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週日,吳曙光申請出了營地,曹巾幗跟她在沒人的海邊散步,前者說:“要不不用管我父母,我們直接領證得了,等領了證,他們想管都管不了。”

吳曙光想不到她有這種想法,連忙說:“我家裡負擔重,我很能理解你的父母,他們就你這一個女兒,當然希望你能找個條件更好的。再說島上沒有女兵,我也不太可能調動,我們不能在一塊兒,只能分隔兩地,組建家庭是對雙方不負責任。”

“你是不是想要放棄?”曹巾幗問。

“不不,只要你不放棄,我絕對不會先放棄。”吳曙光說。

既然兩人心意相通,她又說:“那我們再想想辦法,我還是覺得爭取讀軍校的機會是條出路。”

兩人都覺得吳曙光不太可能在軍事比武中取得名次,此路不通,她給對方出主意:“我覺得你的文筆不錯,要不你寫通訊寫詩,給報社投稿呢,如果你有發表作品,文筆好,是部隊的筆桿子,獲得保送資格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你們營地是不是還沒有特別會寫文章的?”

吳曙光很感動,說:“為了我們的未來,你一直在積極想辦法,我也會努力,空餘時間就用來寫文章。”

等曹巾幗回到自己所屬部隊,馬上接到陳起程電話,電話那頭說:“聽說你又去了瓊崖島,我警告你,你絕對不能影響林翹的生活,人家一家五口根本就不需要你打擾,否則我絕對饒不了你。”

曹巾幗不惱,不緊不慢地說:“我倒是更擔心你,放不下的人就是你吧。我已經不喜歡顧凜了,我現在更喜歡林翹,我跟顧凜審美一致,我也喜歡漂亮溫柔的女人。”

賀雲岫興奮地說:“我學會發音了,林翹教我的。你妹妹長得好看又善良,什麼都會,還願意教我,能帶動我進步,有這樣的小姑子真幸運,我特別喜歡這個小姑子。”賀雲岫笑吟吟地說。

賀雲岫激動地說:“林翹你也太全能了,什麼都會,還能教我發音,那你趕快說吧。”

“廣播室一共倆人,一個是技術員,這次招一個播音員。要考試,寫廣播稿還有現場唸詩歌或文章。”賀雲岫說。

幾人分開,林翹他們回到家,她對倆小傢伙說:“去摘菜。”

“廣播員是艦船廠的正式職工,每個月三十多塊錢工資,工作輕鬆不累又幹淨,對我來說是個好機會,我知道肯定有人想要爭取這個職位,沒想到一共有十多個人報名,除了家屬,還有島民,還有職工報名。”賀雲岫說。

“播音員的聲音一定要字正腔圓,昂揚高亢,還要清脆,你看我怎麼吸氣、呼氣跟吐字。”

兜兜則把煤爐風口開啟,把爐火撥旺,拎著大鍋放上去,加水,等水開了再放麩糠,加點白菜幫子,熬到粘稠豬食就熬好。

剛好林懷宣工作取得突破,廠裡獎勵他了一隻大龍躉,他們就請林翹一家還有孟盼娣一家吃飯。

“這個工作還真不錯,可比在農場幹活強多了,曬不著風吹不著的,招幾個人?”林翹問。

林翹端正站姿,吐出一口氣,又吸進半口:“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播音員跟售貨員、駕駛員一樣,本來就是個特別吃香的工作。

陳起程:“我願意,你家又不住海邊,用你管得那麼寬!”

倆人練了一個小時,賀雲岫說:“林翹,我找到發音的感覺了。”

這個年代播音語速比較慢,廣播電臺播音員的語速一般是每分鐘一百六到一百八,讓她自己去數,她也能順便多聽點。

“你發音我聽聽。”林翹說。

聽賀雲岫說完,她說:“果然跟平時說話差不多,光用嗓子發音出來的字是虛的、飄的,你得用氣發聲,口腔、胸腔、鼻腔共鳴,艦船廠廣播電臺,要這樣發音,你聽。”林翹說。

倆小傢伙立刻跑到菜地裡揪白菜幫子,他們倆知道菜心不能摘,專挑外圍的葉子揪,倆小傢伙又是貓腰又是撅屁股,軟南南的站在菜地裡特別可愛,等揪完菜,就跑到雞圈、豬圈旁把菜葉子仍進去。

