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招惹”

“嘔……”江語棠吐的昏天黑地,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催吐的滋味不好受,胃部灼燒,喉嚨灼痛,整個人像是火球,一點就能著。

她勉力撐在牆上的五根手指,根根發白,方才豔麗的鵝蛋臉倏然失色,連眼神都有些渙散,頭昏腦漲,身體搖搖欲墜。

但現在還不是倒下的時候,還沒有談定,現在倒下,剛才的酒很可能白喝。

江語棠抹了把嘴角,提了口氣摁下衝水鍵,慢慢的站直,閉上眼睛緩和了幾秒鐘,再睜開眼,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不大看得出她現在頭疼的要炸開,胃疼的想蜷縮起來。

她腳步虛浮的推開隔間門,走到外面的洗手檯上洗乾淨手,捧了幾口水漱口,只是嘴裡的酒氣根本就散不去,反弄的她又幹嘔起來。

她撐著洗手檯,心口劇烈起伏,呼吸急促,看起來痛苦異常。

幸好這個時候衛生間沒人,要不然她怕別人撞見會以為她快要死了。

忽然,一隻手橫空出現在眼前,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張紙巾。

她端著酒杯站起來,還來不及說話,包廂外進來一個人,是剛才坐在錢總身邊的助理,壓低聲音在錢總耳邊說了句什麼。

江語棠張了張嘴,想喊住錢總,可又擔憂自己攔人反倒不美,這時一直沒有為江語棠說過話的劉琴站了起來,“錢總還有事要忙,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您看這個代言?”

他剛才在樓上走廊打電話注意到她神色不對勁,一進來就嗅到了濃濃的酒氣,比那天晚上她身上的酒氣濃郁的多,不知道的還以為江語棠身上灑了一瓶酒。

她一點也不想再見到謝沉,還是在這樣的地方,在她狼狽的像條狗一樣的時候。

高跟鞋的聲音近在咫尺,謝沉鬆開江語棠時手指觸電般劃過她的手腕,隨後走進了旁邊的男士衛生間,出現在門口的劉琴只看見了一道背影,“好了沒?錢總著急了。”

謝沉扯了扯嘴角,眼底微涼,“我這麼見不得人?”

她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就剩下一口氣強撐著。

錢總一走,江語棠像是抽了氣的氣球,蔫蔫的靠坐在椅子上,胃疼的已經沒有知覺了。

江語棠愣了下,扭頭順著手臂抬頭看過去,毫無準備的撞進了謝沉銳利的眼眸中,嚇的她往後退,高跟鞋一歪,眼看著就要摔個四腳朝天。

錢總大喜,“謝總真在樓上包廂?”

江語棠握住剛才被謝沉碰過的手腕,心如擂鼓,聲音微顫,“就來。”

江語棠還得回包廂,沒時間和謝沉掰扯,“謝先生,你也知道我是你未來弟妹,為了你弟弟的名聲,還請鬆手。”

江語棠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等會再說,去急診。”

這裡是西城的銷金窟,進進出出都是大人物,認識謝沉的機率不小,要是被別人看見她和謝沉拉拉扯扯,傳了出去,她和謝星暉的婚事必出變故。

劉琴瞄了她一眼,“還能走嗎?”

不知道助理又說了什麼,錢總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好不容易遇到謝沉一次,必須得上去打個招呼,混個臉熟。

今天這個酒局定在這裡就是聽說今晚謝沉和朋友有聚會,他特意來守株待兔,但也不敢抱希望,沒想到老天還挺眷顧他。

錢總回頭看了江語棠一眼,想起剛才她喝的酒,大手一揮,“江小姐很有誠意,我也言而有信,明天來公司商量合同。”

江語棠嚥了口口水,緊張的要死,生怕被人撞見這一幕,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無奈之下,她只能放軟聲調,眼神哀求的望著謝沉,“算我求你了,我還有工作。”

江語棠單手捂著胃部抽氣,咬唇忍著痛,“琴姐,能麻煩您送我去醫院嗎?”

