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壞心 哭著欺負一個哥兒算什麼本事

什麼大好事搞得這麼神秘兮兮, 而且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楚年倒是真的好奇起來了。

看馬志成擺明了不打算講清楚,楚年也就不瞎猜了,只笑眯眯地說:“那我就等著了, 希望真的是驚喜, 而不是什麼驚嚇。”

馬志成笑而不語。

“我走啦馬叔。”楚年提著藥告辭。

聽著這聲“叔”,馬志成突然反應過來,若是師父真的收了楚年為徒,以後在稱呼上可就得改口了。不應該再按著歲數叫叔,得改叫師哥了。

都這把年紀了,居然多了個侄兒輩的師弟, 這感覺還挺奇妙的。

馬志成忍不住亂想, 要不到時候跟楚年商量商量,他還是管自己叫叔, 自己管他叫弟,各論各的好了。

楚年提藥回到江家的時候, 江母正在後院裡團團轉。

楚年看她手裡拿了捧菜,應該是中午做菜要炒的,但她不拿去洗, 也不把菜葉子擇擇, 捧著它在院裡轉來轉去, 嘴裡還嘀嘀咕咕的,樣子很是奇怪。

江母轉了個圈, 也看到了楚年。

楚年給江自流喂完藥,就準備上山了。

原來小賤種是回來給三子喂藥的。

等楚年出了家門後,江母坐不住了。她把菜往旁邊籃子裡一扔,嗖一下起身,小跑著跑到院門口。

所以楚年什麼話也沒說,提著食盒進小破屋給江自流喂藥了。

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楚年一個轉身回到小破屋裡,拿起桌上的擀麵杖放進了草藥筐裡。

楚年更莫名其妙了。

沒想到楚年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江母的臉色變了一下,氣急敗壞問:“你怎麼回來了!?”

這麼想著,江母努力壓住翻江倒海的怒氣怨氣,狀若平靜地問楚年:“你今天還不上山嗎?”

這叫有備無患。

還是那句話,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母忍得都快內傷了,惡狠狠道:“給老孃等著吧!有你好果子吃的!”

也就是說他之前出去不是上山,而是去了羅家。

況且山上的兔子窩附近還有一個陷阱在等他查收。

家裡的廚房不給他用,他就在羅家煎藥?竟有這樣的事!羅家也是,憑什麼還允許他在自己家煎藥?不會是又額外給了錢吧?

楚年:“.”

倒是沒再團團轉了,可手裡的那把菜仍被她握在手裡,像是沒放下來過。楚年感覺她再這麼握下去,菜葉子都要被揉爛了。

午後馬志成要來給江自流複診,楚年不打算在山上多待,只往草藥筐裡放了小鏟子,背好後就打算出發了。

江母居然用這麼心平氣和的語氣跟自己說話?

楚年尋思著等會兒出去了都可以找找有沒有誰家的母豬上樹了。

楚年沒有搭理江母。

江母就在側對面的廚房門口。

怎麼搞的?

上山當然是要上山的,他還要接著給羅老爺子採藥。

看到食盒,江母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江爹早就在山腳下了,雖然多等了一會兒,但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吧。

視線相撞後,江母什麼也沒說,收回了目光,低頭擇菜。

話說出口, 江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好像有點大, 趕緊又閉了嘴。

江爹有點惆悵,明明也沒比楚年晚走多久啊,怎麼一路上都沒看見楚年人呢?

楚年提著食盒, 往小破屋走。

再忍一會兒吧。

“???”楚年莫名其妙。

尋找楚年的身影,瞧見楚年是往山上方向去的,江母才鬆了一口氣。

千萬忍住了,現在還不能發作,等到事情辦成了再拿他解氣!

雖然是裝的,但自己這麼好的態度,楚年居然還是連個正眼都不給自己?

楚年:“???”

還有他身上的新衣服,看著是買的現成的成衣,他是從哪裡買來的?

神通廣大的小賤種,到底在哪兒搞了這麼多錢?這麼大手大腳地瞎花錢,以後得把他手砍了才好!

