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山匪（十八）

第一百二十章 山匪（十八）

在邪怨認知裡, 沙壘道大當家跟新縣令已經達成合作。在短期不能繼續毀滅怨牌的情況下，沙壘道大當家應該會老老實實待在沙壘道，防止又遭遇襲擊。

事實也正如它們所料的那樣, 天黑之前，這位大當家已經離開縣城。

但接下來的發展, 超出了它們預設的可能之外。

快，太快了。

不論是從沙壘道又折返回到縣城, 還是找到別莊位置, 甚至於現在的殺人——

邪怨眼睜睜看著又一具屍體被刺穿心臟倒下, 終於從不敢置信的震撼中清醒過來，現在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現在應該……

“快啊！佈陣——”

被邪怨附身的青年聲線澀啞地催促還活著的法師，在它看來, 只死了七個, 還有機會。尤其是這個大當家殺人沒什麼章法, 這裡殺一個，那裡殺一個。

對了, 它也可以阻攔甚至拖住這位大當家的節奏。

邪怨操控著這具身體快步踏過陣法, 想要用身軀為餘下的法師爭取時間。

趙如眉拔出武士刀，相比神色緊張身體緊繃的另外四人，已經心生絕望的溫麗梅反倒帶著些許激動。“他們為何抓你們？”

關於能量的論調，趙如眉並不是無的放矢。從她啟用特殊主線就可看出，渾噩的怨裡面，它們仍在渴望反抗惡意，甚至改變當前環境。

“不，不行了……”

核心一死，這‘蛛網’也塌了大半。

雖說人多勢眾，但一群可能連街頭扭打都贏不了的法師對上有趁手武器的頂級廝殺強者，哪怕雙方人數懸差上百。短短兩分鐘內，這個比例直接降了三分之一。

趙如眉檢查了一下這群法師佈陣施法的工具，她能感知到些微能量的，大多是骨製品與一些辨不出成分的混合之物，骨製品裡不乏人骨。

尤其五惡怨靈卷跑了它們能量只想找仇家報仇，對一部分邪怨的算盤沒有任何興趣。於邪怨立場，把怨靈放出來簡直虧到姥姥家。

“再說得通俗點，‘怨’是如何形成的？因為死得不甘，死得無辜，死得怨恨，所以形成怨。它們的力量一開始應該是源自與對惡的恨意，少部分反倒慢慢被惡所腐蝕，這點不重要，因為它們的能量仍是來自惡。”

邪怨已經憤怒得肝火大動，他環顧一圈還剩幾十人的屋內，“不是還有這麼多人，搭不了大的，小的法陣會不會？難道你們這麼多人還奈何不了一個她？”

怨靈汲取那道黑影時的場景，也說明怨的能量並非用之不竭，這也說得通邪怨為什麼要阻止她破壞怨牌。因為怨靈一旦出現，它們可調動的能量就會受到影響，從而導致行動減緩。

“你放屁！”

得知這位殺神沒有要殺他們的意思，剩下四人把心放回了肚子裡，相互攙扶著起來。地上全是屍體，落腳的地方實在太狹窄，不可避免地踩到了幾具。

開口的法師頭次體驗到什麼叫做絕望，他聲音顫唞，“穆公子，這座法陣，法陣已經被廢了……”

恐懼、緊張帶來的顫慄讓他們動作乃至思維都變得有些遲緩, 必須要儘快佈陣, 要召喚赤紅鬼阻止這個殺胚……懷揣著這個念頭, 這些法師目光掃視整個屋內。

趙如眉思路清晰說：“只要白怨起來，主線任務的重建進度也會慢慢推進，完成主線，不一定非要找到剩下的五個怨牌。”

在它過來時，趙如眉在人群裡穿梭，對準這些法師心臟, 確保一擊斃命地又殺了三個。這群習慣了擺佈他人命運, 熱衷於佈設各種兇邪法陣的法師終於從宕機中反應過來。

有時候對於爛透的東西，修補沒有意義。毀掉重新建造，更簡單快捷，往往成品也會更好。

趙如眉靠近後，用刀隔開綁了死結的麻繩，隨意問了句。

這群對邪怨唯命是從的法師還在做最後努力，試圖佈設一個臨時小法陣召喚幾頭赤紅鬼拖延。也有邪怨想要用祭品的性命作為要挾，結果還沒碰到這群祭品，已經先被趙如眉從背後一刀刺穿心臟。