林翹鼓勵她說:“反正大家都不是專業播音的,都沒啥水平,不過就是矬子裡拔將軍。你聲音條件好,再說你還高二畢業了呢,學歷比她們高。”林翹說。

賀雲岫是個內斂的人,尤其剛到島上的時候內向靦腆,很少主動表達感情,可能是她太高興了,自己大概都沒意識到這個親密動作,動作就跟喝水一樣自然,親完就走了。

十多天後,賀雲岫辭去了農場的工作,她當上了艦船廠的播音員。

等玩膩了,林翹讓他們洗手,給他們一人一塊蛋糕,每天從幼兒園回來,倆孩子都很餓。

“我這就去。”她在林懷宣臉上親了一口說,“你們林家都是好人。”

“加油吧,也不用太有壓力。”林翹說。

林翹點頭:“你學習能力可真強,像模像樣的了,一般人這麼點時間根本就學不會。還要注意語速,你去聽聽晚間新聞,數著播音員一分鐘念多少字,按他們的速度來。”

回到家,蜜蜜還睡著,林懷宣就坐在床沿上邊看孩子邊看書,小樹也在自己房間寫作業。

“你大哥也鼓勵我試試。廣播員的工作還需要念廠裡新聞,要從廠宣傳員那裡拿稿改成廣播稿,要不就自己採寫,這我倒會,就是我念廣播稿就跟平時說話似的,不會拿腔拿調,也發不出那麼清脆的聲音。”賀雲岫說。

賀雲岫雙眼晶亮,說:“就是這樣,你聲音真好聽,跟廣播裡播音員似的,跟平時說話聲音差別真大。”

看她快樂地轉身出屋,林懷宣抬起手用指背蹭了下臉頰,看著她的背影笑。

賀雲岫最近跟著廣播練習普通話,打算考艦船廠的廣播員,只是把普通話練得差不多了,還是不會發音,吃過午飯就來找林翹。

兜兜站定,先抱了下弟弟,又抱了下妹妹,在他們的臉頰上各親了一下。

“別感慨吧,快去練吧,今天不用你看孩子做飯,我家務全包。”林懷宣說。

倆小豆丁坐在門前的臺階上乖巧吃蛋糕。

曹巾幗:“你還是反思下你自己吧,把媳婦作沒了的人,你就是活該,我看你要一輩子打光棍。”

今天兜兜跟小樹值日,放學後要留下來打掃教室,在校門口等了五六分鐘,倆人才往校門口走過來。

從剛來毫無信心,到現在自信滿滿,賀雲岫說:“來你這兒一趟,我覺得豁然開朗,掌握方法了。”

——

這些家禽家畜立刻跑過來吃小主人投餵的菜葉。

林翹說:“我上大學時是學校廣播站的播音員,我會發音,我教你。”

陳起程簡直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你最好安靜點,別去打擾人家,別展現你的存在感。”

南南邁著小腿就往哥哥身邊跑,北北也不甘示弱,在林翹懷裡扭了幾下`身體,等林翹把他放下來,馬上也往兜兜那邊跑。

賀雲岫給她鼓掌:“你這個腔調太好聽了。”

吃龍躉大餐的念頭支撐著他,兜兜幹活快又麻利,等顧凜回來,把豬食舀到桶裡,拎到豬圈旁倒到豬槽裡。

林翹已經洗完衣服,一家人一塊往艦船廠家屬院的方向走。

到林懷宣家,他正在不大的小院裡處理龍躉,哪裡是大龍躉,明明是巨大的龍躉,圓滾滾的,比小樹跟兜兜都大。

南南別看只比北北大了十幾分鍾,很有哥哥樣子,趕緊轉身抱住北北,嘴裡說著妹妹不怕,倆小豆丁擁抱在一起的樣子特別可愛。

“龍躉號稱斑中之王,個頭本來就大,野生的能長到幾百斤,這條養殖的九十多斤也算大個頭的了。”林懷宣說。

這麼新鮮的龍躉當然要吃龍躉火鍋,現摘的番茄熬成濃汁,加上大骨湯做成鍋底。他們當然也想吃重口味一點的,還要做麻辣龍躉片。都要重口味一些,要不太清淡無味。

南南、北北、蜜蜜還有小勺這幾個小孩還吃不了火鍋,給他們做的是龍躉丸子湯。三個女人在廚房裡忙碌,林翹切魚片,孟盼娣剁魚糜,賀雲岫準備各種配菜。

孟盼娣說:“林翹你說雲岫當上播音員,是不是比以前自信了。”

林翹打量著孟雲岫說:“是的,感覺她現在整個人煥發著不一樣的神采。”

孟盼娣說:“你說得可真文縐縐的,就是精氣神特別足是吧,你發現沒,她比以前還好看了不少,剛來的時候面黃肌瘦,現在面板都有光澤,別看整天干農活風吹日曬,她比那時候還白淨了,頭髮也比以前黑亮。”