但氣歸氣,鬧心歸鬧心,江母也不得不承認,楚年長得確實好。換了這麼身乾淨清爽的衣服,出落得跟早上才開的花兒似的,水靈動人。

推門出去時,正好跟江母的視線碰了個正著。

甭管用得上用不上,好歹增添了點安全感。

——

昨天逮到的那隻兔子被美美地分掉吃了,要是今天過去看到有兔子上鉤,楚年就打算把它賣了。

江家二老從鎮上回來後的各種反常,讓楚年渾身不舒服,總覺得背後冒寒氣。

不過問題不大,這上了山的人,總會下山的。

於是江爹又過去了一趟山腳僻林處的小木棚。

這處小木棚,聽說是以前村裡的一個怪人搭蓋的,怪人不住在舒服的村裡,偏要在村子和大山之間的山腳後頭搭棚過日子,拒絕與人來往,半個與世隔絕。

一開始還有人好奇,會去那看看,但去的人每次都會被怪人趕走,後來怪人更是在木棚門口堆放畜生的屍體,往地上潑灑畜生的血,還搞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掛在棚外,做各種各樣奇怪詭異的事,村子裡的人都覺得他腦子有問題,搞不好還可能是山裡面的妖怪,也就沒有人再敢過去了。

再後來,有人發現怪人好像不在了,便大著膽子喊了幾個人一塊過去檢視。怪人確實是不在了,木棚倒是還在,只是裡面早就空了,外面也爬上了一層草蘚,孤零零地半掩在橫枝疏影裡。

怪人的事太怪,連帶著木棚也顯得不吉利。本來還有人說要推到它的,但被村長阻止了。

木棚地方偏僻,一開始還有膽子大尋好玩的年輕人過去,去過幾次後,沒什麼新鮮感了,也就不再去了。

再後來,聽說有調皮的小孩在那兒被嚇哭過,村子裡的大人便不準自家的孩子往那種偏僻的地方跑。

漸漸的,也就不再有人過去了。

江爹本來都快忘了這處地方了,要不是楚年天天往山上跑,他也想不起來山腳下還有這麼個好地方。

江爹到了地方,風吹日曬多年,小木棚外面雜草叢生,各種青色黑色的草蘚爬滿了木板,就連棚頂上都長了高高的草。

“這地方忒寒酸,忒破爛了點啊”

隨手扯下了門板上的幾根草,江爹冷笑:“小東西心眼子一套一套的,對付他就得找這麼偏僻的地方。”

那天楚年跑出去狂敲各家鄰居門的事還歷歷在目,江爹可不想這種事情再發生了。

“我看看在這種地方他還能怎麼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他的!”

自覺計劃萬無一失,江爹惡狠狠地捏碎了手裡的草,又回到山腳下,藏到了幾棵擠在一起的枯黃灌木後面,等著楚年下山。

為了四寶,為了孫子,還為了老婆子不要再鬼叫,他今天就算啥也不幹,也要把楚年給拿下了。

——

江爹以為,錯過了早上從後面抓楚年的機會,就只能等他從山上下來了。

所以他躲在灌木樹後,眼睛一直看的是山上的方向。

以至於當他看到一個靛青色衣服揹著草藥筐的少年從山下往山上走時,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他孃的不就是楚年嗎?!

“.”江爹:“???”

楚年怎麼現在才來?

所以自己是提前白白在這蹲了這麼久嗎?

孃的,腿都要蹲麻了。

罵罵咧咧的,江爹臉上的神情變成了兇狠。

江爹並沒有上到山道上,而是彎下腰,貼著灌木樹行走。他的眼睛死死地鎖視著楚年,像盯上了獵物的野獸,一步一步向前,準備先於楚年竄到前面,然後出其不意地撲出來,趁著楚年受到驚嚇,一把把他抓住帶走。

江爹是這麼想的,並且他認為做起來也會很順利。但他沒有想到,楚年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來了。

停下來就算了,楚年扭過了頭,面無表情地看向了自己所在的一側。

江爹:“.?”

