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倆小娃蹣跚學步這段時間,可把空空忙壞了。
林翹心態很放鬆，她拆了顧凜的舊秋褲給倆孩子做了護膝跟護肘套在身上，把院裡的空地上的樹墩、板凳等清理走,就任由他們自己摸索，即使摔了跤,她心疼歸心疼，但只要不摔得特別疼，她就只看不扶，倆孩子見哭沒用,媽也不扶，就只能止了哭,掙扎著自己爬起來。
可空空格外心疼倆小孩,自願承擔起教倆小孩走路的任務，只要孩子邁開腿它就在旁邊跟著，隨時準備孩子趔趄時它去接,可它力氣不大，有時候接不住，孩子跟它就會滾到一塊兒。
小孩摔了跤它比誰都急,趕緊跑過去扶起來。
“空空真是個好哥哥。”林翹說。
空空能聽懂主人的誇獎，等到誇獎，更加盡職盡責。
倆孩子練習走路的積極性特別高,又不怎麼聽話，一個往南走,一個往北走，小腿並不利落但倒騰得飛快,空空站在原地左右為難,不知道該追哪個好,只好向小主人求助。
“我去追南南，空空，你去追北北。”兜兜分工說。
空空聽懂小主人的話，立刻蹦跳著去追北北。
顧凜嗯了一聲，說：“跟你一起做晚飯。”
二娃仨娃被爸爸一左一右抱著，都很開心。
“空空這可是你最喜歡喝的飲料，這是獎勵你，專門給你做的，他們幾個都沾了你的光。”林翹捋著猴背上的毛說。
她一般不會在上班時間來她這兒八卦，肯定有事兒要說，林翹拉了下椅子讓她坐下。
吱吱，吱吱，空空喝一口飲料，跳到桌子上，又蹦到地上，高興得不得了。
“去寨子裡給人看病了。”林翹說。
“正好，我跟你說啊，曹巾幗又到島上來了，她是跟登陸艇一塊回來的，一上島就直接去找顧團。”羅玉英壓低聲音說。
“誒，我看你咋一點都不著急，我不知道他說了啥，老高也不知道，不過老高見她去找顧團就來找我，我們擔心你從別人嘴裡先知道這事兒，怕你誤會，我就先來告訴你。”羅玉英說。
院子裡擺了一張竹編席子，上面鋪著顧凜用過的舊被，他把倆娃先後放到席上，地不涼，在床上玩不用擔心他們著涼，也不用擔心掉下來，還有兜兜跟空空在旁邊看著。
羅玉英說：“嗨，謝什麼啊，我們倆不是擔心曹巾幗惹什麼事兒，害你們夫妻倆不和睦嗎，就先提前跟你說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傍晚回家後，林翹推著竹車去幼兒園門口接倆娃，等走到門口，見到放學的兜兜。
“爸爸，爸爸。”
等顧凜從營地回來，兜兜迫不及待想讓弟妹展示下午練習走路的成果，南南、北北比他更著急，等爸爸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他們就立刻倒騰著小腿朝顧凜走去。
“媽媽，我跟你一起去接小弟小妹。”兜兜大聲喊。
倆人看到顧凜親熱的很，簡直是比賽看誰叫得更大聲，比誰走得更快。
顧凜把倆娃都抱起來，在他們的笑臉上各親一下，說：“兒子、閨女長大嘍。”
“她去找顧團說什麼？”林翹聲音很平靜地問。
倆人別看小，可爭先恐後，都希望爸爸把自己先抱起來，要是分出先後的話，肯定會有人高興，有人失落。
等南南、北北走累了，林翹就招呼他們回屋坐下，一人給一份椰汁香蕉喝，椰汁加熱過，加上搗爛的香蕉，格外香濃絲滑還帶著淡淡甜味。
——
顧凜蹲下，張開雙臂，鼓勵倆娃：“南南、北北真棒，快到爸這來。”
“看你先抱哪個？”林翹笑著說。
倆孩子會走路她就解放了雙手，起碼不用總抱著或坐嬰兒車，可以讓他們自己走路。
顧凜說：“就兩個，好說。”
林翹很欣慰，帶孩子雖然辛苦，可回想起來，就好像一眨眼間，孩子就長大了。
“現在應該還談著呢，她一上島沒去找司務長，先去找顧團，好像挺不愉快，曹巾幗在顧團辦公室呆了沒幾分鐘，板著臉出來的，後來她去哪兒我不知道。”羅玉英說。
倆娃幾乎同時撲到顧凜懷裡，小臉上都帶著自豪的笑意，好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他彎下腰，伸出雙臂，把倆小的一塊抱了起來，分別親了親他們的小臉蛋說：“倆小不點輕得很，再加一個兜兜都可以。”