林翹點頭:“是,比剛來島上的時候好看多了。”她開玩笑,“最美滋滋的應該是我大哥,撿了個年輕漂亮的媳婦,人家媳婦都是越來越老,他媳婦是越來越年輕好看。”

賀雲岫的臉立刻就紅了,說:“你們可別笑話我了,我都不知道臉往哪擱。”

林懷宣走到門口:“你們聊什麼呢,我聽到林翹說我。”

孟盼娣笑著說:“你妹妹說你好福氣,撿了個年輕漂亮的媳婦。”

“是不是這樣啊,大哥,我大嫂長得越來越好看了呢。”林翹打趣道。

對賀雲岫的變化,林懷宣當然感觸最深,對媳婦的變化感到欣慰,但他不好意思跟仨女的討論這事兒,說:“你們還是趕緊做飯吧。”

說完一轉身,走了。

“你看你物件美的,他心裡樂著呢。”孟盼娣笑著對賀雲岫說。

——

傍晚,林翹正在廚房做飯,羅玉英探過頭來跟她說:“你聽說吳曙光的事了嗎?”

羅玉英可是林翹各種八卦資訊的來源。

看對方八卦之心強烈,林翹飯也顧不上做,把開啟的煤爐又封上,走到牆邊,問:“沒聽說,他有啥事?”

羅玉英說:“前段時間不是有軍事大比武,去參加比賽的人得了好幾個一等獎、二等獎回來,營地就殺了兩頭豬慶祝。”

林翹說:“我知道比武的事兒。”

“兩頭豬沒捨得吃完,還留了一些做成臘排臘肉,這不這段時間營地改善伙食就要把這些肉給吃了,吳曙光本來就是司務長要負責伙食,他還是雲省人,做臘肉臘排拿手,這頓肉菜就由他來做,吳曙光打包票說一定讓大家吃頓香噴噴的臘排湯,你猜怎麼著?”羅玉英故意賣關子。

林翹都快急死了,說:“猜不出來,你趕緊說。”

羅玉英對林翹這種急迫的表情非常滿意,繼續說:“臘排骨跟臘肉下鍋,鍋裡還房子萵筍、蘿蔔、幹豇豆、幹筍,熱氣騰騰地煮了一大鍋,只是他最近都在琢磨投稿的事情,煮著臘排臘肉,突然有了靈感,邊燒火邊構思一首詩,他的詩還沒構思完,鍋裡的水已經燒乾,一鍋肉跟蔬菜都成了黑炭,他的心思都在詩上,。”

羅玉英嘖嘖了幾聲,連聲說:“你說那麼多臘排臘肉,平時都捨不得吃,燒成黑炭了,多可惜啊。”

林翹也心疼那一鍋肉,說:“整天吃海藻海鮮大家早就吃膩了,就盼著吃頓肉。那肉還能吃嗎?”

“那可是豬肉啊,不能浪費,多難吃都得吃下去,只是大家滿心期待,結果吃了頓糊吧的臘排臘肉,還浪費了一多半。”羅玉英說。

要是尋常的把飯做糊了也不是多大事,估計也沒人說啥,不就是做砸了頓飯嘛!

但吳曙光是在做飯時寫詩,做壞了一鍋肉,他的目標還是想透過成為筆桿子,讓大家認為他是人才,爭取讀軍校名額,大家就覺得這事兒不一樣了。

沒有人在明面上競爭軍校名額,貌似競爭作用也不大,但大家都盯著那兩個名額。

很多人心裡多多少少有點想法。

跟他一個宿舍的比較熟的人會打趣他,故意問他:“糊飯詩人,你的詩還沒發表呢,跟出版社說一下,編輯知道為了這首詩糊了一鍋豬肉,沒準產生憐憫之心,大筆一揮,給你發表了呢。”

“等你成了大詩人,糊一鍋肉的事兒是不是就變成了趣談軼事了。”

“啥時候賠我們一鍋肉,兄妹們都等著吃豬肉呢。”

吳曙光屬於二營三連,這種玩笑延續了三天、五天,直到十幾天,不僅笑話沒消下去,反而越傳範圍越廣,整個營地都知道了,加上顧凜過問這件事,連長跟營長包括教導員、指導員帶著吳曙光一塊到顧凜辦公室來。

離顧凜辦公室還有十幾米遠,吳曙光站定不肯再走,說:“我不去,我願意接受一切批評跟處罰。”

他覺得他沒希望了,本來想透過發表作品獲得推薦讀軍校的機會,現在徹底沒戲了。

甚至他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不過就是轉業回老家,營地裡一共八個司務長,有正排級,有副連級,他是副連級,回到老家也能安置工作吃供應糧,只是,會不會因為這一鍋豬肉不給他安排工作,那他只能回家種地!