江爹心裡一突:難道這小混蛋發現我了?我藏得這麼好,走得這麼輕,這都能發現?

如果已經暴露了,就沒有必要再藏著掖著了,乾脆跳出去,來硬的把小混蛋抓住。

山路這麼難走,小混蛋還能跑得過自己嗎?

這麼想著,江爹捏了捏拳頭,兩隻手的指節握得咔咔作響,就要起身竄出去。

可就在他要竄出去的前一刻,楚年突然動了。

楚年一動,江爹一怔。

就這麼一怔,蓄好的力被打斷,江爹保持著小腿緊繃的姿勢躬身在原地,錯過了竄出去的時機。

江爹:“.”

緊接著江爹又看到楚年朝自己這走了過來。楚年還是面無表情,但手卻伸向了草藥筐。

江爹的心一緊,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他這才意識到,楚年身後揹著的筐子,以前從未見他背過。

楚年為什麼揹著筐子上山?

裡面裝了什麼?伸手進去是想掏出來嗎?掏出來是要對付我嗎?他果然已經發現我了嗎?

既然他已經發現我了,為什麼不說話?

他想幹什麼?

莫名的多了點點緊張,江爹漸漸伏下了身體。

但他隨即就想好了,不管楚年掏出什麼,等下只要楚年一過來,他就撲上去把他摁住。

哼,就算發現了又怎麼樣?發現了就能跟自己抗衡了嗎?

毛頭小娃娃,還年輕著呢!

這麼想著,並且也做好了就緒的準備,江爹看見楚年從筐子裡拿出了一把.小鏟子?

視線在鋒利的鏟尖上凝固,江爹的瞳孔猛然一縮!

小混蛋膽大包天!居然帶了鏟子出來?他是想用鏟子劈死自己嗎?!

目眥欲裂,雙拳緊握,江爹怒血上頭,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想要把楚年抓走的同時,楚年想幹的是如此大逆不道的兇殘事情!

說時慢那時快,還沒等江爹想好怎麼做的時候,就見楚年一個俯身衝了過來,鏟子在他手裡一旋,狠狠插.進了土裡。

下意識後仰了半步的江爹窒住。

他看到楚年用鏟子挖開土,把一株毫不起眼的小草苗拔了出來。

然後楚年把小草苗連帶著鏟子一起丟進了筐子,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毫無波動地繼續往前走。

江爹:“.”

江爹:“?????”

後跌在地,江爹半張著嘴傻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楚年不是發現了自己,而只是在挖草

走在路上的楚年無語極了。

楚年本來上山走的好好的,走著走著,總覺得右邊有人在看自己。

託狗仔隊們的福,作為一個熱度不低的小明星,楚年早不止一次被各種來自暗處的目光盯上過了。

要是放在現代,像這種讓楚年一下子就能感覺到不舒服的目光,肯定是新□□仔,太不專業了!

可是這個世界哪裡的狗仔?

所以楚年只能推測,是江爹跟蹤了自己。

楚年沒有證據,也不敢打草驚蛇,只能假裝發現了地上有草藥,用挖草藥的方式朝灌木林子裡窺視。

他隨便挖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草,在期間大著膽子飛快往裡邊掃了一下,果然發現裡面躲了人。

不用說,肯定是江爹。

這也太無語了。

楚年知道兩口子反常,沒憋好意,但不知道他們會蹲在山上埋伏自己!

怪不得拿藥回家的時候江母用那種表情問自己怎麼沒去山上。楚年現在只慶幸自己晚上了山!

再往山上走楚年是不敢了。越進山越偏僻,楚年自知體力弱勢,不敢跟江爹硬剛,到了偏僻的地方,要是江爹不做人,楚年沒什麼把握能跑得掉。

那怎麼辦?

現在轉身下山嗎?

江爹就在旁邊虎視眈眈,要是現在冒然轉身,江爹就該知道自己發現他了。那就還是要勝率渺茫的硬剛逃跑。

內心極其煩躁,楚年現在只能假裝還在找地上的草藥,慢慢悠悠地挪著步子往山上走。

主要是楚年想不通江爹埋伏在山上的意義。

這麼淳樸的一個村子,江爹再壞,也不可能喪心病狂到要殺人埋屍吧。

而江家二老的最大訴求,說到底就是為了江四,他們一直想要自己從了江四生孩子

所以.