屍體‘撲騰’摔倒在地，趙如眉身形筆挺，所過之處，屍體應聲倒地。她分明在殺人，卻沒有流露任何殺意。從她進入這間屋子到現在，攏共只過去五分鐘，還活著的只剩被邪怨附身的穆姓青年跟被繩索捆綁的祭品。

“是生辰。”

邪怨：“……”

“女士，這裡的黑暗對燃料的消耗越來越大了，我還能堅持二十分鐘！你打算去哪？”之前被交代過可以提前下班，但選擇在附近溜達的小烏龜精神抖擻地靠近問。

“清理惡源只會讓局勢向上變好，而不會再繼續變壞。”

[明白了明白了！為了沙壘道，為了新希望！沖沖衝啊！]

[我果然是個小傻瓜，非要主播保姆式講解才能聽得懂，qaq。]

[怨牌這個，真的算彩蛋了，得虧主播只能在這裡停留15天。我懷疑要是停留個150天，別說風沙縣城，就是周邊村鎮都得被主播翻過來犁兩遍，讓所有罪惡暴曬而死。]

[講究啊！難怪主播要先從法師殺起，這既是清理土壤也是在變相折斷邪怨武器。說起來主播好像猜到他們晚上肯定要搞事，一開始就叫小烏龜留意了，這波真是血賺，我爽了！]

[還剩下四個建築，不知道能不能清完，但這次終於看到勝利曙光了。]

從衝入別莊再到銷燬這些屍體跟佈陣道具，一共只花了十分鐘。趙如眉根據腦海裡記下的地圖，選擇翻牆出去，一道亮眼的遠光燈飆了過來。

“噗、噗、噗——”

“穆家，在你的導航裡，應該是a目的地。”趙如眉溫聲說，邪怨肯定對小烏龜下手了，不過它還能再堅持二十分鐘這倒是個意外之喜，這可以節省一筆趕路的靈能跟a4紙支出。

氣得紅了眼，連呼吸都要喘不上的邪怨剛想說話，一把武士刀被拋擲著穿透了它的心臟。

被綁的這五人裡，年紀都不超過二十歲。兩女三男，衣著都還算體面。

火焰很快在屋內席捲，卻沒有往屋外蔓延，她餘光注意到彈幕內容，隨意說：“怨的能量源自惡，當惡被清理，供給它們的能量就會變少。相應的，已經選擇沙壘道的白怨，承擔的壓力也會減弱，這是最基礎的增減。”

這種被物理封口的感覺，好氣啊！

[同胞們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風沙縣城的法師不會全部都在這裡了吧？這群邪怨居然需要法師配合才能召喚赤紅鬼，主播這一波把它們家都偷光了，赤紅鬼危機豈不是解除了！？]

[雖然我也希望是這樣，但是明顯不可能啊，感覺另外四個惡紳家裡或多或少還留著一些法師在鎮守。還以為會增長重建進度的，現在這樣，感覺要麼把剩下的法師全殺了讓它們招不出赤紅鬼。不然給它們增長了這麼多赤紅鬼數量，很虧啊。]

[主播這步棋走得挺激進，剩下四棟建築只要開啟一處法陣，主播接下來要面臨的估計就是鋪天蓋地的赤紅鬼襲擊，主播就算極限很高，但數量壓制下感覺也很懸，畢竟赤紅鬼可以分化四次，面板屬性就不是這群法師能比的。]

[主要還是剩下25%的重建進度不知道怎麼攢，沒有穩定的渠道，在沒弄到這個情報前就貿然開殺……等等，我們不知道，不代表主播沒想到啊！]

[恭喜你，終於發現了華點。]

[什麼？老婆已經知道怎麼通關了？我錯過了哪裡的關鍵情報？]

[？？？]

大彈幕：[通關流程求求了！x20]

大彈幕：[同求，下25%的重建進度怎麼獲取。x10]

