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山匪(二十)

冤鼓擊響, 縣衙公堂裡的捕快還沒忘記該有的流程,隨著並列兩側的捕快將手中棍丈底端一下又一下快速砸擊地面發出篤篤聲,站在公堂外圍觀的百姓安靜了下來。

此次受審的乃凌家人,算上凌老太, 共有七人, 不是兒子就是侄子。

面對頗具壓迫感的公堂與上方眉眼清雋神色冷淡的少年縣令, 凌老太坐在唯一的一張木椅上,臉色微沉著說:“我凌家世代理田開鋪安分守己,既不沾賭場,也沒開過勾欄,就連農田外租, 也是當時之大風向。”

“前幾任縣令對此頗為滿意,常常勸我們多租些農田出去用以救濟無地可用的百姓。平日每逢五、十施粥, 寒冬裡逢一四七號, 凡凌家鋪子附近擺攤, 不收攤費,凌家自認未曾愧對這些百姓。”

“新縣令上任, 大肆修改律令, 欲放田歸農,總歸這田不是荒著, 縣令要拿我們這些拔尖兒的當個帶頭, 我凌家有何不可?只是俗話說前朝的劍不斬今朝的官, 且不說我凌家已經答應放田, 縣令無權封鎖我凌家宅邸商鋪。”

“今日因這等小事將我等押於公堂, 未免太過小題大做, 一手遮天。便是要放田, 也需由我凌家人回去清點, 再將具體的農田畝數遞交。還是說,縣令是把我凌家當成一頭肥豬,想就這麼全部吞下?”

凌老太條理清晰的解釋與質問裡,看似誠懇有理,實則一直在避重就輕。她把豪紳與官方的勾結,說成是大風向,又宣揚那點小恩小惠,更甚者意圖把貪腐與官位的更迭繫結,暗示新上任的沒權也沒道理去管上一任的往事。

而當成豬的說辭,引起一些同樣有幾十畝地,幾間商鋪的小財主的不安。他們擠在百姓裡,帶頭大喊:“凌家有罪,應當拿出人證物證。放田事宜既凌家人已經同意,尚不至於施加刑罰啊!”

“就是啊!”

“凌家都答應放田了,還是儘快讓他們回去清點,早些把田分了吧。”

原本心情忐忑的幾個凌家男人沒想到風向轉變如此之快,他們看向凌老太的目光,就跟看神仙似的崇拜,老太太這張嘴真是太厲害了!

“看來是趕上了。”

這下子,完全對上了。

“我也贊同,凌家罪不至死。”

凌家人都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罰田罰銀錢,罰什麼都好!

至少命還在啊!

這一家三口是一對夫妻與兒子。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跟春喜身上,除了兩人外,哪還有第三個,她說的幾個到底是幾個?

一家三口也沒往深處想,只覺得或許真是什麼大事,需要一家人前往。

一些百姓聽著覺得凌家人光就這些事,遠遠夠不上判刑,甚至個別百姓還有些心疼凌家,就因為家大業大,反倒引得新縣令拿他們來豎立典型。

凌老太神色凝重。

但這時凌老太太恰好從前廳側門過來,和藹可親地喊住了他們,談起了他們兒子娶妻的事。不知怎麼的,幾人聊著聊著,還是坐在了飯桌上,當時凌家老太太,凌家長子,還有老太太的一個侄兒陪著他們一塊吃。

“農田事宜到此為止。”清澈聲線說到這,特意頓了下。凌家人心都提起來了,他們眼睜睜看著這位縣令從公案後方踏下來,神色淡淡道:“接下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們這些年都犯了什麼罪……”

看著吵吵嚷嚷宛如菜市場的場面,伴隨著兩聲驚堂木獨特聲音,壓下了這種蠢蠢欲動。

懷揣著這個疑惑,在趙如眉示意下,春喜從袖子裡拿出三個灰色光團,他們化為了三道人形。這突然的大變活人把在場的捕快、百姓乃至凌家人都給嚇到了。

圍觀百姓裡恰好有坪楊村的村民,在這一番佐證下,確認三人的確是被凌家的家丁邀走,再也沒有回來,就連拿了銀錢的訊息也是由凌家透露出來的。

這頓飯當真豐盛啊,有三個凌家人陪著吃,連凌老太太都在,誰能想到飯菜有毒?