江爹是覺得自己在家裡太能鬧騰了,要到山上來伏擊自己,把自己拖進小樹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給江四生孩子?

思及此,楚年瞳孔亂顫。

但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太齷齪了,簡直不是人!

楚年寒毛聳立。

背後又爬上冰冷冷的陰鷙視線,自知難逃一劫的楚年頭皮發麻。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要冷靜,楚年穩住心神,飛快地轉動腦子。

他想,山上這麼大,江爹就算要來硬的,也肯定不會隨便把自己拖到個樹下綁起來吧?

江爹既然這麼來了,就一定是提前準備好了一個確切的地方。

江四必然是在那個地方的。

江家二老就算再變態,也應該不至於變態到兒子做那啥事的時候守在邊上吧?

楚年:“.”

楚年一邊慢吞吞地往前走,一邊飛快地思考如何用最小的代價破眼下這場局。

要想付出最小的代價,那還是得從江四入手。

雖然江四也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可他畢竟腦子有問題。與其面對江爹,不如直面江四。單獨和江四待在一起,脫身逃跑的機率更大。

想了這麼多後,楚年不動聲色地深深撥出一口氣。

他已經決定了,要跳過跟江爹硬剛的過程,直接快進到跟江四對線。

但,還不知道江爹是想著怎麼把自己弄走的?是打算衝出來把自己打暈嗎?

楚年嘴角不禁一抽:“.”

眼看旁邊的灌木林就要到頭了,江爹沒法再用灌木做掩護藏身,自己不好再拖延,楚年拿定了主意。

他打算.裝暈。

特麼的與其吃皮肉之苦被江爹打一頓,還不如自己“暈倒”呢。

這麼想著楚年也就這麼幹了,正好他之前走得很慢,又是低著頭,現在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便多了一個扶住額頭的步驟。他的腳步逐漸飄忽踉蹌起來,在走到一棵樹下的時候,忍不住想要扶住樹靠著休息一下,卻一個手滑,沒扶到,反而腳一歪,整個身體傾斜,倒到了地上。

為了讓暈倒看起來逼真,楚年下了血本,直接真摔。

要麼怎麼說論演員的職業修養呢,就這一摔,江爹都得欠他一個奧斯卡。

那邊還縮在灌木裡伺機而動的江爹看傻眼了。

不是吧?

還什麼都沒幹呢,小混蛋怎麼自己倒地上了?

江爹一時間沒有動,還是伏在灌木裡,視線死死地盯住楚年。

楚年這麼一倒,他又開始起疑心楚年是不是發現自己了。畢竟小混蛋心眼子多,壞得很,萬一是識破了自己的計謀,這會兒在騙自己呢?

可是江爹都快盯了半盞茶的時間了,還是沒見楚年動過一下。

真就是一動不動。

江爹心裡突了一下,忍不住想楚年不會是暴.斃了吧?

可不能暴.斃啊,花銀子買回來的呢,孫子都沒生,這要是突然死了找誰說理去?

江爹沉不住氣了,不再躲了,趕緊從灌木叢裡出來,連走帶跑地跑到楚年身邊。

因為看到了楚年有鏟子,所以接近楚年的時候,江爹抱有了一定的慎重,但真等他靠過去的時候,就發現這份慎重多餘了。

楚年頭上冒汗,臉色蒼白,就連嘴唇都隱隱要跟著白下去了。

這哪可能是裝出來的,是真的出問題了。

有點不安,江爹伸手探了探楚年的氣息。

還好還有氣。

那好好的人怎麼會暈倒呢?

江爹皺眉。

但很快江爹就自己找到了原因:還能怎麼搞的,餓得唄!

“呵呵,活該你!”江爹對著暈倒在地的楚年就是一聲罵:“餓著你倒是餓對了,這麼多天不吃飯,還天天往山上跑,就是個漢子也該餓暈了!”