江語棠聽到這個稱呼心臟一縮,是謝沉嗎?還是她太敏[gǎn]了,姓謝的人何其多。

可她沒時間多想,快速補了下妝,跟著琴姐回了包廂,短短的一段路,江語棠以最快的時間恢復了神色,強撐著身體,告訴自己再忍一忍,可是謝沉最後那道意味不明的笑容,總是在她腦中縈繞。

謝沉掃了眼她通紅的耳朵,“江小姐昨天還喊我大哥,都是一家人,我怎麼也得關心關心。”

“噠噠噠……”外面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江語棠急的胸口撲通撲通的跳動,語氣急了,“你快鬆開,來人了。”

“走吧。”劉琴扶起江語棠離開。

難道人越是想擺脫什麼,就越是擺脫不了嗎?

可謝沉並沒有想鬆開她的意思,反而用了幾分力道握緊了她纖瘦的胳膊,大掌下,江語棠的面板近乎冰涼,感覺不到什麼溫度,反襯的謝沉的手變得滾燙。

“什麼事值得你把自己喝成這樣?”謝沉眉眼冷了下來,洗手間頂燈有些昏暗,將她的臉照的慘白慘白,毫無血色,一天不見,她就能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

這個“一家人”落在江語棠耳中,只覺得諷刺。

江語棠隱約覺得,她似乎招惹上了大麻煩。

“謝謝錢總。”江語棠心頭的那口氣終於鬆了。

謝沉濃眉緊蹙,睇著她,“喝了多少,一身酒氣。”

就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就被琴姐撞見了!

琴姐在娛樂圈多年,八成是見過謝沉的,江語棠像是坐了一趟過山車,緊張的後背冷汗又冒了出來,渾身發涼,昏昏沉沉的腦子都被刺激的清醒了不少。

江語棠神色驚恐,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

謝沉輕嗤一聲,語氣涼薄,“江小姐還挺在乎謝星暉。”

江語棠別開臉,因為喉嚨痛,嗓音有些啞,“謝先生,這是我自己的事,勞煩你鬆開。”

江語棠呼吸還不穩,胸口起伏的有些反常,掙了掙右手,“鬆開。”

江語棠急忙伸手去拽洗手檯,一隻有力的大手搶先一步穩穩的握住了她的胳膊,拉了她一把,將剛才江語棠退開的距離又拉了回來,兩人靠的極近,江語棠身上的酒氣直衝謝沉。

謝沉顯然很“吃軟”,他挑了挑眉,戲謔的笑,“記住,是你求我。”

包廂內依舊觥籌交錯,錢總手中還握著酒杯,見江語棠回來也沒主動提起代言的事,江語棠知道,她現在是求人的那一方,還是得她主動。

到醫院門口,江語棠告別劉琴,程文浩已經等著了,一下車就扶住了她,擔心極了,“姐,你怎麼了?”

好在這個時候急診沒其他病人,江語棠很快就掛上了藥水,醫生問要不要洗胃,不過她已經催吐了,感覺沒有很醉,就是胃疼,渾身無力。

程文浩看在眼裡心疼壞了,接了熱水捧著給她喝,“姐,你怎麼喝這麼多,還要不要命了!”

喝酒喝多了會死人的,她的臉色已經蒼白的像一張白紙,嚇的程文浩不輕。

江語棠連喝了幾口水才喘過氣來,艱難的笑了下,“沒事,死不了。”

幸好沒有白喝,起碼代言是拿下來了,雖然公司要拿大頭,繳稅後能進她口袋的,應該也有幾十萬。

這幾十萬對於現在的奶奶來說杯水車薪,但有總比沒有好。

有人說娛樂圈就是吃青春飯的,從前江語棠不太明白,現在懂了,因為等年紀再大點,她恐怕很難從酒桌上下來了,也就是趁著年輕使勁作。

江語棠掛藥水到一點多,想到明天還要去談合同,她還是回了醫院附近的出租屋休息。

西城的房價太高了,江語棠做夢都想在這裡給她和奶奶安個家,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說不定再過兩年她就可以買房子了,可是這一切美好都被江家打破了。

掛過藥水後身體舒服了不少,但胃部還有灼痛感,她懷裡抱著一隻洗的發白的寶藍色布娃娃,蜷縮著躺下。

她這一晚睡的不太舒服,七點被鬧鐘吵醒,揉了揉胃部,起床煮了點粥。

吃了藥,一碗熱粥下肚,被酒精折磨的胃部終於舒服了不少。

洗乾淨碗,進了衛生間洗漱化妝,待會還得去談合同,站在鏡子前,只覺得一夜之間消瘦了許多,揉了揉臉,咬了咬唇,為了讓氣色看起來好點,她化了個濃妝。

正要換衣服,琴姐的電話打了進來,她接起,“琴姐,稍等,我換個衣服。”

劉琴:“今天不去了。”

江語棠的心被提了起來,“出什麼意外了嗎?”