一條條大彈幕開始刷屏，趙如眉已經離開這間屋子，朝裡面拋了兩張a4紙。

“你們可以將我行為看做是在打壓黑怨，幫己方陣營的白怨減壓，方便它們掙脫氣力孱弱的黑怨的鎮壓，這是最低的收益。要說理想收益，大概就是白怨也能從中汲取一點力量，慢慢成長起來。”

溫麗梅扯下矇住自己嘴的布條，喘了口氣說：“我娘以前叮囑過我不要向外人透露生辰，這些邪師準備的時候，說過天陰、地陰這些東西，或許是這個緣故。”

“你們換間屋子待著，今晚別出門了，等天亮再回家。”趙如眉示意五人先出去，這一屋的血腥味並不好聞。

每一個法師早已盤坐在法陣節點上, 只需要唸咒與牽引就能啟用的法陣, 當下被殺得七零八落。若將這座陣法看做是蛛網，那麼已經死亡的，全是支撐蛛網的核心。

這個問題早在被抓時，五人就在心裡問了自己許多遍，為什麼是自己？

空白a4紙集作為紫色品質的道具，最開始在烏寨花了三分之一，格雷夫折老虎照明花了六十張左右，而這個副本迄今為止已經花了近150張，目前還剩一半。

[同胞們，最後一個潛在危險被拔除，已經可以喘氣了。]

[你怎麼知道的？快點拆掉你的攝像頭！]

[我差點憋死，主播猛得我頭皮發麻，徹底重新整理了我對人狠話不多的認知。]

[太快了，太酷了，全部都是正中心臟，一擊斃命，重度強迫症患者體驗極好！]

[妙啊，偷家者，人恆偷之。]

[好奇怪啊，明明死去的數量那麼多，我居然沒有感覺到絲毫血腥、兇殘甚至暴力。主播雖然在殺人，但感覺她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為了殺人。]

[那是因為老婆在‘清理滋生罪惡的土壤’啊！此時此刻，這些邪惡土壤終於失去了活性！]

[啊！！！現在有這個味了！我們在邪惡土壤意圖汲取鮮血養分（祭品）前，成功阻止了它們！]

[可惡，篩選庫的回看我必要再刷一遍！]

[或許這就是主播最後的仁慈吧，給予他們一種無痛而快速的死亡。]

[我愛了啊！有時候總能從老婆的舉止跟言語裡察覺一抹潤物細無聲的溫柔，我也好想當解說，跟老婆貼貼。]

[但是這回的解說不能動，血虧啊！]

[還好啦，感覺這個副本里的解說，存在意義就是充當尚還微弱的希望火苗的燈罩。而且我們看不到解說視角，他在那邊每天有沙壘道的村民陪著聊天，有吃有喝，我覺得也挺解壓的。這波對解說來說啊，是度假本。]

[度假本這可太形象了！]

[只能說老婆實在是太強大了，誰還記得這是個恐怖兇險一階裡的頂級難度副本。]

[說實話見慣了其他主播每次死去活來，驚險萬分的場面，這樣強勢通關請務必摩多摩多，多來點！我可以，我還能看！大當家沖沖衝！]

趙如眉這波打斷施法的操作點燃了直播間觀眾的興奮，彈幕滾動極快，熱度後面四位數每一秒都在變化。被抓來當祭品的一共有五個人，其中樣貌清秀溫婉的溫麗梅還跟趙如眉有過接觸。

這刀刺得深，拔得也利落。

地板被染成了鮮紅，趙如眉站在僅餘的沒有躺著屍體的狹窄地面，看著神色痙攣，憤怒到顫唞的邪怨，輕鬆道：“往好裡想，你們又多了上百頭赤紅鬼來對付我，是不是感覺心情好多了？”