這下可好了,楚年暈了,自己連扯嘴皮子和動手的時間都省了,直接把人扛了就能走,可真是老天爺長眼,開始眷顧上自己了。

不再耽誤,江爹把楚年從地上拽起來背到了背上。

為了避免有人上山,保險起見,江爹沒走好走的山路,還是饒進了灌木叢,穿行在其間,用不慢的腳程往山下走。

而在江爹背上繼續裝暈的楚年,一看這路這麼難走,江爹揹著自己搖搖晃晃的,當然是不嫌事多的再給他製造點麻煩,兩條小腿晃啊晃的,時不時就對著江爹的腿來上兩腳。

江爹咬牙:“.小混蛋連暈倒了都這麼氣人!”

——

一路上,楚年憑藉演技,沒讓江爹看出自己是裝暈,同時也悄悄記住了江爹是把自己往哪裡帶。

等到了地方,眼睛縫裡看到草跡斑斑的小木屋,楚年忍不住在心裡爆了粗口:

靠!到底是哪個睿智的傢伙,會在山腳這麼荒涼偏僻的地方建了個這麼密不透風的小木屋啊!?

江爹推開門板,把楚年帶進木棚,扔到了鋪著稻草的地上。

稻草是江爹自己鋪上去的,不為楚年著想,他也要為寶貝兒子著想,地上那麼髒那麼硬,硌疼了寶貝兒子怎麼辦。

至於其他的,江爹倒沒有打理。畢竟最主要的是人,只要把楚年抓到了,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小兔崽子,想不到吧,老天都是站在老子這邊的。”哼笑了兩聲,江爹轉身出了門。

門外叮嚨作響,是江爹在用提前帶來的鐵鏈子纏門。

聽到刺耳的鎖鏈聲,還在裡面躺著裝暈的楚年:“.”

但不管怎麼說,至少江爹暫時離開了。

不知道江爹走沒走遠,一會兒還會不會進來,楚年保持著被他放下來的姿勢沒動,慢慢睜開了眼睛,先觀察自己目前所處的處境。

是個比江自流住的小破屋還要爛的小木屋。

楚年:“.”

不是,我就只配這檔次了是嗎?

不過地方爛不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看有沒有逃生的方法。

說來諷刺,這小木屋比江自流的破屋還要大了不少,說是屋,更像是棚。

楚年能看得出來它原本是有窗的,但窗戶被木板封了,橫七豎八的木板封住可以出逃的口子,有瑣碎的陽光從各個縫隙裡穿射進來,一道一道,在空氣裡交織得像一個光牢。

躺在稻草上,楚年默默嘆了口氣。

看來這回是凶多吉少了。

但他從來不是會太容易絕望的人。

還沒到最糟的時候呢,一切都還有可能,可不能放棄。

聽不到外面的動靜後,確定江爹應該走了,楚年從地上爬起來,開始到四邊的木板壁上試探硬度。

他剛才在外面可是看到了,這木棚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的風吹雨淋了,飽經摧殘,四壁上肯定會有一兩處薄弱的漏洞。

楚年半開玩笑地給自己打氣:“實在不行,做好慘烈的打算,拼著頭再破一次的代價撞出去唄。”

他楚年,幹啥啥都行,苦中作樂更是第一名。

但過了會兒,還沒等找到適合攻破的薄板,楚年就聽到外面傳來了聲音。

楚年動作一頓,趕緊回到原處躺好,繼續裝暈。

外面的聲音很細碎,楚年聽得不是很真切,故而判斷他們離木屋還有一段距離。

楚年只好努力地去聽,聽到一個柔柔的聲音在向人抱怨:“昨天還好好的呢,今天怎麼就被人上了鎖了?不會是我們的事情被發現了吧?”

楚年:“???”

啊這?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而且,這話裡的資訊量,似乎有一點點的多?

緊接著是個粗糙的聲音,語氣裡很是得意:“發現了又怎麼樣,你不還是要嫁給我?”

“不知羞,不許說了!”

