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自古以來便是接待外國使臣的所在,所以這次漠北的使者也自然由鴻臚寺安排在了禮賓館居住。

為展示大荊國力,禮賓館之中佈置的極盡奢侈。

倒不是說有多豪華,只是——大荊獨一份的輕薄羽絨被褥,得有吧;大荊獨一份的上好細棉布料製成的寢衣,得有吧;更別說玉煙齋獨有的各類價比金銀的日用品,你們漠北的蠻子恐怕是聽都沒聽說過吧!

抱著這樣的心情,鴻臚寺的官員們滿面熱情又有些不懷好意地將漠北的使者一同迎接了進來。

畢竟這是他們大荊建國之後,重新修繕禮賓館以來,頭一次接待別國使臣呢,當然要一下子將其震懾住。

且不說漠北的使者如何震驚,這麼大的手筆,倒是叫李素商的荷包先狠狠地鼓了一下。

玉煙齋如今雖然已經開遍全大荊,但在漠北,雖有些知名度,但是能偷偷越過國境的貨物還是非常稀少的,所以這次漠北的使者們也都紛紛開了眼界。

既然知道此物好用,那麼當然會打聽來歷,這麼一打聽,便打聽到了玉煙齋。

作為出使大荊的使者,好容易出一趟遠門,回去得給親朋好友帶些異國特色禮品吧?這就少不了買買買!而且都是讓健僕套車,成車成車往使館拉。

故而李素商天降橫財。

當然,這都是後話,如今的漠北使者剛剛進京,一路車馬勞頓,在鴻臚寺精心安排的使館中休息半晌,便整理儀容,浩浩湯湯地入宮赴宴。

此番漠北來使共八人,除去官員小吏,另有正使一人,副使兩人,還有護衛和雜役十數人。

其中漠北正使便是漠北王座下右軍司馬,更是當今這位年輕的漠北王的難得的沒有謀反的哥哥的兒子,也就是漠北王的侄子,極受信任,可謂是不論身份地位還是權利,都十分高貴。

由此可見漠北對於此次出使的重視。

大荊同樣十分重視,在招待事宜上也是煞費苦心。

這是大荊開國以來第一次招待他國使者,而且是國力強盛的鄰國而非屬國,更要重視,光是接風宴席上應上哪些菜就讓鴻臚寺官員與內務府太監吵了快一個時辰。

不同於漠北的明豔奢華,大荊的宴客廳佈置的風格是屬於中原人的內斂典雅,細看卻別有一番天地。

大荊的官員先一步到達,或沉默或小聲議論,站著等待漠北的使臣進殿,皇帝坐在上首,諸位臣子都在皇帝左手邊上,空出右邊一列席位,這空出來的當然就是留給漠北使臣的。

顧四與顧家大哥顧青峰作為公侯之家,自然也有一席之地,兄弟隔著座位默默對視一眼,各自靜靜等待漠北的使臣。

不一會,在諸位臣子的翹首以盼之中,漠北的使臣進殿了。

為首的一人很是年輕,看著不過二十多少年,但身材魁梧,遠遠看著像一座小山,他身上的披風像是用一整張豹皮製作的,脖子上掛著一串不知名動物的牙齒,霎時間,彷彿卷著一股肅殺的血腥氣而來。

這便是漠北的正使,也是漠北王的侄子烏瀚。

烏瀚看似漫不經心地掃過大荊的眾位臣子,想要看看他們的反應。

可惜大荊以武立國,朝廷重臣報刊皇帝均是從萬軍之中殺出的,便連首相湯意行都是文經武略,沒少跟著大軍出征,所以都是神色尋常,沒人表現出敬畏的神色來。

這讓烏瀚有些失望,但是他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只是一抬手,示意從人奉上禮物,朝著皇上躬身,隨後竟然說了一串流利的大荊官話:“參見大荊的皇帝陛下,我們是受了尊貴的漠北王的委託,前來問您安好,恭賀皇帝陛下新朝初立,並奉上禮物。”

皇帝點點頭,說了幾句客套話:“諸位遠道而來辛苦了。”

隨後他一擺手,示意鴻臚寺官員交接禮物。

漠北使臣所帶來的禮物當然都是漠北特色的東西,包括各類出產的寶石、瑪瑙以及珍惜的禽鳥、野獸等物。

無一不是精挑細選,活物也都是神采奕奕,一看就是路上被精心照顧的,大荊的皇帝以及臣子見狀都十分滿意,臉上八分的笑意也褪去了三分假,望著漠北使臣的眼神也熱情了許多。

雙方臣子互相見過,雙雙落座,分列左右兩席。

輕柔的樂聲適時地響起,一串婀娜的舞女蓮步輕移,舞著水袖進殿,一時之間,客氣寒暄觥籌交錯,場上氣氛熱烈非凡。

有美貌的宮人為烏瀚斟上酒,鴻臚寺卿見狀解釋道:“烏主使請嚐嚐這酒,這是我大荊特有的美酒——仙人醉,其濃烈程度便是仙人喝了都會醉。”