羅玉英說：“我好著呢，沒不舒服，就是來找你閒聊幾句。”
兜兜挺了挺小胸脯：“我就不湊份子了。”
“徐大夫呢？”羅玉英往裡屋看了看問。
“今天回來挺早。”林翹說。
“老高跟曹巾幗的老爸早就認識，說起話來也方便，我跟老高也會委婉地提醒她不要惹事。”羅玉英說。
“爸，弟弟妹妹會走路了。”兜兜大聲說，他很為弟弟妹妹感到驕傲。
這事兒還是羅玉英告訴她的，他們就書信聯絡。曹巾幗父親是參謀長，可吳曙光父母務農，他是老大，還有三個兄弟，都上學不出工，分到的口糧少，再加上他爸要常年吃藥，司務長是家裡有出息的，等以後說不定還要幫襯兄弟，一大家子都得靠他，這樣的家庭曹巾幗的父母不樂意。
下午，羅玉英到醫務點來，看她滿頭汗，林翹問：“羅大嫂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林翹揚了揚唇角：“羅大嫂你幫我謝謝高政委。”
林翹問：“曹巾幗不是跟吳司務長談物件嗎，他們見過面了沒？”
林翹說：“等傍晚回去我問問他。”
他低頭看推車裡的閨女兒子，兩個小傢伙看到爸爸都揚起笑臉，喊著爸爸，一塊兒伸出胳膊讓他抱。
林翹問兜兜在學校裡都學了什麼，兩人一起朝前走，接了二娃三娃回家，在家門口，又遇到按時下班的顧凜。
晚飯簡單，就吃海鮮米粉，把花蛤、扇貝、魷魚、蝦等海鮮一起煮了放到米粉上，再放點炸花生，鮮美極了。
林翹一直等著他開口先提曹巾幗上島的事兒，可顧凜好像覺得這是小事一樁，壓根沒提。
她很驚詫自己也會糾結這些事情，以前明明不這樣。
等海鮮煮好，把米粉放進鍋裡，林翹實在忍不住，主動提起這事兒。
“我大概能猜出她來找我有什麼事兒，不過我沒給她機會說。”顧凜輕描淡寫地說，果然根本沒當一回事。
林翹揚著唇角：“不是來找你談情說愛吧。”
顧凜正在把煮好的油麥菜撈出來，聞言手一頓，抬頭瞥了媳婦一眼，目光從她柔嫩的嘴唇上滑過，說：“你再瞎說我咬你。”
林翹伸手按了下自己嘴唇，說：“那你說她找你什麼事兒啊。”
“她跟吳曙光談物件，她爸媽反對，她希望吳曙光能讀軍校，現在又到軍校招生的時候，她肯定是想讓我推薦吳曙光。”顧凜說。
林翹完全想不到這茬，略微有點驚訝地說：“她不是沒跟你說嗎，你連這都能猜出來，是你的推理能力強，還是你也太瞭解她了？”
她頓了頓，加重語氣：“你不僅瞭解她，還很關心她。”
顧凜覺得媳婦的語氣酸溜溜的，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帶著醋味說話，不過這種語氣取悅了他。
顧凜說：“胡說，我要是連這都想不到能管得了兩千多人嗎！”
既然他這樣說，林翹就不再考慮這事兒，說：“米粉煮好了，吃飯吧。”
“你這碗就不用放醋了吧，隔著一兩米我都聞到你身上的醋味兒了。”顧凜說，分明是開玩笑，可語氣正經的很。
林翹笑道：“你討厭，我要放醋，我就要吃醋。”
飯桌就擺在院子裡，夫妻倆一人負責一個娃，自己邊吃邊喂娃，倆小的吃不了多少就飽，顧凜又把他們抱到席子上。
第二天晚上，吃過晚飯沒多長時間，趁著涼快，顧凜點了艾草燻蚊子，一家都在院子裡，地上鋪了張舊竹蓆跟舊褥子，讓倆小的在上面爬著玩。
看弟弟試圖站起來，兜兜喊林翹：“媽，南南是不是想要學走路了。”
林翹看著仨娃，說：“他們倆也該學走路了。”
兜兜坐到南南旁邊，鼓勵他：“你扶著我站起來。”
南南大概是聽懂了，小手抓著大哥胳膊，晃晃悠悠剛站起來就摔倒，“小心，”兜兜趕緊伸手接他，兩個肉乎乎的娃抱成一團。
“兜兜可真有大哥樣子，二娃、三娃有兜兜這個大哥可真幸福。”林翹說。
夫妻倆就在竹蓆邊看著，南南嘗試三次失敗之後，兜兜正在鼓勵他，你們曹巾幗跟高政委、羅玉英一塊來了。
“顧團，黃連長說來你家看看。”高政委說。
顧凜一看就知道是曹巾幗特意把高政委兩口子叫來的。
林翹拿來幾個板凳，招呼他們說：“坐吧。”