“哈哈哈哈,文哥兒可真可愛,你不讓說,那我就不說了,說點別的好了。”

“說點什麼別的呀?”

“自然是你我都喜歡的開心的別的,哈哈哈,既然鎖了,那我們不妨去旁邊的野林子裡,正好幕天席地,別有一番滋味。”

“太壞了!不跟你說話了!”

“哈哈哈哈哈哈!”

楚年:“.”

這一個放浪一個嬌羞的對話,把楚年聽得目瞪口呆。

楚年怎麼也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這麼偏僻的地處,居然能有一對玩得這麼野的小情侶?

可這是好事啊!

是楚年不用撞破頭也能擁有的逃生際遇了!

毫不猶豫,楚年當下就爬起身,跑到門板處哐哐拍門,邊拍門還邊出聲呼救:“救命——”

離譜的是,外面那對小情侶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這邊的動靜充耳不聞。

按理說不應該啊,都能看到門上掛了鎖鏈了,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楚年都有點毛躁了。

他看不到外面,既看不到這對小情侶離這裡到底有多遠,也看不到江家人是不是要過來了。

可際遇際遇,可遇不可求,楚年沒有辦法,只能放手一搏,扯開嗓子又高喊“救命”!

而外面的所謂的小情侶,不是別人,正是羅英卓的朋友曹鵬,還有曹鵬特意來到大羅村住幾天的目的,村裡的小哥兒羅文。

曹鵬和羅文正黏黏糊糊的貼在一起摟抱著往林子裡,陡然間好像聽到了一聲悶響,好像是人的叫聲?

曹鵬停下來,疑惑地回頭看了看。

一回頭,看到風中密林搖擺枝頭,其間木棚外的鎖鏈跟著抖了兩下。

“.”曹鵬沉默了一下,攬緊了懷裡的文哥兒,低聲說:“是有點邪門。”

文哥兒輕輕往他心口捶了一下,瑟瑟地說:“我早就告訴你這裡不吉利了,你不聽,現在相信了吧?”

曹鵬好笑:“你說這裡住過山精妖怪,還不是漂亮的花妖樹妖之類的,而是一個糟老頭子妖怪,這要我怎麼敢信?”

文哥兒又捶了他一下,嗔怪道:“不許再說嚇人的東西了。”

“好好好,聽你的,不說了,哈哈,走,我們繼續玩我們的去。”

要是楚年在木棚裡面知道自己的求救被當成了風聲和妖怪什麼的,他一定會狠狠無語住。

可惜他不知道,他只以為這對小情侶是真的忘我啊,自個兒這麼大的聲音,愣是聽不見嗎!?

眼見際遇就這麼溜走了,楚年很難不懊惱。

但給他懊惱的機會不多,沒多久,另外的動靜就傳來了。

這次傳來的動靜是直奔小木棚而來的,其中有一道女聲尖利又刻薄,正是楚年熟悉而討厭的江母。

楚年已經又在稻草上躺好,恨恨地聽著外面的說話聲:

“雖然是暈了,但還是要用繩子捆起來,不然小賤種那麼能跑,萬一給他跑了,我心肝到嘴的肉可就飛了。”

“放心吧,門我都給他們鎖上了,還能往哪跑?”

“那也得綁!不然他要是醒了,打我的心肝怎麼辦!我的心肝還這麼小,臉上還可憐的受了傷,要是被他一抓一打,你就不會心痛嗎?”

“.這個,倒也是,那.一會兒把他的手綁起來吧。”

“腿也得綁!不然萬一踹我的心肝怎麼辦?要是把我心肝踹壞了,老孃就跟你拼了!”

“哎呀行,那就都綁行了吧,煩死了,你可別叨叨了!”

楚年:“.”

特麼的這兩個人當是在討論五花肉呢嗎?

轉眼間,吵吵鬧鬧的江家二老帶著痴傻開心的江四來到了小木棚外面。

江爹動手解鎖鏈。

江母在邊上,仍然是有些不放心,又是摸摸江四的臉,又是捏捏江四的手,邊還要無數遍地重複著跟他念叨:“四寶啊,把你爹教的東西都學會了吧?你可一定要爭氣啊,可得給娘生個大胖孫子出來啊,最好是生的比家裡那個還沒死的怨種還要好看,那娘可就高興壞了!”