烏瀚聞言舉起酒杯偏頭看了看,清澈的酒液如同清泉一般盛放在琉璃雕琢的杯子裡,燭光一晃,彷彿酒盅裡落了星星。

他心中不屑,覺得鴻臚寺卿的話太誇張,他也曾在漠北的聚寶樓喝過自稱仙人醉的酒水,於是滿飲了杯中酒,可烏瀚哪知道,大荊往漠北私運貨物不易,便是有真正的仙人醉賣過去,也是稀釋之後再往外售賣的。

一入口,他便知道自己託大了,酒液霸道蠻橫地衝撞著他的口腔,酒香味瞬間竄上鼻喉,他面上不動聲色,強忍著將這口烈酒嚥下,一瞬間,如同嚥下一團烈火,從喉嚨灼燒到臟腑,四肢百骸一下子都熱了。

這酒竟然真的如此烈性,鴻臚寺卿見烏瀚逞能,臉都憋紅了,卻沒出聲嘲笑,只是微微得意一笑。

烏瀚差點出醜,卻不怒反喜,爆發出一陣大笑:“好酒!不愧能醉倒仙人!”

鴻臚寺卿會心一笑,餘光看到顧四就在邊上,連忙為烏瀚引薦:“這位是我國的武安伯顧大人,這仙人醉便是他夫人名下的產業造出來的。”

烏瀚聞言眼睛一亮,豪邁地起身與顧四見禮。

顧四也沒端架子,也是熱情介紹道:“其實我夫人原本為這酒起名為‘燒刀子’,只是許多讀書人覺得不雅,故而改名為‘仙人醉’。”

烏瀚卻是極為認同:“燒刀子!不愧是燒刀子,可不就像一把著火的刀子,直接插進喉中嗎!”

顧四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將這酒介紹了幾遍,臉上洋溢著貌似天真熱情的笑。

若是有熟悉的人見了,就會發現,這笑容怎麼這麼像李素商要坑人的時候呢。

而烏瀚也不負顧四所託,一股腦從他這裡定了五百壇酒。

要知道,酒可是糧食釀造的,市價並不便宜,五百壇可以稱得上天價了。

一頓宴席,吃的賓主盡歡,兩國的臣子或是真心,或是假意,就差當場拜把子了。

等到漠北的幾位使臣回到使館之後,全都已經醉醺醺的,看得鴻臚寺眾人啼笑皆非。

而等鴻臚寺諸位官員全都離去,漠北兩位副使卻不復醉態,起身走進了烏瀚的房間。

而剛剛分明醉的不省人事的烏瀚臉上雖仍然紅暈難消,可雙目清明,哪有醉酒的樣子。

其中一位副使見狀,連忙扶烏瀚坐起,另一位卻是個急性子:“烏瀚大人,適才您為何要從大荊買這麼多酒啊?眾目睽睽之下,連賴賬都不行,這可不是一筆小錢,就這樣便宜了他們?”

烏瀚卻笑了,不答反問道:“二位大人也嚐了那酒,感覺如何?”

急性副使酒量驚人,自然也喝了不少,當下便答道:“確實是好酒,可也不至於買那麼多,烈酒會隨著年份增長約飯濃縮,五百壇,便是您日日飲酒,怕是也喝不完。”

另一位副使卻只對“仙人醉”淺嘗輒止,仔細琢磨了一下,道:“這酒確實烈,恐怕得用大量的糧食才能出這麼一罈,難道烏瀚大人是想以此消耗大荊存糧?”

烏瀚聽了他們二位的看法,卻搖搖頭,誰都不贊同,而是肅顏道:“這烈酒一入喉便暖了四肢百骸,咱們漠北苦寒,冬日更是難熬,若是此時有這麼一口烈酒取暖,冬天也能少幾個凍死的人了。”

兩位副使聞言頓住,而後不約而同長嘆一口氣,想來也想到了每年冬天凍死的牧民。

可烏瀚沒說的是,這酒若是給了軍中的戰士,尤其是一埋伏便在草地裡趴一夜的斥候,想來也能有一口取暖的保命,會更加節省人才。

“兩位大人也都各自回去休息吧,明日朝會,仍是一場硬仗。”烏瀚淡淡道。

今日接風宴只是為了熱場子,並沒有談論任何正事,那麼明日朝會可不就是一場唇槍舌劍的戰場嗎?