曹巾幗是在高政委家吃的晚飯，吃完飯她說要來找顧凜，羅玉英不知道她想說什麼，為了活躍氣氛，特意拿了些椰子糕過來，說：“給孩子的。”
林翹接過來，說：“我喂他們仨吃點。”
她給了兜兜一塊糕點，又給二娃、三娃都餵了一口，看著他們嚥下去。
三人都坐下，曹巾幗說：“我有件事想跟顧團說，但他不讓我說話，我只能到家裡來說。”
顧凜開口：“高政委也在這兒，你說。”
曹巾幗耿直的很，說話也不會拐彎抹角，自然也不會撿好聽的說，終於有了機會，直奔主題說：“你們瓊崖島有保送讀軍校的指標，我覺得這個指標應該給吳曙光。”
顧凜眉心微凝，說：“那是你覺得！你這是來找我開後門，我都沒見過找人開後門這麼理直氣壯的。”
曹巾幗大言不慚地說：“那是因為吳曙光優秀，我覺得他條件足夠被保送，才來找你們說。”
顧凜耐著性子說：“你但凡瞭解過我們這兒的保送情況，都不會說這話，老高，你跟她說。”
高向前說：“我們這兒駐守偏遠島嶼，上級每年都會給兩個推薦讀軍校的名額，肯定比連名額都沒有的部隊強，但兩個名額並不多，兩年一共才四個名額，營地裡優秀幹部官兵多，我們每次推薦都很慎之又慎。”
曹巾幗一點耐心都沒有：“兩年時間你們都沒推薦吳曙光，我覺得有失公平。你們知道島上缺油少調料的海鮮多難吃，很多戰士都吃不慣，吳曙光一直在努力改善營地伙食，戰士吃得飽戰鬥力提供肯定有他的功勞。”
顧凜直接打斷她：“我們沒必要跟你解釋，你聽高政委把話說完，你不想聽的話對話到此結束。”
曹巾幗乖乖閉了嘴，說：“好，我不說話，你們說。”
高政委說：“我們每年推薦的軍校生都非常優秀，拿今年推薦的兩個人來說，一個副營長，他會艦艇修理，等畢業一定會回部隊；一個班長，島民船隻失蹤，他在海上搜尋了兩天，把七八名島民全部安全帶回，因為立功被推薦，當然，司務長也很優秀，跟這三名軍官相比，稍微遜色一些。”
等高政委說完，顧凜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你來找我們沒用，除了我跟高政委的意見有一定權重，推薦名額眾人投票也佔權重，每個推薦人都能做到讓人心服口服。”
“那達到什麼樣的條件才能被推薦讀軍校？”曹巾幗問。
“沒有統一標準。”顧凜公事公辦，一點私心都沒有地說。
曹巾幗用目光像高政委求助，高政委攤攤手：“確實是這樣，我們只從優秀的裡面挑。”
曹巾幗嘴唇動了動，兩家人明明有不淺的交情，她跟顧凜認識多年，再說吳曙光本身很優秀，她給求個情並不過分，可顧凜一點情面都不講。
“顧團，既然沒有評判標準，那麼欲加之贊何患無辭，你不用這麼鐵面無私吧。”曹巾幗做最後的掙扎。
顧凜說：“你想讓我假公濟私，你來島上找我們你爸知道嗎？”
曹巾幗不說話了。
她想拜託兩人給吳曙光安排重要的容易立功的任務，讓他有表現有露臉的機會，但見顧凜臉色冷冽，終究是不敢把這些話說出來。
她做了一下設想，如果顧凜來找她開後門，不管是誰的事兒，哪怕他是為了林翹來求情，她都會毫不猶豫想盡辦法給行方便。
但，這只是她單方面假設，顧凜公正無私，對人對己都一樣，絕對不會來找她辦私人事情。
是她病急亂投醫，不該讓顧凜為難，於是說：“顧團、高政委，這件事是我覺悟低，我不提這事兒了，就當我沒說過。”
沒有別的話聊，高政委說：“走吧，去我家呆會兒，黃連長。”
“好。”曹巾幗說。
羅玉英也沒想到曹巾幗來走後門，還那麼理直氣壯，生怕顧凜直接跟她翻臉，連忙緩和氣氛說：“天不早了，我看倆小孩困了，咱們先走，等改天再來串門。”
她趕緊拉著曹巾幗走了，回到自己家才說：“巾幗，你知道顧團跟老高都不會開後門，這話你以後可別再說了。”
曹巾幗答應得很痛快：“嫂子，是我不懂事，我不會再說了。”
羅玉英又問：“我知道吳曙光小夥子精神，人品也好，平時營地裡的孩子像金豆、鋼鏰都喜歡他，可是你跟嫂子說說，你到底覺得他哪好啊，你看上他什麼了，值得你特意跑來島上一趟要指標。”
在羅玉英眼裡，曹巾幗一個女的很有男子氣概，吳曙光一個男的在部隊裡還長得白淨斯文，倆人似乎不太搭。