但這一半等赤紅鬼襲來，估計還會用掉不少。

好在修羅副本後續會有一個特殊商店，連技能升階卷都有，應該也不缺道具。

早在趙如眉於別莊利落動手，導致局勢難以挽回，待在另外四棟建築裡的邪怨已經得到這個訊息，開始召集鎮守的法師緊急佈陣。

召喚的赤紅鬼數量越多，對法陣的體量要求也越高。

為了確保赤紅鬼能被喚出來，邪怨是分頭行動的，一部分邪怨於風沙縣城上空俯瞰，試圖鎖定沙壘道大當家的位置，另一部分邪怨抓緊督促法陣布成。

按照它們預算，法陣布成只需兩刻鐘，四個建築同步進行，彼此間的距離光趕路都得花不少時間。兩刻鐘，就算沙壘道大當家速度很快，能清理掉兩個法陣，還剩下兩個，她絕逃不掉這場赤紅鬼圍剿。

這個結果讓暴怒的邪怨情緒有所緩和，它們還沒輸。

接下來，只需確保另外四個建築裡的法陣任意成功一個就行。對於開著兩個遠光燈的小烏龜，邪怨這邊抽取能量壓制，另一邊的小巷深處，瑩白色的怨已經被兩道充當繩索的黑色氣息捆在一起。

比起可以源源不斷抽取灰怨能量的黑怨，白怨數量稀少且格外孱弱。它們被禁錮的同時，剩下那一小部分有意識的灰怨，也轉化成了黑怨，目前怨的內部分有意識與渾噩，而有意識裡只剩下兩個陣營。

白與黑。

白怨附近空空蕩蕩，一個灰怨都沒有。又因為不像黑怨這樣有穩定的能量供給，它們既發展不了同好，又無法掙脫禁錮。就在白怨情緒低落時，透過那道穩定聯絡，純粹快意又磅礴的能量忽然湧入了它們體內。

白怨：“！！！”

“我能掙脫……”

“不要掙脫。”

“對，不掙脫，不要將這來之不易的能量浪費在這個上面。”白怨無聲溝通著，經過幾十秒的交流，它們很快就敲定了計劃。

能量最充沛的一個白怨用只有怨才能聽見的聲音，快意地仰頭大喊，“為惡紳賣命欺壓我們的邪師被殺了！有人為我們報仇啦！”

無數渾噩的灰怨聽到這個動靜，頓住了步伐，茫然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哼，無用之功。”

位於上空的黑怨對此嗤之以鼻，“也就殺百來個，以為這樣就能滅掉所有邪師嗎？真是天真啊。只要根源不除，這樣的邪師殺了一茬還會有一茬，根本沒用。”

不覺得這群白怨能翻出跟頭的黑怨沒有選擇用能量打散這聲音，畢竟能量積攢也是需要時間。等會召喚赤紅鬼要一大筆能量，得省著用。

這樣的吶喊確實沒用，灰怨仍是渾渾噩噩的。黑怨像看笑話似地瞥了眼白怨，又將目光集中別莊附近，沙壘道大當家這時候已經殺完了人，正在放火。

“燒！最好把這片地方全都給燒了！”黑怨在心裡恨得直嘀咕。

黑怨的能量沒有覆蓋下來，這對準備進行下一步驟的白怨來說是個好訊息。

“我記起了我家在哪，只是走不出這座縣城回不去了。要是我們成功了，能請大當家在延脈河岸倒杯火猴燒酒嗎？我記得我以前很喜歡喝，但每次只能聞聞酒香，賣柴的錢要得買糧食。”

“我孃親，過得很好，我很高興。”

“只要往後不會再發生餓死這種慘事，我就滿足了。”

“要是沒有惡紳壓榨，我家應該能餘下錢修繕草屋了吧，冬天漏風，真的好冷。”

“逢年過節給我點幾根香就好，走了，咱們一人一個方向。”

五個白怨說完各自的願望，它們半隱半現的瑩白身軀忽然破碎，化作非常細密的星星點點，朝不同方向飛去。凡是這群瑩白星點所經之處的灰怨，每一個都沾上了一點微小的白。

等黑怨察覺時，瑩白星點已經完成了著落。

它們甘願奉獻自己，當那微小的、隨時會熄滅的火苗，附著在那尚還渾噩的灰怨身上。它們期待著有一天，能徹底驅散灰怨的渾噩，讓它們清醒過來，讓它們的隊伍壯大起來！

附著了瑩白星點的灰怨成千上萬，黑怨試圖把它們身上的瑩白星點熄滅或是摳下來，卻發現辦不到。怨無法被物理消滅，怨相互之間也無法傷害，只能禁錮。

眼看著這瑩白星點在緩慢擴散，黑怨心態大崩，一旦灰怨成為白怨，它們能掌握的能量會越來越少。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在黑怨暴怒時，屋漏偏逢連夜雨，之前被赤紅鬼牽制的新縣令越過怨的包圍，進入了程家。而沙壘道的大當家在那囂張的兩束照明下，已經飆到穆家。