兩位副使對視一眼,便拱手告退了,只留下烏瀚自己,站在窗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陌生的簷牙高啄。

嗚——

隨著一聲雄渾的號角,宮門自外而內開啟,衛兵神色肅穆,不動如山,分列兩道迎接眾位上朝的大臣以及遠方的來使。

烏瀚領著身後幾位副使及官員昂首闊步地走向大荊的皇城。

經由禮官嘹亮的嗓音唱誦一系列國書,烏瀚一行人終於站在了大殿上。

“尊敬的大荊皇帝陛下安好,在下漠北使臣烏瀚,代我國陛下傳達和平的願望與資訊。”

皇帝高坐龍椅,聞言點點頭,朗聲道:“近些年,大荊與漠北的人民都飽受戰亂之苦,是該修生養息,就此休戰。”

烏瀚聞言一笑,語氣誠懇,卻是圖窮匕見,彷彿在戰場上射出了第一支要人性命的利箭,道:“我國陛下也是如此說的,恰巧前幾日在王都發現了幾位來自大荊的朋友,我國陛下便邀請他們在王城小住,以示誠意。”

他此話一出,驚得朝上許多老臣變了顏色,一時間嗡嗡聲不絕。

誰都能聽出烏瀚的意思,說是“請”,實際上就是抓;說是“朋友”,其實指的就是他們大荊派去漠北潛伏的探子!

這哪是誠意?這分明就是威脅!

顧四心裡一沉,從漠北迴來之前,他派葛佔元留在那,聯絡啟用埋伏在漠北的鷹揚衛,時刻關注漠北動向,這幾日卻是一點訊息都沒有傳遞回來,原來是被發現了,遭到了漠北的控制。

皇上聽到這話面上也是不那麼好看,他轉而看向顧四。

顧四先收起心中對葛佔元安危的擔憂,朝皇上輕輕點頭之後,大跨步走出朝臣的隊伍,朝著上方拱手道:

“陛下,烏主使所言不錯,大荊與漠北確實是應該和平共處,互相交流。”

皇上問道:“武安伯可有什麼高見?”

顧四謙虛了一下,轉而朝向烏瀚:“皇上謬讚,不敢說有什麼高見,只是正巧,前幾日顧某在咱們大荊也認識了幾位來自漠北的朋友,如今也是邀請進府,好生招待,與他們相談甚歡!”

此話一出,一干漠北使臣均變了臉色,不復開始時的從容淡定。

大荊其他不知情的臣子聞言也反應了過來,暗暗鬆了一口氣。

烏瀚心中更是氣急,沒想到竟然被大荊也抓住了許多他們漠北的好兒郎,本來他們是打算利用這些大荊的探子當做人質,向大荊換取一些利益的。

若是大荊答應交換利益,他們不虧;可若是大荊不拿這些探子的命當回事,那麼就會徹底地失去了軍心,以後再沒有探子會真心為大荊辦事,可謂是一舉多得。

可這些盤算全都讓這武安伯給攪合了,他看了一眼顧四,沒想到昨天那個熱情的武安伯竟然這麼難纏。

顧四見他看過來,還熱情地朝他笑笑。

烏瀚更是忍了又忍,才勉強嚥下這口氣。

還是身邊沉穩的副使最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步道:“兩國敦睦邦交,百姓通好,這也是我國樂於見到的情景。”

烏瀚這才反應過來,也衝著座上的皇帝拱拱手,表示並無不滿。

雙方又唇槍舌劍幾個來回之後,烏瀚又重新揚起笑臉,對著皇帝真誠道:“我漠北陛下年方弱冠,如今初登大寶,勵精圖治,文德武功均有目共睹。”

大荊皇帝胡有榮如今正值壯年,也四十有餘了,達勒的年紀對他來說跟晚輩沒什麼兩樣,聞言欣賞地點了點頭,道:“貴主確為少年英才,一方雄主,想來以後漠北在他手裡也會更加壯大。”

烏瀚聽到皇上的誇獎,也笑了,接著道:“早就聽聞貴國平陽長公主姿容秀美,賢德明理,與我國陛下年紀相仿,正是郎才女貌,相配得宜,此次出使,我謹代表我國的皇帝陛下,正式向貴國求娶平陽長公主,以期能結成秦晉之好,更加緊固兩國邦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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