江四傻呵呵的樂。

鐵鏈被拿開,門板被開啟,江家三個人進來了木棚。

傻江四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開心地跳起來拍手叫喚:“是漂亮夫郎!是四兒的夫郎!”

江四叫著就要撲上去,卻被江母扯住了。

江母用眼神使喚江爹:“愣著幹嘛,還不趕快把這小賤種綁好。”

江爹沒動,瞅著地上躺著一動不動的楚年,突然說:“從我走後回去叫你們,他就一直這麼暈著沒動好像有點不對勁啊,會不會出事?要不還是先抬回家找郎中給看看?”

一動不動的楚年聽到這話,心說不得了,不幹人事的老傢伙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

江母想也沒想就否決了:“放心吧死不了的!上次張大嬸子不就是這麼暈過去的嗎,他們家那麼急忙忙地找郎中看,也就是給餵了點糖水喝,還不是睡到下午人才醒過來的!”

“我就是擔心他要是出了什麼問題,給他看病還他孃的得花錢!”

楚年恨恨。

江四可不懂這些,他只想趕緊跟漂亮的夫郎一起玩,手腳亂竄的,江母都快要拉不住他了。

“快呀,動手呀!”

江爹不再猶豫了,從衣兜裡掏出兩段繩子,蹲到楚年身邊,把楚年的手和腳分別綁住了。

手是捏在一起剪到背後綁住的,腿是系在門板上拖著繩子綁住的。這樣一弄,確保人大概跑不了,也傷不了自家寶貝兒子,夫妻倆才都點了頭,覺得妥了。

江母摸摸江四的頭,不厭其煩地又跟他交待起來,還是江爹再也聽不下去,把她給扯了出來。

“行了,剩下的事你幫不了了,我們出去轉轉等著吧。”

鎖鏈聲又響起,門被無情地鎖上,裡面只留下了楚年和江四。

感受到龐大的陰影籠罩下來,楚年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幾乎是立刻睜開眼睛,叱喝江四“別動!”

江四手還沒碰到楚年,被突如其來的兇狠嚇了一跳。

“啊”

江四巴巴的納悶。他不理解為什麼跟爹孃教的不一樣?怎麼夫郎醒了呢?

楚年看江四痴傻呆呆的模樣,暗中稍微鬆了半口氣。

看來這步險棋走對了,儲存體力清醒的裝暈,單獨跟江四對線是明智的。

緩和了一下表情,楚年決定先騙江四把他手腳上的繩子給解開。

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楚年已經想好了新的逃生計劃。

楚年打算先用各種辦法穩住江四,等一會兒江家二老以為完事了過來開門,他就把江四推出去,趁他們心疼江四的時候,自己可勁兒地往野樹林裡跑。

想不到吧,野樹林那邊也有人呢。

只要有人,楚年就不信這對齷齪的夫妻敢當著人的面對自己動手!

“江四,你幫我把繩子解開好不好?”楚年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按部就班地開始了第一步。

江四亮著眼睛看著楚年。他不知道楚年是什麼意思,咧開嘴一笑,又要伸手來戳楚年的臉。

楚年急忙避開,眼神裡冒了火,但還算剋制的說:“把繩子給我解開,我陪你玩別的。”

玩。

江四聽懂了這個字。

於是江四歡喜地拍起手來,開心地說:“好啊好啊,夫郎跟四兒玩!”

楚年踢了踢腿,用下巴往腳腕方向示意,想盡了主意跟江四比劃,要他幫自己解開繩子。

只要能讓江四明白“解開繩子”,解開了腳上的,再示意解開手上的就簡單多了。

好在江四雖然是傻,但也有四五歲小孩的理解能力,楚年各種努力之下,他總算是明白了楚年想讓他做什麼。

只是

爹孃教的東西里好像沒有這個啊

江四摳著頭,巴巴看著楚年,沒有動。

楚年只能繼續騙他:“這是你爹孃不知道的新遊戲。”

一邊連哄帶騙,還要一邊防止江四撲過來,楚年這叫一個心累。好在費了點周折,江四還是上套了,手腳笨拙地給楚年解開了繩子。

手腳重獲自由,楚年總算吐了一口氣。

但沒等他放鬆下來,江四不耐煩了。

自己已經這麼聽話了,夫郎為什麼還是不讓親親?