“必須得去,顧團最看不上懦弱不敢直面問題的兵。”二營教導員說。

光這一句話,就特別有說服力,吳曙光可不想被定性為懦弱,攢起勇氣跟幾位上級往顧凜辦公室走。

一進門,二營教導員就說已經讓吳曙光寫檢查,現在來聽團長指示。

“問題不在於這點豬肉,誰讓你走神的,做個飯都能走神,你要是上了戰場在敵人面前也能走神?你要是不會做飯這能原諒,可你是心不在焉。”顧凜語氣嚴厲。

吳曙光腦門子上都是汗,說:“顧團,我錯了,這些天我都在深刻反思,自我檢討。”

五個人都等著顧凜大發雷霆,沒想到聽他說:“這筆賬先記著,等你發表作品拿了稿費你請大家吃頓肉。另外你負責挑水一個月。”

“這就樣?”吳曙光意外得不得了,腦子瞬間短路,根本沒反應過來。

“那你想怎麼樣?”顧凜反問。

“聽到沒,顧團不計較豬肉的事兒。”二營長提醒吳曙光。

吳曙光抽了下鼻子,眼裡閃爍著晶瑩的淚花,他實在想不到,平時非常嚴厲不容犯錯難得看到笑臉的顧團這時候竟然這麼寬容。

而且顧團說等他發表了作品拿稿費還,這就是一種鼓勵,顧團在鼓裡他好好寫作。

再也沒有比顧凜更好的團長了。

二營營長也非常感慨,該嚴的時候嚴,該寬的時候寬,可能這就是顧凜的帶兵之道也是他深受愛戴的原因。

他現在感動得想哭,又重新燃氣希望,燃起鬥志。

“只此一次機會,下不為例,如果再有走神的時候後果自負。”顧凜說。

吳曙光連連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

二營教導員趕緊說:“我會好好教育他還有二營戰士,讓他們務必集中精力、提高警惕。”

“走吧。”顧凜擺擺手說。

吳曙光挺直脊背,立正,敬禮,聲音鏗鏘有力:“是,顧團。”

既然顧凜過問過這件事並給出瞭解決方案,那麼這事兒就這麼過去,大家也覺得打趣他笑話他沒什麼意思,一場延續了半個月的熱鬧的玩笑就此平息。

可吳曙光心裡比誰都清楚,經過了這件事,可以說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家都知道他想上軍校,他一定要讓大家看出他的能力,他的才華,否則讀軍校的事兒絕對沒戲。

比以前更難了,但也因此他更有動力。

曹巾幗平時也會給羅玉英寫信,打聽島上的事情,雖然吳曙光沒跟她說,可她還是知道了這件事,很快,她寄過來八十塊錢跟八十斤肉票。

錢倒好說,可整整八十斤肉票,現在每人每月不過一兩斤肉票,她得找好多人,東湊西湊才能湊出這麼多來。

意思很明顯,讓吳曙光去買肉,把欠大家的這一頓肉給補回來。

吳曙光感動壞了,曹巾幗什麼都沒說,一句指責都沒有,只鼓勵他繼續寫,並痛快地寄了錢跟票來。

他物件又寬容又體貼。

可吳曙光不能要她的錢跟票,他給回信,用了兩頁紙的篇幅懇切說明他會想辦法給戰友補償,不能用她的,把錢匯款,票放在放島上特產的包裹裡,一起寄了回去。

說來這件事很有戲劇性,吳曙光這首靈感乍現又憋了很久的詩還真發表在瞭解放軍報上,不過發表作品按字數計算稿費,詩歌字數少,算下來稿費就只有兩塊錢。

作為一筆額外收入,兩塊錢也不少了,可距離八十塊還差的遠。吳曙光這才知道想要靠稿費買肉給戰友吃難度很大。

他發表的詩歌被宣傳幹事剪下來,貼到閱報欄,作為糊了一鍋豬肉事件的後續,吳曙光的名聲也算是得到扭轉。

——

這天下午接近下班點,韓文武突然急匆匆抱著人溺水的人跑到醫務點,“林大夫,島民的船翻了,我把她從海里救上來的,你看她已經不行了。”

他們身邊,還跟著幾名神情焦急的島民。

林翹見那人周身溼漉漉的,頭往下垂著,像是已經暈死過去,連忙招呼他把人平放地上。

林翹倒是見過幾次林培源,但自從韓文武去戰備島,還沒見過他。

至於那姑娘,是黎族長家半年前找回來的閨女。

島民基本都會游泳,除非在海里呆的時間過長或者各種意外,否則溺水的情況非常少。

林翹給她做了有半個小時心肺復甦,黎姑娘終於悠悠轉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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