然此刻四個建築裡的法陣連五分之一都還沒完成。

原以為穩勝的局，從入夜到現在還沒超過半個時辰，已經被拆得稀巴爛。

黑怨：“……”

如果沒有白怨這種變化，它們可以跟這兩個人類慢慢玩，但現在不行了。再不盡快殺死沙壘道大當家，一旦它們也被白怨同化，那這群惡人就徹底逍遙法外了。

黑怨不是沒想過派人出城去圍剿沙壘道，將它們全殺了或許能掰回勝率，但這個大當家的速度真的太快了。且黑暗是它們的主場，卻不是活人的主場，看不見路，對圍剿隊伍影響很大。

思來想去，黑怨發現最靠譜的方案還是獻祭三個法陣，保住一個大法陣，等赤紅鬼。

有小烏龜幫忙，趙如眉還給它添了個疾行符跡，一人一龜在四分鐘內抵達了穆家。既然已經挑明，她也沒再遮掩身形，翻牆進來逮著人就逼問那群法師的位置。

黑怨就算能附身跟蠱惑，由於分散在四個建築的緣故，根本沒辦法徹底掌控某個建築裡的全部活人，趙如眉邊逼問邊趕路，很快就鎖定了穆家法師具體所在。

她趕到時，穆家十幾個家丁手持棍棒攔在別院門前，如臨大敵。

結果還沒撐到十秒，除了差點被鋒利的武士刀劈成兩半，嚇破膽的家丁癱軟在地，其他人已經烏泱泱跑遠了。

趙如眉踹門而入，神情麻木呆滯的法師還在試圖螳臂當車，她也沒跟這些人客氣。

好不容易恢復點力氣，剛攀爬兩步想偷溜的家丁聽到身後刀尖剮蹭地面的聲音，他下意識回頭，只見彷彿就是進屋溜達一圈的女子又踏了出來，與進去時有所不同的是她此刻的刀刃，正往下滴著血。

我命休矣！

感覺下一個被殺的就是自己，家丁硬是把自己給嚇暈了。

趙如眉看了他一眼，照例往屋子裡丟了兩張a4紙，從進度來看，穆家法師佈設的法陣已經完成了四分之一。小烏龜已經回去，離穆家最近的是巴家，她趕過去大約要五分鐘左右。

再開啟一個別墅道具或許能極限全殺，但這群黑怨也不是傻的，見勢不妙它們或許會考慮先送幾個赤紅鬼攔一波，等到那時候別墅道具在黑暗消耗下，相當於白給。

趙如眉直接在穆家抄近路，短短三十多秒已經跑出好幾百米。

“啊啊啊啊啊——”

嘶啞淒厲的慘叫在夜色下格外滲人，圍牆近在眼前，趙如眉看了眼附近一棟亮著燈的偏僻小院。

怨靈的氣息。

她在凌家近距離接觸過怨靈，比起赤紅鬼，怨靈實力可強橫得多。但它們忙著復仇，根本不搭理黑怨跟她還有小縣令。

怨靈作為一個不穩定因素，一直在趙如眉的試探名單上。眼下正好碰上，她果斷靠近小院，淡淡的血腥味從半掩窗戶裡溢散出來，她大大方方將窗拉開，只見一個男人雙手被吊起，兩隻腳被剔得只剩白色骨頭和主要血管。

披散著長髮的怨靈回頭，那輪廓不如雪靈清晰的臉龐，隱約可見一雙眸子正在注視窗外的人。

“這是什麼仇怨？”

趙如眉看著一手端碗，一手拿著小刮刀的怨靈，它的碗裡面裝了很多血紅生肉，神色平和問。

“我在將我兒的血肉，取下來。”怨靈盯著碗裡的肉，輕聲開口，“混在一起了，只能先全部把肉取下來，再慢慢剝離了，他說他好痛好痛好痛——啊。”