他興許正是知道這點,才刻意改為罰,可如果只是這點小事,押上公堂似乎有點小題大做。

當時接待三人的是凌家長子,說是要買下他們如今耕種的農田。

季淮安沒什麼表情的神色見到她來,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也僅是一些,在外人看來仍舊冷淡得不近人情。

伴隨著季淮安這番話說罷。

凌家可是遠近聞名的大戶,來請的又是好幾個家丁大漢,本來夫妻兩人懷揣著忐忑打算過去,但家丁問過家裡幾口人後,便執拗地要求等他們兒子回來,一塊去。

凌老太太的和藹變成了陰冷,凌家侄兒的熱情變成了貪婪,而凌家長子推杯交盞的殷勤也成了嘲諷。

季淮安看得微微抿唇,眉眼浮現些笑。隊友比他預料的還要更給力,給他省了一個口吐真話的技能cd。身為縣令,身姿英挺的少年回到了公案後方。

他究竟還藏了什麼後手?

凌老太絞盡腦汁思考著凌家還有什麼能要命的把柄在他手裡。

“我帶了幾個指認這些兇手的證人來。”趙如眉看向凌家人,對小縣令說。

待到下午放牛的兒子回來,三人坐上凌家準備的馬車,受寵若驚地抵達了風沙縣城。他們就像土包子進城,面對凌家敞亮講究的宅邸,碰都不敢碰,一路來到凌家正廳。

他們原來住在風沙縣城附近的坪楊村,耕種著自家的十幾畝地。因自己有地,不需要去租賃,在這世道,日子過得還算可以。誰料突然有一天,凌家來了人,說是請他們上府一敘。

這一家三口已經被激起憤怒,那恨不得生吃了凌家人的表情把老太太跟凌家長子嚇得夠嗆,連句解釋都說不出來了。

當見到這三個人形的長相與衣著,凌老太瞳孔瞪大,雙手扶著木椅把手下意識想要往後縮。

“據說了卻心願的活人死去,會轉世投胎。而被他人所害者,往往心懷怨恨被困在原地無法離去,生時是活人,死後是死人,既都是人,我這公堂理當一視同仁,你們作為受害者,儘管將實情道來。”

他們臨死之際,聽到凌家人商量著對外解釋,他們拿了一大筆銀錢,連家當都懶得收拾直接去了外地。而現實卻是他們不但沒有拿到這筆錢,連命都丟在了凌家……

“歸還農田,繳納所得罰額是最基本的。至於罪行,念在是很多年前官商勾結的風氣,扭曲了你們對律法規定的認知,故此次以罰為主。”

最麻煩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是你,是你們……你們不是死——”凌老太的大兒子也認出了這三人,說是臉色大變也不為過,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升天靈蓋,震得他脫口而出卻又在死這個字上及時剎住了車。

趙如眉帶著春喜撥開人群踏進來,公堂裡的捕快認得她,沒有伸手攔。

等到一家三口感到不適,已經遲了。

“我要提醒你們一點,朝廷早有規定農田不得買賣,擅改,你們當年是在知法犯法,按罪當誅。”季淮安語氣沒什麼起伏,僅用這段話就擊碎了所謂的大風向與前朝劍不斬今朝官的託詞。

這不是要他們的命根子嗎?