曹巾幗認真想了想說：“嫂子，我剛來島上的時候看到林翹，覺得她真是太優秀了，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那麼出色的女人，我那時候才意識到大概男人找媳婦都找好看的、賢惠的、能持家的，像我這樣本來就像男的的女人不會受歡迎，那時候我就受了打擊，一點自信心都沒有，只有吳曙光跟別人不一樣，他欣賞我，我能看出他是真心實意的欣賞我，他是唯一一個，嫂子，你能明白我這種心理嗎？”
羅玉英說：“別看嫂子沒啥文化，可是我懂，只要你有明確想法，你們雙方都能看上對方，別談物件當兒戲就行。”
三人走後，林翹帶二娃、三娃進屋睡覺，很快兩個小傢伙相繼入睡。
兜兜現在可以自己看書，不用給他念，洗完澡看了會兒小人書，兜兜也進入夢鄉。
林翹開玩笑說：“你的愛慕者移情別戀了，你有啥感覺？會不會有一點點遺憾還有點淡淡的失落。”
顧凜說：“啥玩意兒？你可別寒磣我了。你們文化人才這樣想吧，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巴不得她別來煩我。”
林翹覺得心中那點違和感終於消失，她說：“那你是不是因為她給別的男人求情，你故意不答應。”
她是開玩笑，顧凜卻很認真，他定定地看著自己媳婦，一字一頓：“林翹，你說啥玩意？你是這樣想的？”
看他大跨步挪到自己身邊，高大的身軀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迫近，林翹伸手推他，笑著說：“我開玩笑呢。”
顧凜伸出大手迅速捉住她的手，低頭看著她含笑的眼睛，說：“那你再開玩笑我聽聽。”
壓迫感襲來，林翹身體後仰，被他長臂圈住，牢牢鎖在懷裡，她說：“我不敢開玩笑了。”
顧凜溫熱的呼吸灑在她額前，沉聲說：“你啥不敢啊！”
林翹正色道：“不過我覺得挺好的，我不願意別的女人愛慕你，就我愛慕你就夠。”
顧凜從她的話裡得到兩個資訊，一是自己女人喜歡他，二是她會吃醋，他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揚，說：“你不是一直都挺大度的，完全不介意嗎，還說那說明我優秀，怎麼還變小氣了。”
他覺得一定是媳婦比以前更在意他，更愛他。
他媳婦還是介意比較好。
林翹唇角帶笑：“我就小氣，以前我覺得有人愛慕你是因為你優秀，現在我巴不得別的女人看都不看你。”
“別的女人跟我有什麼關係，那你愛慕我嗎，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是不是比之前更在乎我了。”顧凜欣喜地把她往自己懷裡按，緊緊擁著她。
“跟之前一樣，我從最開始就愛慕你。”林翹說。
顧凜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我可沒感覺出來，仨孩子都睡了，現在時間還早，那今天晚上你好好愛慕我。”
林翹忍著笑：“我就知道你會兒往這方面拐。”
“咱們去別的屋親熱一會兒，有倆小的後你一心帶娃，親熱的次數都少了。”顧凜說。
“好，今晚補償你。”林翹伸手摩挲著他彈性十足又梆硬的腰線說。
顧凜頓時感覺自己充滿活力。
“我去找空空看娃。”他說。
他放開林翹，去兜兜屋裡叫空空，小獼猴還沒睡，顧凜喊它名字，空空扭頭從窗臺上跳下來，跑到身邊，縱身跳起來。
顧凜伸手把它接住，抱起來說：“我們有事兒，你看倆娃。”
空空又聰明又乖巧，他聽懂了，吱吱叫了兩聲表示答應，等到夫妻倆的房間，它立刻去拖拽椅子，顧凜幫它把椅子放到床邊，空空立刻爬到椅子上，目不轉睛地往床上看著。
有空空在旁邊，倆孩子就不會從床上掉下來。
顧凜獎勵給空空兩塊水果糖，牽著林翹的手去了另外一個臥室。
空空捨不得馬上把糖吃掉，等明天要分給兜兜一顆，它手心裡緊攥著糖，坐在椅子上，盡職盡責地看小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