壓著埃爾維的大腦,維克托莉婭跟在她身後的身影,黑龍幫她處理各種事物的身影,少女模樣的傢伙,死在她懷裡的時候……

斷掉的山川,大量倒下的巨龍,被鮮血和殘肢染紅的海面,過去一直都是這樣。

這是常識……?

這是錯誤!

這不是錯誤……是……是……

“到底是什麼啊——!?”埃爾維雙手用力地扣住了自己的腦袋,指尖狠狠地插/進了頭皮,血液順著手指和腦袋不斷流下,另外兩隻妖獸也是瞬間表情錯愕。

“她怎麼了?”最先問出這個問題的是對人體的基本健康有所瞭解的藍哲。

萊亞愣了一下後,皺著眉毛道:“埃爾維……瘋了嗎?”

“還沒到那種程度。”巴薩羅穆的嘴唇呈現出蒼白無血色的模樣,“但埃爾維本身也不是什麼正常的妖獸。”

“是【瘋狂病】嗎?”蘇利詢問時,巴薩羅穆已經快速動手,將巨龍的四肢全部限制起來。

二星傭兵洛伊配合默契地從鍊金道具裡拿出了麻繩,一邊給沒有什麼反抗能力的巨龍捆住,一邊說道:“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這種毛病。”

“之前不是說過,相比於戰爭死去的妖獸,更多的妖獸反而是死在自殺之下嗎?”

“是基……基因方面的問題?”洛伊還不太習慣蘇利的有些說法,他本來想用的說法是腦子方面有點問題。

但總覺得那有點不太客氣。

“應該沒錯了。”某種程度上,整個存在都被當成藥物的渡鴉說道,“此前埃爾維對我的看重性,雖然不及對待蘇利,但也相差不大。”

後者可是在明確價值後,被這些妖獸們確定能影響到一整個種族的存在。

在埃爾維看來,渡鴉的價值能和蘇利相比,果然還是因為巨龍對待渡鴉的當前需求度更高。

“相較於解決埃爾維現在的犯病,更重要的反而是阻止那些想要打過來的龍吧。”艾格伯特說話時看了一眼埃爾維所在方向的大後方。

那些龍一個個的就像是忠犬一樣,擺脫了大海的糾纏後,全都待在那裡。

此時發現埃爾維被捆得嚴實的模樣,無論那些龍的臉上有多少冷汗流下,他們也還是儼然一副隨時都要打過來的樣子。

“不會發生那種事。”巴薩羅穆看了一眼蘇利。

只要埃爾維沒有被殺死在當場,那些龍還做不到以全部陣亡的可能性,主動向蘇利發起攻勢。

“那現在該怎麼解決埃爾維?”藍哲摸著下巴,盯著埃爾維的腦殼,看起來莫名有一種隨時都想要將其掀開研究一番的樣子。

“打暈吧。”巴薩羅穆主動將被限制住的巨龍推向了蘇利的方向。

蘇利:…………

他現在真的很想說一句:你信不信,他一巴掌下去,絕對不會是巨龍暈過去,而是自己斷掉手骨。

當然,現在蘇利也沒法說什麼,為什麼巴薩羅穆不自己動手。

獨角獸的身體,現下起碼被限制住了九成能力,對著巨龍的脖子敲下去,就算他的手骨不會斷掉,也絕對沒有那個力道把人敲暈。

至於其他人類……

身體無法被意識掌控,並不代表身體沒有該有的強度……

一切彷彿陷入僵局。

蘇利不可能再開一次戒指,就為了把埃爾維打暈。

隨後少年只能深呼了一口氣,將其憋在肺部後,捏著埃爾維的後頸,將意識不清的巨龍的腦袋面向自己。

“什麼與我無關的一切,我還非要參與進去?”

這個反問出現時,埃爾維的眼神裡閃過一瞬間的清明,但隨後又被混亂覆蓋。

紅色染上了巨龍的眼角,若非身體難以被全面控制,否則這頭龍又怎麼可能被限制在麻繩的捆綁之下,只怕早已經開始漫天發瘋。

蘇利平靜地盯著埃爾維的眼睛:“如果你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別讓你那根本沒法支配身體的意志,反過來還被身體支配。”

思考能力和無法行動的軀體,早已經被龐大的元素切割成了兩個部分?埃爾維突如其來的瘋狂,本質也不過只是意識陷入混沌後,本就不受控制的身體,徹底失去了意識的全部掌控。

而假使意識仍然想要控制身體,那大概就能像巴薩羅穆一樣,能做到衝出十多米的距離才倒下。

蘇利的一個眼神落下,配合默契的艾格伯特與洛伊,兩人當即一左一右的將人形巨龍架起。

深刻覺得自己再次化為反派的少年,看著腦袋被迫後仰的巨龍,接下藍哲遞過來的手帕後,一點一點地擦乾淨了自己的手指。

極其刺激龍心的肢體動作,挽回了埃爾維一定量的理智。

在這部分理智被憤怒衝擊至二次塌陷之前,蘇利說出了問題的答案。

“為什麼與我無關的一切,我還要參與進去?”