哪怕他們給出高於市價的價格,三人還是搖頭不願意賣。既然是自己辦不到的事,何必再吃一頓晚飯受人恩惠,三人連晚飯都不吃了,起身就想離開。

凌老太微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越發不安,這小縣令年紀小小,卻極為縝密。若他打算找這個由頭殺凌家人,那他這個前任縣令兒子的身份,也是需要承擔責任的。

“以往死人不會說話,所以需要人證與物證,現在死人可以開口,就讓我們聽聽凌家是怎麼殺害這一家三口的吧。”趙如眉慢條斯理說。

季淮安的一番定性與安排,極大驅散了普通百姓對於死人的恐懼,他們也開始好奇凌家人對這三人做了什麼。

“既是亡魂指認,又有人證在,凌家且就先斬三個兇手。”季淮安從圓筒裡拿出斬令,拋到了三人面前。

“不,你不能。他們,他們這是汙衊,這事與我凌家無關,我們是被冤枉的……”凌老太還在負隅頑抗,“我們給了錢,他們已經走了,定然是他們在路途中死在了山匪手裡,他們說的話就一定可信嗎!?”

“你就是兇手!你可能看不見自己被多少怨念纏繞著,讓你賠命來!”春喜憤怒於這老太太到了這種程度,還在狡辯的態度,“就是殺你十次,百次,都不夠賠的!”

“他們死在山匪手裡,卻不去找山匪麻煩,反倒要浪費這個機會指認給了錢的凌家,你不覺得很矛盾嗎?”

趙如眉平靜說:“再者風沙縣城有宵禁,如果是吃了飯,天已經黑了,他們怎麼走?沒吃飯,那問問僕人就知道究竟吃沒吃了,真是漏洞百出的狡辯之詞。”

凌老太一時語塞,只能用怨恨的目光瞪著眼前女子。

“遊街一圈後送往西市斷頭臺即刻問斬,拖下去吧。”在凌老太驚愕震撼的神色中,季淮安語氣淡淡:“別急,凌家凡是手上有人命的,很快就會下來陪你們。”

“不,不——”

這行刑效率終於讓凌老太太感受到恐懼,被兩個捕快拖著的她還想掙扎,卻已經被堵上了嘴送上刑車。一塊被送上去的,還有她的侄子跟大兒子。

百姓也被這新縣令雷厲風行的手腕嚇到了,剩下的凌家人被拖回牢裡,公堂裡由季淮安篩選出來的人員效率很快,隨著三輛刑車在馬匹拖動下滾動著木輪,百姓們連忙跟上。

站在刑車最前端的師爺翻著寫滿公堂記錄的紙張,清了清嗓子開始宣告這場審判的經過與判決。

監斬事跟行刑者已經帶著幾個捕快收拾傢伙提前去往西市斷頭臺。

一時間,公堂所剩人員十不餘一。

“噠、噠、噠——”

馬蹄聲從堂外傳來,縣衙捕快格外有精神地大喊:“老爺,馬車備好了!”

“去看看?”季淮安看向眼前女子。

“嗯。”

趙如眉頷首,帶著收起受害者的春喜,與小縣令一塊登上了馬車。

“這確實是個取代辦法。”

小縣令看了眼春喜,得到他的資訊面板後,看似沒頭沒腦地對趙如眉說了句。

趙如眉卻知道他指的是這座城池乃至這個副本世界的未來,頷首說:“這才剛冒一個苗頭,還需等一段時間。”

“過了最困難的拉鋸,接下來會很快,我這邊的穩定度已經漲回50%了。”季淮安對這方面經驗很豐富,看向這位大當家問:“怨牌明天再用一個?”

“這個東西暫且不急,你還缺幾個?”趙如眉問。

“三個。”季淮安說。

趙如眉有點欣慰,昨天白天他說自己有一個,那就還剩下四個在外面。現在變成三個,這說明他昨晚上肯定又找到一個。

“等這事了結,我看著再去找一個。”趙如眉考慮說,她這邊進度很穩,小縣令的穩定度倒是挺有風險,她最少也要再找到一個,才能確保他不會因為這個扣除的秩序穩定度低於要求而意外出局。

“它們自己也找不到,等技能冷卻好,我可以再拿下一個。你要是有事可以去辦,我這邊是穩的。”季淮安很有把握說,“等進度穩到90%,肯定要用一個。”

“行。”