劉琴:“沒有,我聽錢總的助理說錢總昨天喝酒喝到胃出血,進醫院了,合同的事過幾天再談。”

胃出血?電話結束通話後江語棠還覺得不可思議,昨晚酒桌上錢總一直說他酒量不錯,喝了不少,也確實沒有醉意,這得喝多少才能喝成胃出血?

而且以錢總的地位,不舒服不喝不就行了,哪裡至於喝進醫院,除非和他喝酒的人地位比他還高,就像昨晚的錢總和她,地位懸殊,有求於人,不喝也得喝。

江語棠單手撐在洗手檯上,沉靜的眸子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昨天錢總應該是去見他口中的“謝總”,會是謝沉嗎?

江語棠搖了搖頭,管他呢,反正和她沒關係,只希望別再遇到謝沉,昨晚真的嚇死她了。

但凡那天晚上她沒有喝酒,她都能從謝沉身上的氣質判斷出他是個危險的人物,可偏偏那天晚上腦子發懵,居然招惹了活閻王。

江語棠深吸口氣,希望謝沉能顧忌著謝家的顏面,默契的做兩個陌生人。

既然不用去公司,她把妝容卸了,重新回去睡了一覺,十一點起床做了兩個菜,自己吃了早上剩下的粥,提著飯菜去了醫院。

“姐,你好點了嗎?要不要再掛兩瓶藥水?”程文浩接過江語棠手裡的飯盒。

“不用,好多了,你在寫論文嗎?”江語棠看了眼沙發上擺著的筆記本。

“嗯,已經定稿了,只等答辯就行。”程文浩開啟飯盒,香氣瀰漫在病房內。

江語棠坐到奶奶病床前,“文浩,我後續有工作要忙,之後要辛苦你照顧奶奶了。”

程文浩:“姐,你說什麼呢,我們是一家人,你放心忙去吧,我會照顧好奶奶。”

江語棠嘆氣:“本來這個時候你應該去公司實習了。”

程文浩在學校成績不錯,年年拿獎學金,之前參加校招有個不錯的公司,可奶奶因為江家的事突然住院,昏迷不醒,他就推拒了,在醫院照顧奶奶。

程文浩吃著午飯,“姐,不急,奶奶比什麼都重要。”

江語棠握住奶奶的手,“嗯,奶奶一定會醒過來。”

今天江語棠沒什麼安排,就在醫院守著奶奶,程文浩帶上筆記本回了一趟學校。

到了晚上,江語棠的胃才算是緩解了大部分,只還有些隱隱作痛,明天是週末,看來籤合同的事要等到週一了。

為了不出岔子,週六上午江語棠還帶著果籃去了醫院探望錢總,那時候錢總看起來很滿意她,她以為代言的事穩了。

週日如果她在西城又沒有工作的話,一般會有個固定去處——西城安順兒童福利院。

去之前她去超市買了一些糖果帶過去,這些糖果花不了多少錢,但卻可以讓她們開心好久。

安順兒童福利院在近郊,有幾棟自建樓房,還有一個大操場,現有兒童一百多人,西城有六個兒童福利院,因為靠近郊區,這是環境最差的一個,不過隨著政府和社會的關注,比起幾年前,已經好多了。

她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是大一,跟著學校社團來做志願,看著這些小朋友們,不知道怎麼心就安定了下來,可能是因為如果沒有奶奶,她也是她們其中的一個吧,所以之後週日有空她就來,幾年下來,已經和福利院的人很熟了。

一下計程車就看見福利院門口停著兩輛運貨車,福利院的工作人員正在往裡搬東西,張阿姨看見她笑著打招呼,“語棠來了,甜甜一早就等著你了。”