“可是我兒足月被取出來的時候，也哭了好久好久。他們真殘忍，還讓我眼睜睜看著我兒被凍死……”怨靈嘆息說，那強烈的怨恨拘著男人意識，讓他無比清晰地感受著此刻剜肉的痛苦。

趙如眉看了眼怨靈帶著一道明顯傷疤的平坦肚子，頷首說：“你繼續。”

已經做好戰鬥準備的怨靈看著扭頭就走毫不留戀的女子，愣了下才笑著說：“你真善解人意。”

“人的話我會考慮救一下，畜生就算了。”趙如眉禮貌說罷，人已經踏出院子。

五分鐘後。

趙如眉見到了巴家的建築，但風聲也來了。她當機立斷丟擲五張a4紙，照亮了方圓百米的街道與夜空，七隻赤紅鬼正在上空盤旋。

意識到如果只佈設大法陣大機率翻車的黑怨已經微調了計劃，分出幾個法師，先召喚一小波赤紅鬼拖延沙壘道大當家跟新縣令的推進步伐。

趙如眉只看了眼又收回視線繼續往巴家跑，它們不下來，她也不會在原地等待。

果然，她一動，這七隻赤紅鬼也都摁耐不住撲了下來。

趙如眉用a4紙擦刀，將能量附在上面，模擬小縣令給她新增的增幅。雖然效果沒有小縣令的增幅技能那麼好，但也能比原先提升了一成半的鋒利度。

鋒利度提升，可以減緩氣力消耗。

[好傢伙，那群邪怨是在送菜吧？！]

[一刀一個，爽啊！]

[分化兩次後的赤紅鬼基本就廢了，我怎麼感覺主播現在對付這群赤紅鬼，比第一晚上那六隻還要更輕鬆？]

[如果赤紅鬼的強度沒有變化，那應該是老婆留了一手，畢竟當時季神在場嘛，不要小看我老婆的謹慎啊喂！]

[雖然老婆每次看起來都像在刀尖上行走，但真的很穩。]

[嗯？這就沒了？沒了？]

[第二波呢？]

七隻赤紅鬼，四分鐘解決。

剛覺得至少可以拖個十分鐘，等大法陣被啟用的黑怨：？？？

已經完全被趙如眉掌控主動權的黑怨不得不讓同伴再召喚第二波，等它心心念唸的赤紅鬼大軍出現時，已經白給了將近三十多隻赤紅鬼。

烏泱泱的赤紅鬼鋪天蓋地飛在半空，趙如眉抬眸看了眼，又擦了下刀。

這麼多的赤紅鬼掏空了怨積攢的所有能量，在黑怨的注意力集中在被密密麻麻的赤紅鬼包圍的女子身上時，一些灰怨身上的瑩白星點擴散速度明顯加快，如果之前只有砂礫那麼點大，現在已經變成李子大小。

趙如眉盤算自己當前狀態，接近兩百隻赤紅鬼打車輪戰，雪靈肯定要拿出來。

另外a4紙也可以充當遠端武器。

有這兩個道具再加上她的治療技能，吃下這兩百多個赤紅鬼沒太大壓力，心情很放鬆的趙如眉又添了好幾張a4紙用於照明。

第一隻赤紅鬼就像戰鬥號角，它撲向趙如眉時，忽然被一道憑空出現的黑影用黑色長髮裹住身軀，之後被輕易絞成了紅色粉末，連分化都沒來得及。

立於半空的怨靈殺完一頭赤紅鬼，仰頭看向漆黑上空，聲線帶著些許苦惱道：“請給我留點能量。”

“不可能的。”

怨靈明明殺了赤紅鬼，黑怨卻情緒激動開口：“她用了‘瘟疫’，正在同化我們的怨。一旦怨全部被同化，我們將再無能量可用，她不死，就算我現在不用這些能量，你也會落入沒有能量可用地步！”

“你別以為她會跟你合作，她想殺了那些法師，沒有他們，哪能呼喚出這麼多的怨為我們提供能量。他們死得越多，‘瘟疫’同化越快，只有殺了她，我們才能有足夠的能量完成復仇！”