趙如眉乾脆點頭。

春喜呆呆地看著兩人,他感覺兩人在說話,字也都能聽懂,但就是沒聽明白是什麼意思。

隨著馬車抵達西市,這裡三層外三層已經圍滿了人,得虧三人是乘坐馬車來的,不然光是擠進內圈就得花不少時間,一些擠不進來的百姓甚至搬來了凳子。

西市的斷頭臺用的頻率不高,在捕快搬來的木椅桌子招待下,三人各自入座。

今日天氣很好,當遊街的刑車開過來,斷頭臺上的行刑者已經開始擦拭錚亮的大刀。

看著從刑車裡拖下來的凌家人綁著身體被推入斷頭臺,相比剛才在公堂裡奸猾狡辯的自信,現在的三人如喪考妣,神情已然麻木,春喜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隨著三個人被押著跪下,行刑者看向縣令方向,監斬官早兩天被縣令弄死了,且還沒新的人選。

“殺吧。”

季淮安淡淡說。

五大三粗的行刑者得了令,拔掉凌家長子背上的斬令,揚起手中錚亮大刀。

“不!不要殺我兒!”

直到刀架在兒子脖子上,凌老太太好似才反應過來,她情緒悲悸,彷彿要將過往逃避的罪孽全部承擔下來,近乎語無倫次地嘶聲解釋,“是我乾的!那一家三口是我讓人害的,都是我一人的出的主意,凌家由我掌權,這群后輩沒人膽敢忤逆我,他們是被我逼的——”

行刑者沒等她說完,已經手起刀落。

凌老太像被點了穴,渾身僵硬地跪在了原地,她最後記憶,就是與長子那雙失去光澤眼眸的對視。

“終於……”

春喜特意將一家三口放了出來,讓他們見到了這個行刑場面,很血腥的場面,可卻讓他們激動得抱頭痛哭。

死了,終於死了!

毒殺了他們,霸佔他們良田的惡霸,終於死了!

這一家三口當即要給坐在椅子上的幾人行禮,春喜下意識想扶起來手掌卻摸了個空,它們行了禮就散去了,還反哺了很濃郁的能量給他。

春喜緊張地盯著自己雙手,他沒想到有朝一日,受欺而死的自己居然能夠為受害的冤魂伸張正義。

“感覺如何?”

趙如眉看向春喜問。

春喜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清秀少年神色緊張又激動,認真點頭說:“我覺得很好,凌宅裡還有很多怨,我想為他們找出兇手!”

殺了人,就該償命!

春喜做出這個決定時,趙如眉的特殊支線變成了(2/10),就連主線的重建進度也變成了35%。她碰了下春喜,發現他的善能是解怨,很貼切的形容,她頷首說:“那你從現在起,留在縣衙裡,幫忙的同時也能學些東西。”

“可以吧?”

趙如眉看向小縣令問。

“沒問題,如果能再多來幾個,更好。”季淮安痛快說。這可是減壓神器,只要受害者能開口,各種審判效率會更快,這個時代沒有科技,因而判決的多人口供往往很重要。

但找人需要時間,一個判決拖個三五天都屬於神速,可對玩家而言,還是太慢。

季淮安固然有技能,但技能有cd。原本按他的計劃最多隻能殺一個,這回三個一塊殺了,徹底打破了百姓心底有錢可以買命的認知,讓他的秩序穩定度暴漲了近20%。

三言兩句就被安排的春喜對於接下來正式的工作環境有點緊張,想到昨晚一同犧牲的另外四個同伴,他有些神傷。要是他們也在就好了,這樣效率更快。

“有帶銀子嗎?”眼看百姓們指指點點,散去了一些,春喜這邊安排好了,她詢問小縣令。

不管在哪個副本,只要貨幣有用他都會備一點在身上。季淮安從衣袖裡掏出一錠銀子,也沒問用來做什麼,乾脆利落拋給了她。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沙壘道?給你運點糧過去。”季淮安問。

“一個時辰吧,直接差人去運吧。山上一直有人在,等到了他們會收下的。”趙如眉起身道:“你們忙,我去弄點東西。”