“張阿姨,院裡買什麼了這麼多?”江語棠跟著張阿姨進去。

張阿姨笑著說:“不是買的,是有人獻愛心,給咱們院捐贈的,可多了,食品衣服玩具什麼都有,陳主任帶他去辦公室喝茶了,長的可帥的一個小夥子嘞。”

福利院時不時就有人獻愛心,不過直接開兩輛貨車來的還是少見,江語棠彎了彎唇,為這些孩子們高興。

才進福利院,就有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飛奔而來,興奮的撲到江語棠身上,緊緊地抱著她的腿。

張阿姨:“甜甜這下高興了,你們玩,我去搬東西。”

張阿姨走了,江語棠蹲下來摸了摸甜甜的腦袋,甜甜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像星星一樣漂亮,可惜甜甜不會說話,也聽不見。

甜甜嘴角上揚打著手語:“姐姐,我想你。”

江語棠放下手裡提著的袋子,也打手語回覆她:“我也想你,我買了水果糖。”

甜甜高興的看著地上的那個袋子,她最喜歡吃糖了。

江語棠撕開一顆糖遞給她,打手語:“我去幫忙搬東西,你到旁邊看著好不好?”

甜甜點了點頭,嘴裡含著糖笑的甜滋滋,讓江語棠想起了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奶奶很久才會去趕一次集市,每次回來都會買一點冰糖給她當糖果吃。

現在她已經可以買得起很貴的糖果,可什麼糖都比不過那些日子冰糖的味道。

江語棠把糖果放到保安室,挽起袖子幫忙搬東西,來這裡是做義工。

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不多,可是兒童不少,而且大部分都是殘疾兒童,照顧起來勞心勞力,她能幫一點是一點。

東西確實是不少,她粗略看了下,感覺夠這些孩子用上幾個月了。

清明過去,西城就開始升溫,準備迎接夏天,江語棠後背的t恤已經被汗打溼,倒不算特別累,農村的孩子早當家,她從小就幹活,這些還不算什麼,就是有點熱。

搬完東西,江語棠在梧桐樹下的椅子上坐著休息,張阿姨拿了瓶礦泉水遞給她,“語棠,辛苦你了。”

江語棠接過擰開喝了口,“張阿姨,咱們都這麼熟了,就不用說客氣話了。”

張阿姨笑著點了點頭,“這幾年,也只有你來的最勤快了。”

沒收福利院的工資,卻經常來幫忙,還給小朋友們買東西,張阿姨在福利院工作大半輩子,江語棠是她見過最純粹的孩子。

江語棠擰上瓶蓋,仰頭看了眼福利院,佇立多年的樓房表面牆皮脫落,鐵鏽爬滿了鐵欄杆,點點斑駁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樹冠如雲朵的梧桐樹從建院以來就種下了,筆直的樹幹宛如戰士一般守護著這個福利院,給孤單的孩子遮風擋雨。

這幾年,她也在這裡留下了不少記憶。

正出著神,甜甜從遠處跑了過來,手裡攥著一把野生小雛菊塞到江語棠懷裡。

江語棠受寵若驚,放下礦泉水瓶打手語,“送給我的?”

甜甜點了點頭,把小雛菊推向江語棠。

張阿姨笑道:“牆角下長了幾株野花,開花好幾天了,甜甜每天都去看,還不讓別人摘,原來是想送給你啊,甜甜最喜歡你了。”

江語棠望著一朵朵白色的野雛菊,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微不足道的野花,也會成為孩子最深重的心意。

她放好野雛菊,打手語:“謝謝甜甜,我很喜歡,很漂亮的花。”

甜甜見她喜歡,露出了純真的笑容。

江語棠也彎唇微笑,對於不會說話,也聽不見的甜甜來說,表達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笑容。

有小朋友來找甜甜玩,甜甜跟著走了,張阿姨也去忙了。

江語棠坐在梧桐樹下,又喝了幾口礦泉水,然後把野雛菊插進了礦泉水瓶,有水養著,應該能多活幾天。

看著這束野雛菊,她這些日子的陰霾一掃而光。

“嗡嗡嗡……”手機來電震動,江語棠拿出手機一看是琴姐的,以為是來提醒她明天去商量合同,“喂,琴姐。”

江語棠的聲音十分愉悅,讓劉琴愣了下,有些不忍說:“錢總那個代言吹了,聽說給了江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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