“那當然是因為……我樂意啊。”

蘇利盯著巨龍的眼睛笑了起來。

那笑容根本不符合人類少年以往的平和姿態,就連當初架起風元素的幻想之狙,蘇利一槍崩穿了埃爾維的眼睛時,他的表情也沒那麼嘲諷。

“為什麼非要考慮事情背後的深刻含義?餓了就要吃飯,渴了就要喝水,我想去做一件事,就只是出於我想和不想。因為我想,我也具備掀翻這場棋局的能力,擁有裁定這場棋局勝負的決策之能,所以我選擇參與。”

“這……”蘇利隔著手帕捏住了埃爾維的下巴?

少年的笑容為意識不清晰的巨龍帶來了難以言喻的恐懼,視線裡全部都是那張大腦不斷叫囂著不可直視的臉:“很難理解嗎?”

為了不讓自己的手骨斷裂,蘇利耗盡了這輩子全部的演技。

結果卻是,包括人類在內,所有智慧生命都感覺到無邊無際的壓力。

傲慢和傲慢之間截然不同。

打贏彈珠遊戲的傲慢,與能毀滅世界的傲慢,這能是相提並論的東西嗎?

不是。

所以,所有人這一瞬間的想法全都變成了……

不可反抗。

只能祈禱,就像是人類跪在地上祈求神明保佑一切一樣。

他們也只能祈求這個,明明有著人類之身,卻比妖獸還要充滿非人感,實力更是能比肩神的存在,不對他們降下懲罰。

頭,低下了。

——就再也抬不起。

埃爾維清醒了過來。

巴薩羅穆默默地為其解開了繩子,隨後卻一言不發。

最終在蘇利露出疑惑眼神,不明白大家為什麼都不說話了的時候,萊亞苦笑著用感慨的語氣說道:“剛才我甚至覺得,如果敢質疑,我的骨血和血肉,都會在頃刻間化作飛灰……”

死得連渣都不會剩的那種。

“姑且當做對我演技的認可好了。”蘇利很確定自己說的是演技,可其他人卻做出了更加恐懼,避之不及的表現。

並不想繼續演技模式的蘇利清了清嗓子,隨後說道:“稍後我要去羽族。”

“在參與進水族和獸族之戰的所有妖獸全都倒下的情況下,我不認為你們還能在短時間內接收到獸族可能會傳遞給巴薩羅穆的情報。”

“換句話來說就是,想要知道那邊的戰鬥進行到了什麼程度;羅塔郡那些已經存在妖獸特徵的人類,是否會因為部分出現羽族特徵,而被獸族提前滅殺;又或者說,已經出現獸族特徵的人類,會不會因為獸族選擇開戰後損失了成員,從而被做補充使用……這些都得調查。”

明確了之後事物的蘇利右手握拳,左手攤開,果斷地上下一敲。

隨後他又說道:“不過在這之前——”

“果然還是要恢復一下萊亞的力量。”

人魚愣了一下。

若非因為埃爾維突如其來的瘋狂病反應,萊亞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擺脫那種被看穿後,被無邊陰影籠罩的感官。

不過現在,既然其他異樣情緒已被壓下,那萊亞就已經能用自然的態度和蘇利對話。

“只恢復我的力量嗎?”

“我可不確定恢復能力後,我會不會直接將巴薩羅穆和埃爾維殺死在當場。”

殺氣氤氳,萊亞的臉上掛上了殘忍的笑容。

擺脫了萊亞所認為的不該存在的情緒模式,他仍然是那個想要殺死巨龍和獨角獸的人魚。

“我能控制你一次,就能控制你第二次。”蘇利表情不變,“你也不必考慮選擇恢復你的力量,是不是因為,阻止獸族和羽族之間的戰鬥,還需要水族的力量。”

人類直接揭穿了人魚內心的潛臺詞。

“我選擇解除你的控制,只是因為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在這種地方,給他們喂招。”蘇利將視線放在了艾格伯特身上。

萊亞:“……”

“……就算我知道你對轉化妖獸這一群體之下的所有妖獸,都沒有什麼好感,你也不至於直接表現出想把我們當成工具的態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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