作為特殊npc的春喜可以免疫各種物理傷害,而她跟小縣令的實力都能獨當一面,雙線推進既穩又快。黑怨自從昨晚遭遇滑鐵盧,到現在都沒動靜。

趙如眉不知道小縣令是不是出於創造機會的念頭向沙壘道運糧,她確實想給黑怨一點機會,比如蠱惑或是附身在運糧的捕快身上,再次奇襲沙壘道。

為了讓這個機會更大一點,趙如眉特意湧入人群,在幾條主街裡溜達,閒逛似的買了一沓毛筆跟宣紙還有墨塊,往返走了好幾個傢俱鋪,終於找到賣木製手工輪椅的。

一個可推動的梨花木輪椅不算貴,只要七兩銀子,小縣令給的這錠銀子正好花得只剩一掛銅錢。

在此期間,黑怨還真附了個人跟了她一路。

趙如眉把筆墨紙放到輪椅上,在心裡邊計算時間,邊往城門口趕去。彼時縣衙的運糧隊伍已經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眼看還剩小半段路就能抵達沙壘道。

這回有縣老爺的親筆信,只要把人騙出來,哪怕只殺一兩個,也能壓制沙壘道大當家那囂張氣焰。被黑怨附身的捕快臉色時而快意,時而痛苦,時而掙扎。

它記得自己最初好像是想報仇?官府不作為,那就只能由它們親自動手,為冤死枉死的怨報仇,屠盡所有惡人,它要讓那群惡人在驚懼痛苦中緩慢死去。

但它們的計劃出現了意外。

沙壘道的大當家背叛了貧苦百姓,她想護住這群惡人……

不對,

沒錯,

她是這麼想的,她現在的舉動,不過是為了讓百姓放鬆警惕,不對,不對……

被附身的捕快忽然雙手捂著腦袋,發出痛苦呻[yin],它的意識彷彿被割裂成了兩個聲音,一個堅定認為活人都在作惡,一個覺得還有希望。

只不過那點希望實在太過微弱,在這種爭執中,黑怨被迫從這個捕快的身體抽離。它正準備附身另一個捕快,誰料那具身體被同伴佔據了,它只能使用另一個。

“她已經出城,快點。”同伴提醒說。

“嗯,那這個……”黑怨看了眼呆滯躺在地上的捕快,看這架勢一時半會緩不過神,它果斷道:“不管他了,等他自己追上來,我們儘快去沙壘道。”

“你別忘了,殺人是次要的。只要把糧送到,我們就贏了。”同伴說。

“放心吧,沒機會就不動手。”黑怨盯著用麻袋裝起來的大米,嘴角的笑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惡意,“讓他們吃,最好是多吃點,全部吃光。”

趙如眉提著輪椅趕到沙壘道的斜坡時,這群捕快正與沙壘道的人在對峙。

“你們把東西放在這,人儘快離開!”土牆上,警惕心很強的山匪語氣生硬,不近人情。

“行,行行,這糧食是縣老爺囑咐我們送來的,你們記得收,我們這就走。”為首的捕快滿口答應,放下三車糧食,帶著剩下十一個人扭頭就碰見了正往上走來的趙如眉。

為首的捕快笑容滿面,熱情地打了個招呼,言簡意賅說了遍糧食是縣令交代他們運來的,全程沒有耽擱過。既然東西送到,他們這就準備離開。

趙如眉看了眼這三車,估摸著得有六百斤的糧食,像是在開玩笑般問:“小縣令我是信得過的,你們這糧食沒有讓其他人碰過吧,裡面會不會下了毒?”

黑怨:“……”

“哪裡哪裡!”為首的捕快呼吸停滯了一息,連忙解釋:“這糧食我們看守了一路,除了咱們,其它可疑人員別說靠近,連摸都沒摸過啊!”

[哈哈哈哈哈哈,這解釋怎麼這麼蒼白啊,其他人沒碰過,他們自己肯定碰過吧。而且黑怨來無影去無蹤,如果要下毒,應該很輕鬆的。]

[老婆明顯懷疑了啊。]

[我怎麼感覺老婆跟季神是故意的?以他們的腦子不可能沒想到運糧會讓黑怨抓住機會啊……而且沙壘道也不缺吃的,沒必要在這種敏[gǎn]時候運糧吧,要是真的看重,老婆完全可以在運糧的時候就陪同啊。]

[我也覺得主播是故意的!]

