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濤同樣愣了愣，皺著眉頭問道：“坩堝塗層技術？”
“對！就是坩堝塗層技術！”周書齊強調了句，隨後慷慨激昂的說道：“也是我們生產效率一直提不上去的瓶頸所在。如果我們的生產效率提升一倍甚至幾倍，在加上909工程啟動在即，老袁，你敢說咱們電子廠真的就一定活不下來？”
一旁察言觀色的韓文昌有了一個挺有趣的發現，兩人的體型跟說話風格恰好反了過來。這位袁廠長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一副北方糙漢子的形象，但是說話卻始終是慢條斯理的，即便是剛剛斥責周書齊違反廠規也沒有提高多大音量。
而周書齊雖然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書生相貌，但是說話時卻有激情的多，尤其是還喜歡配合略顯誇張的手勢，頗有指點江山激昂文字的範兒。
這大概也是兩人能夠成為朋友的原因吧。不管是相貌還是性格似乎都有互補的一面。
但此時的袁志濤壓根沒有理會周書齊充滿激情的表演，只是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韓文昌，片刻後突然開口問道：“小韓同志看上去挺年輕的，有二十歲嗎？”
韓文昌坦然的接受了袁志濤探詢的目光，微微一笑回答道：“您老可別捧我，我今年已經二十二了。”
“哦！”袁志濤點了點頭，感嘆了句：“二十二了！年輕有為啊！那你說的，這種世界一流水準的坩堝塗層技術經過實驗室驗證嗎？”
“當然！”韓文昌自信的點了點頭，不卑不亢的開口道：“事實上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您，我說的這種鋇塗層技術不但經過了實驗室的檢驗，更是近年來最新的塗層技術。如果不是如此，我還真沒有這個膽量來跟您談技術轉讓的事宜。”
旁邊的周書齊暗暗的給韓文昌筆了一個大拇指，在他看來韓文昌的表現簡直堪稱完美。
那自信的模樣，他必須得給打滿分，一點都不怕韓文昌會驕傲。
之前他還擔心韓文昌畏畏縮縮，拿不出氣勢來，現在看來他是白擔心了。
韓文昌當然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不說他的心理年齡甚至比面前兩人還要大，比他們要更為成熟。他更知道自己現在最大的缺點就是外表看上去太過年輕了，容易給人辦事兒不牢的第一印象，所以更要表現出自信的一面。
更別提在跟眼前兩人打交道之前，他可是跟京城工業部得副司長譚言和國科大的校長錢月明打過交道，這兩人的氣場可比袁志濤強大的不止一點半點，怎麼可能露怯？
袁志濤臉上有現出一絲糾結之色。
他當然傾向於相信周書齊的話，但是正如韓文昌所擔心的那樣，在他看來韓文昌看上去的確是太年輕了些，年輕到他壓根就不敢隨隨便便就相信。
“對了，剛才我跟周工商量的是技術入股。現在我還可以加上一條，我可也先將這種鋇塗層技術提交給貴廠稽核，試驗，並給電子六廠提供一套的完整生產線升級方案，這其中不但包括了鋇塗層技術原理，更有噴塗系統程式。簡而言之，只要咱們的合作能夠談成，我可以保證電子六廠能夠以最快速度掌握這項技術，並形成生產力。”韓文昌信誓旦旦的說道。
這種自信的神態明顯讓袁志濤詫異了。
好吧，顯然這個年輕人不是來逗他玩的。
不然韓文昌是圖啥呢？
電子六廠已經在破產的邊緣，不，應該說如果沒有政府不時劃撥的資金，六廠早已經破產了。
總之，廠裡是絕對沒錢拿給韓文昌的。更別提韓文昌還說了要以技術入股的形式合作。
更別提如果這技術真的是扯淡，眼前這個年輕人還是要擔責任的。如果這樣信口胡說，破壞了外資的收購，這個小傢伙前途可就全完了。甚至蹲監獄都有可能。
那麼，這是真的？
袁志濤心動了，臉色開始飛快的變幻不定，飛利浦整體收購電子六廠的條件他當然最為清楚。簡直就是在吸血啊！
他們只想要電子六廠的土地、廠房跟裝置，壓根就不想接收廠裡的職工，尤其是資方提出的競聘上崗，顯然是不懷好意的，袁志濤可以想象，一旦市裡面答應了這些條件，廠裡原本的職工能夠被安排百分之二十他都要燒高香了。
畢竟社招的那些合同工可比廠裡的正式工待遇要低上許多，袁志濤甚至覺得如果市裡真的讓他甩掉那些包袱，給他輕裝上陣的機會，他說不定也能讓電子廠重新活過來。
但是片刻後，袁志濤還是長嘆了一聲，臉上現出一絲苦澀的表情：“好吧，小韓，我姑且相信你的話都是真的。但是可能你們還不知道，我現在這個廠長已經是名存實亡了。小周啊，你真還天真的認為我還能像從前那樣去跟他們談條件嗎？之前廠裡跟飛利浦的談判工作我還能列席，現在甚至很多談判場合都已經不通知我去了！全權交給了咱們那位負責主持談判工作的空降書記負責。我現在也是有心無力啊！”
聽完袁志濤的話，周書齊的臉上幾乎立刻漲出了一絲紅暈，憤懣的開口道：“什麼？吳談那個傢伙竟然連談判會議都不通知你去了？他還真想一手遮天？”
“人家就是要一手遮天你能怎麼樣？”袁志濤瞪了周書齊一眼，悶聲道：“你小點聲？生怕別人聽不到怎麼的？吳書記可是拿著尚方寶劍下來的，怎麼？你還準備去跟吳書記頂牛不成？”
“我就跟他頂又怎麼了？我可跟你說，老袁啊，這個關鍵時候你可絕對不能慫了！想想如果我們能完美升級產線後的生產效率，在想想已經在計劃中的909工程，你真咽的下這口氣？我告訴你，我知道吳談那個人來了廠裡之後處處跟挾制你，讓你有力不能施，但是別人可不知道！如果廠子真的賣給那些人，老夥計們都下崗了，到時候你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周書齊完全不理袁廠長的話，反而嚷嚷的更大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