怨靈的出現讓黑怨看見了拉攏的契機，它直接把這個大當家的立場打入了與怨不死不休的境地。

“你可以先休息兩天嗎？我攢個能量復個仇。”即便黑怨這麼說，怨靈仍沒有流露出攻擊性，而是垂眸看向街道上的女子，禮貌說，“這些東西我會清理，我保證它們也會老實下來。”

這似乎是個不錯的折中方案。

現在停戰，趙如眉可以無傷離開。

“我這人不擅長談判，我的意思是我們在這打一場，誰輸了誰休戰兩天怎麼樣？我保證那時候所剩的能量，絕對夠你復仇。”趙如眉語氣平和說。

半空中的怨靈沒有說話，只是邁動了兩下步伐。它面對趙如眉，背對赤紅鬼，似乎還在猶豫。

但趙如眉知道，它已經做出選擇。

比赤紅鬼動手更快的，是怨靈黑色又鋒利的長髮傾瀉而下，試圖將她困住。這些長髮格外堅韌，加持了a4紙能量的紫色品質武士刀勉強能斬斷。

看著一觸即發的戰鬥，黑怨嘴都險些笑歪了。

這波啊，它真是血賺！

怨靈的壓迫感比赤紅鬼強得多，這些被斬斷的黑色髮絲還能活動，它們覆蓋在她附近看似沒有任何威脅之意，但還是被趙如眉用a4紙激發的一把火燒了。

黑髮兇悍的攻擊沒有破開趙如眉的防禦，怨靈主動停了下來，讓這群赤紅鬼上。

它明顯是準備伺機找機會下手。

“如果你不選擇速戰速決，那就徹底敗了。”趙如眉輕鬆提醒道：“敗得或許會比你想象得更快。”

“你可以等殺完這些東西再說這種話。”怨靈心平氣和說。灰怨積攢的能量全部被用來召喚了赤紅鬼，它並不是不想全力施展，實在是有心無力。

但它不認為這女子應付完這群赤紅鬼，還能有現在這種好狀態與恢復一部分能量的它對抗。

然事實證明。

趙如眉真的有。

在長達半個小時與赤紅鬼的對抗中，趙如眉的狀態一直沒有下滑，就是a4紙消耗有點大。一張a4紙充當一次性攻擊道具，最少能切掉一隻赤紅鬼，最高戰績是五隻。

除了消耗比較大外，沒有別的毛病。

眼看a4紙只剩薄薄的幾十張，赤紅鬼也被殺得差不多了，趙如眉狀似思考道：“小縣令怎麼還沒來，他不會已經把佈設陣法的法師全部殺光了吧？”

彼時季淮安正好殺完巴家法師，看了眼不遠處略顯黯淡的光亮，嘟嚷著好像可以收工了。

黑怨：“……”

你們兩個是有私麥吧？

“已經結束了。”

趙如眉拿著一張a4紙邊擦刀邊說。

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的說辭，系統突然發出提示：【特殊主線：重建風沙縣城，當前重建進度26%（ 1%）。】

半空中的怨靈忽然扭頭就走。

它並不懼怕死亡或是消散，只是擔心仇人還活著。

灰怨積攢能量的速度明顯慢下來了，它會在面對略有好感的女子要阻攔自己復仇時，與她兵器相向，也能在此時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抉擇。

“不，不可能……沒有，還沒有結束。你別忘了，還有剩下的怨牌，你阻攔了它們，它們不會放過你的！”黑怨心態已經崩了，執拗地算計自己的勝率，“風沙縣城裡的法師只是一小部分，你殺不完的，法觀裡還有很多。”

似乎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底牌，黑怨特意使用了能量讓趙如眉能聽見，以便動搖她的信念。

“你知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是什麼意思嗎？”趙如眉平靜提醒，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麼。事實上今天別說怨靈阻攔，就算小縣令今天衝過來想讓她休息，她都會拔刀相向。

黑怨感覺自己思緒都停了。

能量。

對啊，能量沒了。

即便法師萬千，放出虛弱的怨靈，有什麼用？它們不會被殺死，又有什麼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