[越看越覺得這群捕快已經被黑怨蠱惑了,不知道主播會不會動手。]

這群捕快邊說邊走,完全沒有要停留的意思。趙如眉也沒對他們進行阻攔,他們不回去也就罷了,回去還得過小縣令那一關,總之祝它們好運。

趙如眉走近打量這三車糧食,俯身聞到一股刺鼻氣味,明顯潑了什麼東西在裡面。論搞那些神神鬼鬼的嚇人怪事,這群黑怨是個中翹楚,但陰謀詭計……

真是給機會都不中用。

這批潑了毒的糧食是沒法吃了,為防萬一,趙如眉直接焚了。這舉動可把沙壘道的山匪給心疼壞了,一個個的把那群盡幹壞事的邪怪罵了個狗血淋頭。

看著這些毒糧被燒完,趙如眉推著輪椅翻過了一米高的土堆,表示自己給沙壘道的孩子帶了練字的紙筆回來。至於輪椅,自然是給解說準備的。

“春喜呢,咋沒見回來?”有青年好奇問,“他孃親過來問了好幾回,想再看看他。”

“他在縣衙裡任職,幫忙伸冤查案,下午才會回來。”趙如眉說。

“嚯!這麼厲害啊!”幾個山匪都驚了,他們對春喜能死而復生都挺驚訝,但想到他跟孃親受的苦,又覺得這是老天有眼。而今春喜不光活過來,還有了份官家活計,別提多美滿了。

二夫人楊瓊環的識字課堂設立在之前廢棄的畜棚附近,目前只剩下兩頭豬跟二十隻母雞沒處理,雖然有點氣味,但沙壘道的孩子聞慣了都不覺得,就是苦了素茹這三姐妹。

趙如眉把筆墨紙交給了二夫人,但目前看來似乎還用不上,這群孩子人手一根樹枝正在泥地裡練習。

“春喜跟大當家出去了,你們且等等吧,等大當家回來。”解說的聲音從院子裡傳出來,自信說:“可不是我說,咱們沙壘道人窮志不窮。待匡正了這秩序,沙壘道沒有一個是廢物。”

“其實你現在也挺好的啊,不會餓不會死,小縣令跟咱大當家關係不錯,以你生前才幹,提提意見也不錯。”

趙如眉一踏進院子就看見寧朝今在跟四個陌生人交談,這四人裡,最為顯眼的莫過於一身老舊官袍的中年男子,他五官周正,臉頰削瘦,一身正氣撲面而來。

“你們是春喜的朋友?”趙如眉掃過四人,想到春喜之前提過昨夜他跟另外四個同伴的事蹟,心裡有了底。

“是也。”

身著官袍的易谷率先拱手行禮,“我姓易,單字一個谷,這兩位是惜花、惜月兩姐妹,他姓裘,名子離。我們都是聽到春喜的呼喊,循著聲音找過來的,但卻沒有見到春喜兄弟。”

“他啊,在縣衙裡幫忙斷案。”

趙如眉看著四人,輕笑說:“我現在帶你們過去?”

“那就有勞了。”

易谷拱手說,另外三位也面帶好奇。

“給你個好東西,你先練著。”趙如眉把輪椅推到解說身邊,把他抱著放在上面,輕鬆說:“我事快處理好了,最晚兩天,到時帶你去風沙縣城裡溜達。”

寧朝今沒想到偶像早上說的話,上午就兌現了。他試著推動輪子,發現真的能動,別提多興奮了。

“我我,我會好好練的,大當家你去辦事吧!”寧朝今忍著激動說,他已經不指望能給偶像提供幫助了,只要不拖後腿他覺得偶像應該就很欣慰。

趙如眉也沒在沙壘道逗留太久,易谷這四人算得上意外之喜,這要是都給安排上了,支線輕鬆過半啊!

