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今天沒有像往常一樣回到軍營休息,而是叼著菸斗踱著步來到了湖邊。軍人對戰爭的渴望在血液中燃燒,他解開了衣領的扣子,任由狂野的北風灌入。風中的綿綿細雪輕撫著將軍滄桑的臉龐,溫柔地告訴他,戰爭,到來了。這是一場必敗的戰爭,這是一場無意義的抵抗,這是一場不被肯定的犧牲,但是軍人的詞典裡沒有投降二字。今天的雪代替了夕陽,神罰已經開始了嗎?想到這裡,孔代脫下了大衣,披在了身後的衛兵上,無論如何,士兵們都是無辜的。

……

來到了飛機上,柯哈維爾憂心忡忡地說:“完了,完了,九年之功,一夜盡廢。你當初不是說神應該不存在嗎?這下觸怒了神明,連拜厄斯的未來都保不住了。”

“我也沒想到事情這麼突然。軍隊的思想過渡還沒完成,眼下只有北方的孔代元帥可以信任。神的確不存在。他發言的那一刻,太空艙的儀器依然檢測到了溫度,質量,體積等資料。他依然會被宇宙的物理規則所束縛。他的現身,讓我更加確信他不過是更高階的智慧生命罷了。”

“可是一般民眾不會這麼想。在他們眼裡,我只是第二個歐瑞思罷了。”

“用來穩定軍心已經足夠。您只要向全國發布演說,我覺得應該會有不少知識分子支援。”

“沒用的,我們站在人民的對立面,註定會失敗。”

“您忘了布宜斯城的阿貝爾嗎?他在研發一種大規模戰略殺傷性武器,只要我們最後能守住布宜斯,就可以靠秘密武器反敗為勝。”

“那我們等於公開挑戰神了。”

“神的陰影之下沒有屬於人的文明!這個高等智慧生命只在門羅教受到威脅時才會表現他的存在。歐瑞思那時候如此。現在也如此。在他心裡拜厄斯人的死活根本沒有門羅教的重要!即使我們失敗了,將來會有更多的同胞明白這個道理。但我們投降,恐怕只會步歐瑞思後塵。”裘裡撒堅定地說。

飛機裡的廣播傳來了梅尼耶的激動的聲音:“今天上午,偉大的門羅來到了‘六月花’號太空艙,降下了神的旨意。柯哈維爾質疑神的存在,意圖顛覆門羅教,險些招來神罰。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叛國大罪,自現在起,我宣佈罷免柯哈維爾,開除教籍,實施逮捕,由瓦羅琴科擔任代理首相……”

“別管廣播裡的話,繼續飛,快點,不然我斃了你!”裘裡撒拿著槍頂在了企圖有所行動的飛行員的太陽穴上。

與此同時,平黑蘭城內陷入了一片混亂。在神諭結束的幾分鐘內,全城就展開了對前進黨成員的瘋狂報復。憤怒的人群衝進商鋪,將店內的物品洗劫一空,留下一地的晶瑩剔透的玻璃渣,對於早早營業的那些人來說,能在人群中脫身已是萬幸。尖叫聲,吶喊聲,打砸聲衝擊著冬蒂妮的耳膜。失智的人群有增無減,躲在家裡的前進黨人士也難以倖免。洶湧的浪潮衝進了家的港灣,男主人前去阻攔,被一棒打倒,在拳腳之下昏死過去。女人從床上被拖起,在非人的凌辱中無助的呻吟。老人連帶著輪椅被推下樓梯,襁褓中的妹妹被扔出了窗外,躲到床底下的哥哥倖免於難……冬蒂妮光顧著看居民樓裡冒出的黑煙,一不留神被絆倒。正想罵是誰不長眼睛亂扔東西,結果立刻就後悔了:女人全身衣服被扒光,頭皮被拽掉了一大塊,臉被刀劃得面目全非,隱約露出了白色的頭骨。左臂上佈滿淤紫,右手腕處冉冉流動的鮮血還冒著的白霧,從唯一還算完整的腹部往下看,冬蒂妮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吐了起來……攝影師終於在路上看到了她,把她拉上了車。

“教皇要發表演說,換新首相了,我們要趕緊去。”