“不高興!江四不高興!”江四嘟嘴。

“我還不高興呢!”楚年心裡火氣蹭蹭得冒,忍著怒意躲避江四的靠近。

江四看楚年又跑又跳,但就是不跟自己抱抱,開始跺腳,拔高了聲音喊:“夫郎壞壞!”

喊完肉墩墩的身軀就朝楚年撲,楚年一個靈活的側身躲開,江四沒撲到楚年,反而撞到了木板上,把木板撞得嘎吱一聲。

“嗚嗚嗚!”江四嚎叫了一聲。

楚年卻是靈光一閃,來了主意!

好傢伙,之前說要找木棚四壁的薄弱處還沒找到,這會兒現成的試金石就出現了?

這要是運氣好,讓江四把木棚給撞開了,逃走的勝算不就又大了一分?

於是在接下來你撲我躲的“災難遊戲”裡,楚年以身犯險冒著會被撲到的可能性,誘導江四一次次往木板上撞。

江四雖然是個傻的,但知道疼啊。

漂亮夫郎跟個小蝴蝶一樣,每次撲他都差一點點,還老是不小心撞到壞牆上,腦袋都要暈了!

一直被慣壞了的江四哪裡吃過這種虧,速度漸漸慢下來,最後停在一側木板牆邊,不動了,嘴巴一憋,哇的哭了出來。

江四體格大,聲音洪亮,又是個傻的,哭起來那叫一個震天動地,就差把楚年的耳膜給喊破。

對面累得要死的楚年看到江四嚎哭,抬起手捂住耳朵,心說我還想哭呢!

楚年也不阻止江四嚎哭。

他心想哭吧,哭的好,狠狠地哭,看能不能把江家二老引來,再看能不能把野樹林裡的那對引來。

不過野樹林的那對耳朵那麼背,應該是夠嗆。

所以楚年做好了準備,等江家二老過來開門後,按照後面的計劃,趁他們大驚失色關心江四的時候,自己拔腿就往野樹林裡跑。

事實證明,江四穿透性極強的哭聲是有效果的。

過了會兒,楚年聽到動靜了。

鎖鏈正在被人急急拉扯。

因為江四的哭聲實在太大太傷心,外面的人估計嚇到了,飛快地就把鎖鏈給扯了下來。

門被推開,陽光猛然照進木棚。

早做好了準備的楚年當下發力,衝了出去。

一個人在求生的時候,所爆發出來的潛力是驚人的,楚年也沒看到底是誰先推開了門,直接衝了出去,迸發出來的衝擊力之強,把開門的人撞了個打旋。

“什麼鬼?”開門人被撞懵了。

發狠正要死命跑的楚年也懵了。

先來開門的不是江家二老,而是那對小情侶?

且其中一個楚年還認識,都見過兩面了。

“你是羅英卓的朋友?”

“怎麼是你?”

楚年和曹鵬同時開了口。

哇.終於看到個除江家以外的正常人了,還運氣這麼好的是個勉強能算認識的人。楚年頓時繃不住了,緊崩的肩膀一下子塌了下來。

曹鵬看看木棚裡哭得撕心裂肺的江四,再看看外面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楚年,立刻就覺出不對勁來。

而以他浪跡風塵二十餘載的閱歷,在這種地方,鎖鏈,哥兒,漢子.他立刻敏銳地猜到大概是怎麼回事了。

“我還以為上鎖是因為原來是這檔子事?你個臭小子,哭著欺負一個哥兒算什麼本事?找打嗎?!”

曹鵬本來就對楚年有深刻的映像,此時看到這一幕,護花的表現欲一下子升騰了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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