紅色品質的世界寶盒簡直唾手可得。

出門時,趙如眉挨個碰了四人,確保面板的善能還未選擇。有關各自的天賦,面板並沒有顯示,他們只能自己去探索挖掘。

五人抵達縣衙門口,發現又圍了一群人,裡面傳來了一道讓趙如眉熟悉的聲音。

凌上峰。

趙如眉撥開人群,帶著四人進入公堂,發現與凌上峰對峙的是四個怨,其中一個作醫師打扮,另外兩個是抱著孩子的婦人,還有一個是侍從打扮。

這侍從指控凌上峰當初讓他買來毒藥打聽那被馬蹄傷了腿的孩子在哪醫治,而後喬裝帶著他去了醫館,往藥裡投了毒,本來是孩子的藥,但當母親的怕苦嚐了好幾口,也被毒死了。

而醫師不論如何解釋,都沒人相信他,他只能已死證明清白。本來這事該告一段落,但凌上峰事後反應過來,擔心暴露,把侍從淹死埋在了凌家後花園裡。

凌上峰看到這些死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就已經喪失了說話能力,對於他們的指控自然無從回應,但他也不需要再回應,所有人都從他的表現知曉了那險些被埋沒的真相。

“斬!斬了他!”

公堂外,百姓怒喊著,義憤填膺。

惜花跟惜月兩姐妹忽然靠近百姓,從裡面抓出一個滿臉橫肉一看就不好惹的人,提到趙如眉面前,惜花神情嚴肅說:“他被附身了。”

“他身上有一股惡臭。”惜月捏著鼻子補充。

“聊兩句?”

趙如眉看著這被附身的男人,語氣格外溫和:“放心,我不殺你。”

因為凌上峰被抓,想過來看熱鬧,誰知被逮出來的黑怨:“……”

這黑怨倒是想跑,但它驚恐發現在這兩姐妹鉗制下,它居然不能動彈了!這在之前,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但自從那群白怨出現,事情就跟脫了韁繩的馬,已經把控不住了。

“……哼。”

不能離開但又不願意低頭的黑怨冷哼了聲,“你別太得意,就算覆滅我們,你現在也不過是短暫佔據上風,離贏還遠著呢。這群惡人而今迫於你們的武力才這麼配合老實,除非你們一直守著,不然總有再被禍害的時候。”

“再被禍害?”

趙如眉掃過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另外四人,最終與春喜對視,輕鬆說:“要是再被禍害,那可不是我的責任,而是你們的。”

“你們現在可以還不理解,但得意識到這個關鍵。”趙如眉慢條斯理道:“這座城池,附近百姓將來過得是好是壞,全看你們接下來怎麼做,怎麼經營。”

易谷生前本就是御史,聽到這話,目光一凝。

“新舊交替,滄海桑田,現今看來唯有你們才能經受住這歲月沖刷。”

趙如眉這話是對易谷說的,平和而極具力量,“你生不逢時,雖清廉卻被視為異端。如今既然得到了一次新的機會,為什麼不再去試試,成為百姓代代相傳奉若至寶的公道。”

易谷眸子漸漸睜大。

有什麼東西,在他心底滋生,彷彿要衝出這身軀禁錮,屹立在天地之間。

他雖為奸人所害,卻從不後悔所作所為。當年的他,可不似如今,有願意與他共生死,同進退的同伴。

“不用發愁怎麼開始,這不還有小縣令幫你們上手嗎?等小縣令想退休了,你們熟練後就能直接接替。”趙如眉已經安排好怎麼開始怎麼結束。

季淮安:“……”

“十七歲退休,會不會早了點?”季淮安覺得這個藉口不太好。

“我的意思是你或許有一天會遇上讓你奮不顧身去追尋的東西,到時候不得提前卸任?”趙如眉修飾了說辭。

季淮安剛想說沒有,沒由來地又沉默了,過了半晌才哼笑一聲,催促說:“再給我多找幾個過來,還挺好用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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