冬蒂妮將臉埋進了手掌中,一句話也沒說。擎聲與履帶聲經過耳邊,緊接著槍聲也響起來了,軍隊也加入了屠殺。這一次,她怎麼吐都吐不出來。

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瓦羅琴科的預料,天衣無縫的計劃偏偏漏了最重要的一環,神竟然真的存在,“接下來我該怎麼做?”瓦羅琴科在鏡頭前甚至忘記了表現出自信。冬蒂妮看著照片裡洋溢著勝利的笑容的教皇和那位陰鬱的新首相,“算了,就用這張吧。”她無奈的搖了搖頭。

……

早起的愛默森教授皺了皺眉,嘆了一口氣,繼續在紙上演算。外面的吵鬧聲越來越大,他扔下了筆,拄起柺杖起身拉開窗簾,摘下了老花鏡面帶怒意看向窗外。校門口圍了許多人,外面停著幾輛軍用卡車,一個年輕人在和士兵交涉,他們身後,士兵與校園保衛科在緊張地對峙。愛默森趕忙走下樓梯。

“上級有令,中央大學裡有許多進步黨人士,需要我們入校搜查,請你們不要阻攔,否則後果自負!”

“你住口!中央大學是門羅建立的學術聖地,《教育法》規定任何武裝人員不得以任何理由進入高校。你們這是違法的!是在踐踏學術和自由!”

“這是上級的命令,哪來那麼多廢話,我倒數5秒,再不讓開,我們就開槍了!”

“5。”槍被解開保險。

“4。”士兵們舉起了槍。

“3。”槍栓拉動的聲音。

“2。”學生們閉上了眼睛,但沒有退後。

“1!”

“住手!”愛默森校長氣喘吁吁的大聲喊道,跑到校門口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我是中央大學的校長。你們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請不要對學生們動手。”愛默森趕緊把學生護在身後。

“他們明明就是想趁著清算前進黨的時候洗劫校園。”學生忿忿不平地說。

“我們是門羅騎士團計程車兵,奉教皇的命令,搜查抓捕一切與前進黨有關的人。我們懷疑學校裡也有。”

“你們有懷疑的名單嗎?請把名單交給我,校方調查清楚後,會在三天內給出答覆。”

“名單?你快讓開,不然別怪我們的槍不長眼!”

“你試試看?除非殺了我,你們別想進入學校!”

“砰!”領頭的人扣響了扳機,“老東西,不要自以為是!”

拜厄斯國家科學院院士,國立中央大學校長,核物理理論的奠基人,阿爾貝的恩師,愛默森教授就這樣倒在了血泊中,學生們作鳥獸散。軍隊進入了校園,向手無寸鐵的師生們開槍,槍聲從13月12號早晨響到了深夜,除神學院外的其他學院的研究資料都被破壞,尤其以物理學院為甚。亡者過百,傷者不計其數。昔日寧靜祥和的校園籠罩在暴力與殺戮中。

全國的道路系統陷入了一片癱瘓,無論再怎麼催促,首相的專車在公路上也只能緩緩挪動。瓦羅琴科看著窗外起火的汽車和遍地的血液,似乎有些理解柯哈維爾的苦衷。13日凌晨,瓦羅琴科終於抵達了盧利蘭城的國立中央大學,剛下車,他就發現情況不對。校門口是大灘的血跡,紙張從教學樓裡破裂的窗戶飛出,空氣中瀰漫著焦臭味和汽油味,還有一絲血腥。瓦羅琴科循著味道望去,操場上未焚盡的屍體還在細雨中冒著青煙……

“怎麼一個人都沒有?把校長給我請來,順便問一下愛默森教授今天在不在。”瓦羅琴科對身後的助理說。他看到不遠處地上有一頂綠色的帽子,便走過去拿起細細端詳起來——這是門羅騎士團的軍帽。他不願意相信那種情況。

是助理的腳步聲,他小跑著過來,臉色十分難看。

“校長呢?”

“被槍殺了。”

短暫的沉默,“愛默森教授在嗎?”

“愛默森教授就是校長…”助理的聲音越來越小。

“什麼?!那你還問到什麼情況沒有?”

“我在前面遇到了一位學生。他說軍隊昨天要入校清查前進黨分子,愛默森教授出面阻攔,不讓武裝人員入校,被士兵開槍射殺,隨後軍隊進入校園,對學校大肆破壞。我想把他帶來見您,可他說什麼也不願意,趁我不注意跑了。”助理低下了頭。

和平談判的希望就像傘一樣從新首相的手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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